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孔子的思想 / 命運支配一切
在另一方面,孔老先生又講究所謂命運支配論。前面曾提起過,他老先生曾經走到宋國,那宋司馬桓魋恨他又在那裡實習什麼禮儀,不是想要殺他的嗎?
他逃了出來,對著他的門弟子說:
「上帝給予了我這個使命,桓魋這混蛋,他不懂,要殺我,但他其奈我的命何呢?」(1)
後來他又走到衛國的匡地方。
這地方的奴隸大眾大概也聽說過,知道他是統治階級的代言人,不但不滿意他,並且還用武力把他圍住,他恐慌得不得了。後來他不知怎麼的又僥幸逃出來了,他對著他的門弟子夸著海口道:
「我的天命不該死,匡地方的奴隸們把我圍住了,又有什麼辦法呢?」(2)
又有一回這樣的事:
魯國季孫原來為了子路幫忙魯君墮毀了他的費都,就很不耐煩子路,不料后來孔老先生的另一位高足—公伯寮又在季孫面前誹謗子路,於是使得季孫對於路就更加不滿意,但對公伯寮就特別信賴。
又有一位叫子服景伯的,他也是孔老先生的學生,憤憤然地走來,把這事告訴給孔老先生說:
「公伯寮這東西,他賣季孫的好,在季孫的面前說子路的坏話,現在弄得季孫不信任子路,反而信任公伯寮了。我現在告訴給你老人家听,你老人家如果認為要懲辦公伯寮的話,我就可以盡我的力量把公伯寮的頭殺來示眾。」
孔老先生答复說:
「我的維持社會的舊有秩序的主張,行得通固然要靠命運,就是行不通也是命運所在;但我相信命運是叫我行得通的;既叫我行得通,那公伯寮這樣來討好季孫,又有什麼效用,他的誹謗能敵得過命運嗎?」(3)
他從這許許多多的經歷中,益發相信人類完全是受著命運支配的。
他由此還得出一些見解。
他這樣說:
紳士階級之所以不亂來,能好好地守著他的本分,就是紳士們怀有三种畏懼心理:第一,上帝命令他過上層社會的生活,他怕上帝的命令,當然不再更有所奢望。
第二,所有的國君都是由上帝命定了的,他畏懼上帝,也就畏懼國君,故對於國君只有擁戴,絕不敢存絲毫的侮奪心理。
第三,圣人是由上帝命定下來代替國君說話的,所以圣人說的話,也就是國君說的話,故對之也只有敬畏,也絕不敢有絲毫的違拗。
但下賤的奴隸們就不這樣,他們就沒有這三种畏懼心理:
你說所謂天命,他們不知道,便也無所謂畏懼;對於貴族階級,他們非常仇視;對於所謂圣人們的言論,他們認為是在放屁;他們對於這一切,都存著一种藐視玩忽的態度(4)。
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呢?
孔老先生並沒有明白地說,只是後來他說了這麼一句:「不知道自己命運所在的,就算不得是紳士階級呀!」(5)
他這話是有他的用意的。
這就是:
謹戒著魯季孫和宋桓魋他們,怕他們不安分守已,利用奴隸們的不滿心理,來對公室起反抗,侵奪國君的產業和權柄。
所以就叫他們知道自己所處的命運,是富還是貴,是貧還是賤,是生還是死;換句話說,就是原來上帝命定了他們怎樣就是怎樣(6)。所以他們不要心存妄想,不要本來是一只麻雀而非分地想去吃天鵝肉,那就不對,那就違反了天命;違反了天命,那就等於喪失了自己應有的身份,就不算是一個紳士階級。
這是孔老先生苦心孤詣地來倡導命運論的中心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