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整天都是禪的契機
本書會介紹禪宗的修行生活和坐禪等知識,並且教導各位消除不安的靜心法門,幫助大家度過清靜又安詳的一天。
修行和坐禪不見得能用科學的方法解釋。那是許多人長時間身體力行,所培養出來的一種「習慣」。
如今,市面上有不少心理學和腦科學的「靜心方法」。不過我認為在面對心靈問題時,不是只有科學方法才管用。
經驗所淬鍊出來的智慧,才能讓我們擺脫不安,給予我們安詳生活的啟示。
而這份智慧,便是禪寺的修行和坐禪。
聽到修行兩個字,各位可能會以為要做什麼特別的事情,或是聯想到淋冷水、沖瀑布、持續斷食之類的事情吧。
不可否認,確實有一些很嚴厲的修行方式,例如比叡山的「千日回峰行」就是如此。電視媒體都喜歡播放嚴苛的修行景象,也難怪大家會有這種強烈的印象。
然而,我個人在臨濟宗的參禪道場修行過,當中的修行內容並沒有特異之處。其實説到我們的禪宗門人,經歷過修行並不代表就擁有什麼特殊能力。
對我們來說「不再把修行視為修行」才是重點。
修行僧是這樣度過一天的
我從平成二年開始修行(一九九○年),總共修行了十一年。地點是在靜岡縣三島市的龍澤寺,那裡是臨濟宗的專門道場,我在道場裡過的是極為普通的日常生活。
不同職業有不同職業的生活模式,好比上班族、工匠、家庭主婦、學生……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日常生活。同理,我經歷的禪宗修行,也純屬「修行者的日常生活」。
修行時,每天清晨三點半就要起床了,但那些送報員應該比我們更早起床,所以早起這種行為稱不上多特別。
起床後,我們要誦經坐禪,結束早課後享用早飯。接著進行掃除等各項「勞務」,做完再來享用午飯。
下午繼續忙於勞務,忙完就吃晚飯,再一次坐禪後就上床歇息。我們每天過得就是這樣的生活而已。
所謂的「勞務」,就相當於上班族的「工作」。
我參加的道場位於山林中,所以我也曾進入山中整治林木。附近也有稻田,我也幹過插秧除草和其他農活,當然掃除也不在話下。
白天就做這些「工作」,到了晚上就是坐禪和歇息──我們的生活真的很單純。
很多人都以為,「修行」等於「痛苦和忍耐」。的確,做任何事多少都需要忍耐,忍耐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若在修行道場中一昧忍耐,這也算不上修行有成。
根據臨濟宗的規定,只要有在道場修行三年的證書,就有資格成為住持。但每天數饅頭過日子,不停地忍耐再忍耐,等到離開道場後,應該就會馬上故態復萌。
如果修行只學到忍耐,那還不如不要修行比較好。
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我們有必要在修行中轉化自己的心靈。
用小小的習慣來調和身心
一般人沒有住在道場裡,就算每天在家坐禪也很難辦得到。
沒有體驗過坐禪的人就更難辦到了。除非有人帶你到寺廟坐禪,否則一個人嘗試坐禪有其難度。
首先,一般人不知道坐禪的正確姿勢,也不曉得坐禪時腦袋該思考什麼才好。況且家中是日常生活的空間,不太容易集中注意力。
所以,請各位著重「習慣」二字,我們禪僧每天坐禪是很自然的事。同樣地,小小的行為養成習慣,每天奉行而不問理由,這又稱之為例行公事。
在日常生活中刻意養成習慣,像禪修一樣持之以恆,也許你一開始會覺得很麻煩,久而久之就習慣成自然,不必再刻苦忍耐了。這便是禪修中「轉化觀念」的方式。
所謂的修行,是在鍛鍊身、心,以及習慣的基本。
養成良好習慣也等於在形塑生活,我們的內在也會自然調和。
本書介紹的是我們禪僧的習慣,也沒有什麼特異之處。再重申一次,這不是一種理論或科學方法。
我只能告訴各位,到頭來最重要的還是人心。
畢竟,各種行為皆是出自人心。
內觀自己的心境,盡量保持心態端正──這便是修行和坐禪了。
請參考我們的修行內容,稍微改變自己早、中(白天)、晚的習慣吧。本書共有四十六大項目,先找自己辦得到的項目來做也無妨。
希望各位可以從我們修行的習慣中,找出消除不安的靜心啟示。
鬧鐘響了就趕快起床
相信不少人鬧鐘響了還會賴床,想在被窩裡待久一點,其實我也有一樣的毛病。
在修行道場有負責叫大家起床的人。每天早上一到固定時間,那人就會搖著鈴鐺四處大喊「開靜」(「靜睡開覺」之意,就是佛門叫人起床的用語)。
我們所有人都一起睡通鋪,所以時間一到就必須乖乖起床,沒有人敢繼續賴床。
日文有句話說「坐半疊、睡一疊」(意指人類生活起居簡樸就好,不需要太大空間),這句話正好是集體修行的生活寫照。我們禪僧的私人空間頂多就一塊榻榻米大小,只夠我們鋪棉被睡覺而已。
這樣的空間就夠用了,不需要更大的空間。
一起睡通鋪的人數,最多的時候大約二十人,最少的時候也有五人左右。
起床時間通常是三點半或四點。時間一到大家就會被鈴聲吵起來。
睡醒後要先摺好棉被放到櫃子裡,我們從醒來的那一刻就有該做的事情了。
也可以說,我們有該做的事情才不得不起床。
鬧鐘設定在幾點我想是因人而異的,那為什麼我們需要設定鬧鐘呢?
這代表我們睡前就知道,隔天必須在某個時間點起來才行,而在那個時間點我們有該做的事情。假日沒有任何預定的話,我們是不會設定鬧鐘的。
會設定鬧鐘代表你當天有預定計畫,非得在某個時間點起床不可。換言之,你要先回想一下自己為何在清晨設定鬧鐘。
賴床有各式各樣的理由,例如身體十分疲勞、前一天喝太多酒等等。不過既然有預定計畫不得不起床,那還是早點起床比較好。
拖得越久反而越不想起床。鬧鐘響了以後,就不要再找理由賴床了,否則起床會變成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鬧鐘一響趕緊起床還比較輕鬆。
一聽到鬧鐘的聲音什麼都不要想,直接爬起來就對了。
這是縮短早上痛苦時間的良方。
每晚打掃房間
其實不一定要在晚上打掃,只是希望大家要養成勤於打掃的習慣,每天稍微打掃一下家中的某個角落也好。我認為打掃是跟坐禪最有關聯的行為。
我們禪僧要不斷地坐禪,坐禪是我們的根本。掃除則是一種動態的坐禪方式。
兩者的重點都是「拂拭塵埃」。坐禪講究拂拭心中的「塵埃」,就相當於「打掃自己的心靈」。
塵埃零落,一日不曾間斷。今天清完塵埃,不代表明天同樣潔淨無暇。我們必須一輩子持續拂拭塵埃才行。
生產行為和坐禪的差異就在這裡,製作物品總有「完成」之時,但拂拭心中的塵埃永遠沒有止境。
在日常的行為之中,掃除有拂拭心靈的效果。
所以,要勤於打掃周遭的環境,每天稍微打掃一下就好。這麼做也會養成拂拭心靈的習慣。
說到「頓悟」,大家總以為頓悟以後就再也不會有痛苦與悲傷了。
不過,「頓悟」並不是真的身登彼岸,也不代表以後永遠不會有痛苦與悲傷。
悟道跟掃除一樣,是永無止境的事情。
例如菜刀與其他刀具,不好好保養就會生鏽。我們要勤加保養才不會生鏽,保養就類似於每天的掃除行為。
鍛鍊身體也是一樣的道理。我以前求學時有在運動,休息兩三天沒練習後,要把體能練回來非常不容易。
物品或身體這些肉眼可見的東西,相形之下比較好理解。所以大家才會不分早晚,努力鍛鍊自己的身體。
現在到處都有健身房,人們都很努力保養身體。去醫院接受健康檢查也是如此。
事實上,心靈也需要每天勤加保養,但很多人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一整天忙下來,每個人都會有各式各樣的經歷。我們在一天之中說過許多話,做過許多事情,甚至有各種雜亂的心思。
人和人之間,不可能完全說出內心所想,這樣做會惹出大麻煩。
於是乎,各種感情在心中發酵漫延,我們必須利用自制心壓抑那些感情,以免那些感情化為言語或行動傷害別人。
這樣一來,內心會慢慢累積塵埃。塵埃要每天清掉才行,每天拂拭自己的心靈,不要讓塵埃留到明天。
和尚是透過坐禪來拂拭心靈的,各位應該很難養成每天坐禪的習慣吧。
不過,每天掃除就不困難了。打掃肉眼可見的東西,在清除環境髒亂的同時也淨化內心的塵埃,達到一塵不染的境地。
最好早上和晚上各打掃一次,保持清爽乾淨再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