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理念走上街頭,帶傷回去
那些傷害還未痊癒嗎?
或是從未意識過自己也受傷了?
「善意呼籲社會同理創傷的失語難解,誠懇感人。」──盧郁佳(作家)
「因為創傷的遞延性,等了十年,我們才有《傷兵不在街頭》。」──楊翠(作家)
《傷兵不在街頭》前篇,作者林于玄以四篇小說交錯描繪理想性的公共議題與最私密的個人情感、愛欲。聚焦於不同身分的年輕人在社會運動中感到迷惘、挫折的創傷經驗。呈現出社會運動創傷者或失語、或麻木、或陷入不斷循環的的掙扎和痛苦。
不只透過小說從文學面向切入運動傷害;「發聲練習」透過採訪三位學運青年的紀實報導,向讀者真誠自剖,說出不同背景、參與運動的動機、面對運動的內心轉折,真切展露不同性格風貌。
本書後篇〈我們在復原的路上〉,作者陳湘妤從自身通過綜合心理學領域的學養與經驗,從成因、生命故事、症狀細細解說分析社會運動創傷。通過深入分析這些病徵的成因和影響,後篇不僅有助於社會運動參與者更好地意識到自己的身心狀態,也提供了減少痛苦、治癒自己的可行方式,一起從街頭復原走回到各自生活。
作者簡介:
林于玄
二〇〇年生,宜蘭人。
著有詩集《換貓上場了》、歷史書寫《不沉默紀錄:屬於臺灣人的二二八行動
主義》(合著)。
陳湘妤
諮商心理師。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心輔系學士、美國密蘇里大學哥倫比亞校區諮
商心理學碩士。
主要寫散文、心理學科普文章。曾獲桃園文學獎、紅樓文學獎等。目前主要在
台北、新北提供心理諮商服務,專長創傷處遇、親密關係、生涯發展與自我探
索。
近期的願望是希望可以讓心理學好懂一點,讓每個人可以更理解自己一些。
推薦序
你為何要記得所有的事情?讀《傷兵不在街頭》──盧郁佳(作家)
周美玲電影《刺青》中,色情視訊少女找上女刺青師,要求刺上跟她一樣的彼岸花圖案定情:「我想要證明愛情的記憶,所以我要刺青。」
刺青師問:「你為何要記得所有的事情?」
當然不是她要記得所有的事情,而是向刺青師討愛,以麻醉被拋棄的傷痛。刺青師自己也有虧欠家人的內疚傷痛,寧願遺忘,所以敏感把「記得一件事」放大為「所有事」,驚恐抗拒。一個討債,一個躲債,於是兩人溝通只能在雞同鴨講中顛簸,進一步退三步。
一件事等於所有事。像刺青師這樣心懷祕密的人,只要洩露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在她看來也就等於曝光所有事。羞恥不願被人見到的,全給看個精光。自恨嚴密防守,渴望袒露一切。不能說,必須說、不得不說。
兩股力量拉鋸,洩漏的隻字片語,就是觀眾得到的全部了。
●
《傷兵不在街頭》結合了作家林于玄的小說、「發聲練習」系列採訪三位學運青年的紀實訪談,陳湘妤心理師解說創傷異常現象的科普分析。陳湘妤分篇臨床解說創傷相關的症狀,如麻木反應、過度喚起等,舉例清晰易懂,關懷深摯。也在「發聲練習」中現身,回憶十七歲時踏入反服貿學運,一路走來的心理學實踐,善意呼籲社會同理創傷的失語難解,誠懇感人。
「發聲練習」系列平易近人而充滿深度。受訪者真誠自剖,家庭的思想養成背景,受教,觀察,反思,批判性思考獲得的尖銳見解,在反服貿運動中的轉折,升學選系有就業考量或投身政治,懷抱冷靜與熱情娓娓道來,性格風貌栩栩如生。
林于玄的四篇小說,則從可供討論的公共議題,進入禁止討論的私領域深水區。因而戲劇化晦澀、以個人化加密,並非以小說逐步用線索釘牢防颱帆布的方式布局映射颱風全貌;而是以詩的結構、排句,全力鋪排氣氛,最好帆布能颳多遠就多遠。謎面高懸,片段割裂,性愛儀式重覆,讀者若想拚湊出整個故事,把敘事邏輯看個清楚,那跑折了腿也是白搭。「發聲練習」中真人現身自述的形象鮮明、情節合理,都是這些小說極力避免的。單從遣詞用字中領略小說敘述者的立場態度,已經足夠。
●
許多人寫詩時是察言觀色,辨別風向,隨風而舞,迎風揮灑。表演追求將舞台動作做到最大,就是詩的完成。寫小說也要求大眾讀者小心翼翼察言觀色,仍矛盾反覆,捉摸不定。讀者虛耗的心力,就是小說的完成。因為讀者越皓首窮經從小說中撈攫隻字片語去鑽研真意,就要放棄越多其他對自己重要的事情不去做。小說沒有出口,所要的就是讀者無止境的獻祭心力。就如同民主化運動的百年進程中,政治經常像是身世悲慘又舌燦蓮花的渣男渣女,先是扮被遺棄的小奶狗狂舔救世主,用社會弱勢的痛苦,引誘熱血青年入彀。親密關係確立後,就扮霸總開虐,用抗爭被漠視或鎮壓的挫敗,來糾纏孤立獵物。青年放棄了機會,斷送了前途,還深覺有義務要割捨那些現實功利的自私考量。為了理想,無路可退,落入《勿忘臺灣:落花夢》一生付出終究無言以對的惘然失落。親情、友情、愛情、職場等方面的有毒關係,也是這樣重蹈覆轍。不是「善行義舉不該去做」,而是自我剝削也懂戴著善行義舉的面具來。這些沉沒成本,若仍未教懂讀者為自己負責,看眼前的同時也要著眼後果,衡量取捨停損;那麼,生命中遇到的其他人,也會接手繼續教。
治療師無法給個案自己沒有的東西,讀者也無法從小說中獲取自己原先沒有的東西。本書小說所選擇的少數讀者,會從小說中認出自己或他人慣有的思維。小說角色正值躁症時,如昆德拉的主角顧盼自豪,透過宏觀歐洲史、音樂、哲學大閱兵,自誇雄壯威武,自歎雄風無人可比。鬱症時,以黃碧雲的幽咽腔調,亂髮失神自憐,冤屈無人能比,淒苦無人能解,在社群中都是常態。小說敘事的關鍵空白,不用說,特定讀者已從自身經驗中提取,故事因此成立。
四篇遵循固定結構,第一幕是困境,第二幕是性愛,第三幕是轉念。這個小宇宙運行的法則是「世上沒有一場性愛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就來兩場」,而這個問題通常是想要自殺。
讀者不需要知道每個角色為何想自殺,只需要知道,這個小宇宙運行的法則是「世上沒有一次自殺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就來兩次」,而這個問題通常是討愛。
人們恐懼時會去追求恐懼的事物:害怕被虐就會追求SM。害怕自殺就會把自殺美化為終極反叛,一砲打垮敵人,自由解脫。害怕被拋棄,被伴侶告白時,內心就會先祕密分手,把對方貶為備胎。雖然不說就以為沒人知道,表情舉止卻背叛了當事人。每個選擇,伴侶看得一清二楚。
●
本書真在討論社運創傷嗎?人生無處不傷。由社運切入日常心理,林于玄百衲被拼接前人作品的互文藏鋒,陳湘妤冷靜懇切的分析建言,章章閃爍明麗的啟發火花,如刀尖剔開覺察。若問改革為什麼要社運分子用痛苦去交換,為什麼社運分子沒得到改革最大利益,不如問為什麼以為痛苦可換來覺察以外的東西。苦讀是學霸升學的通行證,但空汙病患卻無法拿癌症兌獎金。群眾的痛苦不會變現,痛苦變現是萬分之一菁英的特權,政治偶像練習生苦熬成明星的中獎率更低。但指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痛苦可以變現,就是把自己工具化的理由。我無法想像不吃服從紅利的人生是什麼。也許我可以奢想,痛苦能換到這種想像力。
回到電影《刺青》,片中,色情視訊少女問:「人為什麼要刺青呢?它算是穿衣服呢……還是裸露?」透露它既是穿衣服和謊言,也同時是裸露和真話。讀者若知道角色在撒謊,真話就在反面,那麼本書的經驗已經無價。
你為何要記得所有的事情?讀《傷兵不在街頭》──盧郁佳(作家)
周美玲電影《刺青》中,色情視訊少女找上女刺青師,要求刺上跟她一樣的彼岸花圖案定情:「我想要證明愛情的記憶,所以我要刺青。」
刺青師問:「你為何要記得所有的事情?」
當然不是她要記得所有的事情,而是向刺青師討愛,以麻醉被拋棄的傷痛。刺青師自己也有虧欠家人的內疚傷痛,寧願遺忘,所以敏感把「記得一件事」放大為「所有事」,驚恐抗拒。一個討債,一個躲債,於是兩人溝通只能在雞同鴨講中顛簸,進一步退三步。
一件事等於所有事。像刺青師這樣心懷祕密的人...
目錄
推薦序,〈你為何要記得所有的事情?〉,盧郁佳(作家)
推薦序,〈創傷,作為一個入口〉,楊翠(作家)
前篇 傷兵不在街頭
零與一之間
剎那與永恆
鸚鵡,鸚鵡
發聲練習I
發聲練習II
發聲練習III
黑夜與白天
一與零之間
後篇 我們在復原的路途上
看見是療癒的開始:為什麼我們要談社會運動創傷?
湊近看傷口的紋理:何謂創傷?
上街頭以前,我們的生活
當單兵變成傷兵
復原的道路
再見之前:林于玄 × 洪萬達書信對談——這終究是一本更接近「幸福」的書
推薦序,〈你為何要記得所有的事情?〉,盧郁佳(作家)
推薦序,〈創傷,作為一個入口〉,楊翠(作家)
前篇 傷兵不在街頭
零與一之間
剎那與永恆
鸚鵡,鸚鵡
發聲練習I
發聲練習II
發聲練習III
黑夜與白天
一與零之間
後篇 我們在復原的路途上
看見是療癒的開始:為什麼我們要談社會運動創傷?
湊近看傷口的紋理:何謂創傷?
上街頭以前,我們的生活
當單兵變成傷兵
復原的道路
再見之前:林于玄 × 洪萬達書信對談——這終究是一本更接近「幸福」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