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許願
今天,小豫班上的上課氣氛跟平常有點不太一樣,原本整齊排放的課桌椅打散了,分成幾組——每組由五、六張課桌椅合併,桌上放著一張全開海報紙,旁邊散落著各色小卡片,各組同學則面對面圍坐。
講臺上少了老師,只有每五秒鐘更換的投影片和布幕。
看得出來這是一節分組討論課,氣氛卻不熱絡,只有少數同學在交談,有些人趴在桌上,其他人東張西望,教室顯得異常安靜。
小豫看到組員都沒動靜,忍不住開口:「喂!老師要我們討論『小學生如何在生活中實踐SDGs(聯合國永續發展目標)』,並合力畫出心智圖,你們怎麼都沒反應?」
樂蒂聽了,立刻回說:「心智圖、心智圖!從一年級開始,各科老師動不動就叫我們畫心智圖,好像畫心智圖就能變聰明似的,害我現在一聽到心智圖三個字,就忍不住想吐。」
坐在樂蒂對面的張君諺大笑著說:「我以為妳是對SDGs無感,沒想到是厭惡心智圖。」
趴在桌上的安達坐挺身子,看了小豫一眼,充滿怨氣的說:「都怪小豫抽到這個題目『SDG1:終結貧窮』,如果抽到環保相關的題目就簡單多了!我們小學生本來就沒錢,哪有什麼能力『終結貧窮』嘛!」
「你好意思這樣說?我們這群人當中,最有錢的就是你吔!不信你去調查看看,誰的零用錢會比你多?」張君諺火力滿滿回嗆,一旁高大的薛智廷也點頭表示認同。
「是嗎?那為什麼我總是覺得自己的錢不夠用?」安達一臉傻笑。
「那是因為你不懂聰明消費,想買什麼就買什麼,錢當然不夠用了!」這時小豫終於能搭上話,而且不吐不快。
眼看小組成員打開了話匣子,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抬槓,話題卻和老師交代的題目毫無關係,安琪菈轉頭瞧見別組同學都已經開始動筆了,便起身將桌上的彩色卡片平均分給大家。
「再閒聊下去就要耽誤下課時間了,既然沒有人想討論,不如先將自己想到的點子寫在卡片上,然後一起整理。」安琪菈語重心長。
大家聽了紛紛點頭,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安達一邊寫,一邊說:「如果可以體驗真正貧窮的生活,相信我就能有很多靈感來畫心智圖了!」
「喂,不要亂許願!」小豫提醒他。「你還不如許願能擁有刺激又充滿挑戰的學校生活。你們不覺得最近的日子很單調無聊嗎?」
其他人忙著思考心智圖,沒有人搭話,但似乎覺得小豫說的也沒錯,最近的校園生活實在太平淡無奇了……
晚上九點,小豫正準備上床睡覺,電話突然響起。小豫一把抓起話筒,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豫?你們睡了嗎?爸爸在家嗎?」原來是爸爸最好的朋友、非常有商業頭腦與擅長組織管理的石叔叔。
平常叔叔都是直接打爸爸的手機,今天是怎麼回事?
「喔,是石叔叔呀!爸爸在旁邊啦,我把電話拿給他。」小豫看向爸爸,他正認真的閱讀財經雜誌。
爸爸頭都沒抬起來,只說:「妳把免持聽筒打開就好了,我懶得拿電話。」
小豫才剛把電話轉成擴音,就聽到石叔叔激動又略帶嘶啞的口氣說:「小豫爸,怎麼打你手機都不接?你在家等著,我過去找你,十分鐘就到!」叔叔講完也不等爸爸回答,立刻就掛斷了電話。
小豫爸沒好氣的說:「我的手機放在房間裡……哪知道這個時間還有人急著找我?」
反倒是在一旁的小豫媽聽了,整個人跳了起來,大叫著:「這個人怎麼這樣?要來也不提早打招呼,家裡這麼亂怎麼見人呀?小豫,我不是跟妳說,平常要養成好習慣,東西用完要收好,怎麼都教不會?還有小豫爸,你朋友要來,怎麼不趕快幫忙收拾,還在那邊看書!」媽媽只要一急,在她視線範圍的任何人都不免被數落一番。
「叮咚。」
還不到十分鐘,石叔叔一手提著蛋糕,一手提著飲料,西裝筆挺的出現在小豫家門口。
小豫爸盯著額頭微微沁汗的石叔叔,滿臉疑問的說:「怎麼突然這麼急著找我?發生什麼事?」
石叔叔解開脖子上的領扣,鬆了鬆領帶,一屁股坐上沙發,接著灌進大口飲料,深吸了一口氣平復情緒,這才說:「還是你最了解我。真的出大事了!如果不找人說說話,真會把我給憋死!」
這下換小豫爸緊張了。他擔心現場有小朋友在,大人說話不方便,於是示意小豫先去睡覺。可是小豫只顧著吃美味的蛋糕,壓根兒沒注意到爸爸嘴角那不正常的抽動。
石叔叔見狀,忍不住笑說:「別緊張啦!這大事並不是件壞事,反倒是天大的好事,小豫在旁邊也沒關係。你們一邊享用美味的蛋糕,一邊聽我說。」
小豫爸這才放心的叉了小塊蛋糕送入口中,豎起耳朵準備聽石叔叔憋不住的「天大的好事」。
只見石叔叔眉飛色舞、慷慨激昂的說:「還記得我跟你提過,七年前我投資了一家新科技公司?就是那家一直在燒錢的公司。」
小豫爸敷衍的微微點頭,心裡卻想著:「你投資那麼多家公司,我怎麼知道是哪一家?」
石叔叔的話引起小豫的好奇心,她在媽媽耳邊小聲的問:「燒錢也能成為新科技呀?」
小豫媽小聲的回道:「『燒錢』只是形容這家公司的支出大於收入,讓投資者不但無法從中獲利,還得再投更多的錢進去維持公司運作。因為這種投資看似有去無回,就跟把錢燒掉沒什麼區別。」
小豫壓低聲音回說:「媽,妳和朋友聊天時曾說過養小孩很燒錢,原來是拐彎抹角罵小孩是賠錢貨的意思!幸好我學會了記帳理財的方法,又懂得聰明消費,以後妳再說我是賠錢貨,我可要抗議了!」
石叔叔沒有察覺小豫和媽媽咬耳朵,繼續對著小豫爸比手畫腳:「總之,我投資的那家公司終於成功研發出一款高科技產品,而且完全超乎我的想像,哦不,應該是超乎所有人的想像。你知道嗎?我們小時候的夢想,所有一切不可能的事都能成真。魔法不再是魔法,而是可以讓我們真實操控的感受!」石叔叔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激動的說:「你看,一提到這個產品,我雙手就興奮的抖個不停。」
小豫爸卻沒有被石叔叔的情緒感染,一臉狐疑的問:「所以……你是要告訴我,你即將因為這個產品而成為世界首富嗎?」
「沒有啦,這個產品才剛研發出來,要大量生產還有一段距離,在還沒正式上市銷售前,我還是得繼續燒錢。」石叔叔似乎對「燒錢」這件事已經麻木、沒有感覺了。
「對了,你還沒說這個厲害的產品叫什麼?」小豫爸趕緊將重點拉回高科技產品上。
「我不能說。」
「不然描述一下這個產品的功能?」小豫爸追問。
「不行。」
「那說一下這間科技公司厲害的技術總可以吧?」不能透露產品資訊,小豫爸只好換個方式追問。
「同樣不能告訴你。」
這下子小豫爸被石叔叔的答案惹毛了,聲音也跟著激昂了起來,感覺得出來這是他情緒快要爆發的前兆。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呀!沒頭沒腦說了一堆,引起我們大家的興趣之後,又什麼都不願透露!」小豫爸對石叔叔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拳,「你看,一說到那個產品,我就氣憤得抖個不停。」
石叔叔擺出無辜的表情回說:「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因為簽了保密條款,所以我只能說這麼多。唉,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中了樂透頭獎,卻不能告訴任何人。你說,一個天大的祕密擱在心裡,能不難過嗎?憋都要憋死了!就是要找人說一說才痛快嘛!」石叔叔呼了一大口氣,如釋重負的說:「跟你聊完真的舒服多了。」
「你舒服,但換我不舒服了。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還是你能帶我去見識見識這個產品?我可以保證比你還守口如瓶!」小豫爸帶著乞求的口氣說道。
石叔叔搖搖雙手,嚴肅的說:「不行,不行!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在產品未臻完善之前,股東們一致協議不能隨便對外展示。」
這時石叔叔瞄到正認真吃蛋糕的小豫,靈機一動說:「不過,我聽說公司工程師想找一些小朋友測試這個產品,說不定我可以安排讓小豫去,這樣她就能幫我證明這個高科技產品真的很厲害。」
小豫媽不以為然的說:「是嗎,難道你們就不怕小朋友洩密?」
「哈哈哈!連我都無法說清楚的科技內容,小朋友怎麼可能說明白?他們只會注意到產品的神奇功能,然後說得不清不楚,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是小孩子的幻想呢!再說,我們讓孩子進行測試,當然不會展現所有的功能啦!」
對高科技有著強烈好奇心的小豫聽了,滿臉期待的問:「石叔叔,我能邀請好朋友們一起去嗎?」
石叔叔摸了摸小豫的頭,體貼的說:「只要是小豫提出的要求,當然沒問題!」
小豫心中感到超級神奇,今天早上她才許願要生活過得刺激有趣些,晚上就出現了參觀高科技公司的夢幻機會,這難道是上天巧妙的安排?
隔天,小豫得意的將這項邀請告訴同學們,大家都樂翻了。一個人一生能有幾次參觀高科技公司的機會呢?特別還是參加機密產品的研發測試!不管那個產品是什麼,光是想像就足夠興奮了。
個性敦厚的薛智廷想了想,突然發問:「我們又不懂科技,要怎麼幫他們測試?還是我們需要先準備什麼嗎?」原來智廷將測試的意思想得太複雜了。
張君諺笑著說:「都不用啦,我猜測試就是用力玩的意思,他們只想知道小朋友會怎麼使用這個產品,所以根本不需要任何準備啦!」君諺腦中忍不住浮現電影裡超級英雄穿戴各種新裝備的畫面。
「呵呵呵,真好奇是什麼樣的新科技,好想趕快去測試呢!」號稱玩具達人的安達,戰鬥值滿點,也是滿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