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書為《暗黑中,望見最美麗的小事:接受不完好、活出自己的56道練習》增訂版
★十周年暢銷紀念版★
新增6篇動人故事
改編迷你影集《最美麗的小事》
Disney+現正熱映中!
凱瑟琳哈恩(Kathryn Hahn) 主演
《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作者雪兒‧史翠德
化身網路專欄作家Dear Sugar
陪你含淚共讀讀者來自生命廢墟的心碎來函
周芷萱|女性主義者
賴芳玉|律師
蘇絢慧|諮商心理師/作家
──勇敢推薦
關於婚姻
他說:「我的二十年婚姻分崩離析了。這是誰的錯?我的錯?我妻子的錯?還是整個社會的錯?我不知道。當時我們太過青澀,急匆匆地在八〇年代步入婚姻;而之後,我們又竭盡所能地逃避現實,不去面對彼此間那些揮之不去的不快樂。」
關於失去
她說:「每一天,我都想著那個孩子要是活了下來,會是什麼樣子。那是個女孩,她已取了名字。每一天我醒來,想的是「現在我的孩子應該有六個月大了」或是「我的女兒現在應該開始會爬了吧」。有時候,我腦中被「女兒」這個字眼狠狠填滿,一遍一遍又一遍重複播放,直到再也塞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
關於信仰
她說:「我想請妳替我禱告,也想請妳的所有讀者替我禱告,向那個我甚至已經不太確定自己是否還相信的上帝祈求。祈求我的寶寶會安然無恙,祈求我們能從困境脫身,並將這一切拋之腦後。過去我曾為了別的事寫過信給妳,那些事情現在看來是那麼愚蠢可笑。我只希望能跟我的丈夫和女兒一起度過這次的難關,然後回首過往,感謝上帝一切都平安無事。我想要相信祂的存在,想要相信所有為了我們而發的祈禱都是有用的。」
關於愛與被愛的渴望
他說:「我的問題(應該說,在大多數尋求意見的管道,我的問題都是一樣的)在於,我這種人能獲取的資源真的不多。在電影中,相貌醜陋的角色往往能夠受到幫助,「改頭換面」一番,然後及時地吸引他們心愛的人的注意。或者,他們的醜只是一種笑果(而且根本不是真的醜陋)。而在現實中,我們總是被教育「內在比外在更重要」,但世上有很多外貌出眾的人(或至少長得正常的人),也同時是個好人。所以,像我這樣一輩子都和「魅力」沾不上半點關係、內在也是普普通通平凡無奇的人,還有什麼機會?」
關於自我
她說:「我被困住了,糖心小姐。我愛這些孩子。他們的父親(我的前夫)去年過世了,我能理解他們感到失落、茫然、困惑。我也知道現在經濟不景氣,要構築起自己的生活、找到所愛的人、愉快地享受人生……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我害怕我的兒子無法真正踏上自己的人生旅途,害怕再也負擔不起開支,害怕在步入老年時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害怕我的兒子永遠不會出發向前。滿滿的恐懼佔據了我,溢成一片擁擠的汪洋。」
Dear Sugar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
請告訴我可以怎麼做
《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尚未爆紅時,雪兒.史翠德就開始在網上與許多匿名讀者分享自己的黑暗往事。
當你的生命面臨巨大的傷痛,生活即將崩潰瓦解時,請投書「Dear Sugar」。
不管你是失去腹中胎兒的母親、對父母出櫃卻被趕出門的同性戀青年、遭受丈夫多年不聞不問的妻子,或者是擔憂你那喪母的未婚妻如何走出悲痛、你那被劈腿的好姊妹如何走出感情創傷,甚至當你的丈夫和你寄予厚望的下屬出軌了,你卻只能讓仇恨吞沒你的人生。當年老的父親,開始向你吐露當年對妻子不忠的種種不堪細節,你該如何面對父母間的怨懟和不幸?
面對無數封的哭泣與吶喊,Dear Sugar靜靜凝聽,然後按下reply鍵。
雪兒用自己的、朋友的真實經歷告訴你:當妻子因為你事業經營不善,而想要離開你時,如何調適自己所受到的傷害;當你愛上了好朋友的丈夫時,你一邊感到虧欠好友,一邊遲疑地延續這段曖昧……這些隱密的心事,也許沒有完美的解答,也沒有人能告訴你該怎麼做,但別忘記,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她慢慢說,你靜靜聽,最終你會看見,每個崩壞的人生,都可以是被打開的死結。
Q:這本書是什麼?
A:這本書是「Dear Sugar」專欄文章的選集。其中多數最初是刊載於TheRumpus.net網站上;也有部分全新的文章,首度於本書發表。出現在書中的信件是透過The Rumpus網站的匿名系統發送、或是直接寄到Sugar的電子郵件信箱。來信者絕大多數並不知道我就是雪兒・史翠德;相同地,對我來說,這些來信者幾乎也都是完全匿名的。這本書,是一系列陌生人之間的親密交流。
Q:出書之前,妳有修改過這些來信嗎?
A:在部分的情況下,為了文章長度/表達清晰等原因,我曾對來信稍加修改;但大多數的信件都沒有經過潤飾,原原本本地保留了那些受到觸動而寫信給我的人所寫下的文字。
Q:妳會選擇回覆哪種類型的信件呢?
A:所有類型。關於愛情,關於悲傷與失去,關於金錢或家庭問題…在「Dear Sugar」專欄中,我篩選來信的標準是完全不科學並且非常主觀的。我願意答覆任何能引起我的興趣、對我有所挑戰、或是有深深觸動我的地方的問題。
Q:妳通常會給出什麼類型的建議呢?
A:我所能想到最好的答覆。
★海外捷報★
《我們害怕的,始終只是自己》中五個故事被改編為迷你影集,
由凱瑟琳哈恩(Kathryn Hahn) 主演,Disney+現正熱映中!
被選中的五個故事如下:
「如何掙脫困境」(How you get unstuck)
「像一個他媽的狠角色般,拚命的寫」(Write like a motherfucker)
「雛鳥」(The Baby bird)
「我們在心底全都是野蠻人」(We are all savage inside)
「最美麗的小事」(The Tiny Beautiful Things)
★海內外好評★
「Sugar給的不是那種一句話妙答、一句話幫你的人生下結論、一句話就要你這樣那樣。Sugar把自己打開,絲毫不虛偽假裝。她聽你的痛、也吐出她自己的。作為一種激進派給予的溫柔,Sugar讓你覺得她的方法不見得有效、她的見解你甚至可以完全不同意。但是你會知道有人在乎,有人可以給你那一點點的溫柔。其實那就夠了。」
──周芷萱,女性主義者
「Sugar的專欄輕易地成為我這一年來所讀到最美麗的作品。它們應被放進學校課本裡。它們應被印在一張張小紙條上,空投到世界各地去,讓所有人都有機會看見。」
──米契.阿姆斯壯(Meakin Armstrong),《格爾尼卡》雜誌(Guernica)編輯
「Sugar從不『溺愛』她的讀者。她傾聽他們的故事背後更深一層的故事,並相信他們值得最好的選擇。她的同情與理解的層次令人驚嘆,她不耽溺於傷感,總在讀者自己發現前,一針見血地看穿問題窠臼所在。Sugar從不承諾會讓任何人感到心情好一點,但她對問題的理解之深,使她得以接下給予答案的重任。」
──薩沙.弗雷─瓊斯(Sasha Frere-Jones),《紐約客》雜誌(The New Yorker)評論家
「Sugar徹底顛覆了答客問專欄的一切。」
──潔西卡.法蘭西絲.肯恩(Jessica Francis Kane),小說《報告》(Report)作者
「親愛的Sugar會拯救你的心靈。我是Sugar大教堂的忠實信徒。」
──薩曼莎.鄧恩(Samantha Dunn),小說《失敗巴黎》(Failing Paris)作者
「迷人、特立獨行、平易近人、深具啟發、粗俗又異端──Sugar將一種既有的、早在一九三三年納旦尼爾.韋斯特的《寂寞芳心小姐》(Miss Lonelyhearts)就已存在的文學體裁徹底改寫。在她的版本中,她堅韌的愛幅員甚廣,有時是嬉皮姊姊式的疼愛,有時又像個嚴厲的女家庭教師。在世間一片虛偽汪洋中,Sugar如燈塔般矗立發光。」
──露絲.富蘭克林(Ruth Franklin),《新共和》雜誌(The New Republic)編輯
「震撼!深情!《暗黑中,望見最美麗的小事》注定成為此類作品的經典。這是一本讀者行遍人生時,會塞進皮包或背包裡,彷彿紀念品或護身符一般,伴隨他們渡過最艱難時光的書。因為,在書頁間,散發著的是智慧與深度的光芒。」
──艾米.班德(Aimee Bender),小說《檸檬蛋糕的特種憂傷》(The Particular Sadness of Lemon Cake)作者
作者簡介:
雪兒.史翠德Cheryl Strayed
小說家和散文家,她的第一本小說《火炬》(Torch)在二○○六年出版,並進入大湖圖書獎(Great Lakes Book Award)的決賽,而且由俄瑞岡州居民評選為西北太平洋地區作家年度十大圖書之一。
二○一二年出版的回憶錄《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被導演尚-馬克•瓦列翻拍成電影,並由瑞絲•薇斯朋飾演她本人,這部電影於二○一四年入圍許多大獎提名,例如八十七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女配角提名等等。
她的文章曾刊登在《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散文作品也兩次被選入美國最佳散文集。她畢業於美國明尼蘇達大學,擁有雪城大學小說寫作碩士。她是婦女文學藝術組織薇達(VIDA)的創始成員,並擔任其董事會。她目前與 丈夫和兩個孩子居住在俄勒岡州波特蘭市。
相關著作:《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一千一百哩太平洋屋脊步道尋回的人生》《暗黑中,望見最美麗的小事:接受不完好、活出自己的56道練習》
譯者簡介:
賈可笛
二○一○年畢業於台大心理系。曾任研究助理、醫美公司文案、專利翻譯等。現為自由譯者。台灣與英國都是我的故鄉,文字、旅遊、美食是我的陽光空氣水。我愛文字;閱讀、寫作和翻譯型塑了我的樣貌,是我的熱情與我的歸宿。
楊詠翔
師大教育系、台大翻譯碩士學程筆譯組畢。
每天都要睡到自然醒、喝手搖杯、大聲聽重金屬音樂的自由譯者。
譯有《怪書研究室》、《改變世界的植物採集史》、《區塊鏈商戰》(墨刻)、《矽谷製造的漢堡肉》(商周)、《溫和且堅定的正向教養教師聖經》(遠流)、《樹木博物館》(大家)等多部非虛構著作、小說《Dark Souls 思辨的假面劇》(台灣角川)。
譯作賜教、工作邀約:bernie5125@gmail.com
章節試閱
住在其中的真相(第三部)
親愛的Sugar:
我是一名二十六歲的女性,新婚九個月。我先生四十歲。他的求婚超級浪漫,像是奧黛麗.赫本主演的電影情節。他也是個善良、風趣的人,我是真的愛他。可是……
我只有過兩段認真的感情;他是第二任。在籌備婚禮的過程中,我開始有些遲疑,不知道是否該這麼年輕就定下來。但我不想因為將婚禮叫停而傷害他,使他顏面盡失。我擔心自己就這樣和年長我許多的人結婚,會錯過生命中許多寶貴的經歷。我想申請加入和平隊,走遍這個國家,到日本去教英文,以及──沒錯,和其他人約會。這些都是我在回答「我願意」時放棄的東西,但我一直到現在才恍然醒悟。
我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動彈不得。我想離開,但很怕這麼做會傷害我先生。他對我非常好,同時也是我最親密的朋友。Sugar,一直以來,我都習慣打安全牌:我選擇了安全的主修科系、安全的工作,並且照計畫進行了婚禮。我感到恐懼不已;要是真的離開了他,是否就意謂著我終於不再有任何藉口,而必須跳入那個我夢想中大膽、豐富、充實的生活冒險?
Sugar,請妳幫幫我。
安全牌
親愛的Sugar:
我是個年近三十的女人,和同一個男人交往了將近三年,同居也快一年了。身邊的朋友們大多一個個步入婚姻,讓我覺得自己也該開始考慮這件事。然而,單單是想到和我男友結婚,就令我感到恐慌不已,幾乎透不過氣來。有一次,他曾和我討論過我們兩人攜手共度一生的可能性;但或許是因為感受到我對這個話題展現出的不安,之後他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我交過的男友並不多。一段穩定的高中戀情、大學後短暫地和幾人交往、再來就是現任了。他是世上最貼心、最好的人,我們也有一些共同點,但我就是覺得那還不夠。我開始幻想和其他人交往,對他的尊重與關心日漸減少。我不知道這些是暫時性的感覺,還是這段感情真的無法長久。和他在一起變得很無趣,而我擔心隨著時間過去,這種無趣感只會越來越深。但我也害怕,或許世上其實沒有人比他更好、更適合我,而我應對已擁有的一切心懷感激。我害怕我真正有興趣的對象,永遠不會對我產生同樣的好感(就以往的經驗看來,這是很可能的)。我討厭這種感覺,好像自己深深地傷害了他,因為我無法愛他像他愛我一樣多。
我該怎麼辦,Sugar?先謝謝妳的幫助。
恐慌與窒息
敬上
親愛的女人們:
選擇一起回覆妳們的信件,是因為我認為,僅僅是將它們擺在一起,所展示出的故事就已經完整到足夠作為妳們問題的答案。在閱讀妳們的來信時,我突然有了這個念頭:如果能讓妳們有機會看見其他身處於類似情況下的人所遭遇的問題,這本身或許就是一種解藥,能療癒妳們的傷口。當然,對妳們的問題,我也有話要說。在過去,我也曾有過和妳們一模一樣的掙扎──我曾和一個非常好的男人結了婚,我愛他至深,同時卻一心渴望能離開他。
不是我前夫的錯。他縱然不完美,但也很接近了。我在十九歲生日後一個月認識他;而距離二十歲生日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就在魯莽又浪漫的衝動下和他步入禮堂。他熱情、聰慧、敏感、英俊,而且非常、非常迷戀我。我也很迷戀他,只是可能沒有像他一樣愛得那麼深。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甜蜜的戀人,是我那彈著吉他、政治偏激、熱愛公路旅遊的夥伴,是我們廣泛的音樂與文學收藏品的共同所有人,同時也是家裡兩隻親愛的貓的爸爸。
但我心底有個令人討厭的東西,從我們交往之初就一直存在,揮之不去;那是一個微弱但清晰的聲音,不論我怎麼做,都無法讓它停止在我耳邊低喃:「離開。」
離開,儘管妳是愛他的。
離開,儘管他善良、忠誠,是妳心愛的人。
離開,儘管他是妳最好的朋友,同時妳也是他的。
離開,儘管妳無法想像沒有他的人生是什麼模樣。
離開,儘管他是那麼愛慕妳,而妳的離去將令他傷心欲絕。
離開,儘管妳的朋友會對妳很失望或驚訝或惱怒──或者以上皆是。
離開,儘管妳曾說過要留下來。
離開,儘管妳害怕孤獨。
離開,儘管妳很確定,再也沒有人會像他一樣愛妳。
離開,儘管妳無處可去。
離開,儘管妳不知道究竟自己為什麼非走不可。
離開,因為妳想走。
因為妳想要離開──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將那最後一句話寫在掌心(妳們三個都是)然後看著它,一遍又一遍,直到淚水將字跡沖淡。
單純因為想要去做一件事,就真的去做,這對許多人而言都是很不容易的;但我覺得對女人而言尤其困難。畢竟,有一個巨大的徽章被牢牢地、恆久地別在我們身上,上面寫著「犧牲奉獻」。因性別之故,我們被認為應照顧、應給予、應將他人的感受與需求視作比自己的更加重要。我並非反對這些特質;我最敬慕的那些人,事實上都是樂於照顧他人、慷慨大方又體貼的。確實,在文明的、合乎道德倫理的人生中,我們常常得做一些其實不太想做的事情,或是阻止自己做出某些心中欲望所向的舉動,無論性別是男是女。
因為「想要」離開而終止一段感情,並不意味著妳自此不再有當個正直的好人的義務。妳可以在離開的同時,依然是你伴侶貼心的好朋友。因為「想要」離開而終止一段感情,也並不代表妳在遇到爭執、掙扎或不確定感的那一刻就要收拾行李離去。那代表的是,如果妳渴望自一段感情中脫身而出,那種渴望牢牢嵌在體內,比任何其他與之矛盾的、相反的渴望都還要強烈,那麼妳想要離開的欲望不僅合情合理,而更可能是正確的選擇──即使妳愛的人會因此而受傷。
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明白這一點。至今我仍舊無法清楚地解釋,當初為什麼必須離開前夫。這個無解的問題折磨了我許多年;我覺得自己是個混蛋,竟然那樣讓他心碎、讓他傷心欲絕。我為此痛苦萬分,同樣也將自己的心摔得粉碎。那時我太年輕,還無法讓自己許諾只忠於同一個人。我們並不如最初所以為的那麼完美契合。我受寫作的動力驅使奮發,而他對我的成功抱著複雜的感受,既有嫉妒,也有讚許與祝福。我還沒有準備好進入長期單一伴侶的生活。他在中上階層的家庭長大,而我是窮人家的女兒;我就是無法克制自己因此而恨他的衝動。我的母親過世了,繼父在她死後自我生命裡抽身而出,不再扮演父親的角色;二十二歲那年我正式成為一個孤兒,因打擊與悲慟而暈眩,蹣跚難行。
這些理由形形色色,全都是真的。但追根究底,它們皆通往同一個原因:我必須要走。因為我想離開。就像妳們一樣,儘管可能妳們還沒有準備好這麼做。在那些信裡,妳們各自都列出了各種理由。然而追本溯源,信中字字句句所指向的,依然只有簡單的一句:「離開」。我想,有朝一日妳們會明白這一點。說到底,妳必須信任那個關於自己最真實的真相,即使還有其他不同的真相也同時存在──比如,妳想離開那個妳深深愛著的另一半。
我的意思不是要妳在一出現這個念頭時就拋下他轉身離去,而是在深思熟慮後,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我曾不顧一切地希望自己可以不要那麼想離開前夫。那時的我,和妳們一樣痛苦不堪,而我的痛苦與掙扎也影響了他,令他和我一起飽受折磨。我試著對他好,試著對他不好,我悲傷、恐懼、厭倦、犧牲自己,終於踏上了自我毀滅的道路。最後,我背著他和別人偷情,只因為沒有膽量告訴他:我想結束這段關係。我愛得太深,無法乾淨俐落地離開他,結果反而搞砸了一切,讓我們兩人在最不堪而混亂的情況下分道揚鑣。在坦承對他不忠以後,我們又花了一年多才真正分手,那段期間的生活是個撕心裂肺、創鉅痛深的地獄。在裡面,不是我和他針鋒相對,而是兩人一起落入骯髒污穢的泥沼,扭打著、搏鬥著,深陷其中,污泥一路漫到頸間。與他離婚,是我這輩子所做過最痛、最難以忍受的決定。
但也是最明智的決定。不僅是我一個人的人生因此而變得更好。他值得更好的愛,來自於另外一個耳中沒有幽魂般如影隨形的聲音,不斷低喃著「離開」的女人。離開他,其實對他也是好事──只是當時看來並非如此。
一直到數年後,我與Sugar先生結婚,才真正瞭解了我第一段婚姻。愛上他,讓我更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會愛上前夫。這兩段婚姻有許多共同點,只不過在現任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引力,如同帶有魔法、閃閃發光的膠水,將兩人黏合在一起,是前任所沒有的。Sugar先生和我前夫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我相信如果他們認識,一定能相處愉快。他們兩個都是好人,有著善良的心與溫柔的靈魂,和我一樣熱愛閱讀、戶外活動,政治立場左傾。他們都是藝術家,只是分屬不同領域。我與Sugar先生爭執的頻率幾乎與前任不相上下,也總是為了相似的原因而爭吵。在這兩段婚姻中都存在掙扎與悲傷,那種痛不僅罕為人知,也更難被意識到或者被理解。我與Sugar先生也曾一起身陷泥沼,被骯髒污穢的泥濘淹沒至頸。但唯一的不同在於,每當我和他一起落入深坑時,我從來沒有為了想要自由而奮力掙扎,他也沒有。在我們接近十六年的婚姻裡,我一次也沒有想過「離開」這兩個字。我只想更努力奮鬥,好讓自己可以從淤泥裡脫身而出──和他一起。
我並不想和我的前夫在一起;儘管我全心全意地希望留在他身邊,但我內心深處卻始終抗拒。有一件事我深信不疑:內心深處真正所思所想、所欲所望的一切,是無可偽裝的。住在其中的真相將有朝一日取得勝利。那是我們不得不尊奉的神,是無可抗拒,不得不聽之任之、遵循其指引的力量。而因為它的存在,我只有同樣的一個問題要問妳們:妳打算在此猶疑不決,還是現在動身?
Sugar
心碎地獄(第六部〔增訂內容〕)
親愛的Sugar:
我女友離開我了,讓我的心都碎了,而妳的專欄要負很大的責任。她在讀完妳那篇〈住在其中的真相〉(見第三部)後,結束了我們的關係,並搬出我們的公寓;離開之前,還對我引用了妳的話。現在我是個心碎的男人,而且我覺得我女友結束我們的關係是鑄下大錯。
我們已經在一起將近五年,並規劃再一兩年就要結婚,我們也聊過之後會不會想要小孩。接著,幾個月前,她最好的朋友給了她妳的《我們害怕的,始終只有自己》當成三十歲生日禮物。之後的幾個禮拜,我注意到她越發疏遠,並對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或「靈魂伴侶」表達出疑慮,還問我會不會覺得我們「還太年輕,不應該這麼認真」。我已經三十一歲了。
我被這些對話搞得很心煩,但她又說她深愛我,她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所以我覺得頗為安心。我以為她這番靈魂探索是和她剛滿三十有關,結果她接著表示,她不確定我們結婚好不好。我跟她說這不急,但這是我第一次真切發覺她的抽離,我很害怕,擔心她想結束我們的關係。幾個禮拜後我的恐懼實現,她離開了。
她跟我分手沒有什麼特定的理由,她只說她覺得她是在做「對的事」,我逼她說更多時,她便引用了妳的話,表示:「想要離開這個理由就已經夠了。」她說她愛我,但她有疑慮已經超過一年了(我相當驚訝),而就算很難,她現在已準備好回應自己的感受。她也告訴我,她相信世界上有更適合我們倆的人,我們繼續在一起,只是阻礙我們彼此找到那個人而已。
聽到這席話令人痛心疾首,因為我完全無法苟同;我相信我們是天生一對,我承認這聽起來很傲慢──畢竟她都說不是了,但在我們共度了這麼多年快樂時光後,我實在很難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一想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就令我痛苦萬分,難以承受,我真的很擔心她做了錯誤的決定。
妳怎麼看,Sugar?萬一妳的專欄過度影響了她,並阻礙我們一同解決我們的問題呢?要是「想要離開這個理由就已經夠了」,讓她對連她自己都承認我們擁有過的美好事物視而不見呢?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走過這段路,因為我根本不想要走過;我感到強烈的悲傷,當然,也很害怕。我害怕她會就這麼一走了之,不再回頭,我害怕沒有她我活不下去。我擔心這會是我擁有過最棒的愛,而這愛現在已經逝去,我也一樣。請幫幫我。
害怕的人
親愛的害怕的人:
我二十五歲時,曾和我的毒蟲男友一起短暫住在一個由四間集體公寓組成的龐克搖滾仙境,當時我也沉溺在毒癮樂園中。那四間公寓位在某間長期廢棄的藥房二樓,外面是條短短的L型走廊,奈德和艾莉絲住在一號公寓,克里斯和蜜雪兒住在二號,陶德和史蒂夫住在三號,喬和我則住在走廊末端的四號。我們所有人幾乎從來都不會關上各自公寓的大門,所以有種住在一間亂糟糟大房子裡的感覺。我們八個人都自由自在地從一個地方晃到另一個地方,聽音樂、吃通心麵、起司、施打海洛因、爆吐、痛飲廉價的爛酒、玩拼字遊戲。
這個龐克搖滾仙境中唯一的寵物是一隻狼蛛,牠的名字我已經想不太起來了,只記得是個會加深我對牠的警覺程度的糟糕名字,好像是叫毒液、惡魔、惡毒之類的吧。牠超大、毛超多、又自信滿滿,我都不敢接近牠的養殖箱半公分,更不要說碰箱子的玻璃了。只要我一到克里斯和蜜雪兒的公寓裡,目光就會死死盯著牠,謹慎觀察牠的一舉一動,只為確定牠離我遠遠的,乖乖待在牠的箱子裡。
結果有天牠不見了,某個人沒有好好關上養殖箱的上蓋,讓牠逃了出來;蜜雪兒用比實際發生的情況還更平淡的語氣告訴我這件事。毒液、惡魔、還是惡毒現在大概就跟我們任何人一樣,隨牠高興從一間公寓徘徊到另一間公寓,只不過牠不是漫無目的、嗑藥嗑到茫的X世代毒蟲,而是隻超巨又毛茸茸的蜘蛛,擁有他媽的天知道能做什麼的能力。
我不覺得我這輩子有這麼害怕過,我睡覺時會夢到牠,醒著的時候四處提防牠,擔心在每個轉角、我打開的抽屜、我盲目摸索的架子上,或是在漆黑的夜晚赤腳走路時會踩到牠。我躡手躡腳、地毯式搜索、四處檢查、步履蹣跚、猶豫不決、提心吊膽──問題不在於那隻狼蛛會在哪裡找到我,而是什麼時候。
害怕的人,很遺憾你心碎了,很遺憾你因為前女友決定結束你們的關係,而感到悲傷、迷惘、害怕。讀你的信時我也感到心痛,就像我收到過的許多封信一樣,來自那些深愛的人離開他們的人。你此時一定椎心刺骨,我要在此向你致上巨浪般的陌生愛意,即便我知道,巨浪般的陌生愛意也無法以任何方式抹除你的悲傷。如果我擁有超能力,而且可以自己選擇要哪種的話,那我會選擇可以透過文字抹去他人痛苦、恐懼、迷惘的能力──可惜我沒辦法。
我能夠做的(也是我在每篇專欄文章中試圖做的),便是寫下這些文字,透過點亮我們心中最黑暗,我們深知最可怕的事物藏匿的角落,來讓每一個讀到的人,都能更清楚審視自己的處境。
害怕的人,這就是你前女友讀到我那篇專欄文章時發生的事。在那個我決定離開深愛男人的故事中,她看見了自己;她和你分手時,並不是遵照我的指示,而是在對你承認她早已知道的事。而她引用我的話,表示她因為想要離開而離開,也並非是在鸚鵡學舌,而是在告訴你真相。
你對你自己的感受、靈魂、內心所能做的最療癒的事,就是相信她;而且不只是要相信她,還要接受這個事實,並將其視為禮物,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你自己。
害怕的人,此刻比你身處的「沒有她我活不下去」心碎地獄更糟糕的事,是和一個內心深處並不想和你在一起的伴侶共度餘生;是因為擔心這就是你所能得到或你應該得到的,而接受不情不願、打過折的愛;是永遠懸在疑慮之中,無法放心;是相信謊言能讓你安全,但其實危險就藏在真相中。
我擔心那隻狼蛛最終會找到我,真是大錯特錯。我再也沒有看過毒液、惡魔、或惡毒,雖然我常常想到牠,或者更精確來說,我想到的是當時的自己。那名年輕女子用各種方式讓自己置於如此高的風險之中,而那些風險和一隻又大、毛又多、跑掉的狼蛛一點關係也沒有。
而她得花多久時間才會看清,那一整段時間,她害怕的都是不對的事啊。
Sugar
住在其中的真相(第三部)
親愛的Sugar:
我是一名二十六歲的女性,新婚九個月。我先生四十歲。他的求婚超級浪漫,像是奧黛麗.赫本主演的電影情節。他也是個善良、風趣的人,我是真的愛他。可是……
我只有過兩段認真的感情;他是第二任。在籌備婚禮的過程中,我開始有些遲疑,不知道是否該這麼年輕就定下來。但我不想因為將婚禮叫停而傷害他,使他顏面盡失。我擔心自己就這樣和年長我許多的人結婚,會錯過生命中許多寶貴的經歷。我想申請加入和平隊,走遍這個國家,到日本去教英文,以及──沒錯,和其他人約會。這些都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