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蒂亞轉生物語（4）：門扉彼端的魔法師（中）

我的名字是托爾。

在五年前的卡爾泰德黑市──那天、那時、那個地點。
我遇見小姐，她拯救我脫離奴隸的身分，賦予我托爾這個名字。
接著，我捨棄了在這之前的自己。
不僅本名，被雙親賣掉的過去，為了存活無所不作的奴隸時代那個醜陋、汙穢的自己，全部。
這是個絕佳機會。就讓我稍微誆騙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千金，好好巴結歐蒂利爾家，從底端往上爬吧。
我是毒，這張臉、身體、聲音，全都是充滿虛偽的甜蜜黑色毒素。
我絕非善類，一肚子全是扭曲黑水。
我從以前就特別得要領，只要稍微努力，什麼都能輕鬆辦到。
無論魔法或劍術。
就連身為貴族關係者該有的言行舉止也是小事一樁。
所以我只為了自己，將在歐蒂利爾家學習的事情一滴不漏地吸收，牢牢烙印在自己身上。

但是，買下我的瑪琪雅‧歐蒂利爾小姐，是更甚於我的強烈猛藥。
那甚至中和了我的毒性，將我的毒徹底清除。

她總是把我帶在身旁，總是「托爾、托爾」的，用她為我取的名字喊我。
不停告訴我，我自己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毫不懷疑地認同我的存在、我的魔法才華。
我也喚她「小姐」，一開始是抱著諷刺的感覺這麼喊，但小姐說，她不討厭我這麼喊她。
將我們繫在一起的，是魔法。
學習魔法，彼此競爭，互相努力。
小姐就算不需要那麼努力，她也早已注定有個身為魔女的未來了，但她總之是個無時無刻拚盡全力努力的人。
大膽又細膩，重情義，是個愛哭鬼……
看著這樣的小姐，我心中的野心，扭曲變形的毒素一點一滴被溶解。
小姐為什麼能如此努力呢？
小姐為什麼要這樣緊追著我不放呢？
小姐為什麼要讓我待在她身邊呢？
她是如此需要我，如此地珍惜我嗎……
在德里亞領地與她共度的安穩時光中，我總是抱著這些疑問。
因為我這個人，原本只是區區奴隸啊。
不知是因為外表，還是因為我稀奇的眼珠顏色。
只喜歡我的臉，想要讓我隨侍一旁的人多如星子，但看見我的魔法才華，領著我走到太陽底下的人，這世界上只有一個。
這位人物，儘管是這世上最邪惡魔女的後裔，卻比任何人來得單純、專一，是個直率過頭的女孩。
所以我，在自己也沒發現時失去所有毒性，開始祈願著可以永遠待在這位人物身邊。
希望永遠為她所需。
就算小姐與哪家貴族的次男訂下婚約，或是愛上在魔法學校中認識的男同學，就算她和我以外的男人共結連理。

『那非得是哪個人家的次男嗎？不可以是托爾嗎？』

但是，小姐想要我，希望我可以成為她的家人。
那時感受的衝擊以及胸中激動，我大概一輩子不會忘記。
歐蒂利爾家的老爺，似乎也打算招贅我成為瑪琪雅小姐的婿養子。
我很慌張，秒速拒絕。
理由很單純，因為不能讓我這樣的人繼續侵蝕歐蒂利爾家。
特別是當小姐的夫婿更是荒謬絕倫，我連丁點資格也沒有。
我理解自己的毒，我還記得自己的汙穢。
更重要的是，小姐雖然喜歡我，但那並非真正的戀情。小姐是在溫室長大的千金，沒接觸過我以外的同齡異性。
如果我如當初，還有想要往上爬的野心，這好事會讓我露出邪笑，二話不說立刻答應。
但歐蒂利爾家，已經變成我最重要的容身之處了。
小姐是我在這世界最重要的人。
如果將來哪天我接受成為歐蒂利爾家婿養子，那肯定是我清算自身的汙穢，認為自己已經夠格之時吧。以及知道世界有多寬廣的小姐，即使如此仍願意選擇我之時。
如果並非如此，無論有多渴望，我自己都不願准許。
能站在將來要成為魔女男爵的小姐身邊的人，不能只是個爬上高處的奴隸。
這只會更加貶低原本就惡名昭彰的歐蒂利爾家地位。
我不能祈望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
不能祈望……不能想要小姐。

接著，那個流星雨之夜。
我的胸口出現紋章。
在我痛苦呻吟，小姐的聲音逐漸變遠中，心臟像被鎖鏈綑綁，一種奇怪的束縛感朝我襲來。
救世主降臨，以及守護者擇選。
到底是誰，把這棘手的機制放進這個世界當中的。
命運或宿命什麼的，坦白說了根本無所謂，不需要那種東西。
即使如此，梅蒂亞的救世主傳說確實存在，而我被選為那個聽說來自異世界的救世主的守護者。
一開始，我拒絕接受這個使命。
這原本之於我是至高無上的光榮之事，但我終究無法離開對我諸多照顧的歐蒂利爾家，去向陌生的異世界之人宣誓效忠。但是……

『如果你拒絕這個使命，歐蒂利爾家的人或許會因此遭受王宮懲處。這就是如此嚴重的事情。』

比格列茲公爵在我耳邊如此低語。
那個狡猾老頭子，很清楚只要對我這樣說，我就無法拒絕。
──無法從命運中逃脫。
所以我，那天，那個瞬間，在心裡下了決定。

『老爺。在我成為守護者，做出一番成果之後，您願意再次接納我成為歐蒂利爾家的一員嗎？』

能再給我一次留在小姐身邊的機會嗎？
我如此詢問歐蒂利爾老爺。
離開小姐身邊很痛苦。但是，不管需要多少時間，我都要成為夠資格當歐蒂利爾家婿養子的人，再次回到那個歐蒂利爾家。

『……這是當然，托爾。你是歐蒂利爾家的一員，你該回的家就在德里亞領地，就在我和瑪琪雅身邊。我們會永遠等你。』

歐蒂利爾老爺的這番話，現在仍深深烙印在我胸膛。
那位大人儘管是貴族，卻從不曾歧視像我這樣的奴隸，只是很單純地認同我的努力與能力。他大概，真的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般重視。
所以，我乖乖接受了守護者的使命。
當我結束使命回來時，小姐身邊或許已經有了其他男人。更應該說，那個可能性極高。
一想到這裡，至今未曾感受過的絕望與沮喪朝我襲來，我身體裡的毒就快要再度外洩，注滿容器溢流出來了，但我緊咬牙關努力忍耐。
我要以守護者的身分拿出成果來。
我相信，這肯定是對歐蒂利爾家最大的報恩。


進入王宮騎士團之後，我偶爾會遙望德里亞領地方向的天空思考。
小姐，現在正在做些什麼呢……
自從成為愛理大人的下屬後，正因為無法見面，我滿腦子都想著小姐。
愛理大人，是個和小姐完全相反的女孩。
來自異世界的特別少女。
個性親人，擁有光彩炫目的能力，就連毫無脈絡的言行舉止，看在周遭人眼中都充滿神祕感。
正可謂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理想中的救世主。
只不過，我從愛理大人身上感受到有點不同的東西。
她外表看起來開朗、散發光芒，但她的內心某處相當脆弱，就如同易碎的玻璃工藝品。
沒錯，有種……深藏著與我類似，暗沉的黑影。
突然從異世界被召喚到這裡，被迫背負救世主這沉重的使命，她仍擁有自覺努力奮鬥，我也對這樣的愛理大人很是佩服。
心裡想著，我得要好好保護她才行。即使其中沒有超越工作以上的熱切忠誠心。
這絕對不是愛理大人的錯，但是，我……
不管怎樣，都無法忘記對瑪琪雅小姐的心意，忠誠心。
至今，我曾經有過許多「主人」，只有她，我無法忘記。
夢想著將來有了戰功，能夠抬頭挺胸回到歐蒂利爾家的那天，我持續掛著守護者的面具。

『這樣啊，你以前是德里亞領地男爵千金的騎士啊？原來酷酷的托爾也有宣示效忠的公主呀。』
『……與其說公主，應該說是大膽無懼的魔女千金吧。』
『啊、哈、哈，對你來說的公主是魔女千金，還真是有趣呢。』

我和王宮騎士團的萊歐涅爾副團長，不管是身為守護者，或是上司與下屬，我們常一起工作，所以稍微提過小姐的話題。

『其實我有個約定要結婚的青梅竹馬戀人。我被選為守護者時，她說她會一直等我，但她的雙親反對。這也是當然。我可是個不知何時能卸下任務的男人。她為了雙親，似乎就快要和其他男人結婚了。我不久前，才從老家那的朋友聽說這件事……』

總是很堅強，不讓人看見軟弱一面的萊歐涅爾副團長，提到這件事情時，縮起肩膀，看起來很難過。
守護者，身心都只為了救世主存在。
但是，割捨在那之前建立起的各種羈絆，懷抱著傷痛的人們，沒辦法真心對待突然出現的救世主。即使有辦法為了自己的任務而做，但也僅此而已。
我常常感受到，王宮的人們，甚至是愛理大人也把這一點搞錯的不協調感。


接著，在我離開歐蒂利爾家兩年後。
超乎我的想像，我和小姐更早重逢了。
夏日舞會那晚，變得成熟的小姐出現在我面前。
我絕對不可能錯認那如烈火燃燒般的紅髮。
但是，小姐就像要逃離我身邊一般跑出大廳。
我也拚命奔跑，追上逃跑的小姐。途中撿起小姐掉落的鞋子，在玫瑰園中抓到小姐。我拚盡全力，絕對不願讓她逃開。

『托爾，聽我說，我……是為了見你才來到這裡。』

她說，她為了要見我而努力。淚水在她海洋藍的大眼中閃耀。
愛哭鬼這點仍然沒變。
但是，啊啊……她怎麼長成如此美麗、楚楚可憐的淑女了啊。
我的胸口一陣緊縮，那個瞬間，一直被我隱埋在胸中的黑色東西探出頭來。
名為「欲望」的黑色東西。
小姐為了找我來到這裡的事實，超越我想像的還要令我開心。
與之同時，守護者的面具也開始一點一滴碎裂、崩落。
明明在此之前毫無差池地完美偽裝啊，只是站在小姐面前，連偽裝都變得困難。我忍耐了兩年的心意破裂開，無從阻止的情緒不停湧出。
另一方面，小姐確實從我身邊獨立了。
在沒有我的時間裡，成為一位強壯堅韌的女性。
我無法忘記舞會那晚。小姐施展出祖先「紅之魔女」那令人驚訝的魔法，保護了我和愛理大人，以及參與舞會的所有人。
那時的小姐，是我陌生的小姐。
我不在身邊的這段時間，小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確實在魔法學校這個環境中，得到了朋友、競爭對手等其他人際關係，建立起全新的世界。
我偶爾會坐在精靈古里敏德的背上，從上空巡視盧內‧路斯奇亞，每次找到小姐時，她總是和小組成員待在一起，滿臉笑容，看起來很開心。
小姐的這幅模樣讓我安心的同時，也讓我感到些許焦躁。
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
將來有天，小姐或許會不再需要我吧。
即使我不在，小姐仍然過得很好。
有朋友也有競爭對手，在魔法學校這個環境中，和我以外的其他人共度，努力著。反而可說沒有我這般的存在，她才能與同列的人們用相同速度培育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小姐現在仍舊非常重視我。
但似乎只有我，想要找回我過去的一席之地，想找回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以為我只要努力當個守護者，將來有天就能再度如同以往，重新站在小姐身邊。以為還能像過去一樣，每天聽她喊我托爾……
但是，小姐已經遠遠走在前方了，彷彿根本不期待這種事情。
她達到見到我的目標後，已經開始往前邁進了。


而且話說回來，我到底了解小姐什麼？
那時，在迪莫大教堂，小姐告訴愛理大人。
自己的「前世」。
不僅如此，彷彿看準了時機，那個男人出現在小姐面前。
──卡農‧帕海貝爾將軍。
聽說在前世殺害小姐的金髮男子，對那個男人的恐懼，竟然讓小姐那般畏怯。
那男人到底是何來歷？
那雙彷彿見過無數死亡，帶著深不可測光芒的紅色雙瞳。
而且小姐的前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那男人在異世界殺了小姐，為什麼現在會在福萊吉爾女王麾下當一名將軍呢？
為什麼那傢伙要再度出現在小姐面前？
難不成小姐身上有著連小姐也不知情的「祕密」嗎？
紅之魔女的後裔──來自異世界的轉生者──愛哭鬼的瑪琪雅小姐……
到底是哪個要素折磨著她呢？
還是說，難不成這些全部都被什麼看不見的絲線串在一起嗎？

當世間為救世主少女愛理大人痴狂時，在其背後……
有什麼事情正悄悄地、莊嚴地開始轉動。

舉例來說，如同青之丑角想要挖角小姐到帝國去，小姐除了守護者身分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重要的身分？
不管小姐是何等人物，對我來說都是最特別的人，現在仍舊是小姐。
如果有人會危害小姐，無論那是敵國的魔法師，亦或是友盟國的重要大臣，我絕對不可能放過。
為了守護小姐，我得要全盤了解那些糾纏小姐的異常預感般的東西。
所以我去找被譽為路斯奇亞王國最強魔法師的尤利西斯殿下商量。

『原來如此，你想要更強大的力量啊。那你就確實將現在正在學習的「祕術」學好吧，你肯定有使用空間魔法的資質。』

尤利西斯殿下命令我學習某種魔法。
不知為何，尤利西斯殿下相信我擁有使用「空間魔法」的資質。
聽說有個靠空間魔法營生，名為「特瓦伊萊特」的一族人，我似乎有著與那族人相似的特徵。
黑髮、紫羅蘭色的眼睛，以及強大的魔力──
尤利西斯老師該不會認為我擁有特瓦伊萊特的血統吧？聽說特瓦伊萊特一族，是三大魔法師之一的「黑之魔王」的後裔……
這太不尋常。我確實出生於福萊吉爾皇國的貧民窟，身分低下。
怎麼可能與如此崇高的魔法一族有血緣關係。
但指導我空間魔法的勒碧絲‧特瓦伊萊特老師，確實與我有相似的特徵，也帶著令我感到懷念的氛圍，尤利西斯老師會如此認為也不奇怪。
融合空間魔法與鍊金術的特瓦伊萊特的「祕術」。
這個魔法簡直要累死人了，但我相信這將來絕對會成為保護小姐的力量，苦撐過勒碧絲老師的斯巴達教育，努力著。
勒碧絲老師在盧內‧路斯奇亞魔法學校裡是小姐的室友。
雖然她話不多，但偶爾會對我提到小姐的話題。她們似乎建立起親密的友誼，她提到小姐時會露出溫和的表情，但只要一開始空間魔法的修行，立刻變得嚴厲，這就是勒碧絲老師。我在修行中昏倒過好幾次。
而不知為何，在施展這個祕術後昏倒時，我絕對都會做相同一個夢。
聳立在雪山上的城堡的夢。
城堡尖端有隻龍。
那是古里敏德嗎……？
不，牠雖然和古里敏德長得很像，卻是比牠體型更巨大的野生龍。
城堡另一側──
穿著黑色斗篷的男人，就佇立在積雪的山丘上。
龍展翅高飛，在黑色斗篷男人面前降落，低下頭。
那個男人，是誰？
男人轉過來看我，說了些什麼。
但是，沒錯，我總會在此時醒過來。
那男人的台詞，絕對都是「回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

在禁止與愛理大人接觸的這段時間內，我拚命地努力學習祕術。
這段時間，吉爾伯特王子和弗雷王子大吵一架，我和小姐一起幫忙解決，但愛理大人仍舊把自己關在房裡。
小姐的告白，似乎帶給愛理大人極大打擊，再這樣下去，她或許沒有辦法達成身為救世主的使命。
我大概沒有辦法拯救愛理大人。
尤金‧巴契斯特閣下的那件事情讓我覺得，忠誠心終究需要培養，沒辦法因為星選宿命而莫名冒出來。
如果愛理大人沒辦法面對這個世界以及小姐，她大概沒有辦法找到真正為她著想的人吧……
就在這之中，下起第一場雪的那天。
愛理大人從王宮失蹤了。
考慮到她可能遭不明人士綁架，我到魔法學校的工房找小姐，一起去找愛理大人……但出乎意外，馬上就找到她了。
會這樣說，是小姐小組成員的老鷹精靈來告訴我們愛理大人在哪裡。
愛理大人似乎就在小姐她們平常待的玻璃瓶工房，我們坐上古里敏德的背，回到工房去。
愛理大人正在溫暖工房的沙發上沉睡。
「愛理，還好嗎？」
「愛理大人、愛理大人。」
小姐和我輕輕搖晃她試圖喚醒她，但愛理大人沒有醒來。
「瑪琪雅對不起，她把瑪琪雅藏起來的白米全部吃光了。」
據待在工房內的男同學尼洛‧帕海貝爾所說，愛理大人用白米填飽肚子後，就自行在這邊睡著了。
雖然很擔心，但看來她似乎只是真的熟睡了而已。
「小姐，我帶愛理大人回去王宮。」
「好，拜託你了，托爾。」
我抱起愛理大人，走出玻璃瓶工房。
走到沙灘邊，坐上等在那邊的古里敏德的背上時，
「托爾。」
愛理大人小聲喊我的名字。
「愛理大人，您醒過來了啊。」
「……嗯。」
雖然才剛睡醒，但她的眼神感覺相當清醒。
該不會，她其實不久前已經醒來了吧。
「噯，托爾……你什麼都不記得，對吧。」
「咦……？」
是在，說什麼啊？
我無法理解愛理大人這句話的意思，什麼也答不出來，
「噯，托爾，你喜歡瑪琪雅嗎？」
愛理大人問了另一個問題，直直盯著我看。
我不知道她問這問題的理由，但是，
「是的，小姐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我知道，我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愛意。」
我毫無虛假地回答。
這或許是我第一次把這份心意說出口。
但是，我應該要更早對愛理大人表明才對。
「……這樣啊，那你要快點告訴瑪琪雅比較好。在我『和那時一樣』笨蛋雞婆多管閒事之前。」
愛理大人沒有生氣，沒有傻眼，也沒有悲傷，只是淡淡陳述一句充滿謎團的話。
接著看向遙遠大海彼端，眼睛閃耀著有力的光芒。

感覺圍繞在愛理大人身邊的氛圍，稍微改變了。

我的名字是托爾。

在五年前的卡爾泰德黑市──那天、那時、那個地點。
我遇見小姐，她拯救我脫離奴隸的身分，賦予我托爾這個名字。
接著，我捨棄了在這之前的自己。
不僅本名，被雙親賣掉的過去，為了存活無所不作的奴隸時代那個醜陋、汙穢的自己，全部。
這是個絕佳機會。就讓我稍微誆騙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千金，好好巴結歐蒂利爾家，從底端往上爬吧。
我是毒，這張臉、身體、聲音，全都是充滿虛偽的甜蜜黑色毒素。
我絕非善類，一肚子全是扭曲黑水。
我從以前就特別得要領，只要稍微努力，什麼都能輕鬆辦到。
無論魔法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