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中文世界第一部反映茶文化的長篇系列小說
★ 破解茶文化密碼,從茶道裡讀懂中國人的處世之道
★【茶人三部曲】系列作第二部
世紀風雲、杭城史影、華茶興衰、茶人情致,
相互映帶,融於一爐
個人命運、家族命運、國家命運、文化命運,
從一片葉子看中國人的生命哲學
【故事簡介】────
小說以抗日戰爭為背景,反映了扎根江南杭州的茶葉世家杭家在這個動盪年代中各種人物的命運遭際:沈綠愛、杭嘉草等杭家女性慘死在日寇的鐵蹄之下;寄草、杭憶、杭漢、忘憂,作為新一代杭家兒女投入了偉大的抗日戰爭,有的在戰爭中犧牲了,有的為了勝利後的明天堅持著中華茶業建設。杭嘉和作為茶葉世家的傳人,在漫長的戰爭年代中,承受了巨大的難以想像的劫難,呈現出中華茶人的不朽風骨。
小說著力刻畫了戰爭背景下的文化形態,展示中華茶文化作為中華民族精神的組成部分,在當時歷史背景下的深厚力量。小說在敘述故事的同時描述了中國茶葉行業在這段年代裡坎坷的發展史。宏偉的歷史敘事和細膩的人物情節描寫為讀者帶來愉悅的閱讀享受。
【茶人三部曲】────
在綠茶之都的杭州,忘憂茶莊的傳人杭九齋是清末江南的一位茶商,風流儒雅,卻不好理財治業,最終死在煙花女子的煙榻上。下一代茶人叫杭天醉,生長在封建王朝徹底崩潰與民國誕生的時代,他身上始終交錯著頹唐與奮發的矛盾。有學問,有才氣,有激情,也有抱負,但卻優柔寡斷,愛男友,愛妻子,愛小妾,愛子女……最終「愛」得茫然若失,不得已向佛門逃遁。杭天醉所生的三子二女,經歷的是一個更加廣闊的時代,他們以各種身分和不同方式參與了華茶的興衰起落的全過程。其間,民族,家族及其個人命運,錯綜複雜,跌宕起伏,小說因此勾畫出一部近、現代史上的中國茶人的命運長卷。
【茶人三部曲】以杭州忘憂茶莊主人杭九齋家族四代人起伏跌宕的命運變化為主線,塑造了杭天醉、杭嘉和、趙寄客、沈綠愛等角色立體、各具不同社會意義和藝術光彩的人物形象,展現了在憂患深重的人生道路上堅忍負重、盪污滌垢、流血犧牲仍掙扎前行的杭州茶人的氣質和風神。故事並融入了大時代歷史背景,讓茶的青煙、血的蒸氣、心的碰撞、愛的糾纏,在作者清麗柔婉而勁力內斂的筆下交織;世紀風雲、杭城史影、茶業興衰、茶人情致,相互映帶,熔於一爐。
「我寫茶人系列的初衷,就是想呈現中國茶葉及茶文化的發展歷程。從晚清寫到新世紀,我希望它具備史詩性,把個人的命運、國家的命運以及茶自身的發展命運都結合到一起。」
──王旭烽
作者簡介:
王旭烽
一九五五年生於浙江平湖,祖籍江蘇徐州。現為浙江農林大學教授、茶文化學科帶頭人,茶學與茶文化學院名譽院長,第五屆茅盾文學獎得主,中國國際茶文化研究會理事,浙江省茶文化研究會副會長,並獲得各類文學獎項數十種。
王旭烽對茶文化及浙江地方文化史情有獨鍾,自一九八○年開始進行文學創作,迄今共發表約一千多萬字作品,作品涵蓋小說、散文、戲曲、話劇、隨筆等。
相關著作:《南方有嘉木【茶人三部曲第一部】》《望江南(茅盾文學獎得主王旭烽,繼【茶人三部曲】後,最新史詩力作)》《築草為城【茶人三部曲第三部】》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孤山至葛嶺,跨湖架橋,全長不足半里。有亭三座,一大二小,兩旁荷葉,清風襲人。那一日,杭州忘憂茶莊青年商人杭嘉和,攜家帶口,一手抱著外甥忘憂,一手牽著兒子杭憶、侄兒杭漢,穿橋而過時,恰逢六月六日。按中國人的曆算,乃大吉大利之歲節,時為民國十八年——杭州西湖博覽會開幕之際。彼時,離忘憂茶莊杭氏家族民國十六年間的罹難,尚不足兩年,而離盧溝橋敵人的炮聲,還有整整八年呢。
嘉和許久也未到西湖邊來走動了。忘憂茶莊舊歲新年,盡是疊愁。父親杭天醉逝世,雖已過一年有餘,然家中悲哀,一如泉下流水,依舊暗暗流淌。又加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嘉平,亡命天涯,不知所終。嘉平的生母沈氏綠愛,常常因為思兒心切發呆發痴,幸而還有略通醫道的趙寄客趙先生,三日兩頭來家中走動。綠愛因了趙先生的寬慰,再加自己本是一個要強的女人,到底還是撐著這杭州城裡有名的茶莊不倒。
話說這一家子慘淡經營,勉為其難,載沉載浮於歲月間,門可羅雀,常掩不開,倒也還算平安。不料竟有一日,又被一個不速之客的手杖打開了。
國民黨浙滬特派員沈綠村,杭家的大舅子,知道自己再去敲開忘憂樓府的大門,乃是一件多少有點尷尬的事情。但他一向是個自信心十足的男人,並且因為極度地缺乏感情色彩而活得內心世界風平浪靜。這可以從他輕快地舉起手裡的文明棍,富有節奏地敲打著杭家大門的動作中看出來。
時光的偉大是可以將一切抹平。沈綠村已經想好了,準備附和他的妹妹大罵一頓黨國。這不算什麼,在沈綠愛面前,哪怕把黨國罵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也並不危及他沈綠村的宏圖大業。說實話,他多少是有一點想他的這一位刁蠻的妹妹了,況且他還有正經事情,需要他們杭家出面。他決定送上一個小小的機會,去換取家族的和平。如果可能,他還準備去一趟雞籠山,對那個他一天也不曾想過的死去的妹夫進行一番憑弔。
此刻,他一邊篤篤篤地敲著門,一邊看著大門兩側上方幾乎已經泛了黃的燈籠上的綠字——忘憂,鼻子裡發出了因為對這兩個字一竅不通的冷笑聲——忘憂,幼稚至極的座右銘!世界上總是生活著這樣大量的沒有頭腦的人。他們因為沒有頭腦,才總是犯愁。因為總是犯愁,才把自己稱為性情中人,還把這種性情做了標記掛到光天化日之下去。沈綠村從骨子裡看不起這些所謂的性情中人,他把他們當作群氓。然而,世上如我一般的聰明人,到底是沒有幾個的啊!他一邊敲著門,一邊寬容地感嘆著。
然後,門就打開了,沈綠村還沒看清楚那個懷裡抱著一個孩子的女人是誰,就被一陣警報般淒厲的尖叫震落了手杖。那女人跺著腳顛了起來,手裡的孩子也隨之尖叫啼哭。沈綠村還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情,就被一雙指甲長長的利爪拖進了門,那女人抓住他的雙肩,就詛咒一般地翻來覆去地念著:「我同你一道去!我同你一道去!我同你一道去——」
這時候,沈綠村已經分辨出那個一頭亂髮下的面孔是誰了。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林生被殺之後嘉草瘋了的消息,他也是聽說過的,但他從來也沒在意。嘉草從來也沒有被他納入杭氏族系,她本來就不是妹妹綠愛所生,且又是個少言寡語的女流之輩。況且這江湖戲子所出之賤貨,竟然又跟共產黨去睡覺,結果生下一個不三不四的「十不全」。如此這般,壞了大戶人家的血統,要能從杭家剔除了出去才解氣,他妹妹沈綠愛也才有安生之日。林生被砍頭的日子裡,沈綠村還巴不得這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外甥女也一起死了才好呢,沒想到她竟從門裡撲出來,一巴掌打掉了他的金絲邊眼鏡。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又冒出兩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見著他們扭在一塊兒,就愣愣地看著,然後,其中一個就叫:「小姑媽,小姑媽,快來,大姑媽又犯病了——」
沈綠村就跟著叫:「快去,快把你——」他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說,他完全不認識這兩個男孩,更不知道他們和綠愛的關係。他只好一邊氣喘吁吁地用文明棍招架著嘉草對他的進攻,一邊繼續喊著:「去,去把你——那個什麼——叫來!」
此時,男孩們所叫的小姑媽已經出現。所謂小姑媽,也就是一個比那兩個男孩大不了幾歲的姑娘。一看那雙眼睛,沈綠村就叫了起來:「去,快去把你媽給我叫來,把這個瘋子給我拉走!」
「你才是瘋子!」小姑媽杭寄草抱過了正在母親懷中啼哭的忘憂,毫不猶豫地反脣相譏。
「我是你大舅。」
「我不認識你。」寄草一邊說著,一邊就叫了起來,「媽,有個人說是我大舅,嘉草姊姊正和他打架呢。」
這麼說著,沈綠村就看著那一對小男孩兒拉著妹妹綠愛的手,從照壁後面風風火火趕出來。沈綠村就生氣地說:「你們杭家都成了什麼烏糟世界了,弄個精神病當門神,連個正經人都進不來。」
沈綠愛瞪著大眼盯著哥哥綠村,愣了片刻,突然撲了過去,也跟犯了病似的抓住沈綠村的肩就叫:「你還我的兒子,你還我的嘉平,你還我天醉!你個賊坯,你把我們杭家人一個個都還出來!」
這一聲喊和嘉草的可是不同,那是殺聲震天,千軍萬馬降到了杭家的大院。杭憶、杭漢許多年之後都能清清楚楚地記得奶奶歇斯底里的樣子。這個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女人,剛才頭髮還光光地梳成一個髻兒,露出那個大大的腦門子。突然一低頭,再抬起時已經披髮跣足,憤怒的目光正從黑髮的密林中噴射出來。她的叫喊也是從密林中噴發出來的,而那密林,則跟通了電似的痙攣著,在叫喊中被糾纏入白牙,奶奶,便成了那種不可估量的復仇女神。
沈綠村被兩個女人扭成一團的樣子十分滑稽。他聲嘶力竭地叫著:「你聽我說,你聽我說,你——聽我——說——你們放我——走——」
「你個賊坯,你個槍斃鬼,你個斷子絕孫的畜生,你給我把杭家人一個個都還出來——」沈綠愛繼續眼睛發直地叫著。
「我同你一道去,我同你一道去,我同你一道去——」嘉草的詛咒是另一種風格的。她蒼白的面孔,深淵般的眼神,低聲的咒語,她那種義無反顧地同死落棺材的神態,在沈綠村看來,甚至比他妹妹驚天動地的撕打更瘮人。
如果杭寄草沒有果斷地跑過夾牆,穿過後場,進入忘憂茶莊的前店,一把扭住大哥杭嘉和的長衫一角,那麼這對瘋狂的女人會把那個男人抓成什麼樣呢?這可真是難說。總之,嘉和匆忙趕到現場時看到的沈綠村,已經是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小丑了。沈綠村原本就是一個深度近視眼,掉了眼鏡,他幾乎都找不到門,也就談不上奪門而出。因此,好不容易從那兩個女人的利爪中掙脫出來的沈綠村,就像一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一下子就磕在了嘉和身上。
嘉和手上正拿著從地上撿起來的金絲邊眼鏡,沈綠村一把抓過了眼鏡戴上,世界是清楚了,頭腦還沒從襲擊中清醒過來。也顧不上再搭理誰,他扒拉開嘉和就往外走,連門口停著的大馬車也被他給忘記了。走出了一丈路,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幾乎又摔他一跤,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的文明棍。他往後一回頭,看到了高高瘦瘦的杭嘉和,那棍子無疑是他扔過來的。他撿起棍子又往前走,走了幾步終於想起來他得回來坐車。這就再往回走了幾步,強作若無其事也沒用,杭嘉和就在大門口看著他,一聲也不響。杭州人說不響最凶——悶聲不響是個賊。沈綠村能夠忍受那些女人的大喊大叫,可他不能夠忍受這個人一聲不吭站在臺門上盯著他。他氣得渾身發抖,舉著的文明棍哆嗦個不停,一會兒指指那門口的舊燈籠,一會兒指指杭嘉和,好半天才想出一句話:「我總算領教了,你們這份人家,就是這樣『忘憂』的。」
「誰也沒請你來。」嘉和說。
「誰也別想讓我再走進這個大門。」沈綠村氣急敗壞地說了一句沒有多少分量的話,轉身要上車,卻看到了車夫驚訝的眼神,他就突然想起了他來這裡的本意。特派員的角色一下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抹了一把臉,乾咳了幾聲,就回過身來,說:「我來這裡,原本是找你談明年西湖博覽會上名茶展銷的事情。你們這麼大一份人家,也就你頭腦還清爽一點。不過眼下看來,你們也是不要『忘憂茶莊』這個幾百年的老牌子了。我這個外人,還來替你們操什麼心呢!」
說完,跳上車子,一溜煙地就不見了蹤影。
(未完)
第一章
孤山至葛嶺,跨湖架橋,全長不足半里。有亭三座,一大二小,兩旁荷葉,清風襲人。那一日,杭州忘憂茶莊青年商人杭嘉和,攜家帶口,一手抱著外甥忘憂,一手牽著兒子杭憶、侄兒杭漢,穿橋而過時,恰逢六月六日。按中國人的曆算,乃大吉大利之歲節,時為民國十八年——杭州西湖博覽會開幕之際。彼時,離忘憂茶莊杭氏家族民國十六年間的罹難,尚不足兩年,而離盧溝橋敵人的炮聲,還有整整八年呢。
嘉和許久也未到西湖邊來走動了。忘憂茶莊舊歲新年,盡是疊愁。父親杭天醉逝世,雖已過一年有餘,然家中悲哀,一如泉下流水,依舊暗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