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魔人間（下）

57.最偉大的演出
　　多年過去了，這部小說還沒有寫完。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在這裡毋庸贅述。為了夢想，我奮鬥了很久，還是沒有多大成效。這一切就像注定好的悲劇，開始於激情，終結於悲愴，中間夾雜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就像人的一生。如果能夠重來，我一定不會選擇這樣的命運。這樣的論調多說無益，讓我們還是回到作品中吧。
　　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趴在馬路上，陽光照在我身上。不遠處的挖掘機在挖路，那轟隆隆的聲音正是來自於它。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這裡是我不熟悉的地方。我忘記了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也忘記了自己來自哪裡。我成了失憶的人。
　　我和瘋女人相逢於垃圾場，她勸我不要回家。但我付出那麼多的代價才回了家，我又豈能聽她勸？我狠狠地教訓了瘋女人（正如您所見，我把她埋在了地裡）。
　　我離開了垃圾場，我討厭瘋女人，我甚至恨她。她渾身骯髒，穿著破爛，在社會的最底層，沒有人願意和她為伍，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做她的朋友，但她卻毫不在意，處處讓自己顯現出智者的模樣。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醜陋，骯髒，無人問津。她還不工作，就靠吃垃圾中的食物為生。她自以為是，甚至洋洋自得，喜歡教訓別人，指點江山，這樣缺乏自省和傲慢的傢伙，真的不配做人。我很高興，因為我為民除了害。
　　我走路到了城市。和幾年前相比，這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低矮的平房變成了高樓大廈，狹窄的街道也變得寬闊明亮，人們的臉上閃現出喜氣洋洋的神情，原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孩子們在街上歡聲笑語地奔跑著。街邊的小店也乾淨明亮，我走進一家音像店裡，我問店員要一張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但他說這裡沒有這個玩意，只有流行歌手的唱片。我要了一張最流行歌手的CD，在試聽的時候，我聽到了穆達的聲音在聲嘶力竭地歌唱著。造化弄人，幾年沒見，他已經成了最有名的歌手了。
　　我帶著這張唱片，離開了音像店。我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我在街邊小攤那裡買了一份餅，我坐在大街上一邊晒著太陽，一邊吃下食物。我的口袋裡還有幾百塊錢（我也不知道誰塞進去的，估計是魯邕吧，他是那麼愛我，一定會考慮我在地面的生活費），夠我吃上一週時間吧。
　　在興華學校（也就是瘋子帝國）裡，我一直夢想著從黑暗的深洞中走出來，到地面上生活。但當我真的到了地面上，卻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許我該聽瘋女人的話，但我一想到要留到垃圾場，就忍不住要嘔吐。那裡真不適合我。
　　有一個小姐跑過來，她遞給我一塊錢，然後飛快就跑走了。她大約有四五歲吧。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她喜歡我。嗯，這是我回到地面上收到的第一份祝福。我嗅了嗅那張紙幣，上面有銅臭味，但我心中的陰霾突然一掃而空。
　　我站起來，買了一份報紙，然後我到了瑪麗劇院的門口。因為這裡有一個演出，壓軸上場的是歌手穆達。
　　我並沒有買票，雖然劇場門口站了很多黃牛。我並不在乎錢，但我還是希望能有早退場的觀眾把票送給我。我想要一個奇蹟。開場後，有幾個人退場，我走過去，向他們要票。他們盯著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走了。又有幾個人走出來，他們個頭不高，應該是中學生，我再次走過去，我還沒說出口，他們就打鬧著從我旁邊過去了。過了十多分鐘，有兩個女士走出來，她們打扮得十分美麗，我走了過去，向她們要票。一個女人拿著手裡的票根，猶豫了下，然後另外一個女的對她說：「給她吧。」這個女人就把票給了我，還對著我笑了一下。我感謝她們，然後就趕緊拿著票根進了劇場門口。我順利進到劇場，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我穿過看戲的人群，坐在了座位上。
　　舞臺上演的是我最愛的契訶夫的戲劇《三姐妹》。演員們在舞臺上大喊大叫。我真的沒想到，我才剛剛離開三年，舞臺演出竟然墮落到了這樣的地步。以柔美和悲痛著稱的《三姐妹》，竟然被他們演繹成了帶有情色味道的三角戀情。有那麼一剎那，我想要衝到舞臺上，斥責她們拙劣的表演。我站了起來，但被座位旁邊的一位女士拉住了手。她小聲在我耳邊說道：
　　「我知道你的感受，我對這次演出的厭惡不比你差，但請不要衝到舞臺上去。不然他們會把你當成瘋子抓走的。」
　　我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女人，她穿著帶豹紋的毛衣，雍容華貴。她眼睛很大，五官比例有恰到好處。她怎麼看都是個美女，而且看起來很面善，我點了點頭。我感覺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那裡微微隆起。她轉過頭，對我微微一笑：「五個月了，我很快就要做母親了。」
　　「祝賀。這是偉大的時刻。」
　　她微笑地點點頭，然後目光又轉到了舞臺上。
　　幾個演員在舞臺上大喊大叫，他們跺腳，大聲哭泣，以此來表現生活的痛苦。觀眾們都坐不住了，又有十來個觀眾退場，還有的觀眾坐在位置上呼呼大睡……天啊，我頭暈目眩起來，我憤怒得想要大喊大叫，這是我經歷過最痛苦的時刻之一。我不容許人們侮辱舞臺和藝術。我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大口地呼吸，在內心不斷提醒自己「平靜，平靜」，但最後一刻，我還是爆發了，我衝到舞臺上，對著演員們大喊大叫，怒斥他們的低劣表演侮辱了神聖而偉大的藝術，糟蹋了偉大的女神的信任，他們應該跪下來對女神道歉！
　　哭喊和流淚的演員們驚呆了，觀眾們也驚呆了，他們以為這是導演安排的驚奇（經期）時刻，而觀眾們一下子就被強烈的衝突所吸引，扮演伊麗娜的女演員脾氣火爆，她忍不住和我爭吵起來，而我也不是善茬，我走過，代表女神打了她兩個耳光，她也衝過來和我扭打起來，我們在舞臺上又撕又咬，又抓又撓，我們兩個人的臉都花了。觀眾看得很起勁，再也不想離開了，昏昏欲睡的觀眾也從睡夢中醒來，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舞臺上搧耳光的響聲「啪啪」直響，我和女演員的臉也都見血了，還有其他演員也加入了混戰的隊伍，有的是來打我，有的是和排練中就看不順眼的對手演員打了起來，舞臺上一片混戰，所有的道具都丟了起來，觀眾們看得更起勁了。很多人聲稱這是他們最喜歡看過最精彩的演出……
　　因為這一切，所有觀眾都會記得這次演出，我把那個臭不要臉的女演員騎在身下，她在舞臺上爬著，我抓著她的頭髮，像騎馬那樣驅趕她前進。所有的觀眾都笑了。他們從來沒看過如此真實的演出，因為所有的演出都是最真實的情緒體驗。我處在舞臺的中央，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終於為女神報了仇，用一己之力恢復了舞臺和藝術的神聖！
　　我覺得有人在幕後那裡盯著我看，我扭過頭，看到了穆達懷裡抱著吉他看著我。三年沒見，他比以前更加英氣十足，他英俊了臉蛋上了多了幾分剛毅。我愣住的剎那，被我騎在身下的女演員推開我，開始騎在我身上，抓著我的頭髮，我在舞臺上爬來爬去，其他的演員們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有的人渾身顫抖著，躲在角落裡大聲地向偉大的女神祈禱，有的和對手演員們打起來，還有好色的男演員趁機摸了女演員的大腿和屁股，還有的演員拿著雪茄在舞臺上噴吐起來，還有的演員們跳鋼管舞，舞臺上充滿了汙垢和烏煙瘴氣……導演衝到舞臺上，但演員們對他的憤怒也積壓到了極點，他們把他按在地上，抽出皮帶對他鞭打，在他呲牙裂嘴的喊叫中，我們偉大的歌手穆達來到了舞臺上，演唱最後一首歌曲……
　　觀眾們沉醉在他的歌聲中，也沉醉在偉大的藝術演出中。雖然幕布落下了很久，但大家還是久久不願離去。這是偉大的戲劇演出。所有的人都很歡樂。
　　憑藉著對女神的深深敬仰，我僅憑一己之力，挽救（玩久）了一次演出，在戲劇史上留下了我的芳名。

57.最偉大的演出
　　多年過去了，這部小說還沒有寫完。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在這裡毋庸贅述。為了夢想，我奮鬥了很久，還是沒有多大成效。這一切就像注定好的悲劇，開始於激情，終結於悲愴，中間夾雜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就像人的一生。如果能夠重來，我一定不會選擇這樣的命運。這樣的論調多說無益，讓我們還是回到作品中吧。
　　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趴在馬路上，陽光照在我身上。不遠處的挖掘機在挖路，那轟隆隆的聲音正是來自於它。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這裡是我不熟悉的地方。我忘記了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也忘記了自己來自哪裡。...

第六部分 他者的世界（一）
　艱難的生產
　等待嘎多
　迷津：如夢之夢
　相逢緣分天註定
　王妃的美麗與哀愁
　巨龍騰飛
　王妃和烏鴉
　家庭主婦的夢
　情婦、情夫和家庭主婦……
　王妃稱帝

第七部分 闖入者
　男人
　胸毛大戰
　體位
　人物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胸毛男人
　母獸

第八部分 他者的世界（二）
　湯姆的故事
　刑場奇蹟
　悲慘的一天
　真龍元首
　瘋女人在車站的演講

第九部分 地面生活
　最偉大的演出
　你就是我
　家園
　傷腳重聚

第六部分 他者的世界（一）
　艱難的生產
　等待嘎多
　迷津：如夢之夢
　相逢緣分天註定
　王妃的美麗與哀愁
　巨龍騰飛
　王妃和烏鴉
　家庭主婦的夢
　情婦、情夫和家庭主婦……
　王妃稱帝

第七部分 闖入者
　男人
　胸毛大戰
　體位
　人物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胸毛男人
　母獸

第八部分 他者的世界（二）
　湯姆的故事
　刑場奇蹟
　悲慘的一天
　真龍元首
　瘋女人在車站的演講

第九部分 地面生活
　最偉大的演出
　你就是我
　家園
　傷腳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