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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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致推薦！

第一話創傷

1
差不多要冒出來了。
桐澤篤悄悄低頭，在皮鞋中蜷起腳趾。
伸舌舔舐上唇。用這種老方法忍住呵欠後，慢慢把臉擺正。
「第一百期短期課程警察手冊貸與儀式」
滲出的淚花，令吊掛式看板上的文字看來有點模糊。
入學大約一個月後的現在，風間教場現有學生三十八人。同期入學的荒川教場也是同樣人數，加起來共七十六人。每個人將會逐一從校長手中接過手冊。警察學校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唯有這種單調的儀式例外。一不留神就立刻又想張大嘴巴打呵欠。
他正想再次舔舐上唇，卻和站在校長身旁的助教朝永恩美的視線撞上，慌忙縮回舌頭。
另一方面，說到指導教官風間公親，此人幾乎完全隱形，正在會場角落抱著雙臂。
「桐澤篤！」
「有！」
桐澤的右頰感到負責叫名字的助教朝永射來充滿壓迫的視線，同時立刻上前。
校長遞出手冊。
手冊是焦茶色皮製。對折的套子裡有身分證明，鑲著徽章。沒有附帶當筆記本使用的白紙，因此與其說是手冊更近似身分證。他立刻檢查身分證明上的照片是否是自己的，姓名、階級、手冊編號是否有誤。
徽章是金屬製因此有點沈重。精心計算過便於一手打開手冊的重量，拿起來恰恰好。
他把手冊收進左胸口袋，向校長行禮後回到隊伍。
自己領完手冊後，意識立刻飄向明天開始的黃金週連假。
他們獲准返家探親。這是入學以來第一次回家。這一個月已累積太多可以告訴老友的話題。
不過，連假最後一天還有搬家作業等著。他必須從五月中旬即將進行耐震補強工程的「先驅一舍」搬到「三舍」。上午把自己的東西用紙箱打包。吃完午餐後搬進新寢室，拆封整理。計畫中是這麼安排，因此必須在早上回到宿舍。這樣等於難得的假期少掉整整一天。
沒想到住進宿舍才一個月零幾天就得搬走。雖然很麻煩，但是能夠搬進嶄新的寢室應該已經算是幸運吧。
他的視線回到前方。此刻從校長手裡接過手冊的學生是南原哲久。
相較於過胖的身材，南原的五官很稚氣。彷彿一直住在曬不到太陽的潮濕場所。之所以會有這種印象，或許是他那令人聯想到蛞蝓的外型？記得他年紀比自己小一歲，應該是二十六。
——慢著。
桐澤注視南原的側臉。因為他覺得以前好像在哪見過。
正當他試圖回想時，七十六人已全部領完手冊。
「桐澤巡查。」
忽然被校長叫到名字，他反射性地挺直腰桿。
「我問你一個問題吧。假設你是犯罪者，當你想從警察身上偷東西時會偷什麼？」
「警察手冊。」
「歷任校長每年在這個典禮都會問同樣的問題，但不知怎的好像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會回答『手槍』，有一次，不知道是誰，據說還回答『偷心』。」
四處響起笑聲，稍微緩減了現場的緊張。
「你的直覺很靈敏。」
「謝謝校長誇獎。」
桐澤也用笑容和敬禮來回應校長的稱讚。
「警察手冊是最容易被用來犯罪的東西。因此無庸贅言，必須慎重保管。萬一真的弄丟了，只好請你立刻離開本校。」
學生們似乎有點困惑。因為校長始終面帶微笑，就這麼輕易說出口。學生們大概難以判斷校長是在說真的還是開玩笑吧。
但是站在最前排的桐澤很清楚。校長說到最後時嘴角已失去笑意——。
典禮結束，才剛走出禮堂到走廊，他又被叫到名字。這次是來自背後。
異常茂密的白髮，隱約有點失焦的雙眸——。他轉身一看，站在那裡的是教官風間。
「想起來了嗎？」
「⋯⋯教官是指什麼？」
「現在是我在問你。你剛才不是好像在回想什麼嗎？」
「沒有。」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就已後悔了。自己為何在情急之下說謊？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照理說已見識過太多次慘痛的教訓。明知絕對不能欺騙這位教官。
「噢。」
果然，風間微微眯起雙眼。但兩眼幅度不同。似乎有點卡住，右眼那隻假眼的眼皮垂得沒那麼低。
「能說說你昨晚吃了什麼嗎？」
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麼——。他按下膨脹的懷疑，專心試著回想。食堂入口。餐券販賣機。五行五列的按鍵中，他按下的是最上面那排的右端⋯⋯。
「是海鮮蓋飯。」
「你認為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麼動作？」
「⋯⋯不知道。」
「是這樣。」
風間說著，突然停止一切動作。只有眼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保持一定的間隔游移。那是異樣奇妙的光景。那隻假眼是固定的，因此甚至會給人一種錯覺，彷彿二人共有一張臉。
風間隨即吐出一口氣，解除身體的僵硬。
他剛才表演的，是人在試圖回想時的動作。
「之前的你就是這樣子。對，我記得是從南原領手冊時開始的。」
他詛咒被分到風間教場的厄運。和這個如此鉅細彌遺觀察事物的男人，還有長達五個月的時間必須面對面。
「恕我直言，教官是否想太多了？」
「是嗎。那就算了。學生只要稍有奇怪的動作，我就會很在意。請見諒。這是我的壞毛病。」
風間輕拍一下他的肩膀，穿過他身旁走了。
桐澤深吸一口氣。然而，他無法吐氣。
因為風間前腳才走，緊接著就出現助教朝永。他完全沒發現，但朝永似乎打從之前就一直躲在風間背後。
朝永是三十一歲的女巡查部長。眉目嚴肅，嘴唇薄得異常。臉上脂粉未施，皮膚卻有天然的光澤。眼眸總是發出暗光。宛如金屬的眼睛——這個入學當初的印象迄今不變。
「典禮前我說過什麼？」
「您說，在校長面前絕對不能露出牙齒。」
「你做個跟剛才一樣的表情。」
剛才⋯⋯？她是指什麼時候？
「校長不是誇你直覺靈敏嗎？就是那時候。」
他稍微做出微笑。
「不對。你是這樣子。」
他知道朝永踮起了腳尖。因為自己比她高出二十公分。
臉頰被她的指尖用力揪著，毫不留情地拉扯。

（待續）

第一話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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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要冒出來了。
桐澤篤悄悄低頭，在皮鞋中蜷起腳趾。
伸舌舔舐上唇。用這種老方法忍住呵欠後，慢慢把臉擺正。
「第一百期短期課程警察手冊貸與儀式」
滲出的淚花，令吊掛式看板上的文字看來有點模糊。
入學大約一個月後的現在，風間教場現有學生三十八人。同期入學的荒川教場也是同樣人數，加起來共七十六人。每個人將會逐一從校長手中接過手冊。警察學校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唯有這種單調的儀式例外。一不留神就立刻又想張大嘴巴打呵欠。
他正想再次舔舐上唇，卻和站在校長身旁的助教朝永恩美的視線撞上，慌忙縮...

第一話創傷
第二話　心眼
第三話　罰則
第四話　敬慕
第五話　桌上
第六話　奉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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