詮釋是理解意義的過程,恢復與神聖的連結;敬拜是恢復此連結的行動,而「閾限」是指連結的場域。教堂的「閾限」,不論是指朝聖旅程的通道,或是指儀式的中段,都是跨入通往神聖的中界,蘊含並表現「聖顯」特質。伯格(A. Berger)觀察到伊利亞德提及多次卻未見發揮的「對立的合一」,為「聖顯」的特質,1 伯格描述此為「終極、真實的弔詭處境」(Paradoxical situations of ultimate reality),例如:「聖與俗」、「存有與非存有」、「絕對與相對」、「永恆與變化」等。以視覺象徵描述此「對立的合一」,則有「沉淪通向永生」,「黑暗進入光明」、「有形通向無形」。這三個特徵分別對應到「閾限禮儀」、「閾限空間」、「閾限視覺」,是教堂設計應納入的考量。
從事多年的教堂建築巡禮文字工作,筆者很早就意識到,欲理解教堂文本的詮釋和分析,若缺少了「神學」骨幹,很容易變成建築風格和操作面的介紹。人的信仰表現,反映在禮儀和敬拜行動;禮儀是教堂存在的最主要原因,但現代建築卻刻意忽視教堂的神學禮儀面向。建築學者安德遜(Ross Anderson, 1956-)和史坦伯格(Maximilian Sternberg, 1979-)在《現代建築和神聖:宗教傳承和靈性更新》(Modern Architecture and the Sacred-Relligious Legacies and Spiritual Renewal)的〈前言〉中提到,現代建築長久偏重Sachlichkeit(「即物主義」或「實際主義」)的思維,遲至近年來才興起一股建築靈性探討的風潮。對神聖建築(Sacred Architecture)的探討有三種途徑:一者循著某建築師或某類建築作品集的論述(Architecture Monograph);一者探討宗派的禮儀觀念如何反映在教堂空間上;一者對教堂現象學的神學探討,作為理解歷世代的教堂詮釋表現神聖的方式。後兩者路線為筆者採行於本書。從歷史作為信仰的漸進啟示視角而言,教堂應居於建築的中心,而非邊緣;神聖的特質潛藏在建築發展脈絡的底層。現代建築大師對於教堂的設計,都格外謹慎看待靈性和禮儀神學議題。密斯.范德洛(Ludwig Mies van der Rohe, 1886-1969)長期關注禮儀學家瓜帝尼(Romano Guradini, 1885-1968)的作品;柯比意(Le Corbusier, 1887-1965)在仔細研究禮儀後,決定以跨宗派的方式設計廊香朝聖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