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某個冒險者的手記──
【入界6小時 貝爾系・席拉索.第33界相:『亞宗』】
『賈里亞德隊探索日誌 筆記者:漢斯.狄姆貝爾納
一八三○,依照計畫抵達克爾納湖。詳細報告,結束。…………因為當我要把日誌闔上的時候被比爾罵了,所以下面我以雜記形式進行記載。這次由我負責做手記。比爾實在太亂來了。我跟莉娜莉不一樣沒什麼文才,一定也只能簡單羅列事實而已啊。算了,畢竟不可能會有人讀到,也就無所謂了。在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已經沒梗了,我想就再寫一段例行的句子做個結束吧。願這段旅程為我們三人帶來豐碩成果,願女神的慈悲與我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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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界171小時 利格納斯系・特拉納索.第14界相:『歐姆格』】
『自從踏上旅程後,地上時間已經過了一週。旅程順利,適應也沒有問題,也開始習慣新的背包了。不過如果能夠把梅貝斯皮革的氣味搞定就好了。另外,比爾成功獵殺了歐姆格大鹿。今晚吃了一頓大餐。』
【入界189小時 利格納斯系.特拉納索.第14界相:『歐姆格』】
『遇到了里茲登特隊,對方似乎在回程的路上。雖然問狀況如何他們回答「還好」,但從阿德羅納的表情看起來,他們應該是挖到了大量的鼠紋礦石。我們約好了回去後他們會請客,期待「宴宴亭」的套餐。』
【入界291小時 阿拉諾系.梅塔斯索.第2界相:『克雷邦斯』】
『我們跟一群奇紋凱鳥交戰。在通過門的時候突然遇上了牠們,雖然我們設法逃脫,但是莉娜莉的右臂遭到咬傷。抗生素似乎有效,她沒有感染症的跡象,是不幸中的大幸。閃光彈用完這點是很傷腦筋。』
【入界302小時 阿拉諾系.梅塔斯索.第34界相:『拉納希歐』】
『莉娜莉發燒了。我們認為是因為發炎所導致的症狀。雖然傷口沒有看到化膿,不過在這個世界裡並不存在所謂「確實的推論」。經過一番協議,結果我們就照比爾的提案,選擇經過『拉格維亞』返回的路線。雖然危險度高,但我們只能這麼辦了。女神啊,請賜予我們庇護。』
【入界399小時,阿拉諾系.梅塔斯索.第7界相:『拉格維亞』】
『遇上了一群「惡疾群狼」。我們一直都有在注意,但還是不小心穿越了牠們的勢力範圍。現在我們正被追蹤,沒辦法甩開。』
【入界407小時,阿拉諾系.梅塔斯索.第7界相:『拉格維亞』】
『在野營地受到四次夜襲。這是小規模集團的威嚇行動。那些傢伙很聰明,就是用這種方式逼迫獵物。我們沒辦法得到充足的睡眠,腦子迷迷糊糊。就算一個小時也好,好想睡。』
【入界???小時】
『有低吼聲。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低吼聲。我已經分不清是幻聽還是真的聲音了。所有人都筋疲力盡。牠們肯定會在日落前發動攻擊。怎樣都好,要來就快點來。我只想結束這一切。如果能夠活下來的話,我──(頁面在這裡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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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漢斯!你在做什麼!漢斯!回答我!」
比爾的呼喊聲讓漢斯回過神來。
「……這……這裡……是……?』」
四周是樹木茂密的黑暗密林。漢斯的視野中浮現出來的是隊友們疲累不堪的身影。眼前的比爾全身都是血跟泥土,而蹲下身去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的莉娜莉正痛苦的喘息。接著他看向自己的身體,發現左邊大腿有一道被銳利的東西撕裂的傷痕。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無法理解狀況的漢斯被比爾強烈的搖晃著肩膀。
「振作點!我們……我們三個要活著回去,對吧!」
在聽到這聲激烈叫喊的瞬間,漢斯回想起他的頭腦一直在拒絕的現狀。──他們現在正被一團兇猛的惡疾群狼包圍,也就是最壞的現實。
「抱,抱歉,我……』
「沒關係,漢斯,重要的是你站得起來嗎?你的肩膀就借莉娜莉一用吧!只要能走到艾爾湖畔的"門",一定就會有辦法的!」
比爾用這句話跟開朗的語氣努力鼓舞大家。可是……
「……不可能的,比爾……我們已經被包圍了……想要甩開牠們逃到湖畔,根本……」
琳娜麗以虛弱的聲音搖頭說。
惡疾群狼會集體狩獵,是狡猾且執著的獵獸。牠們的凶暴習性驚人到只要對方跟自己是不同群體,就算是同一個種族也會同類相食。牠們一旦鎖定獵物就不會放棄。雖然現在只是在觀察狀況,不過一旦知道我方沒有反擊的餘力,牠們就應該會立刻撲過來吧。
要突破這種猛獸的包圍網,並逃到距離這裡好幾十哩外的艾爾湖畔,對於滿身傷痕的三人來說是絕對不可能辦到的行動。
「啊,別放棄啊,莉娜莉!還有希望!只要找到包圍最薄弱的地方,大家再一起戰鬥的話……!不然我可以來當誘餌……!」
然而,比爾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很空虛。
「抱歉啦,比爾……我和莉娜莉的意見一樣……」
跟莉娜莉看法相同的漢斯,露出了看破一切的笑容。
「你也很清楚吧?──在"這裡",奇蹟是不會發生的。」
是的,在這個"迷界"裡,『奇蹟』這個詞彙並不存在。弱者會死去,強者會生存。這個世界非常簡潔,卻又極其殘酷。這個地方就是所謂的迷界。
因此,等待他們的命運已經註定了。肉體被殘忍的爪子撕裂、四肢被強壯的牙齒咬斷、並在痛苦和恐懼的巔峰中斷氣──如此悲慘的結局,在強者才是唯一絕對正義的迷界中,是身為弱者的三人必然要承受的懲罰。
從這個地方逃脫的方法,已經只剩下一個。
「比爾──我們就做個了斷吧。」
「你,你在說什麼……!?」
「到此為止了。你應該是最清楚才對啊。」
比爾、漢斯、莉娜莉……三個人組隊潛入迷界,已經有六年又三個月。從數字上看,這絕對算不上是很長的時間。但他們之間做到了字面意義上的生死與共,結下了比在地面上共同度過百年還要深厚的情誼。
正因為這樣,他們才做了決定。
自己的死其實並不重要。他們都是冒險者,全都帶著這樣的覺悟來到這個迷界。然而,他們死也不想看到比生命還重要的夥伴慘遭無情殺害的模樣──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如果命運無法逃避,至少要有一個沒有痛苦的結局。
除了比爾以外的兩人,各自從懷中拿出了槍。
『女神的慈悲』──這把掌心大小的小型手槍,在冒險者之間是這麼稱呼的。有效射程還不到一公尺,威力也很低,至於能裝填的子彈數量只有一發。以武器來說,這玩意幾乎沒有什麼用處。
而這『女神的慈悲』之所以被冒險者視為必需品的理由,其實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自殺用──在罹患致死的感染症、因戰鬥受到嚴重的傷害,或者是陷入無能為力的困境時,至少可以不痛苦的死去。……正好就像現在的他們這樣。
「別鬧了,你們二個別放棄啊!算我求你們了……!」
比爾神情激動的極力懇求。不過,二人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他們的眼神沒有恐懼,展現了靜謐的決心。
比爾看著夥伴們的眼睛,說不出話來。光看一眼就知道,他們的決心是不會動搖的。畢竟,他們一直在一起走過來了。
比爾緊咬嘴唇,咬到已經出血了。
「……抱歉……如果……我能更細心一點的話……!」
憂心如焚的不甘,以及湧上心頭的無力感。比爾因為自己的不中用而垂頭喪氣。他把重要的夥伴們引向了死亡。這一切的責任都在自己這個隊長身上。
一個又一個的選擇,讓團隊走到了這個狀況。如果其中的某個地方能夠選擇正確答案的話,也許就不至於變成這樣了──
「抬起頭來,比爾。多虧有你,我們才能夠走到現在。」
「……說得、沒錯……!我,真的很開心……!」
在這個馬上要為生涯劃上句點的時刻,兩人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實在令人悲傷到極點……然而,比爾也跟著笑出聲來了。
「……啊,說得對啊。」
惡疾群狼的嚎叫聲此起彼落,不知不覺已經越來越逼近。想必牠們已經完成確認,再過不久就會一齊露出獠牙襲擊過來,不會有錯。
只不過,這種事已經都無所謂了。
將『女神的慈悲』抵在自己太陽穴的三人,彼此握著手圍成一圈。他們的表情已經沒有先前的恐懼和焦慮。
曾經有某個地方的詩人說過:『死亡是偉大的冒險』,如果是這樣的話,又有什麼好怕的呢。畢竟這趟往生之旅是我們三人一起走,跟過去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接下來三人的手指同時扣下扳機──
「──喂喂,太浪費了啦。那個子彈一發,在這裡可以賣到3萬盧克斯喔?」
頭頂落下一道聲音,撕裂了原本安寧的結局。
他們一起抬頭張望,發現樹上有一個人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現身的。然而那個影子,完全不適合在這個場合出現
「小、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