夜間花園（全）

悼念的畫面是彩色的，至少在柊的記憶裡是如此。畫面來自祖母的葬禮，十五年以上的過往情景；張羅在周圍的黑白布塊，大人們身穿同等漆黑的一式服裝，態度與平時迥然不同，像是換了一個人。比起悲傷，沉悶的黑白景色更引發小孩子們的憂懼，彷彿預告某種不祥的行事。

白色的長方形木箱，周圍覆滿白色菊花。失去色彩的世界裡，聽不出是話語抑或歌聲的低沉細聲無止盡地連奏；於此之中，眾人依序上前，彎身低頭並比劃彷彿施咒的手勢。柊也跟著母親的引導，不明就理地模仿過一遍。僅知這不是平日慣例的遊戲、午睡、或吃飯，心想著何時才會「結束」而四處張望，很快被母親小聲叱嘖「你乖一點」，只是柊根本搞不清楚此等場合的「乖」應該是什麼樣子。

經歷漫長的時光，木箱被移到附有小輪的檯子上。

──柊，過來這裡。

祖父揮手叫喚，並將柊抱起。木箱的蓋子有一部分如窗戶般地敞開著，面色蒼白的祖母臉孔出現在其後。又是白色。

──跟奶奶告別吧。

不明白死別的意義，只像狗兒聽從指令似地揮了幾次手。見祖父點頭後，柊被交到父親懷裡，祖父接著從黑色服裝的口袋裡取出一個能隱藏在手心裡的小瓶子。裡面裝的東西，柊並不陌生。

──……你最喜歡這個了呢。

拉開軟木塞，傾斜瓶口，金平糖隨後唰啦唰啦地落下來。黃色、粉紅色、水藍色、橘色。宛如初生星宿，帶著柔軟突點的各式色調映入柊的眼簾。黑白的景色綴上色彩，如此鮮明，如此美麗。

──柊要一起吃嗎？

嘴裡被投入一顆糖，純樸的甜味滾上舌片的瞬間，柊總算明白方才進行之儀式的意義何在。再也無法見到奶奶了；縱然僅止於單純的認知，仍在那一刻知悉一種世間之道理。

淚珠如糖果般圓滾滾落下，祖父發現後輕輕拍撫柊的頭。眼鏡後方的瞳孔裡盈滿哀悼之情，眼眶溼潤，不像平時起於悲傷或寂寞的大哭大叫，與親人死別的真實感從小小身體的深處緩緩湧現。如今回想起亦不覺痛苦，只有金平糖的溫暖色調，以及舌頭上那股樸實的甜味。

悼念的畫面是彩色的，至少在柊的記憶裡是如此。畫面來自祖母的葬禮，十五年以上的過往情景；張羅在周圍的黑白布塊，大人們身穿同等漆黑的一式服裝，態度與平時迥然不同，像是換了一個人。比起悲傷，沉悶的黑白景色更引發小孩子們的憂懼，彷彿預告某種不祥的行事。

白色的長方形木箱，周圍覆滿白色菊花。失去色彩的世界裡，聽不出是話語抑或歌聲的低沉細聲無止盡地連奏；於此之中，眾人依序上前，彎身低頭並比劃彷彿施咒的手勢。柊也跟著母親的引導，不明就理地模仿過一遍。僅知這不是平日慣例的遊戲、午睡、或吃飯，心想著何時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