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到十就親親你（1）

　　我坐著看得很盡興，「話說……快接近演出的時間了吧？」
　　「嗯？噢！」
　　「怎麼樣？臺詞背起來了嗎？」
　　當我這麼問，十八號那濃密的眉毛稍微皺了一下，好像是為此感到不小的壓力。
　　「我已經讀過了，但是還沒有開始練習。」
　　「啊！」
　　當然得要練習啊……演員通常都是怎麼練習的啊？自己一個人對著鏡子說話嗎？
　　「那麼之前有提到過，有一些劇本的事情要問我。」
　　我想起上一次的事情，那個時候都還沒有聽到納十的問題，邇頤就先走過來打招呼了，我不想打擾他們，所以趕緊溜之大吉。
　　「噢！就是……還有一些不懂的地方。」
　　「那就直接問吧！」我趕緊說道：「不用客氣，那裡的人也叫我要提供協助。」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我們回到房間之後，基因先生可以當我的練習對象嗎？」
　　「哈？」我正把食物夾進鍋子裡的手停頓一下，「練習對象？練習對象呀？」
　　「是。」
　　「等一下、等一下，這樣不好吧？我對這些演戲、背臺詞什麼的，完全不行啊。」
　　「只要基因先生讀出受方男主角的臺詞而已，我只是想要有一個可以對臺詞的人。」
　　我的臉皺了起來，「如果只是讀出來，你有辦法接著對話嗎？我是覺得……」太害羞了。
　　不僅僅是普通的害羞呀，是極度的羞恥……有讀過小說的人應該都知道，我寫的臺詞有些跟現實生活不同，主要是為了增添情調，愛情小說更是如此。就算我沒有真的讀過電視劇的劇本，但是石頭、編輯，還有一些相關人員都曾經說過，撰寫劇本的人並沒有改編太多。
　　讓我唸出自己寫的東西……不管怎麼說，實在是害羞得要命。
　　「可以，基因先生只要讀出來就好了，剩下的，我會自己演出來。」
　　納十那認真的神情以及託付的笑容讓我說不出話來。
　　「可以嗎？」
　　「啊……嗯。」
　　我被十八號這個臭小子迷人的雙眼盯著，誘騙我情不自禁地點頭答應，等回過神後才嘆了一大口氣。他帶著感謝之意露出笑臉，我趕緊把視線從那張帥氣的臉上移開。
　　優秀啊，達姆……你家孩子真的很會利用我。
　　過不了一會兒，納十跟我都吃飽了，我拿起帳單去付帳，然後擺出一副像是大老爺請小妾吃飯的高傲姿態掏出信用卡，揮了揮手拒絕讓納十付錢。
　　走出餐廳之後，我問納十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購買，但是納十是一個乖巧到不行的孩子，所以非常客氣地拒絕了。
　　接著我們兩個人回到房間洗澡、換衣服，從離開公寓到吃完飯回來算起，總共也才花了一個多小時，速度比我想像的還要快。
　　過了二十分鐘後，我走出來吹頭髮，一邊打開平板電腦的月付型ＡＰＰ看著電影，等到頭髮吹乾了，我就穿好睡衣跳到柔軟的床上，耳邊還能聽到彈簧彈跳的聲音。
　　把手腳拉伸到極致地伸展著肌肉與筋骨，接著我就感覺到身體很疲憊……或許這份疲憊已經累積一段時間了，但是剛洗完澡，眼睛還是很明亮，還得再玩一下手機才會感覺到睡意。
　　叩！叩！
　　我才拿起手機掃描指紋解鎖，房門就被敲響了。
　　「基因先生。」
　　納十低沉的嗓音輕柔地飄進來，我用手肘撐起身體，一臉痴呆地望向大門。外頭的燈光從門縫底下灑進來，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擋在那兒，我才知道對方正站在門前。
　　「睡著了嗎？」
　　「還沒、還沒，」我扯著嗓子回答道：「有什麼事情嗎？」
　　「基因先生忘了跟我說過的事情了嗎？」
　　「哈？」
　　當我一發出困惑的聲音回應，納十聽起來有一些失落的音調傳了進來，「基因先生答應過我說要當我的練習對象……我是不是太為難你了？」
　　我張嘴倒抽一口氣。
　　「如果基因先生睏了可以告訴我。」
　　「我……」我不曉得該怎麼回覆他才好，但一想到他難過的臉，就立刻抓起眼鏡從床上跳下來，解開門鎖之後立刻打開門，「ＯＫ，哪裡，什麼內容，說吧。」
　　納十被我的迅速嚇了一跳，可是一對上我的眼睛之後，又再次綻放出迷人的笑容。
　　「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不，沒有打擾。」
　　「基因先生也洗完澡了。」納十精明的眼睛先是往下審視著我的睡衣，再轉回來掃視我整張臉，我還沒來得及站穩，他就低下頭靠得很近，越過我的臉頰，把漂亮高挺的鼻梁貼近我耳邊的頭髮。
　　「洗髮乳真香……」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接著朝我吐了一口熱氣，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的眼睛瞪得差點都要掉出來了，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如果我的背後有什麼東西擋著，我敢打包票，現在一定會被絆得跌個四腳朝天。可是當我從納十身前向後退了三步之遠，就看見他濃密的眉毛皺了起來。
　　「為什麼做出這種表情？」
　　「啊，沒有、沒有，哪裡？哪裡啦？
要問什麼？要讓我當什麼練習對象？儘快，不然我可能會想睡了。」
　　「喔！好，就麻煩你了。」
　　我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至於同樣也洗完澡的納十，則是走回房間拿出劇本。他剛好有兩份，遞了一份給我，接著就一屁股坐在我旁邊，所以我也聞到了洗髮乳清爽的味道。
　　這孩子的洗髮乳也很香呢……
　　「就從你不懂的地方開始吧，你曾經問過的問題，在哪裡啦？」
　　「肯特的個性，像是這邊。」納十向我靠近一些，打開自己的劇本指給我看，「還有這裡，情緒被分成了兩個部分，我想知道，劇中的角色比較強調哪一部分的情緒。」
　　「哈？」
　　我把頭靠過去看，接著我就看到了小說當中的攻方男主角責罵受方男主角的場景，他把對方趕得遠遠的，然後自己又坐在那兒苦惱不已。
　　「噢！這裡他的感覺有點矛盾，如果問到劇中角色的感受，肯特已經喜歡上了南茶，嗯，也可以說是愛上了吧？但是他的感覺就像是……怎麼說呢？」我在用字遣詞的時候，眼珠子稍微地來回轉動，「無法接受，他不想要丟臉，或是自尊心太強無法承認自己愛他，肯特這個角色可以接受愛這件事情，但是……像是不懂自己，同樣對自己感到困惑，大概是這種感覺。」
　　「不懂自己？」納十輕聲地咕噥著，「所以責罵然後趕走他是嗎？」
　　「嗯……很難講啊，但也差不多是那樣，你沒有過這樣子嗎？感覺到愛，但是卻接受不了這樣。」
　　「沒有過。」
　　「噢！那該怎麼辦才好啊？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得更深入一……」
　　「基因先生有過這樣子的感受嗎？」
　　「哈？」
　　納十丟出了這麼一個問題，我錯愕地愣在當場，我的眼神瞬間掃向坐在旁邊的他，然後就看到對方異樣的眼神。
　　那一雙令人嫉妒的清亮眼眸看起來依舊迷人，但是眼中似乎蘊藏著猜疑的情緒。納十這種個性沉默寡言的人，我依然讀不透他深奧的眼神。
　　「你理解這種愛的感覺，基因先生曾經有過嗎？」
　　我看到納十那張帥氣的臉蛋靠了過來，因此試圖往後方逃離，「我……」
　　「基因先生曾經交過女朋友嗎？」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問？」
　　「曾經交過嗎？」面前的人又更靠近一些，表現出「現在我只需要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不是，我沒有交過女朋友。」
　　或許是因為這股強烈的壓迫感，我還沒來得及穩住就先脫口而出。當我一說完，納十就安靜下來，我實在是很想拿靠墊打自己的頭，怎麼一個不小心就把這麼令人感到羞恥的真相說出來？
　　這個是……我其中一個祕密啊！
　　不是因為沒有人喜歡我，或者是追不到女孩子，我還沒有到那種令人同情的地步。只是在初中、高中、大學時期，我通常都是跟朋友混在一起，老是為了沒有意義的事情聚在一塊。那個時候的朋友群當中，也是有人有女朋友，有一陣子那傢伙拋棄朋友去找愛人調情，然後又有一陣子他來抱怨她的任性讓他很疲倦，　一看到那種情況就更不想要交女朋友了。
　　一直到畢了業、工作，也就是那個時候，每當有人問我說有沒有交過女朋友，我才開始感覺到羞恥、沒有面子……
　　沒有女朋友，意思就是說你還是處男；雖然我已經不是處男了，因為曾經和朋友們一起去尋花問柳。
　　「沒有交過女朋友？」
　　納十的聲音再度響起，把我從思緒當中拉回到現實，大腦再次複習了這個問題，接著我抿著嘴巴說道：「對……」
　　一開始以為會見到對方嘲弄的表情，但是當我看過去，卻只看到他燦爛的笑容。
　　那張笑成愛心狀的嘴模糊了我的視線，心臟一抽一放地跳動著，和那天在遴選會上碰到納十有同樣的感受。
　　「笑什麼？」
　　「沒有。」
　　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咳了一下調整坐姿，好回到正題，「那你到底懂了沒有？我剛剛解釋的那些。」
　　「嗯。」
　　「確定嗎？」
　　納十依舊笑得很甜，「確定。」
　　「那就好。」接下來就是……「來練習你的劇本吧。」
　　納十翻開了第一頁，我也跟著翻開劇本。雖然還是很害臊，因為必須清清楚楚地讀出自己小說角色的對白，但是既然都答應對方了，我也不想要讓納十再像之前那樣說出失落的話，所以就違背了自己的意願。
　　開拍的第一幕應該是從邇頤開始，也就是納十的朋友。他必須演出剛到大學就讀一年級的第一天場景，由於是大一新生，所以還傻傻笨笨的，一進來就結交到新朋友。受方男主角南茶的朋友總共有三個人，他們各自聊到中學時期的事情，接著就提到了攻方男主角，對方是大學四年級的學長，後來大家相偕一起去吃中飯。
　　食堂的人潮洶湧，魯莽但被說成是很可愛的南茶，慌亂地撞上一具高䠷的身軀，手上的可樂把對方的衣服弄溼了……我和納十得從這個地方開始對戲。
　　「來吧。」
　　我開口說道，對戲的時候，我也必須要盯著每一行句子。
　　「你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嗎？」
　　只不過當納十一開口，我全身僵硬的反應又回來了。
　　面前這個人低沉溫柔的嗓音在唸這個句子的時候，充滿著霸氣，我立刻把視線從劇本轉向說話的人。納十看起來和平時的納十完全不同，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基因先生？」
　　「咦？噢！」我趕緊看向手中的紙張，「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受方男主角的臺詞被我唸得很生硬，但是納十果真像是一開始說的那樣沒有多做反應，大手把劇本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嘴裡還是繼續唸著臺詞，看樣子好像已經記住了。
　　「冒失。」
　　「我可以幫你拿去洗。」
　　「不用了。」納十霸道又憤怒的語氣變得緩和，他就是有辦法讓自己聽起來真的像是猛獸準備要獵捕獵物一樣，「你剛剛把我的衣服弄髒了，全身都黏答答的，我等一下還有課，是要我怎麼等？」
　　「那你是想要我怎麼辦？」
　　「全部擦乾淨。」
　　「全、全部擦乾淨？做、做不……」
　　我的受方男主角臺詞結結巴巴了好一陣子。
　　「擦乾淨，一滴不剩，別惹我不高興。」
　　「做、做不到……」
　　「馬上！」
　　我突然間嚇了一跳，完全就像是劇本裡面的南茶被嚇了一跳，接著才又斷斷續續地繼續讀著臺詞。南茶是一個斯文又可愛的小男生，卻被我變成一個有點笨拙的小男生，而且聲音跟水泥一樣完全沒有情緒。在陪納十對戲的時候，我還暗自操心，我講得這麼爛，他竟然還有辦法繼續？
　　光只是練習，我就能看見肯特的影子真的印在納十身上，嗯哼，選這個孩子果真沒有讓我失望。
　　「我想要……」
　　嚇！
　　「幹！」
　　不雅的字眼從我嘴裡迸出來，卻變成了模糊的嗚聲，因為一隻厚實的手突然間伸過來捏住我的臉頰，其實並不會痛，卻讓我嚇得睜大眼睛。
　　納十立即停止動作，先是鬆手，接著用拇指輕輕地揉著我的臉頰，「對不起，痛嗎？」
　　「啊，不痛……」
　　「我有盡量輕一點兒了。」
　　「沒有、沒有，我不痛。」我尷尬地搖了搖頭，拉開納十的手，然後皺著眉頭說道：「等一下，不對，在做什麼啊？完全不見得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只要讀劇本就夠了吧？」
　　「那樣就不像是在對戲了。」
　　「但是這樣子練習就是真的在演戲了，我不要，不用演成這樣，我絕對不要跟著劇本演。」
　　我見手中的劇本寫著，「南茶顫抖地看著站在面前的肯特」，光是這樣就受不了了。
　　納十就算聽見我不悅的聲音，也還是笑咪咪的，「基因先生不需要演的，我自己一個人演就夠了。」
　　「哈？」
　　「基因先生只需要讀出來，而我則是演出來，不難對吧？」
　　「你要自己一個人演呀？詭異得要死。」
　　「還是說基因先生要一起演？」
　　「不要！」我回答得飛快。
　　納十見狀，從喉嚨裡發出輕輕的笑聲。
　　「那我就自己演囉，ＯＫ嗎？」
　　我看了看納十的表情，接著轉動一下眼睛，嘆了口氣，「隨便你。」
　　納十就算是被我打斷臺詞，也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對劇中角色的詮釋，就像是身上裝了一個開關，什麼時候要開，什麼時候要關，都能隨心所欲。
　　「樣子笨笨的，嘴巴倒是很頑固，叫你張嘴不張嘴？」
　　納十厚實的手又再次伸過來抓住我的臉頰，將我拉近，接著他低下頭，雖然我覺得很害羞而且還很奇怪，但因為已經事先說好了要排練得像真的一樣，所以我就不再說什麼了。當納十像是肯特那樣以銳利的眼神威嚇地凝視我的時候，我盡可能地把視線看向別處。

　　我坐著看得很盡興，「話說……快接近演出的時間了吧？」
　　「嗯？噢！」
　　「怎麼樣？臺詞背起來了嗎？」
　　當我這麼問，十八號那濃密的眉毛稍微皺了一下，好像是為此感到不小的壓力。
　　「我已經讀過了，但是還沒有開始練習。」
　　「啊！」
　　當然得要練習啊……演員通常都是怎麼練習的啊？自己一個人對著鏡子說話嗎？
　　「那麼之前有提到過，有一些劇本的事情要問我。」
　　我想起上一次的事情，那個時候都還沒有聽到納十的問題，邇頤就先走過來打招呼了，我不想打擾他們，所以趕緊溜之大吉。
　　「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