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美絕人寰的東海漁夫
陰暗的屋子中,只有角落的火光在跳動,將她的影子投射在背後的石頭牆上,映出一個「大」字的形狀。她手腳皆被沉重的玄鐵鍊牽扯著,固定著她手腕腳腕的地方,並不是用銬子銬住,而是直接在她骨頭裡面穿了根拇指粗的鐵釘,稍有動作便會拉扯傷口,有疼痛鑽心而入。然而即便是不動,身體的重量也讓她的手腕難以負擔。關節處已水腫了一大圈,被鐵釘釘住的傷口周圍發黑潰爛,使人不忍細看。
「嘖嘖嘖,每天都這樣,每天都這樣。」女子對面的牢房裡縮著一個男子,他名喚北小炎,被捉到此處關著已經有些時日了,但先前他除了偶爾被審問幾句話以外,日子過得還算安生,可自打這個女人來了之後,他每天都過得那麼心驚膽戰,無關乎其他,光看看被施加在這個女人身上的刑罰,他都膽寒發抖。
被吊著的女子此時像死過去了一般,氣息全無,但北小炎知道,不消片刻,這個女人便會再次醒過來,她的生命力總是強得讓人驚訝。
「喀……喀!喀!」正想著,對面的女子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撕心裂肺的,好似要將內臟都咳得吐出來。
聽得北小炎都不忍心,想去幫她拍拍背了,但他現在也是自身難保,唯有望著她搖頭歎息。在女子的咳嗽聲停下來之後,牢房外響起了幾聲吆喝:「哎,那個碧蒼王又醒了。去通知大人來吧。」
「這次該你去了,大人這次復活花了比以往更長的時間,這兩天身子不爽,脾氣可壞著呢,我連著去了兩次,上次更是差點丟掉腦袋,這次說什麼也該輪到你了。」
「嘖!好吧好吧,看好門啊。」
外面安靜下來。
北小炎望著對面隔著兩個鐵柵欄的女人,嘀咕道:「有什麼不能招的,每天打每天打,妳不嫌痛,看得我都噁心了。」
「知道與我一同落難的人不開心,我便也安心了。」對方用粗啞的嗓音淡淡地說出這話,讓北小炎嘴角一抽,不滿道:「碧蒼王沈璃,今天你沒聾啊,嗓子也是好的,好不容易有一天有這麼美麗的開頭,你說話就不能悠著一點?」
她垂著腦袋,冷笑:「這種鬼地方,什麼開頭都不會美麗。而且……我倒希望,我日日皆是五感全失。」
北小炎彎腰,去窺探沈璃被垂下來的髮絲擋住的眼睛,道:「還好嘛,妳今天眼睛看不見,嗅覺呢,觸覺呢?只要觸覺不在,今天妳就好熬過去了。」
「托你的福,今日五感恢復了其三,恰好,觸覺便在其中。」
北小炎打了一個寒戰,抱腿往牆角一縮。「那你可得忍住,我可不想在看見血肉橫飛的時候聽見妳的慘叫,會被嚇死的。」
沈璃彎了彎唇,沒有再多說話。
從那日海上一戰到現在具體過了多久,沈璃不知,只隱隱從北小炎的口中聽出,如今距當時大概有三個月之久。三個月,若是在人界倒還好,若是在天界或是魔界其中一隅,只怕外面已經是滄海桑田。
魔界的人怕是以為她已經死了吧,也不知魔君的傷恢復得如何,都城秩序可否恢復正常,肉丫和噓噓知道她已戰亡的消息是否會傷心痛哭……天外天那位淡然的行止神君,是不是也會有幾分感慨呢?
她突然惡趣味地想看看,行止臉上的淡然不復存在時的表情,不過這樣的念頭也只有想想。
行止身上背負的太多,他失去那份淡然,便是三界皆悲,他不能有一分動容,這是神明應有的態度。
沈璃靜下心,撇開紛雜思緒。
她不知自己何時被囚禁在了此處,那日的烈焰是她記得的最後一幕,待再醒來之時,她已經被抓來了這裡,而且她的身體彷彿與之前有許多不同,體內空蕩蕩的,不管她想如何調動法力,都是一絲氣息也無,簡直就像一個未曾修煉過的凡人,但是她的皮肉卻比先前結實許多,且時時散著極燙的溫度,像是在燒一樣,雖然她自己感覺不到,但北小炎閒來無事往她這裡扔了幾塊他從地上摳出來的泥巴,但凡觸碰到她身體的,無一不被直接烤乾,散為沙粒。
所以鎖她用的是極寒的玄鐵鍊,唯有此物才可抑制她身體中的火灼之氣。
但沈璃欲從此地逃出,光靠結實又滾燙的皮肉卻是不行的,沒有法力,她寸步難行。
更麻煩的事情是,她的五感,視覺、嗅覺、聽覺、觸覺、味覺,每天皆有幾種感官莫名消失,或是今日無法視物,或是明日聽不見聲響說不出話,又或是如同今天這般,消失了兩感,出現了三感,每天皆在變化,令她煩不勝煩。
不過左右是在這牢房之中,她動彈不了,五感於她而言,也不如往常那般重要。過了初時幾日,沈璃便也習慣了。有時遭到逼問毒打時,沈璃甚至還有些慶倖自己的觸感時不時會消失一下,沒有痛覺加上皮肉厚實,實在讓她好受不少。
看著對方竭盡全力地折磨自己,而自己卻毫無所感,只用冷冷的眼神鄙視於他,每每想到這樣的場景,沈璃便難免打心眼裡生出一股優越感。
沈璃正想著,忽聞「嘩啦」一聲,黑衣人領著青袍男子緩步走進地牢。跳動的火焰映在來人的臉上,光影在他臉上交錯,讓他被燒得皺巴巴的皮膚看起來更令人恐懼噁心。
然而今天的沈璃卻不用面對這張可怖的臉。
「王爺今日可好?」他沙啞的嗓音刺入沈璃的耳膜,沈璃只是冷笑,不搭理他。
是苻生,這些日子日日來拷問她的人,也是抓她來這裡的人,在經歷過那樣的炙烤之後,沈璃覺得自己是鳳凰,天賦異稟,大約不怕火,然而這個傢伙居然也沒有死,這便令人有些難以置信了。
沈璃甚至懷疑當日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個夢,幻想著背叛魔界的奸細是墨方,幻想著自己在海上與苻生有一戰,幻想著自己將自己燒死在了大海之上。然而數日下來,從聽覺偶爾恢復時,聽門外侍衛的閒聊,還有北小炎嘴裡的一些嘀咕,沈璃大約知曉,當初那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真的是燒起來了,墨方真的是奸細,而苻生真的是——
不死之身。
他竟身懷復活之能力,在不傷及其要害的情況下,能一遍一遍地復活自己。
沈璃這才知曉,原來他的名字——苻生竟是又有「複生」之意。
真是個難纏的傢伙,不過好在他現在被自己一把火燒成了一副鬼德行,法力大不如前,那些魔人也被她燒了個乾淨,連墨方也被她燒得不知蹤跡,他們可謂損失慘重,暫時無法出去為非作歹,好歹能給魔界換來幾絲休養生息的機會,若能趁此時與天界軍隊建立更緊密的聯繫,到時即便天界的兵再不管用,魔族將士便是將他們那些通天的法器偷來用用,戰力也能提高至少十倍,若她能回去……
一絲疼痛自手腕腳腕處傳來,打斷沈璃的構想,即便沈璃再能忍耐,此時也被這鑽心的疼痛折磨得皺了眉頭。牽扯著沈璃手腕腳腕的玄鐵鍊被人大聲敲響,穿透她骨頭的鐵釘為之震顫,這樣細小的震動比大幅度的晃動更磨人心智,令人奇癢而無法可撓,奇痛卻無法可緩。
若她能回去……沈璃咬著牙關,忍著這奇癢奇痛,心中只道,自己約莫是沒有回去的一天了。她現在只盼苻生能日日將她折騰得更狠一點,讓她早日喪命,解脫這苦痛,一了百了。
接著有人拿強光在沈璃眼前照過,又有人拿著一個鞭炮在沈璃耳邊炸響,爆炸聲讓沈璃下意識地側了側腦袋。
苻生粗嘎地一笑:「想來王爺今日聽覺觸覺是有所恢復了。這嗓子應該也是好的。那麼,王爺今日還是不打算將鳳火珠交出嗎?」
又是這個問題。
沈璃雖然厭惡極了苻生其人,更不想回答他任何話,但在這個問題上,沈璃實在是心感無奈:「被我吃了。」她如是說。
她知道這些人嘴裡所提的「鳳火珠」約莫就是魔君給她的那顆「碧海蒼珠」,但依魔君所言,那是她的東西,她也依魔君所言將那顆珠子吃了下去,然而苻生現在讓她交出那顆早不知被消化到了哪兒的珠子……沈璃一笑,極盡嘲諷:「你來掏啊。」
苻生一咬牙,揚手便要掌摑沈璃,然而他衣袍中的手仍遍佈被燒灼之後的痕跡,他強忍住怒火:「既然碧蒼王不肯配合,今日便再受些皮肉之苦吧。」
言罷,他一揚手,旁邊的侍從拎出早已備好的玄鐵鞭。苻生捂著嘴咳嗽了兩聲,之後退到一邊,接下來無非是一場鞭刑。
沈璃垂頭受著,對面牢房中北小炎的臉色卻比沈璃更白,看見這樣的她,便如同看見了這樣的自己,他縮在角落裡,儘量不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但在苻生轉過頭之時,還是看見了蜷在牆角的他。
「三王子莫要害怕,你如此配合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們自是也不會虧待三王子。」
北小炎點了點頭,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這一場刑罰一直持續到苻生疲了,他擺了擺手,走出了地牢,那些侍從也跟著離開。牢門鎖上,又只剩下了火把、北小炎和沈璃。看著一身是血的沈璃,北小炎有些不敢開口,牢房裡靜了許久,反而是沈璃先開口問道:「將北海所有的情報告訴他們,令他們奪了北海王權,致使北海一族成為其傀儡,三王子便無半分愧疚?」
「我……」北小炎語氣吞吐,「我自然愧疚……但是我也沒辦法,我不是妳,我受不了這樣的痛苦,而且我母妃有罪,我自幼便受他人歧視,北海王族之於我,實在無甚親情。我叛了他們……也是無奈之舉。」
沈璃沙啞開口:「誰人沒有幾個苦衷,然而背叛一事,總難讓人原諒。」
北小炎一默:「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妳……妳又何必對他們嘴硬,都這樣了,他要什麼妳給他不就好了。」
沈璃的身體只靠兩條鐵鍊掛著,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呵呵笑了出來:「我當真吃了……」
北小炎看妖怪一樣地看她。沈璃只道:「三王子不用憂心,本王乃是無堅不摧之身……」
北小炎垂下頭,嘀咕道:「真不明白妳,都這種情況了,還能笑得出來。」
當然能笑,她已經被練出來了。
枯坐了不知多久,北小炎漸漸起了睡意,睡意正沉,忽聞幾聲脆響,北小炎一驚,睜開眼,看見一個黑衣人立在沈璃跟前。黑衣人雙拳握緊,一雙手在沈璃耳邊抬起又放下,好似想碰她而又不敢觸碰。
「王上……」黑衣人一聲悲哀的喚,嗓音極盡沙啞。黑衣人手中紫劍一現,徑直斬斷困住沈璃四肢的玄鐵鍊,將昏迷的沈璃往懷中一抱,「我帶妳出去。」這五個字喑啞卻決絕,不容人反駁。
沈璃在顛簸之中醒來,她看見有光景在眼前不停地流轉,鼻子能嗅到青草和風的味道,沈璃心想,今天恢復的是視覺與嗅覺嗎……只是,苻生又想出什麼法子來折磨她了?這眼前的幻境便如同外界,那麼鮮活自由,讓她不由自主地心生嚮往。
明明她也只被囚禁了不久,但這些景色之於沈璃,便像上輩子的事情一般,她動了動指尖,想伸出手,想去重溫一下風穿過指縫的感覺。
周遭流轉的光景忽然一停,沈璃看見自己如今身處一片森林之中,一張將驚喜緊緊壓抑住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裡——墨方。原來,這竟不是什麼幻境,是墨方救了她……為什麼?背叛了魔界之後,他又背叛了苻生嗎?
墨方唇角顫動,似在說著什麼言語,但此時沈璃什麼也聽不見,她也說不出話,只是搖了搖頭,稍稍用力推開那人。手腕上的玄鐵釘尚未被取出,便是這輕輕一推,沈璃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她今天感覺不到疼痛,但身體還是會痙攣。
墨方忙將她放下,讓她倚樹坐好,然後雙膝跪地,靜默地俯首於她身前,似在認罪,又似在道歉。
沈璃閉上眼,權當看不見。
今日便是沈璃能說話,她也會做出和現在一樣的反應,因為對墨方,她已經無話可說。魔界那些將軍,那些與他的衣冠殘劍一起擺在棺木裡的屍首,早已在兩人之間劃出了清晰的敵我界線,在沈璃心裡,那個與她行軍作戰,同生共死的兄弟已經親手把他自己殺死了。這是他想要的結果,沈璃便尊重他選擇的結果。
跪在她身前的,是犯魔族疆域,屠魔族百姓,殺魔族將領的敵人。
若槍在手,她便會與他一戰。
墨方跪了許久,本打算在沈璃喚他之前不欲起身,但地面傳來的細微顫動,令墨方面容一肅,他心知現在不能再耽擱下去,若此時不走,他怕是再難助沈璃逃掉,當下狠狠磕了個頭:「王上,冒犯了。」他起身,將沈璃一攬,抱了她便繼續向前走。
穿過片片樹林,經過最後一排樹木,便是白石沙灘,墨方將沈璃放在兩塊沙灘巨石旁邊,讓她倚石坐好,他或許還有話想說,但地面顫動得越來越明顯,墨方只得暗暗咬了牙,隨手撿了塊石頭,念了個訣,將石頭化為沈璃的模樣,攬在懷中,他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另一方奔去。
沈璃這時才緩緩睜開眼,沒有看墨方離去的方向,只是望著天邊的雲,吹著從海上來的風,眸色微暗。
天色越發昏暗,海天相接處,霞光轉得如夢似幻,沈璃微微瞇起了眼,睡意漸濃。
星辰轉換,朝陽初生,越過海面的第一縷陽光靜靜地落在沈璃的臉上,她一動不動,睡得極沉,沙灘上有一個緩慢的腳步聲將沙踩得咯吱作響,一道人影繞過巨石,他的影子被朝陽拉得老長,在沈璃臉上劃過,他向海邊走了幾步,忽然身形一頓,轉過頭來,看見了那個陷在兩塊石頭間熟睡的身影。
行止在那裡呆呆地站住,一時竟無法邁動腳步上前,就怕自己一動,那個幻影便就此消失。
直到沈璃在夢中輕咳了兩聲,因她的動作而被震顫的空氣蕩到自己身前,行止方才明瞭,並不是幻境,而是活生生的沈璃。
他邁步上前,腳步急促,竟踩住了自己的衣擺,險些摔倒。
他走到沈璃跟前,半跪在她的身前。「沈璃。」
他伸出手,指尖輕觸她的臉頰,滾燙得灼人心神的皮膚將疼痛從他指尖一路燒到心尖。他沒有放手,整個手心都貼了上去,捧著她的臉頰,輕輕摩挲。
「沈璃。」他輕聲喚她,好像除了她的名字,他將其他所有的言語都忘乾淨了一樣。
這是沈璃啊,那個已經「戰亡」的魔界王爺,那個本來再也回不來的女人,是活生生的沈璃!
被燒灼的疼痛蔓延,然而行止卻又為這些疼痛感到欣喜,他呼吸急促,額頭輕輕抵在沈璃的額頭上,她的體溫對行止來說也是燙得恨不能馬上撒手,但行止卻笑了出來,像神志不清一般,將沈璃的腦袋按進懷裡,在幾乎快燒起來的溫度中輕輕笑著:「你這是……救了我一命啊。」他在她耳邊細聲呢喃。
但過了一會兒,沈璃未曾轉醒。她氣息極弱,行止稍稍鬆開她,欲替她把脈,待他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看見那根還穿透著她骨頭的玄鐵釘,行止一愣,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待得明白,行止呼吸微頓,目光呆怔地將她四肢掃視了一遍,待見她四肢皆是如此,行止的呼吸停滯了許久,臉色微微有些泛白:「妳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他垂下頭,看著沈璃的手,有些不敢觸碰,但不碰又如何瞭解她的傷勢。
行止眼瞼微垂,指尖輕觸她因癱軟而貼於地的手,不過輕輕一碰,沈璃的手下意識地痙攣了一下,牽動骨骼,玄鐵釘與她的骨頭不過稍稍摩擦了一下,沈璃喉頭便發出一聲悶哼,咬緊的牙關與皺起來的眉頭訴說著她的疼痛,行止心頭一緊,掌心凝出白色的寒氣,在沈璃手腕上繞了一圈,沈璃臉上的表情立時緩和不少。
她幾乎不在人前喊疼,這樣的表現若不是她在睡夢中,或許根本不會流露出來吧。
行止心中有氣,真想狠狠教訓沈璃一頓,這個碧蒼王,總是太逞強。然而,當看見沈璃在這樣的疼痛之後竟繼續熟睡,像是習慣了一樣,他頓時什麼氣都提不起來了,只覺心尖一縮,血液將心口的疼痛擠壓到了四肢百骸,令他一時有些控制不住手指的顫抖。
這段時間,她定是極其難過,因為沒人護著她,所以便只好逞強。
「……我會護著妳。」他輕聲說著,輕撫沈璃臉頰的手極是輕柔,但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日後休管天外天塌,三界俱毀,我也定護妳無虞……」
他話音方落,忽覺懷中人呼吸微重,她扭了扭頭,轉醒過來。
沈璃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耳朵裡也沒有聲音,但觸覺告訴她,她身前有個人,她嗅到那人身上有極重的海的味道。
「我自己可以走。」她冷聲說著,「時至今日,你我已是陌路,下次若戰場相見,沈璃必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今日要麼殺了我,要麼便走吧。」
對面的人沒有答話,自然,即便對方答了話,她今日也是聽不見的。但身前的人沒有動,沈璃卻能感覺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