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清代文人生活的生動畫卷】
小說敘事手法+真實回憶錄
沈復描繪與妻子陳芸平凡而又詩意的生活
研究清代文人生活不可多得的第一手資料
不只是一對夫妻的故事,更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浮生六記──清代文學家沈復的自傳體小說
說是小說,是因為其所載的經歷曲折、故事動人、文學性強。實際上,它就是一本文字優美的回憶錄。全書除了已譯出的〈閨房記樂〉、〈閒情記趣〉、〈坎坷記愁〉和〈浪遊記快〉之外,還有兩記已佚──〈中山記歷〉和〈養生記道〉。
【閨房記樂】
沈復和陳芸的愛情故事,當然是《浮生六記》的一大看點。但是他們的愛情,也不同於一切偉大的愛情,反而是一點也不偉大。這樣的愛情充滿煙火氣息,充滿趣味,也充滿艱辛,關鍵是,這段愛情它有著一個牢固的基礎,那就是兩人之間深厚的友誼。
【閒情記趣】
四記中最「怡情」的一記,同樣是寫插花疊石之趣,沈復寫來完全沒有了那種文人的精神優越感(或曰迂腐氣),讓人覺得好玩、有趣,有一種親切感。
【坎坷記愁】
一反全書明快、怡趣的基調,講述家庭變故,以及父逝妻亡子喪的慘痛經歷,有如晴朗的天空中,突然籠罩愁雲慘霧。此記雖然不甚符合「生活之美」這一主題,但為了保留原著的完整性和連貫性,還是悉數譯出。
【浪遊記快】
寫的是沈復遊幕期間遊歷山川名勝的經歷,是一篇令人賞心悅目的上乘遊記。不同於一般的遊記那種對名勝古蹟的簡單列舉,沈復的遊記更注重於遊覽過程中的情感體驗和對自然美的感悟。
本書特色:清代文學家沈復以樸實語言描繪與妻子的日常生活,從共享詩詞到賞月、遊覽廟會等多種生活樂趣,透過細膩筆觸展現深情夫妻的詩意生活,彰顯出平凡生活中的非凡情趣。二人生活描繪出的情景,不僅展現了文人的閑適生活,也表現了對美好生活的熱愛和追求,使平淡生活也能過得有詩意有趣味。
作者簡介:
沈復,字三白,號梅逸。清代文學家,工詩畫、散文。出生於姑蘇城南滄浪亭畔士族文人之家,曾遊幕南北,也曾以賣畫維持生計,淡於科名而好遊歷山水,宛若閑雲野鶴,風雨任平生。著《浮生六記》,載生平之實情實事,情絲絮絮,令人動容。學者盛讚《浮生六記》為「晚清小紅樓」。
彭劍斌,筆名鱖膛棄,著有小說集《我去錢德勒威爾參加舞會》、《不檢點與倍纏綿書》。
章節試閱
閨房記樂
我生於乾隆癸未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適逢太平盛世,家住蘇州滄浪亭畔,乃文人士族之家,身世可謂得天獨厚。
東坡說:「事如春夢了無痕。」我不想「了無痕」──那未免有負於皇天厚恩──遂將生平之事寫在紙上;又因《詩經》以〈關雎〉為卷首,我也學它,開篇先寫夫妻之事,其他諸事且慢慢道來。慚愧的是,因為少年時沒好好讀書、學問不高,我只能保證所寫的都是真事實情,如果非要考訂修辭文法,則未免苛責於我。
我年幼時,與金沙於家的閨女訂下終身;她八歲夭折;便娶了陳氏。
陳氏名芸,字淑珍,是舅舅心餘先生之女,生而穎慧,牙牙學語時,聽大人念〈琵琶行〉,即能背誦。四歲喪父,從此與母親金氏、弟弟克昌相依為命,家裡一貧如洗。待芸成年後,因擅長刺繡,便早早開始賺錢持家,不僅一家三口的衣食有了著落,就連弟弟的學費也分文無欠。一天,芸在書箱裡翻到一本小時候背誦過的〈琵琶行〉,根據記憶逐字逐聲對號入座,這才開始識字。從此她利用刺繡的暇餘,又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作詩,寫出了「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這樣的佳句。
我十三歲時,隨母親回外婆家小住,和芸無話不談,得以見其詩作。讀完之後,心裡便再也放她不下,既讚嘆她的才思雋秀,更多的是怕她日後過得不幸福,於是跑去央告母親:「母親若為孩兒擇妻,非淑姐不娶。」母親因喜歡芸的性情溫順,當下也無二話,脫下金戒指就定了這門親。我記得那天是乾隆乙未年七月十六日。
那年冬天,我又見到了芸,這次是因為她堂姐結婚,我隨母親去吃喜酒。芸與我同歲,且長我十個月,我們從小以姐弟相稱,所以即便定了親,我還是習慣叫她「淑姐」。淑姐穿得仍如往常一樣素淡,滿屋的主客都換上了盛裝,她卻只是換了一雙新鞋而已。我看那鞋子繡工精巧,問是誰給她繡的,回答說正是本人所繡,這才知道她敏慧的心智不僅展現在寫詩上面而已。
她生得肩膀下垂,脖子頎長,瘦不露骨,眉清目秀,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只是兩齒微露,似乎非吉人之相。有一種纏綿之態,令人神迷意奪。
向她要了詩稿來看,有的只有一聯,有的三四句,極少有完整的作品。這是何故?她笑道:「因為沒有老師點撥,都是自己瞎寫罷了,但願能遇上亦師亦友的知己,與我推敲成篇。」我在封面上戲題了四個字錦囊佳句,沒想到這竟成了她薄命的先兆。
這天晚上,送親到城外,回來時已是深夜。我肚子早餓了,一進門就找東西吃,婢媼端來一盤蜜餞棗脯,我嫌太甜就沒吃。這時,芸偷偷扯了一下我的衣袖,示意我跟她去,結果帶我去了她的房間,端出事先藏好的熱粥和小菜,把我給高興壞了,舉起筷子正準備吃,忽然聽到芸的堂哥玉衡在外面喊:「淑妹快來!」芸急忙起身去關門:「我累了,要睡覺了。」玉衡擠了進來,看到我正準備吃粥,便乜斜著眼衝芸笑道:「剛才我要吃粥,你說沒有了,原來是藏在這裡等你夫君回來吃呀!」芸大臊,跑出去躲了起來,滿屋上下的人都在笑她。我也賭氣領著老僕回了家。
後來再去她家,芸都躲起來不見我,我知道她是怕別人笑話。
再次見到她,是在乾隆庚子年的正月二十二日晚上,也就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她看上去還是像以前那麼瘦弱。我上前掀起她的蓋頭時,她與我四目相視,嫣然一笑。合巹禮畢,兩人並肩坐著吃晚飯,我將手藏在飯桌下,偷偷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腕,手腕很細,皮膚溫潤嫩滑,令我心跳不已。我叫她多吃點,她說不能多吃,今天正好是她的齋期,她吃齋已經好幾年了。我心裡默算了一下,她開始吃齋的日子,正好是我出水痘那會兒,便對她笑道:「我長水痘的疤早就消了,我現在身體好著呢,姐姐再不用為我吃齋了,不如就從今天起開戒吧,好不好?」她雙目含笑,點頭應允。
二十四日,我姐姐出嫁;二十三日是國忌日,不能作樂,所以二十二日夜裡就開始為姐姐款嫁。芸出去陪客人了,將我扔在洞房跟伴娘們猜拳賭酒,我哪裡是她們的對手,很快喝得爛醉,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這時芸正在對著鏡子梳妝呢。
這一天,親朋們絡繹而至,天黑之後才開始飲酒作樂。
過了子時,便是二十四日凌晨,我作為新娘的小舅子,當然也要去送嫁。回來已經是丑時將盡,家裡人全都睡了,只有我們的房間還亮著燈。我輕輕地推開房門進去,看到陪媼正在床下打盹,而芸也已經卸了妝,卻還沒去睡,仍點著蠟燭,捧了一本不知什麼書,正埋頭看得出神。我走過去撫著她的肩膀,說:「姐姐都連著辛苦兩天了,不累嗎?」芸連忙回過頭來,起身道:「剛才我是要去睡的,開啟衣櫥看到這本書,讀著讀著就忘記睏了。《西廂記》這個書名,聽著很耳熟,今日一讀,不愧是才子佳作,只不過有的描寫也未免太尖酸刻薄了些。」我笑了笑說:「正因為他是才子,所以才能寫得尖酸刻薄嘛。」陪媼在一旁催我們趕快睡覺,我應付兩聲,便叫她關上門先出去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夫妻二人,於是彼此放下拘束,靠在一起說了些玩笑話,有一種老朋友久別重逢的感覺。我將手探進她懷裡,原來她心跳也很厲害呢,便湊近她耳旁問道:「姐姐這裡為何像搗米一樣搗個不停?」芸回頭望我,微微一笑,便覺一縷情絲令我心旌搖曳。我一把將她攬入帳中,渾然不覺天亮。
新婚之初,芸在家裡從來不亂說話,也沒有半點脾氣,別人跟她說什麼,她只是微笑而已。對待長輩恭敬有加,對待下人和和氣氣,處事井然有序,絕無半點閃失。每天早上,只要太陽晒到窗臺,便趕緊披上衣服起床,好像有人在催她似的。我笑她:「現在不是吃粥那會兒了,你還怕別人臊你不成?」她說:「以前我只是藏碗粥給你吃,都被傳為話柄,現在我一大早起床倒不是怕臊,是怕公婆說我懶而已。」我雖然很想她陪我多睡一會兒,但又覺得她說得很對,於是也跟著她起來了。
從此兩人耳鬢廝磨,形影不離,感情好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幸福的時光匆匆易逝,轉眼已一個月。我父親稼夫公(時為會稽府幕)專門派人送我去杭州念書。結婚前,我尚在杭州趙省齋先生的門下求學,先生對我循循善誘,我今天能提起筆來寫寫文章,全賴先生教導有方。回來完婚的時候,便跟先生講好了,等父親回會稽時,我就隨他一道出發,回到學館繼續完成學業。知道離別將近,我心裡惆悵不已,又怕芸難過流淚。而芸不但沒有哭,反而強顏歡笑地寬慰我,幫我整理好行裝。這天晚上,她也只是有一點點不開心而已。
翌晨臨別,她細聲叮嚀一句:「我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
等上了船解開纜索,我突然覺得自己像一隻迷失在林子裡的孤鳥,縱是桃李爭妍、春光如畫,也沒心思去欣賞了。
父親將我送到學館後,便繼續渡江東去。我在學館裡待了三個月,感覺好像過了十年。芸雖然時不時會寫信來,但每次必噓寒問暖,多半是些勉勵我的話,剩下的則全是客套語,看得我鬱悶不已。只好每天晚上望著窗外的月亮觸景生情,想起和她共度的時光,不由得神魂顛倒。先生得知此情後,立刻寫信跟我父親商議,擬了十道題讓我考試,就暫且放我回家去了。
我歡喜得像是戍邊的士卒得了歸鄉赦令一樣。上了船,反倒覺得時間更難熬。好不容易到家,先上母親房裡請完安,便回房,芸起身相迎,手剛握到一起,還來不及說什麼,只覺得耳朵裡恍惚聽到一陣美妙的音樂,兩人的魂兒便化作了煙霧,從身體裡面飄了出去。
閨房記樂
我生於乾隆癸未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適逢太平盛世,家住蘇州滄浪亭畔,乃文人士族之家,身世可謂得天獨厚。
東坡說:「事如春夢了無痕。」我不想「了無痕」──那未免有負於皇天厚恩──遂將生平之事寫在紙上;又因《詩經》以〈關雎〉為卷首,我也學它,開篇先寫夫妻之事,其他諸事且慢慢道來。慚愧的是,因為少年時沒好好讀書、學問不高,我只能保證所寫的都是真事實情,如果非要考訂修辭文法,則未免苛責於我。
我年幼時,與金沙於家的閨女訂下終身;她八歲夭折;便娶了陳氏。
陳氏名芸,字淑珍,是舅舅心餘...
推薦序
譯者序
《浮生六記》是清代文學家沈復的自傳體小說。說是小說,是因為其所載的經歷曲折、故事動人、文學性強。實際上,它就是一本文字優美的回憶錄。全書除了已譯出的〈閨房記樂〉、〈閒情記趣〉、〈坎坷記愁〉和〈浪遊記快〉之外,還有兩記已佚──〈中山記歷〉和〈養生記道〉。
沈復,字三白,號梅逸,蘇州人,文人世家子弟,生活於清代乾隆、嘉慶年間。工詩善畫,長於散文,傳世作品僅有《浮生六記》及題畫詩數首。
沈復一生未仕,甚至都沒有參加過科舉考試。他賣過畫,做過師爺,也經過商,而這都是因貧所迫,他真正想做的事業是什麼──似乎沒有!然而,若要追問沈復「你的理想是什麼」,那總是很奇怪的,就好像詰問賈寶玉「你有什麼遠大的抱負」。沈復就是那種可以使此類問題,頓時黯然失效的男子。
〈閨房記樂〉中沈復和陳芸的愛情故事,當然是《浮生六記》的一大看點。但是他們的愛情,也不同於一切偉大的愛情,反而是一點也不偉大。這樣的愛情充滿煙火氣息,充滿趣味,也充滿艱辛,關鍵是,這段愛情它有著一個牢固的基礎,那就是兩人之間深厚的友誼。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遇到這樣一份愛情,然而不可求。
〈閒情記趣〉是四記中最「怡情」的一記,同樣是寫插花疊石之趣,沈復寫來完全沒有了那種文人的精神優越感(或曰迂腐氣),讓人覺得好玩、有趣,有一種親切感。〈浪遊記快〉寫的是沈復遊幕期間遊歷山川名勝的經歷,是一篇令人賞心悅目的上乘遊記。
只是〈坎坷記愁〉篇,則一反全書明快、怡趣的基調,講述家庭變故,以及父逝妻亡子喪的慘痛經歷,有如晴朗的天空中,突然籠罩愁雲慘霧。此記雖然不甚符合「生活之美」這一主題,但為了保留原著的完整性和連貫性,還是悉數譯出。
由於本人才學淺薄,錯誤與疏漏必然難免,敬請讀者諸君不吝批評教正。
譯者序
《浮生六記》是清代文學家沈復的自傳體小說。說是小說,是因為其所載的經歷曲折、故事動人、文學性強。實際上,它就是一本文字優美的回憶錄。全書除了已譯出的〈閨房記樂〉、〈閒情記趣〉、〈坎坷記愁〉和〈浪遊記快〉之外,還有兩記已佚──〈中山記歷〉和〈養生記道〉。
沈復,字三白,號梅逸,蘇州人,文人世家子弟,生活於清代乾隆、嘉慶年間。工詩善畫,長於散文,傳世作品僅有《浮生六記》及題畫詩數首。
沈復一生未仕,甚至都沒有參加過科舉考試。他賣過畫,做過師爺,也經過商,而這都是因貧所迫,他真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