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隨著草原上吹襲而來的風擺盪飄逸。蒂法‧洛克哈特突然想起,從前在故鄉那座村莊裡,頭髮總是會被尼福爾山襲捲而下的風吹得一團亂。
「噯,蒂法,妳很習慣這種事嗎?」
艾莉絲‧蓋恩斯巴勒指著前方一望無際的牧場地區草原,說。兩人明明才剛認識沒多久,相處起來卻像老朋友。又是一陣強風,野草如波浪般起伏。蒂法轉過身,用背部抵擋風勢。這趟路走下來出乎意料地遠。
「妳說這種事,是指來草原這種地方嗎?」
她再度轉身後,發覺艾莉絲已來到身旁。
「不是,我說的是像現在這樣一直走路,走在草原或荒野上之類的。」
「嗯──我算不討厭走路吧。畢竟這也能當成鍛鍊。」
「哦,蒂法是那一派啊。我懂。」
「不過,要走路的話,我喜歡走山路,風景比較有變化。」
「是不是!我雖然很嚮往野餐這種活動,但實在受夠了現在這樣走個沒完。」
「真要說起來,我們現在應該算是在健行。所謂的野餐主要是玩樂居多,大家會一起吃吃便當之類的。」
「是喔。蒂法,妳有野餐過嗎?」
「嗯。」她回想起在故鄉度過的孩提時光。「我參加過類似的活動喔,名稱不一樣就是了。」
「那種活動叫什麼?」
蒂法羞澀地憶起往事。
「茶會。」
走在前頭的赤紅ⅩⅢ用鼻子哼笑了一聲。他全身覆蓋著赤紅皮毛,尾巴末梢燒燃著火焰──至少容貌看起來是頭野獸。蒂法到現在都還無法習慣他那理性的內在與外表形成的落差。
「那是什麼樣的活動啊?我想聽茶會的事。」
艾莉絲眼神發亮。
「好啊。」
只是回答歸回答,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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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福爾海姆是座位在尼福爾山麓的小村莊,最初是垂涎山區內珍奇動植物的人們作為據點的地方。一開始只是個提供入山者住宿及飲食,僅有幾戶人家的小聚落。後來神羅公司因為珠諾共和國政府處處干預,需要一處能夠躲避監控的地方以進行最尖端的研究,所以看上了這座村莊。在發現魔晄能源的隔一年,也就是1960年之際,神羅公司開始建造爾後人稱「神羅宅第」的設施,接著還從全國各地找來工人,著手建設尼福爾魔晄爐。這些工程直到1968年才全部結束,這段期間,尼福爾海姆達到前所未有的繁榮。然而各項設施落成後,神羅公司只在當地留下負責管理設施的人員。最終,魔晄爐因為設備老舊,實質上已停止運作。這座沒有特色產業的村子,如今人口不斷流失,來源收入只有神羅公司支付的土地使用費與受託管理的委託費。這些隨時都可能遭到廢棄的老舊設施就是村子的經濟支柱。
任何人看到這樣的情況,都會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然而這些憂慮村落未來的聲音,被尼福爾山襲捲而下的風吹往他處,不知不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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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有四個和我年紀相近的孩子,全都是男生。因為我們時常玩在一起,所以爸媽們都把我們稱作四人組。參加茶會的就是這幾個人。」
「嗯?蒂法,四個男孩加上妳的話,應該要叫作五人組才對吧?」
「那四個男生裡有一個是克勞德。即使我約他也會被拒絕,而且他如果有好好拒絕我就算了,基本上他根本不理我。我們有好幾次都是因為這樣吵起來。他就是個怪人,危險分子。」
這位克勞德‧史特萊夫現在正走在最前頭,引領一行人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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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法誕生於1987年五月,是洛克哈特家的長女。父親名為布萊恩,母親名為蒂亞。然而八年後,蒂亞因病過世。此後她便由父親單獨扶養。每當布萊恩在為不擅長的事傷腦筋時,村內婦女都會爽快伸出援手,教導蒂法縫紉、料理等原本該由母親傳承給女兒的技術。尼福爾海姆是座過著傳統共和國式生活的村莊,男主外、女主內,主流思想甚至認為女人的幸福取決於身旁的男人。
艾米立歐、雷斯塔、泰勒,還有蒂法,從嬰兒時期起就是四人組。他們都是家中的長男長女,母親們也互相是好朋友。四人在成長路上往來熱絡,時常玩在一塊兒,但在蒂法痛失母親後,相處情況出現了變化。三人開始把蒂法當作「可憐的女孩」,甚至在過了十歲後,少年們看待她的眼光出現了變化。開始意識到她是女孩子,日後可能成為自己的另一半。他們會若有似無地示好,有時還會相互爭風吃醋。蒂法也沒有因此厭惡三人,只是三人一直想和她獨處,她深怕自己的拒絕會傷害到他們,始終沒有理會三人的邀約。蒂法裝作沒有察覺他們在頻頻示好,還用模稜兩可的答案迴避他們語意清晰的邀約。
不久後,這幾個少年紛紛說起自己打算離開村莊。在當時的尼福爾海姆少年之間,外出打拼就像是種流行疾病。三人中有的想在神羅出人頭地,有的立志要在米德加賺大錢。他們雖然各懷夢想,但在未來的藍圖中都一樣想要照顧、守護蒂法。對他們來說,蒂法等同獲得勝利的獎盃,象徵了成功。
十二歲生日時,蒂法穿上父親贈送的新涼鞋出門散步。這雙涼鞋雖是米德加正流行的款式,但不適合穿著在村裡到處走動。當她小心行走時,村長佐恩達前來攀談。
「蒂法‧洛克哈特,生日快樂。我就送隻在我家出生的小貓給妳當作生日禮物吧。我已經跟布萊恩說好了,來我家選吧。」
蒂法先前已向父親提過無數次想要養貓,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她來到佐恩達的家,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從睡在木箱內的一群小貓中挑出一隻。
「妳要選這隻啊。牠的名字叫瑪魯,不過既然是妳要養,妳當然可以重取一個妳喜歡的名字。我是推薦妳沿用原本的名字就好。」
回家路上,抱在手上的小貓差點掙脫。蒂法急忙想要抓穩牠,但都市流行的涼鞋抓地力太差,腳步因而踉蹌。她為了保護懷中的小貓,以十分不自然的姿勢跌倒在地。最後,村裡的桑克醫師診斷的結果是右腳踝扭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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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連涼鞋也壞了,實在有夠倒楣。而且,跌倒時擦出的傷口還細菌感染,害我發燒躺在床上大概一整個星期。最悲慘的是,在那段期間,我爸有次沒關門,瑪魯跑出去後就失蹤了。」
「哇,真的是禍不單行耶。話說回來,那隻小貓最後還是叫瑪魯啊。」
「我爸後來找遍整座村莊。當時村長告訴他那隻貓的名字叫做瑪魯,所以他在村裡『瑪魯、瑪魯』地到處呼喊。雖然我覺得有點過分,不過貓咪和那個名字本身並沒有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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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法燒退了以後,平日有交情的村民們便上門探病,但她只有第一天感到開心。第三天夜裡,蒂法開始抱怨。
「我覺得每天都有人來探病實在很煩,而且他們送的零食吃也吃不完。」
她想要有獨處的時間。
「那都是大家的好意啊。」
「我好想出去喔。我也好想去找瑪魯,而且醫生也說要練習一下走路比較好。」
「說的也是。那麼我們後天開始練習吧。」
「不能明天就開始嗎?」
「爸爸得去山上。通往魔晄爐那條路的修復工程已經落後了。」
「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去練習就好喔?反正我又不會走出村子。」
父親陷入沉思,但她能體會父親大概的想法。畢竟以結果而言,她就像在對父親說「爸爸不在身邊也沒關係」,父親聽到這番話後,既落寞又不甘心,一會兒後才又開口。
「好吧。總之妳絕對不能離開村子,還有不要勉強自己走太多路,只要稍微會痛就別再繼續走了。然後──」
蒂法耐著性子聽取父親不停追加的注意事項。
翌日早晨,她的父親往山裡去以後,有名訪客彷彿抓準這個時間來到蒂法家。這個人是隔壁鄰居克勞蒂亞‧史特萊夫,也是克勞德的母親。
「抱歉,一大清早就來打擾,我是來把小東西送回來的。」
克勞蒂亞的懷中有隻小貓。竟然是瑪魯。
「謝謝您。請問是在哪裡發現牠的?」
「昨天克勞德找到的,說是在山門的另一頭。我一直叫他趕快帶來給妳,但那孩子完全不聽我的話,所以我才會現在過來。」
蒂法向克勞蒂亞道謝,接過小貓,帶回到她位在二樓的房間。
「瑪魯,歡迎回家。不過,原來克勞德知道你的事啊。真意外。」
失去尋找瑪魯這個目標後,蒂法開始懶得外出。她原是一心想要出門,才會要求練習走路,但她的腳也不是已經完全不痛了。此時,艾米立歐前來拜訪。
「走,我們去練習走路吧。」他這麼說後,把手上的籃子拿高到胸口。「我還帶了水果和茶來喔。」
「咦?」
「今天先試著往下走到瀑布水潭吧。那個地方的話,還算是在村子裡。」
「我爸是不是跟你交代了什麼?」
「嗯。他要我陪妳練習走路,然後要我別讓妳離開村子。」
艾米立歐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緊張。他肯定是把蒂法父親向他尋求協助這件事,解讀成具有特殊意義了。
蒂法和艾米立歐一起出到屋外後,雷斯塔也來了。他手上一樣拿著籃子。蒂法還注意到艾米立歐有一瞬間面露不悅。
三人要前往的瀑布雖是村子的水源,但人們依然只用「瀑布」來稱呼。尼福爾山蘊涵豐富水源,這個地方是不計其數的湧水口之一。蒂法在兩位少年的陪同下,護著尚且疼痛的腳,下到了瀑布水潭。三人正在尋找乾燥的地方時,泰勒也出現了。看樣子,蒂法的三位玩伴都受到蒂法父親的請託。
「我想說快中午了,所以帶了三明治過來。裡頭夾的可是我家自製的火腿喔!」
以泰勒家祖傳配方製成的火腿十分美味,艾米立歐和雷斯塔大聲叫好。原本心情不好的蒂法,看見這個三明治後也發出歡呼。
四人一聚在一起,談論的話題經常會自然變成青年們的嚮往之地米德加。米德加內設有學校,小孩子都必須上學讀書。至於貧民窟的小孩,則是由父母親或義工教導讀書寫字。蒂法覺得,他們這幾個人的學力應該和貧民窟孩童差不多。若要從貧民窟進入神羅公司工作,捷徑就是成為士兵,只是不知道士兵的死亡率大概有多少?還聽說在上層區域圓盤內,幾乎所有問題都能靠錢解決。他們談論的內容雖然有真、有假、有誤解,但都以認真的表情相互討論。對蒂法來說,這也是相當感興趣的話題。四人一下感到佩服,一下感到驚訝,同時想像自己在都市這個異世界內的生活。
「如果能在米德加過活,不知道還會不會想回來這裡?」
「假使你無法好好融入都市生活,到時候也只能回來吧?」
「我討厭被人當失敗者對待,如果真的待不下去,應該會去別的城鎮吧。」
「要是都沒人回來的話,蒂法會很寂寞吧?」
「意思是大家會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呢。」
蒂法一說完就感到難為情,覺得自己好像在鬧彆扭。而毫不意外地,艾米立歐他們開始討蒂法的歡心。
離開瀑布水潭的路上,少年們七嘴八舌聊著天。
「野餐真好玩,我們下次再來吧。」
「這樣算野餐嗎?離家裡未免也太近了吧?」
「野餐在家裡附近就可以了啊。你應該是和郊外健行搞混了吧。」
「我覺得把這樣的活動叫作茶會比較好。」蒂法說。「感覺既優雅又高尚。」
蒂法記得,自己曾坐在母親腿上,看過一張共和國時代富裕家庭在草原上擺開各式茶具喝茶的照片。照片裡的人物應該是母親的祖父母。
「茶會?那是什麼東西啊?」
「不過,如果蒂法覺得那樣比較好,我無所謂喔。」
「我也是!」
後來舉辦茶會的次數雖然逐漸變少,但直到少年們離開村子才徹底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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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那些男生開口閉口都在聊米德加的事,我聽久了,感覺米德加簡直像是我的死對頭。好比想要擁有米德加小孩會穿的衣服款式,因此請擅長縫紉的人幫我做衣服啦,還想買到雜貨店沒賣的的布料。後來甚至自己烤起甜點。我覺得我這輩子從沒那麼想吸引男生的注意。」
「說米德加是妳的死對頭啊。蒂法,我欣賞妳。」
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身後的巴雷特‧華勒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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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說要離開村子的春天就快到了。蒂法意識到四人能共處的時光所剩無幾,意外地令她感傷。她打算在夜深後,烘烤準備帶去茶會的蛋糕。她原本還在猶豫要烤蛋糕還是餅乾,最後覺得蛋糕比較適合這個特別的春天。蒂法急忙確認廚房內的材料用具,寫下需要添購的物品,接著便匆匆跑出家門,衝往艾米立歐家經營的雜貨店。
蒂法來到店門前時,感覺到背後有人在看她。一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克勞德‧史特萊夫。平常的他總是會立刻離開,不知去向,但今天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反常。克勞德動了動嘴巴,好像講了什麼,不過她沒聽見。蒂法納悶地歪過頭,結果克勞德飛也似地衝了過來,害得她不禁想躲開。
「半夜,到水塔來。」
克勞德在快要撞上蒂法時停下腳步,快速地這麼說。
「嗯。」
蒂法回覆後,克勞德活像逃跑般跑掉了。明明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但蒂法也慌慌張張返回家裡,徹底忘了採買物品。她假裝鬧脾氣,藉此避免一臉納悶的父親出言追問,等回到自己房間才終於放心。蒂法抱起位在床上的瑪魯,坐到地上。她的心跳極快,不純粹只是因為剛才衝回家的關係。
話說,上次跟克勞德說到話是什麼時候的事?對了,是有次瑪魯失蹤的時候。瑪魯第一次逃走,由克勞德幫忙找回來後,又失蹤過好幾次。不過隨著牠的失蹤次數增多,蒂法發現瑪魯都只是外出流浪幾天,過了過癮就會自己回來。但也還是得去找牠。即便相當少見,山裡會有魔物出沒。
當蒂法邊呼喊瑪魯的名字,邊在山門一帶尋找牠時,遇見下山的克勞德。克勞德分明已注意到蒂法,卻沒打算看向她。
「我有看到瑪魯,一進山沒多久就會遇到。」
克勞德在與蒂法擦肩而過時這麼說。
「謝謝你。」
克勞德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往村子而去。不過沒一會兒,他轉過頭說:
「妳沒餵牠吃東西嗎?我剛剛看到牠在吃小鳥喔。」
「我有餵啦!」
她嚴正駁斥後踏進山中,結果確實找到了滿口是血的瑪魯。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啊?」
蒂法輕撫位在腿上的瑪魯,牠發出呼嚕聲,感覺很舒服地瞇起眼睛。
克勞德家就在隔壁,因此兩人自然而然就有往來,小時候時常玩在一塊。
「克勞德長得真的非常俊美。」
蒂法六歲還七歲時,曾在飯桌上聽母親這麼讚美克勞德。當時她莫名覺得開心,也覺得十分害羞,還和察覺這點的母親對上了視線。父親見狀,感到很不是滋味。對蒂法來說,這是母親還在世時,一家相處的回憶之一。
克勞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與大家變得疏離的?他們幾個男生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不過,最關鍵的應該還是當初蒂法母親過世時發生的遇難事件。然而,克勞德在那起事件之前,就已經沒和大家玩在一起了。
「他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蒂法抱著瑪魯走到窗邊。從這裡可以看見位在村子中央的水塔。如果在那種地方碰面,全村的人都會看見。啊,難怪他要約在夜深人靜的半夜了。不過,他說的半夜是指幾點?是午夜十二點整嗎?難道克勞德心裡認為,他們對彼此的理解已深到自己光憑那句話就會知道是幾點了嗎?
「真搞不懂克勞德。」
胡亂猜測也只是白費力氣。
「瑪魯,你覺得我要穿什麼衣服去比較適合?」
瑪魯看起來完全不想理人。牠跳出蒂法懷中,走到牠睡覺的地方。
「蒂法?」
門外傳來父親的聲音。打開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臉睏倦的父親。
「我今天要早點睡,最近吊橋的整修工程實在累人。」
「嗯,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喔。」
「嗯。」
父親浮現不解的神情。
「怎麼了嗎?」
「妳剛才不是在發脾氣嗎?」
「就是因為爸爸愛講這種話,我才會發脾氣啊。」
蒂法笑了。
「我懂、我懂。」
父親也笑了,接著道了晚安後,便返回臥房。
她在挑選赴約要穿的衣服時,發覺這是自己第一次要在大半夜趁父親睡著時偷溜出門,而且是要去和男生見面,對象還是克勞德‧史特萊夫。這是個突如其來的特別夜晚。蒂法興奮不已,沒有絲毫睡意。最後她決定要穿一件艾米立歐們也讚不絕口的嫩綠色洋裝。
蒂法打扮好後,看向窗外。時間差不多到了。然而外頭的模樣與想像中的不同,還有好幾扇窗透出燈光。水塔附近沒看到克勞德的身影。她關掉房內的燈,出到走廊上,將想跟來的瑪魯趕回房裡,再關起房門。蒂法把耳朵靠近父親的房門,聽見熟睡的鼾聲。她走下樓梯時,盡可能壓低腳步聲,接著穿過客廳,打開玄關大門。出到外頭後,她倒抽了一口氣。滿天星斗。簡直就像要掉下來了。
克勞德該不會在那座水塔上向自己告白,說出他心裡那份特別的感情、超越友誼的心意?如果他真的告白,要怎麼回答他才好?蒂法用手按著胸口,思考著自己是不是喜歡克勞德。自己確實是喜歡他,但又覺得這種「喜歡」,並不是那種讓人想和他攜手過日子的「喜歡」。
「克勞德長得真的非常俊美。」蒂法回想起母親的話語。這句話其實還有後續。「媽媽我覺得他遠比英雄賽菲羅斯還要俊美呢。」
媽媽甚至拿當時家喻戶曉的年輕英雄,也就是那位神羅戰士作為比較對象來稱讚克勞德。蒂法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這麼一事。自己見到克勞德時,之所以會心跳加速──面對克勞德時,之所以會緊張到話都說不好,是因為憧憬他,而不是因為喜歡他。他是個遙不可及,雋美的存在。就像天上的星辰。
「媽媽,謝謝妳。」
蒂法不再緊張,腳步變得輕盈,一口氣衝到了水塔前。她發現克勞德已經到了,如今正坐在水塔的平台上,兩隻腳懸在空中晃來晃去。上次爬到水塔上已是小時候的事了。話說,待會要用什麼感覺跟他說話才好?當然是自然即可。不過,怎麼樣才算得上是自然呢?
「久等了。」
結果,好像有些裝模作樣就是了。
然而克勞德在水塔上表白的事,根本平淡無奇得無以復加。他說,春天到了就要離開村子,還說什麼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到頭來,每個男生都講了一樣的話。
真不知是滿天星斗的夜晚帶有魔力,還是有些幹勁的克勞德看起來很可愛,蒂法聽完這些話,竟然也沒感到失望。
蒂法提出的約定,只是她一時心有所感。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等你變有名,如果我遇到麻煩的時候,你要來救我喔。」
這個約定雖然只是源自當下的有感而發,但在說出口的瞬間,就成了彼此無可取代的諾言。然後,在這個了解到自己憧憬的克勞德也只是個普通男生的夜晚,蒂法喜歡上了克勞德。那種讓人想和他攜手過日子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