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的尊重：感情經營×親密互動×慾望滿足，二十世紀優生學專家瑪麗．史托普斯談婚姻中的「性」

第三章　女性的「任性」

　　男人懷著期待，結婚時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呢？一個非常適合他的女孩？他渴望自己和對方都能擁有終生的幸福。結婚時，他決意實現雙方父母、妻子對他的期待。在小事上他思慮周全，他溫文爾雅絕不言行粗魯，他和新婚燕爾的妻子同進同出，一起讀書，也許還會一起共事，最後一種屬於極端情況。但是幾個月或者幾年的婚姻生活後，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似乎疏遠了彼此，男人發現妻子經常表現出一副冷漠、難以理解的模樣。如果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他甚至不會對自己的好友承認這一點，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裡有多麼痛苦。

　　有時候，他也許會放聲大笑，懷著最友好的態度將妻子的如此表現調侃一番。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將深深的愛隱藏在了玩笑中。事實有可能的確如此。然而，一條令人厭惡的小蟲子正在他的心裡啃噬愛的根基，他感到妻子是一個任性的人。他認為有時候她冷漠得令人費解，有時候他「什麼也沒有做」，妻子就擺出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這種模樣連妻子自己也無法對其做出解釋。

　　有時，他在床上表現出的溫存、浪漫、挑逗令她露出了笑容，他以為妻子變了，可是幾天後，同樣的溫存，甚至是更加熱情的溫存卻遭遇到了妻子冷漠的眼神或者是強裝的熱情。雖然他對此不置一詞，但是他的心感到了劇痛。這種無法解釋的強烈的痛苦，往往意味著愛情走向了結束。男人總是習慣性地認為自己理解愛人。

　　這種狀況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如果男人是善妒之人，他就會對妻子的熟人審視一番，看一看她有沒有在跟某個人交往，有沒有人暫時令她分心了。將自己在妻子面前的失敗歸咎於競爭對手的出現，對男性來說似乎是合乎情理的反應。當妻子的冷漠令他一頭霧水的時候，有些時候他會覺察到自己的愛、自己的慾望如同數日前一樣強烈。他非常了解自己的慾望，他相信自己的愛堅定不移，他清楚地感到她的美麗在他的心底激起了浪漫的激情。他也許還記得就在數日前自己的熱情喚醒了她，促使她做出了回應。因此，他得出了在自己看來絕對正確、合情合理的推斷：肯定是出現了一個競爭對手，不然就是他的妻子生性古怪、反覆無常。也許兩個原因兼而有之——這種想法令人發瘋。

　　面對女人反覆無常的性格，男人基本上都沒有多少耐心。即使他付出最大的努力，女人的古怪也會讓其付諸東流。女人的任性是——或者說貌似——理性的對立面。理性是男人最寶貴、最來之不易的能力，正是理性讓人類從野蠻的生物中脫穎而出，男人無法忍受理性受到赤裸裸的無視。

　　妻子缺乏符合邏輯的美好的理性，這樣的缺陷令男人感到痛苦。他必須徹底粉碎這個念頭。

　　接下來，強烈的愛令妻子感到痛苦，這種狀況令他痛苦，同時也感到迷惑不解，因此男人有可能就會克制自己的慾望，竭力地取悅她。他或許會問：有關性的書籍會提倡男性克制自己嗎？他讀著寫給青年人的指南，在書中看到了要求男性普遍「克制自己」、「自我控制」之類的詞句，這種要求大多都是不合理的。接下來他可能會減少表達溫存的次數，努力工作到很晚，而不是親吻妻子的手指、擺弄她裙子上的蕾絲花邊。

　　如果他恪守這些訓條的話，接下來他或許就會發現她依然是一副不滿足或者受傷的模樣，這種狀況令他感到委屈和驚訝。他滿懷溫存地渴望理解妻子，在最好的青年男性身上這種渴望非常強烈，他懇求她、哀求她、寵著她，無非是為了說服妻子略微解釋一下她為何又如此不滿的原因。結果，他吃驚地發現對方又受到了傷害，因為他沒有做出近來令她排斥的那些挑逗的舉動，因為他在拚命用頭腦壓抑自己的渴望。

　　他絕望地自問道：男人究竟應該怎麼做？如果他是一個聰明的人，他很有可能會狼吞虎嚥地讀完每一本能找到的有關性的書籍。但是在這些書籍中，他不太可能找到真正有用的指導。透過這些書籍，他會了解到幾乎每一位作者都會提出「克制」這條建議，但是作者的性格各有不同，他又會發現對不同的作者而言，「克制」有可能意味著每週和妻子進行房事不超過3次，也有可能是每個月僅能進行一次，甚至從不做愛，除非為了確保孩子的到來。他找不到建立在自然法則基礎上的合乎理性的指導。

　　有些男性的性格決定了他們接下來就會開始「克制」自己。

　　有可能，在夜幕降臨後拚命克制著自己的時候，男人又會在無意中發現妻子在孤獨的枕頭上落著淚水。實際上，在所有的婚姻中，這種情況會出現一次或者很多次。

　　他會直接向朋友們——也許還會向醫生——求教。可是，在這個問題上，醫生或者朋友們能比歐洲一流的權威人物更有發言權嗎？在福雷爾所著的《性的問題》中，他讀到了如下的建議：「改革者路德（Martin Luther）是一個務實的人，他制定了在性能力最旺盛的時候每週兩、三次房事的一般性原則。我要說，作為醫生，透過大量的觀察，我發現事實基本上都證實了這條原則是正確的，在我看來這條原則似乎非常符合男性在數千年的演化過程中，已經逐漸適應的自然狀態。然而，認為這是平均數不可更改的丈夫們找錯了藉口，實際上一個正常的男性完全可以克制自己更長的時間，在妻子患病、來月經或者懷有身孕的時候，他都有義務這麼做。」

　　這條建議描述了一種很高的生活標準，在接受這條建議的時候，很多男性都不會仔細思考一番。相反，很多人在自我壓抑的問題上不僅願意遵循這個平均數，而且還會走得更遠，以求自己的心願化為現實——讓配偶獲得幸福，隨之也讓自己獲得生活的快樂。

　　無論男性多麼願意走得更遠一些，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始終擺在他們的面前——自己能走多遠？

　　世上有無數人都急不可耐地想要引導人們走向各個不同的方向。年輕的丈夫或許會將各種方式都嘗試一遍，最終看到妻子依然是一副不滿足、令人費解的模樣。這樣一來他或許就會感到灰心喪氣，他厭倦了，而她則無精打采、一臉漠然地接受了自己作為妻子的「天職」。他的內心感到憤憤不平，他想著，要不是她如此任性的話，他們現在應該依然過著幸福的生活。

　　很多作家、小說家、詩人和戲劇家都將人類生活最大的悲劇歸因為女性令人難以捉摸的任性。比較友善的作者會面帶笑容——也許有些居高臨下的成分——告訴我們女人比男人更依賴本能、更幼稚，不如男人那麼明白事理。心懷不安的作者則會對女性的「任性」進行諷刺、斥責或者嘲笑，實際上他們對這種「任性」毫無認知，這種「任性」令他們感到挫敗，在他們的眼中這似乎只是一種荒謬愚蠢的行為。

　　那些在宇宙各處尋找自然法則的人竟然如此忽視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一點似乎很奇怪，畢竟我們對這個問題的關注遠遠超過了為植物命名和採集昆蟲這些事情。本質上，女性並不任性。如果能夠對現存的理論進行質疑，人們也許早就對女性的本質有所了解了。然而，相較於質疑既存的理論，衝著女人聳聳肩、笑一笑，把她們視作缺乏理性、反覆無常的生物更容易做到，也遠比前者更符合普遍的社會結構。

　　男性或許會模模糊糊地意識到生活的美好來自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性差異，於是他們選擇了容易接受的說法，即男女的差異就在於女性的任性。此外，由於將冷漠——即使最熱情的女性有時候也難免表現出冷漠的樣子——僅僅歸咎於任性，男性就在無意中為自己找到了強迫女方配合自己的合理依據。

　　事實上，迄今為止探險家和科學家、歷史學家和統計學家、詩人和畫家基本上都是男性。因此，女性在性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幾乎毫無話語權。女性一直滿足於竭力按照男性的意願塑造自己的體形，每當產生自然而然的感覺或者深刻的見解時，女人就會將其扼殺。

　　大部分女性始終不曾清楚地了解到，但是很多人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了這一點——女性的天性就在於順應自然的節奏，男性對自然節奏的掌控幾乎比他們對潮汐的控制力強不了多少。大海會征服、統治男性，嘲笑他們試圖克制自己的野心，而女性則一直在向男性身體的慾望屈服，無論她們的身體有著怎樣的反應，男性只會根據自己的意願決定是否接近她們。有時候，女性的身體會抗拒男性——每月一次的月經、十月懷胎以及十個月後孩子降臨人世——這些必不可少的生命週期太強大了，男人根本無法掌控。但是，就連女性在性方面比較輕微的漲潮和落潮，男性也沒有注意到，或者說毫不關心。

　　一個人在潮水退去、波濤平息後來到沙灘上，他原本指望著充滿深藍色海水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沙子，無法下水的他這時是否會怒氣沖沖地說大海很「任性」？

　　女性交出了作為犧牲品的肉體，可是她的性慾已經退潮了，面對這樣的冷漠，就連最溫柔的新郎都只會認為唯一的原因就是女性的任性。

第三章　女性的「任性」

　　男人懷著期待，結婚時有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呢？一個非常適合他的女孩？他渴望自己和對方都能擁有終生的幸福。結婚時，他決意實現雙方父母、妻子對他的期待。在小事上他思慮周全，他溫文爾雅絕不言行粗魯，他和新婚燕爾的妻子同進同出，一起讀書，也許還會一起共事，最後一種屬於極端情況。但是幾個月或者幾年的婚姻生活後，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似乎疏遠了彼此，男人發現妻子經常表現出一副冷漠、難以理解的模樣。如果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他甚至不會對自己的好友承認這一點，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裡有多麼痛苦...

自序

　　社會對幸福家庭的需要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過。今天，婚姻生活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幸福。很多在結婚時期等待著快樂降臨的人都極度失望，他們對「自由」的需求越來越強烈，然而大聲哭喊渴望自由的人大多都沒有意識到給自己帶來不幸的，有可能是自己對婚姻的無知，而不是「婚姻契約」。對婚姻的無知，特別是對性的無知，導致很多女性將自己束縛在道德和婚姻制度的形式裡，忽略了內心最真實的靈性需求，遠離了幸福和自由。而這與我們想透過婚姻獲得幸福、提高生活品質的初衷是相背離的。

　　美好婚姻的獲得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實際上這是一項超越自私性或者需要克服精神怯懦的壯舉。人們需要知識，正如目前的很多事情一樣，最缺乏知識的人也是最難以獲得知識的。性生活方面的各種問題都極其複雜，要想解決這些問題既需要自身的覺察和探索，也需要來自科學界的實證研究。

　　對於性的問題，我有一些話要說，據我所知，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提出過這些問題，即使有人提過，也是老調重彈。在我看來，我要談論的這些問題對於希望婚姻美滿的男人和女人十分重要。

　　這本薄薄的小冊子與其說是一份研究紀錄，不如說是作者試圖以一種通俗易懂的形式，向讀者闡釋經過實證研究得出的清晰明確的結果。這些簡單明瞭的調查結果，建立在大量第一手觀察研究、各個階層的男性和女性所吐露的祕密，以及透過廣泛的閱讀收集到的事實依據的基礎之上。有關性問題的大部分著作都會花大量篇幅論述許多人類的變異和反常表現，我在本書中並沒有談及，也沒有討論不可救藥的不幸婚姻中產生的許多問題。

　　對沉默寡言的人和保守的人來說，討論這種最複雜的人類活動似乎顯得有些放肆或者多餘。他們會問：這些事情不都是本能嗎？靠本能去解決還不夠用嗎？答案是：不夠，本能遠遠解決不了問題。在從事人類的其他各種活動中，我們都已經意識到了一點，無法靠本能去解決很多問題。這就是對像我們這樣擁有智力的生物而言，後天接受專業的訓練具有至關重要的價值。沙利白曾經英明地指出，貓知道如何照顧自己剛出生的寶寶，如何將牠們撫養長大，教會牠們謀生的技能，人類的母親卻不知道該如何照顧寶寶，除非她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無論是直接接受訓練，還是透過快速地觀察。貓憑藉著本能履行簡單的職責，而人類的母親必須接受訓練才能履行非常複雜的職責。

　　微妙而複雜的性也是如此，甚至更是如此。在當今的文明社會，人們已經忘記了對兩性的需求深奧原始的理解，在性的問題上打破沉默的就只有個體之間模糊不清、令人迷惑的閒言碎語，這些交流不是令人羞紅了臉，就是下流粗俗。在世界各地，在保持著優良傳統的家庭中，青年男女或許能對婚姻中的神祕之事略知一二，但是絕大多數人都對人類最高級的藝術——愛與婚姻的藝術——一無所知。甚至在高級生理學和醫學的書籍中，知識的空白、忽略的內容，甚至是錯誤的說法都達到了驚人的數量。

　　在我自己的婚姻中，對性的無知令我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因此我認為以這樣的代價獲得的知識應被用來服務全人類。在這本書裡，健康的普通已婚人士將讀到每一個人都應該但是又沒能掌握的知識，這些知識也許能夠幫助他們避免長年累月的悲傷以及在黑暗中的盲目摸索。

自序

　　社會對幸福家庭的需要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過。今天，婚姻生活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幸福。很多在結婚時期等待著快樂降臨的人都極度失望，他們對「自由」的需求越來越強烈，然而大聲哭喊渴望自由的人大多都沒有意識到給自己帶來不幸的，有可能是自己對婚姻的無知，而不是「婚姻契約」。對婚姻的無知，特別是對性的無知，導致很多女性將自己束縛在道德和婚姻制度的形式裡，忽略了內心最真實的靈性需求，遠離了幸福和自由。而這與我們想透過婚姻獲得幸福、提高生活品質的初衷是相背離的。

　　美好婚姻的獲得從來都不是一件...

第一章　內心的慾望

第二章　破裂的歡愉

第三章　女性的「任性」

第四章　最根本的活力

第五章　相互適應

第六章　感受與真相

第七章　關係的距離

第八章　性活動與創造力

第九章　適當的節奏

第十章　冒險與堅守

第十一章　知識與自由

第一章　內心的慾望

第二章　破裂的歡愉

第三章　女性的「任性」

第四章　最根本的活力

第五章　相互適應

第六章　感受與真相

第七章　關係的距離

第八章　性活動與創造力

第九章　適當的節奏

第十章　冒險與堅守

第十一章　知識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