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襪皮皮》幸福的日子
一走出車站票閘,我就聽到那個聲音。
『拜託你,把我帶回小花的身邊。』
聽起來像個活潑女孩,清脆而急促的可愛聲音不斷地說著一樣的話。
『我一定要回到小花的身邊才行。拜託你。』
放學後,我為了幫媽媽跑腿而來到車站,路邊有個書櫃,裡面的舊書可以自由取閱。我豎耳聽著帶有強烈意志和懇求的可愛聲音從那邊傳來,慢慢走向書櫃,拿起一本書。
髒汙的封面畫著一個女孩,她穿著高度過膝的襪子和鞋尖很長的鞋子,懷裡抱著一隻猴子,臉上有雀斑,綁著辮子。
我雙手捧著那個書頁彎曲泛黃的「女孩」,透過眼鏡的鏡片和她相望,露出微笑,像在說悄悄話般地小聲問道:
「在呼救的是『妳』吧?初次見面,我是榎木結,我能幫妳什麼忙?」
◇ ◇ ◇
不知為何,我從懂事以來就能聽見書的聲音,還能和他們對話。在鎮上的圖書館聽到的聲音輕柔又親切,在小小的舊書店裡聽到的聲音悠哉又平穩,而堆積在書店新書區的書本就像剛出生的雛鳥一樣活潑地叫著。
這對我來說只是稀鬆平常的事,就像經過熙熙攘攘的人潮時聽到的嘈雜聲,但我偶爾也會像這樣停下腳步,仔細傾聽他們說的話,或是和他們交談。
我和她應該也很有緣吧。
『其實我不是車站的自由取閱書本,而是小花的書。小花在七歲時和爸爸來到書店,我們就相遇了,我們都覺得彼此是命中注定的對象。小花拜託爸爸買下我,把我帶回家了。』
回家以後,我在房間裡又問了她一次,她用清脆的聲音焦慮地說起自己的遭遇。
她(聲音聽起來像女孩,所以就當她是女孩吧。)封面上的書名是《長襪皮皮》,作者是瑞典的童書作家阿思緹.林格倫,她寫過「大偵探卡萊」系列和「吵鬧村的孩子」系列等知名作品。
『我是林格倫女士第一本出版的作品,等於是她的長女。』
她如此說道。
書中描述了世界最強的女孩──穿著長襪和大鞋子的皮皮──某一天帶著小猴子尼爾森先生和一皮箱金幣,獨自一人住進雜草叢生的「亂糟糟別墅」,發生了很多有趣的日常瑣事,是讓所有小孩心神嚮往的愉快故事。
『小花是個愛哭又膽小的女孩,營養午餐如果有她討厭的番茄,她就會吃很久都吃不完,玩躲避球時會被球打到流鼻血,媽媽叫她沒寫完功課不能看電視,關掉她最愛看的魔法少女假面女僕時,她還會躲在房間裡哭泣。可是她只要讀了我,就會停止流淚,彎起嘴角,嘻嘻笑起來。小花對我說過「我也想變得和皮皮一樣」,每當她覺得寂寞,我們就會一起睡在床上,她覺得不安的時候,我們就會一起上學。小花考上國中的時候,很開心地對我說「因為有皮皮陪著我,所以我一點都不緊張」。』
放在書桌上的她落寞地說著「小花最喜歡我了,我也最喜歡小花了,我從來沒想過會跟小花分開」。
我坐在椅子上,一邊聽一邊「嗯嗯」地回應。
她原本是小花「最重要的書」,為什麼會在車站的借閱處呼救呢?
因為小花在國中一年級的某一天把她丟在車站長椅上了。
『那一天,小花從早上就很沒精神,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她沒去上學,而是用手提紙袋裝著前一天做的薑餅和我出門了,但她走到一半好像覺得不舒服,她下了電車,在長椅上呆呆地坐了好久,不時低頭掉淚,用手擦擦眼睛,眨眨眼……我想她一定有很難過的事。她平時難過的時候都會讀我,然後就會恢復精神,但那一天她卻沒有拿起我,而是把我連紙袋一起丟在長椅上了。』
後來她被當成失物送到站務員那裡。
一開始她很樂觀地想著「小花一定很快就會來接我的」,但是直到小花做的薑餅都受潮變軟,小花還是沒有出現。
『小花平時不會去那個車站,而且她那天精神不好,身體又不舒服,或許她記不得是在哪裡把我弄丟的……再不然就是被某些事絆住了……』
她不知道小花為什麼沒有來接她,過了失物保管期限以後,薑餅就被丟掉了,而她則是被擺到了車站的借閱處,被小花以外的人借來借去。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因為她是書,所以搞不清楚詳細的時間。
她的書頁漸漸泛黃,封面也嚴重破損。
『我每天都在那裡向路過的人呼喊,希望有人把我帶回小花的身邊,回應我的人只有你一個,謝謝你。』
「希望妳能再見到小花。」
『嗯。』
她回答的聲音開朗得像陽光一樣燦爛。我想像著一個綁辮子的雀斑女孩笑咪咪的臉龐,不禁也跟著露出笑容。
啊啊,她真的很喜歡小花呢,她真的很想回到小花的身邊呢。
嗯,我會幫她的,因為我是書本的朋友。
◇ ◇ ◇
總之我先把皮皮(暫且這樣叫她吧)提供的資訊寫下來。
小花的名字是樋口花。
年齡至少在國中一年級以上。
她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平時都搭電車去私立中學。
她的制服是灰色西裝外套和格紋百褶裙,還有胭脂色的蝴蝶結。
我搜尋了私立國中的制服給皮皮看,但她都說不是。
「妳知道小花的家靠近哪一站嗎?」
『……對不起。』
唔,這樣還真不好找。
我坐在旋轉椅上,盤著雙臂沉吟。
沒辦法了,去拜託可靠的學長看看吧。
隔天,我在午休時間去找學長。
「啊?又來了?」
學長睜大了眼睛。
「你對書真的很好耶,乾脆開一間書的萬事屋算了,很少有高中生擁有和書本對話的『專長』,一定會生意興隆的。」
「如果書本付得起酬勞的話,我可以考慮看看。」
「有道理。」
坐在皮革沙發上,彷彿覺得有趣而揚起嘴角的人是三年級的姬倉悠人學長。
他是個高挑又閃亮的帥哥,被大家譽為校園王子。事實上,悠人學長的母親是學校的理事長,還是日本數一數二的大富豪姬倉家的領導者。悠人學長是她的長子,可說是血統純正的貴族。
他和我這種平凡的庶民眼鏡男原本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但是因為我有這種「專長」,所以我們才有機會交談。在學校裡只有悠人學長知道我能聽到書的聲音。
我們現在所在的豪華房間是音樂廳的來賓室。這棟圓頂的現代建築是屬於管弦樂社的。聖条學園管弦樂社的畢業校友不只有專業音樂家,還有很多政經界的知名人士,而悠人學長從高一就開始擔任管弦樂社的指揮,這似乎是姬倉家長子的慣例。
悠人學長曾經說過。
他媽媽叫他可以去自己喜歡的社團做自己喜歡的事,但他不加思索地進了管弦樂社,因為他從小就經常跑來媽媽在音樂廳最頂層的畫室,對這地方很熟悉;他也常聽音樂會,對管弦樂很感興趣。
他灑脫的說話方式真的很帥,在我看來簡直像是另一個次元的人。
話說回來,在一個有服務台的地方擁有自己的房間已經夠厲害了。樂團的每種樂器都有各自的練習室,其中最豪華的就是這間來賓室。
房間裡有皮革沙發、大理石桌,牆邊還有擺滿音樂比賽獎牌的焦褐色矮桌,搞不好比校長室更氣派。是說我也沒進過校長室啦。
悠人學長能把這房間當成私人空間用來休息,在我的眼中他已經擁有一切,什麼都做得到。
雖然他自己說家庭也為他帶來了很多受限之處,但他必定擁有各式各樣的管道,光是坐在房間裡也有辦法蒐集到情報。
以悠人學長的條件來看,他一定查得出樋口花的下落吧?
順帶一提,我也搜尋過樋口花這個名字,但是找不到符合敘述的女孩。
「是啊,光靠名字來找人是很難的,若是名人或罪犯也就算了,要找一個普通的國一女生根本是大海撈針。在新生兒命名排行榜,『花』一直都是前二十名耶。」
「無論如何還是希望學長能幫忙。」
我不顧滑落的眼鏡,雙手合十懇求,悠人學長露出了會讓女孩意亂情迷的帥氣笑容說:
「好,那我也有事要請你幫忙。」
◇ ◇ ◇
『一開始只是摸摸手臂,拍拍肩膀,之後慢慢地摸到背後,手還滑到人家的腰上。』
『對對對,都是很難判斷算不算敏感地帶的部位,所以被摸的女生也不確定該不該推開他。』
『唔,手段確實高明。雖然很接近灰色地帶,但絕對是黑色。真是個色狼老師。』
放學後,在社會科資料室裡,我向會議桌上的歷史年表和用語集打聽消息。
──我聽說教日本史的武川老師對女學生性騷擾。他經常在資料室單獨指導學生,你能不能去跟資料室裡的書本打聽一下實際情況?
別人來拜託事情,就用理所當然的態度要求回報。悠人學長就是這種人。算了,反正我也不好意思欠他人情,這樣也好啦。聽書本們七嘴八舌地說話真的很辛苦,聲音都摻雜在一起,很難聽清楚。
「各位,一個一個來好嗎?」
我試著控制場面。
『那我先講!』
『不,聽我說啦。』
『第一個是我!』
但書本們還是搶著說話。
『武川那傢伙特別喜歡個性保守的女孩,看到那些正經的女孩被摸了還是努力忍耐不敢吭聲,他就興奮得要命,真是個大變態。』
『那傢伙的喜好很明顯,他帶來的全是身上沒有幾兩肉的瘦巴巴女孩。』
『女生還是豐滿一點比較好,摸起來比較舒服。』
『唔,像教世界史的尾花老師那樣成熟豐腴才迷人,而且她還是有夫之婦,真是太棒了。』
『喔喔,人妻確實不錯。德川家康的妾室全都是人妻或離過婚的女人。不愧是統一天下的男人,果然有眼光。』
『織田信長最寵愛的也是守寡的生駒和阿鍋,還跟她們生了孩子。』
『相較之下,秀吉老是對年輕處女下手,而且專挑身分高貴的。真是太低級了。』
『等一下,秀吉收她們當妾室也是為了作為人質吧。』
『還是人妻好。』
『家康老了還不是也對年輕女孩下手。』
『說到信長就會想到森蘭丸呢。』
哎呀,話題越扯越遠了。
「不好意思,戰國武將的妾室可以晚點再討論,我們可以繼續談武川老師性騷擾的事嗎?」
『我就說了是黑色啊!』
『那個猥褻的亂摸大魔王!』
『一開始先拍肩膀,接著撫摸背後……』
「拜託不要同時講話啦。我還得抄下來,請你們說慢一點。」
就這樣,我回家時已經天黑了。
「唉,累死人了。」
我拿著書包趴在床上,沒脫下眼鏡就直接把臉埋在枕頭裡。我該怎麼向悠人學長報告呢……說武川老師有罪,他確實對女學生性騷擾,這樣就行了嗎……我正在思考時,有個活潑女孩的聲音擔心的叫著:
『沒事吧,結?你看起來很累呢。』
我仍趴在棉被上,眼鏡滑落的臉轉向書桌,微笑著回答:
「嗯,學長叫我幫忙辦一些事。啊,我也調查了小花的事。」
『謝謝,但是請別太勉強,如果你病倒了,我會愧疚到想要倒立後退走的。』
「哈哈,那我還真想看看。」
『真的要嗎?』
「妳做得到嗎?」
『先把我放在床上,然後你倒立向後走,這樣我看起來就好像倒立後退走了。』
「呃……是嗎?」
『小花也會倒立,她像皮皮一樣地嬉鬧,結果撞到頭,腫了一個大包。』
「唔……我可能也會撞出一個大包,所以還是不要做比較好。」
『這樣啊,真可惜。』
她似乎真的很遺憾,又用開朗雀躍的語氣說:
『對了,你可以讀我啊。小花只要讀了我,就會破涕為笑,恢復精神呢!結,你也讀我吧!』
我想像著穿了長襪和大鞋子、綁辮子有雀斑的開朗女孩眼睛發亮說話的模樣,不禁揚起嘴角。
啊啊,和皮皮待在一起好像真的比較有精神了。
「謝謝妳。可是……」
不能在這裡讀。
我正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劈腿……』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簡直令我後頸冒起雞皮疙瘩,背脊發寒。
『劈腿……不可原諒……』
一個稚嫩而清澈,像冰一樣冷冽的聲音從我丟在床上的書包裡綿延不絕地傳出。
『劈腿……劈腿……劈腿……劈腿……劈腿……劈腿……』
糟了。我本來想把書包放在客廳的,結果累到忘記了。
皮皮嚇了一跳。
『咦?咦?是誰?』
她問道。
「啊,那個……」
此時那個『劈腿,劈腿,劈腿……詛咒你,殺死你,罰你去做苦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冰冷、越來越怨恨,每一聲都讓我害怕得背脊顫抖,全身冰涼。
「對不起!皮皮,請妳等一下!」
我抱著書包竄出房間,衝下樓梯,跑進一樓的客廳。
「怎麼了,結?看你跑得這麼急。等一下要吃晚餐囉。」
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
「嗯,我知道了。」
我隨口回答,打開書包,課本旁邊擺著我每天帶在身上的薄薄文庫本,封面是高貴的淡藍色調,既優雅又充滿了魅力……
『結,我絕對不容許你劈腿……把那本書給我燒了,灰燼從頂樓灑出去,讓她知道覬覦你會有什麼下場。不然就把她一頁一頁地割下來丟進鍋子裡熬成紙漿,或是用針刺穿她的每一個字,也可以用紅色原子筆塗掉所有字句,或在書角穿洞綁上繩子,綁在四匹馬上撕裂。乾脆在封面潑硫酸,讓她變得破破爛爛,你就沒辦法讀了。還是要丟進一群山羊之中,讓她被活生生地啃食?又或者乾脆詛咒你的眼睛掉進硫酸,這樣你就不會再劈腿了。劈腿的罪是很重的,我絕不容許你在我們兩人愛的小窩裡看其他的書。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一定要詛咒你,絕對要詛咒你,死都不能劈腿。』
「嗚哇,我真的沒有劈腿啦。對不起,我會再找時間好好地向妳陪罪,妳先等一下喔。」
我把冷酷可愛又殘忍、我最心愛的夜長姬放在沙發座墊上,聽著她「結,詛咒你」的細細聲音從背後傳來,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的房間。
『結,剛才說話的是誰?因為我厚著臉皮進你的房間,讓那個人生氣了嗎?』
看到皮皮如此擔憂,我不好意思地搔搔鼻頭,重新調整眼鏡的位置,說道:
「呃,那個……就像妳和小花的關係一樣,該說她是我命中注定的書呢……還是該說我們是分不開的關係呢……簡單說,她是我的女友。」
『哎呀!』
皮皮發出訝異的聲音。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書當成女友呢。』
我想也是。
有很多人愛書成痴,也有不少人把書當成情人,但是忠於一本書的人應該很少吧。
我們會發展成這麼親密的關係是有理由的。那個就先不提了,總之因為夜長姬太愛吃醋,所以我的房間除了課本之外都不能擺其他的書。
『她那麼愛你,如果你劈腿的話,她恐怕會把你和那本書都殺死呢。連我都感覺得到她的殺氣,真是嚇死我了。』
嗯……她還說要把皮皮丟進鍋裡煮或是丟給一群山羊啃食。
『這麼愛吃醋真是讓人害怕。不過,你也愛她的話,那就是兩情相悅了。真棒。』
「啊哈哈……」
如果我想看其他的書,只能瞞著夜長姬偷偷地看,還會感到非常內疚,真的很辛苦耶。
聽到皮皮說得一副深受感動的樣子,我的臉都發紅了。
「別談我的事了,我想多問妳一些小花的事,像是小花的外表,她在房間裡會做什麼,你們出去時發生的事之類的,什麼都行。」
聽我這麼一說,皮皮就開心地說得滔滔不絕。
『小花小的時候會模仿皮皮綁辮子,還會拜託媽媽買長襪給她,把小腳伸進爸爸的鞋子裡,笑著說我像皮皮一樣喔。她有一次想學皮皮在地上桿餅乾的麵糰,把地上弄得到處都是麵粉,結果被媽媽罵了一頓,難過地哭喪著臉。後來媽媽說,這本書只會教小花怎麼搗蛋,想要把我拿走,小花緊緊把我抱在懷裡,哭著說我會乖乖的,請不要丟掉皮皮,死命地保護我,她還帶著我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
『只是去了附近的公園啦。』
小孩要離家出走也只能這樣吧。
『公園裡有一座長頸龍溜滑梯,裡面是中空的,小孩子可以爬進去。小花窩在裡面,撐到晚上八點。因為冬天很冷,小花凍得鼻子都紅了,她流著鼻水,但還是緊抱著我說我們永遠都要在一起,我也對小花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永永遠遠都要在一起。後來爸爸出來找她,她就回家了。』
──皮皮不會被丟掉嗎?
──嗯,爸爸會去拜託媽媽的。
──真的嗎?
──我向妳保證。
──太好了。
在回家的路上,小花打從心底放鬆地笑著,爸爸說「妳真的很喜歡那本書呢」,她就笑得更開心了。
──嗯,我最喜歡皮皮了!
她如此回答。
真是個溫馨的故事……我聽得不禁莞爾。
此外,剛才那個故事還透露了重要的線索。
「長頸龍溜滑梯在市內的公園很少見,說不定搜尋得到。」
我立刻拿出智慧手機搜尋。
「有了!」
我搜尋到一張照片,那座溜滑梯的造型是一隻綠色的長頸龍把長脖子伸向地面。
「怎樣?有看過嗎?」
我把照片拿給皮皮看。
『喔喔!就是這個溜滑梯!沒有錯!』
她興奮地喊著。
「好!」
我忍不住握拳做出勝利姿勢。
「那座公園離我家不遠,明天就早點起床去看看吧。」
這一晚,我把我去資料室打聽武川老師性騷擾嫌疑的調查結果用訊息傳給悠人學長,很早就上床睡覺了。
去跟一直被放在客廳的夜長姬道晚安時,那稚嫩的聲音還在喃喃說著:
『劈腿……詛咒……做苦役……讓傳染病散播出去……讓結和我以外的人全都死光……』
真是太嚇人了。
那色調高貴的封面彷彿瀰漫著一股冰冷的氣息,我不禁嚇得發抖,心想「唉唉……這下子麻煩了」。沒辦法,只能等小花的事情解決之後再慢慢地討好她、求她原諒了。
「晚安,夜長姬。我愛妳喔。」
說完我就回自己的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