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嘴不是豆腐心,刀子嘴就是刀子心
01
你見過的說話最惡毒的人是什麼樣的?
我和彥祖一起去爬山,在山腳下一家店裡吃東西。小店不大,但圍坐的人很多,彼此的距離也很近。
當時我們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對面突然來了一對情侶,看起來像大學生。
一開始我沒太注意他們,只是埋頭猛吃。後來我隱隱約約聽到兩人在小聲爭論,大概內容是男生借了點錢給朋友收不回來了,女朋友很生氣。具體的我也沒仔細聽。
一開始,男生還陪著笑臉,偶爾回幾句。後來女生情緒越來越激動,男生就開始不說話了。
這時候我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男生的沉默好像更加觸怒了這個女孩。她越來越暴躁了,壓低了聲音罵了男生一句。飽含憤怒的語句中間還夾雜著一連串人身攻擊。
雖然聲音不算大,但周圍的客人應該都聽到了。旁邊有人頻頻側目,而坐在他們正對面的我,當時感覺自己的冷汗都要滴下來了。我偏了偏頭,跟彥祖交換了一個震驚而恐懼的眼神,當然我眼中更多的是迷茫:怎麼就罵起來了?
我抬頭瞄了一下,男生黑黑的、瘦瘦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正一言不發地用筷子挑著粉絲。那些髒到我都聽不下去的髒話,他好像一句都沒聽見。
我努力去體會他的心情。他應該是又尷尬又難過吧,只是殘存的體面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反擊。
我本來以為隨便罵幾句就算了,男的大概也是這麼想的,才一直保持沉默。沒想到女孩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僅越罵越大聲,還伸手去推打他。
男生終於憋不住了,低聲說了句:「你能不能閉嘴,我都吃不下了。」
女生回答:「你吃不下就別吃。」
過了幾秒,她可能覺得還沒消氣,又補了一句:「你不吃就給我滾!」
男生一言不發,把筷子一放,站起身就走了。
我和彥祖直接嚇呆了,跟兩隻小雞一樣,吃東西的速度都快了一倍。
男生走了以後,女孩開始看著那碗泡脹了的粉絲發呆。慢慢地她開始抽噎,用衣袖不停地擦眼淚。我當時感覺她很可憐,但更多的是解氣。不是你叫人家滾的嗎?人家真的滾了你為什麼又哭了?
吃完出門以後,彥祖說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撇撇嘴,所以呢?她男朋友就活該在公眾場合面子掃地嗎?
沒人關心刀子嘴傷害了別人以後,自己有沒有心碎。畢竟當你看起來像個一點就著的炸藥桶時,誰都不會心疼你的眼淚。
02
身邊一個好朋友的媽媽,是個傳統觀念裡賢慧能幹的主婦。
她做事俐落,任勞任怨,不怕吃苦,人人誇讚。
朋友生完寶寶以後是全職,她媽媽偶爾還會來幫她帶帶孩子(平時在她哥家帶大孫子),但朋友絲毫不感激她,還得了產後憂鬱症。
為什麼?我大膽摘抄幾句她媽媽的經典語錄。
1. 你讀大學有什麼用呢?還不是在家帶小孩。
2. 賺不到錢還要靠老公養,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廢物?
3. 不看看自己胖成什麼樣子,你老公早晚會出軌。
4. (某天買菜忘了買她交代的想吃的菜)你就是故意的,我怎麼養出你這麼自私的女兒?
5. 你都三十多了,還沒什麼出息。你看看XX家的女兒……
6. (只要回嘴一句)你脾氣怎麼這麼差,你怎麼這麼不孝,我當初就應該把你送給別人養。
7. 我是為了你好才跟你說的,別人不會(敢)跟你說這些。
我寫在這裡大家看了可能不覺得多有衝擊力,但你把這些話循環播放三十年看看。
折磨你的還是你的親生媽媽。你很痛苦,但又離不開。
朋友很多次聽了這些話都直接情緒崩潰了,控制不住地摔東西發火,用頭撞牆自殘。
看到朋友瘋了,她媽又怕了,嘟囔著她怎麼這麼玻璃心,說自己打擊她是為她好,是為了激勵她上進。
每每這時,她爸爸也會搬出那句耳熟能詳的洗腦名言:「你媽刀子嘴豆腐心,都是為了你好,她心地善良只是不會說話。」
聽到這句我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幅畫面:
我走在大街上好好的,突然有不認識的黑社會衝出來砍斷了我一條腿,我全程一頭霧水,抱著腿哭號,找不到機會開口。
突然這位兄弟停下了動作,仔細地看了我的臉五分鐘,然後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砍錯人了。
不是故意的就能得到原諒嗎?
那我的腿又做錯了什麼?
03
活到這麼大歲數,「刀子嘴豆腐心」一定能排上我最討厭的洗白言論的前三名。
刀子嘴真的是豆腐心嗎?
不是。
在我看來,大部分刀子嘴其實都是刀子心。
偶爾發生一兩次也就算了。
常年如此,對方就是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就是為了自己爽,根本沒有考慮聽的人的感受。這是自私的人口不擇言甚至故意攻擊你時,為自己找的開脫的藉口,甚至是免責聲明。
我們經常聽見別人說某某人不壞,只是說話不好聽。
開口就是惡毒的話還不壞,你把好好說話的人放在哪裡?
嘴巴那麼毒,讓人真的很難相信他的心能有多軟。
惡意都能包裝成直率,這對溫柔多不公平?
我也嘴笨腦子直,也會說錯話得罪人,但只要發覺別人不開心了,我一定會道歉並且改正錯誤。
這是正常人應有的舉動吧?
至於那些整天把人身攻擊當成玩笑的,侮辱了你還用「為你好」來粉飾的,開口就給你貼壞標籤潑髒水,你不高興了還說你小氣的,別懷疑了,他們不是什麼刀子嘴豆腐心,他們就是單純的壞。
他們把自己內心無法消化的惡意,一股腦傾洩給你,把你當情緒垃圾桶,他們在別人那裡受了氣,就出氣在你身上。
你也不要覺得對親近的人口不擇言就是能夠被理解的。正因為他們愛你,才會被你傷害。
但一個人被傷害得久了,也是會有自我保護機制的。
他的辦法就是遠離你,無論是生理距離,還是心理距離。
到時候你怎麼挽回都晚了。
「夏天的棉襖,冬天的蒲扇,風雨後的雨傘,心涼後的殷勤,就算得到了,也失去了原本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