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詩之父華特．惠特曼：《草葉集》如草葉般生生不息的文學生命，民主精神的詩歌捍衛靈魂自由

　　1855年的春天，惠特曼放下了手上的鋸子與錘子，開始了創作《草葉集》這本書的工作。當時，他使用著在克蘭伯里與富爾頓大街街角的安德魯與詹姆斯．羅馬的印刷工具。他的第一份手稿可能是在戲院、渡船、馬車或是他認為方便進行創作的地方寫成的，但他對這份手稿進行了修改與潤色。正如他後來告訴他的朋友巴克博士的——他修改手稿的次數不下五次。惠特曼在〈典型的日子〉這樣寫道：「我在修改的過程中，為了刪除一些詩意過度濃重的部分，耗費了巨大的心力，但最後還是成功了。」

　　因此，我們可以肯定地說，《草葉集》絕對不是惠特曼心血來潮之作。這是他多年來的人生經歷與個人思考而慢慢形成的思想結晶。關於惠特曼有意識要創作這本書的想法，最為明確的證據可以在〈回首往事〉這篇文章裡看到：

　　「身為一個年輕人，在追求個人夢想與付出努力之後，想要在政治、商業或是文學領域內有所成就——加入這場參與者眾多的混戰，不僅為了勝利者可以獲得的獎賞，還能做出一些有意義的成就。在對這些目標進行了多年的追求之後，我發現自己在31歲到33歲的時候，依然保持著冷靜的心態，依然懷著一種強烈的信念與決心。或者準確地說，我有一種要釐清過去生活的點點滴滴的想法，或是思考著一些最不明確的目標，然後慢慢讓這些目標浮上水面，然後再明確目標，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實現這個目標。這樣的情感與目標可以透過文學或是詩歌的形式來清晰且忠誠地表現出來。當時，我的身體能量、情感能量、道德能量、智慧能量以及審美個性都在進行著權衡，對當時的那個時代以及美國的現狀進行思考——我想要探尋人性，以一種比現有的詩歌形式或是任何書籍更為真誠且全面的方式去展現出人的人性。」

上面的這段話會讓讀者們想到盧梭的《懺悔錄》（Confessions）裡那段著名的開場白。事實上，惠特曼並不喜歡盧梭的這本書，雖然他對盧梭本人有著深厚的敬意。但是，我們根本沒有理由去猜測惠特曼會有意識地選擇模仿某位文學作家的寫作風格。至少在美國的文學領域裡，這是一片從來沒有人開拓過的領域，他懷著要成為先驅者的精神勇敢地開拓這片土地。

　　「寫一本講述全新內容的書。」這是這個時期的惠特曼在日記本裡所寫的一句話。除此之外，惠特曼還在日記裡這樣寫道：「在書中不要引述任何人的話，不要提及任何其他作家的名字。」、「不，我絕對不會選擇描述女士們喜歡的麻雀，不會模仿卡圖盧斯，也絕對不會模仿奧維德的寫作風格——我更不會像阿那克里翁那樣去創作愛情詩歌。我更不會像荷馬那樣去創作史詩，也不會像塔索那樣描述有關耶路撒冷被圍困的故事——我不會模仿……不會模仿……莎士比亞的寫作風格！那些著名作家所描述的文學主題與美國當代社會有什麼關係呢？或者說，那些作家的作品除了給我們帶來一種充滿美感的研究或是念想之外，還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影響嗎？當然，那些偉大作家的作品都是極為傑出的，但是他們的作品就是屬於他們的作品——我知道他們的作品都有所不同——我不敢說我會創作出比他們更好的作品——但是，我的目標是要創作出永垂不朽的作品——美國！一種代表著生命活力、更為包容且更加具有男人氣概的品格——描述完美的女性——將男性女性的優秀特點表現出來，並且對此大力謳歌讚美。莎士比亞與華特．司各特在刻劃形象與記錄方面都是高手——正如在他們之前，荷馬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文字記錄者。所有這些偉大的作家都懂得如何去刻劃人物形象與品格，如何記錄事情，他們都是各自領域的大師。我同樣希望自己能夠成為自己所創作的文學作品的大師，創作出充滿情感的詩歌，讚美自由精神的詩歌以及展現出人類真實個性的作品——歌唱民主與新世界的美好。」

要是我們將華特．惠特曼在日記寫的上面這段話視為「誇誇其談」，這就是一種錯誤的解讀。正如華茲華斯那樣，惠特曼對這件事是充滿著嚴肅認真的態度。這樣的想法必然會讓惠特曼偶爾露出微笑，讓他懷著足夠強烈的幽默感去進行創作關於自我主義的危險這篇文章（在1845年3月出版的《格拉漢姆雜誌》上）：「觀看上面的內容，要保持警惕」。但是，惠特曼深刻意識到華茲華斯身為詩人所感受到的那種對自身想法自視甚高的念頭所帶來的危險，但他與華茲華斯一樣，都將精力投入到了對詩性風格理論的研究之上。他於1850年代早期所寫的一篇〈創作的法則〉一文裡，就這樣寫道：「要追求一種如同平板玻璃那樣絕對透明的寫作風格，讓讀者看不到任何藝術雕琢的痕跡，不需要人為地進行修飾，或是有試圖修飾的痕跡……不要引述古代或是經典著作的內容……不要引述歐洲皇家或是貴族機構的事例。除了與當代美國國民品格以及利益相關的事情之外，不應該涉及到其他事情。只要認為是合適的，就應該使用美國的成語與句子——展現出美國氣質，或是使用粗俗話語都沒有關係。」在他日後所寫的一篇文章裡就談到了相似的觀點：「絕對不能在作品中使用任何修飾性的明喻——一個都不能使用，必須要展現出完美透明的理智與健康特性——這就是神性的寫作風格——假如這樣的寫作風格是可以實現的話。」

關於創作的原創性與古怪性，惠特曼這樣寫道：

　　「所謂的原創性，必須要將精神與表現形式以一種全新的方式結合起來，表達出全新的意義、偉大性以及和諧性，而且這樣的方式在之前都不會被視為偉大的創作。表達的方式必須要避免使用任何誇大其詞、炫目或是修飾性的東西——作者必須要懷著嚴謹之心將所有那些古怪的聯想都清除掉。」在談到他閱讀奧西安的詩集時，惠特曼這樣告誡自己：「絕對不能陷入奧西安式的寫作風格。」當他從對單純的外在寫作風格進行的討論轉移到了對心理層面基礎的分析之後，他就不再是一個看上去很有趣的人，而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人。在談到自己之後的創作時，他說：「最好的詩歌都有一個最為簡單的特點，就是表現出最為完美的美感——這會讓我們的耳朵聆聽到美感，讓我們的大腦感受到美感，讓我們的心靈感受到美感，讓我們感受到某個時間與地方的美感。」

　　最後，在惠特曼為《草葉集》所寫的一些準備筆記時，我們可以看到愛默生於1837年在《美國學者》發表的一篇著名文章裡的影子。這篇文章的開場白是這樣的：

　　「你必須要明白，在你進行寫作的時候，必須要捫心自問，你所寫下的任何內容都是讓你感興趣的。你必須要明白，你無法避免你的作品展現出任何邪惡或是膚淺的傾向。如果你在吃晚餐的時候，喜歡有僕人在身邊伺候你，那麼這樣的想法就必然會出現在你的作品裡。如果你對女性有著一種邪惡的念頭，或是如果你怨恨什麼事情，或是質疑永恆性的存在，那麼這些念頭都會在你的作品中流露出來，雖然你在字面上沒有這樣的寫出來。在你的寫作中，不存在任何欺騙讀者與別人的技巧或是伎倆。你內心有怎樣的念頭，就必然會在作品中有所展現。」

　　正是出於這種嚴謹的自我審查，對詩人的本性以及創作方法進行了長時間的思考之後，惠特曼才開始動筆創作《草葉集》這本書。作為詩集，這本詩集有點像抒情詩集，但卻又比之前已經出現的那種批判性理論沒有好多少或是壞多少。但是，這本詩集作為文學歷史的一個紀錄，卻又獲得了許多尊嚴和意義。

　　《草葉集》這本書的封面是非常獨特的，這是一本又長又薄的四開本，封面的背景是深綠色，上面裝飾著一些花朵。在前後封面都出現了這本詩集的名字「草葉集」等字眼。這些字眼上都有著鍍金的顏色。書中的每一頁都顯得很大，足足有11英寸乘以7英寸。在這本書的第29頁，才出現了對作者的介紹「華特．惠特曼，美國人。」在版權聲明上，寫著「華特．惠特曼 著」。當時，這本書的封面並沒有寫上作者的名字，只是寫上「《草葉集》，紐約布魯克林，1855年出版」等簡單字眼。不過，在這個封面頁之後，則是用鋼凹版寫出作者的名字，這是G.哈里森 在1854年用銀版照相法拍攝的。惠特曼著名肖像屈指可數，可這張肖像確是最為著名的一張。肖像中的惠特曼頭戴著黑色的寬邊軟帽，身體的姿態表現的非常鎮定。他的左手插入了褲子口袋，右手則輕輕地放在了腰部左右。他穿的法蘭絨襯衫的頂部鈕扣沒有繫緊，露出了他的喉結。惠特曼的頭部微微向左邊傾斜，表現出一個處於沉思狀態的英俊男人形象。他的目光非常銳利，充滿了情感，他的嘴巴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他臉上的白髮鬍子顯然是經過精心修剪的。如果說他是一個面容粗獷的人，那麼這張肖像畫顯然可以否定這點。這張肖像畫說明惠特曼穿著工人們常穿的衣服，法蘭絨襯衫與寬邊軟帽顯然與喬治．福克斯 的皮革褲子，或是托爾斯泰伯爵的農民服都具有符號意義。

　　1855年的春天，惠特曼放下了手上的鋸子與錘子，開始了創作《草葉集》這本書的工作。當時，他使用著在克蘭伯里與富爾頓大街街角的安德魯與詹姆斯．羅馬的印刷工具。他的第一份手稿可能是在戲院、渡船、馬車或是他認為方便進行創作的地方寫成的，但他對這份手稿進行了修改與潤色。正如他後來告訴他的朋友巴克博士的——他修改手稿的次數不下五次。惠特曼在〈典型的日子〉這樣寫道：「我在修改的過程中，為了刪除一些詩意過度濃重的部分，耗費了巨大的心力，但最後還是成功了。」

　　因此，我們可以肯定地說，《草葉集》絕對不是惠特...

前言

　　多年來，這本書的出版商都希望華特．惠特曼多年的好友約翰．巴勒斯先生能夠撰寫惠特曼的人生傳記。但因巴勒斯先生尚有其他創作計畫在身，因此沒有時間進行這本書的創作。於是，出版商希望我能夠接下這個任務，創作惠特曼的人生傳記。在創作的過程中，巴勒斯先生給予了我許多幫助，並且允許我使用他所收藏的關於惠特曼的第一手資料。惠特曼的朋友威廉．道格拉斯．奧康納先生的遺孀，來自普羅維登斯的艾倫．M． 塔爾夫人也非常爽快地將奧康納先生當年與惠特曼之間的信件以及手稿交付於我，這些資料都是奧康納先生多年累積下來的。J.T.特羅布里奇先生與愛德華．道頓教授也允許我可以自由地使用惠特曼寫給他們的信件。對此，我深表感謝。

　　我還要感謝E.C.斯特德曼先生、威爾．米切爾博士、R.W.吉爾德先生的大力幫助。我要感謝來自費城的塔爾科特．威廉斯先生對我的鼎力支持，他允許我可以自由地使用他所收集到的關於惠特曼的許多資料。接著我要感謝惠特曼的遺稿保管人之一赫拉斯．特勞貝爾先生、來自斯莫爾地區惠特曼作品的出版商勞倫斯．梅納德先生等人在各方面給予的幫助。我要感謝來自波士頓的查爾斯．H．艾姆斯先生指出薩繆爾．沃倫與惠特曼他們各自創作的《百合花與蜜蜂》以及《草葉集》（Leaves of Grass）在寫作風格方面的不同之處。我要感謝來自達特茅斯的查爾斯．F．理查森教授創作了一篇講述惠特曼在1872年前往漢諾威的旅行遊記。我要感謝來自阿爾巴尼的約翰．博伊德．撒切爾先生允許我使用他所保存下來的手稿，這些手稿內包括了惠特曼當年對自己詩歌的有趣評語。

　　我要感謝威廉．斯隆．甘迺迪先生，感謝密西根大學的F.N.司各特教授，感謝來自紐澳良的阿爾伯特．菲爾普斯先生，感謝哈佛大學的喬治．H．帕爾默教授，感謝威廉．羅斯科．塞耶先生、珍妮特．吉爾德小姐、伊莉莎白．波爾特．古爾德小姐。他們都為我的寫作提供了許多極有價值的資訊。在我創作這本書的期間，有兩本關於惠特曼生平的書籍出版了，分別是H.B.比恩所著的《華特．惠特曼的人生》（A Life of Walt Whitman）以及赫拉斯．特勞貝爾先生所著的《與惠特曼在卡姆登的歲月》。這兩本書在許多方面都給予了我諸多參考與借鑑。

　　我的朋友M.A.德沃夫．豪伊親自閱讀了這份手稿，讓我有機會接受他提出的許多充滿善意的意見。對此，我深表感謝。

布利斯．培利
寫於劍橋

前言

　　多年來，這本書的出版商都希望華特．惠特曼多年的好友約翰．巴勒斯先生能夠撰寫惠特曼的人生傳記。但因巴勒斯先生尚有其他創作計畫在身，因此沒有時間進行這本書的創作。於是，出版商希望我能夠接下這個任務，創作惠特曼的人生傳記。在創作的過程中，巴勒斯先生給予了我許多幫助，並且允許我使用他所收藏的關於惠特曼的第一手資料。惠特曼的朋友威廉．道格拉斯．奧康納先生的遺孀，來自普羅維登斯的艾倫．M． 塔爾夫人也非常爽快地將奧康納先生當年與惠特曼之間的信件以及手稿交付於我，這些資料都是奧康納先生多年累積下來的...

前言
第一章　勇往直前的男孩
第二章　人生的撫愛者
第三章　《草葉集》
第四章　內戰時期
第五章　職員期間與他的朋友們
第六章　卡姆登的吟遊詩人
第七章　五十年之後
附錄
華特·惠特曼年表

前言
第一章　勇往直前的男孩
第二章　人生的撫愛者
第三章　《草葉集》
第四章　內戰時期
第五章　職員期間與他的朋友們
第六章　卡姆登的吟遊詩人
第七章　五十年之後
附錄
華特·惠特曼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