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八拜結友
萬毒無回谷距離灰雁城五百里地,兩日夜後,大軍到達了灰雁城外三十里。
雲遲下令安營駐紮,命雲衛前往灰雁城傳話,給灰雁城總兵一日的時間,若是灰雁城總兵降順,那麼最好,灰雁城不染一滴鮮血,若是灰雁城總兵不降順,一日後,他會攻打灰雁城,屆時,反抗者,一律殺無赦。
灰雁城只有兩萬兵馬守城,幾日前,安書離、陸之凌、梅舒毓三人制定的計畫裡,梅舒毓帶著三萬兵馬去攻奪灰雁城,應該不是太難,但是沒想到半途出了個荊吉安召集了西郡十萬兵馬攔住了梅舒毓。
如今雲遲收服了十萬兵馬,再加上他從南疆都城帶出的九千兵馬,以及梅舒毓剩餘的九千兵馬,近十二萬兵馬,攻打灰雁城兩萬兵馬,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
灰雁城的總兵早就震懾於太子雲遲的威儀,只琢磨了半日,便率眾打開了灰雁城的城門,降順雲遲,恭迎雲遲入城,他不像是荊吉安,懂得順應形勢。
整個西南境地的氣運已經不可更改,所以,此時此刻,識時務者為俊傑。
於是,雲遲未費一兵一卒,帶十二萬兵馬進了灰雁城,收編了駐守灰雁城的兩萬兵馬。
入住灰雁城當日,灰雁城總兵設宴,雲遲念他投誠有功,給面子地允了。
花顏本不想參宴,秋月在她耳邊說:「灰雁城最出名的菜是紅藕燒鵝,小姐若是不累,去嘗嘗唄,今夜設宴一定有此菜,且定然是這城內最好的廚子做的。」
花顏一聽來了精神,點點頭,同意了。
於是,她隨意地梳洗收拾了一番後,隨著雲遲去赴了灰雁城總兵的宴。
在宴席上,不止看到了紅藕燒鵝,還看到了頻頻向雲遲暗送秋波妙目盈盈的灰雁城總兵的女兒。
灰雁城總兵舒乾元,他的女兒舒堂嬌。
花顏這才想起來,這舒堂嬌在西南境地也是極有名聲的。這位舒堂嬌,不同於葉香茗的豔麗無邊,刺眼奪目,而是如她的名字一般,百媚千嬌,千顏萬色,嬌媚可人。
舒乾元一顆心撲在雲遲面前博好感上,舒堂嬌的一顆心撲在以求太子殿下看重上,父女二人在雲遲赴宴後,都不約而同地忽視了她身邊的花顏,以為她不過是如秋月和采青一般侍候雲遲的婢女,顯然這三名婢女身分不同,能在雲遲的准許下,坐了他身邊的一席之地。
秋月從小陪伴花顏,雖然當年打賭輸了自稱婢女,但是花顏從未將她當作婢女看待,大多數時候,都是拉著她一起入座的,所以,這次也不例外,她有紅藕燒鵝吃,自然也照顧秋月的饞嘴,拉著她一併坐下,而采青則是被秋月拉著也坐下了。
這樣一來,便讓那父女二人誤會了。
雲遲開始未在意,與灰雁城總兵以及眾人吃酒言談,未刻意介紹花顏,任她自在隨意的用膳,畢竟她本不願意來的,他不想被人叨擾她用不好飯菜。
奈何舒堂嬌頻頻送秋波,灰雁城總兵見太子殿下不似傳言一般不好親近涼薄,而是十分溫和,於是,幾杯酒下肚後,他仗著膽子開口:「太子殿下,小女還算有些蒲柳之姿,今次臣就將她獻與殿下,萬望太子殿下莫要嫌棄,垂青則個。」
花顏吃了幾塊烤鵝後正在喝茶,聞言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心中好笑,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直白地給雲遲塞美人的,且塞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秋月頓時對那舒乾元怒目而視,這麼當著她家小姐的面給太子殿下送女人,找死嗎?
采青也呆了呆,似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直白的人。
雲遲怔了一下,似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不過他素有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氣度,不過一瞬便恢復了常態,轉眸去看花顏。
花顏一臉要大笑克制著儘量不噴笑的神色。
他看到她的樣子,也不由得失笑,轉過頭去,對舒乾元說:「本宮早已經立誓,弱水三千,只娶一位太子妃,那便是臨安花顏。」
舒乾元一愣。
舒堂嬌本來一臉嬌羞欣喜,聞言微變了臉色。
雲遲淡淡淺笑,目光溫涼:「舒大人的好意,本宮心領了,貴女生於西南,長於西南,所謂故土難離,還是留在西南擇一佳婿吧!」
舒乾元一愣之後,不甘心地說:「太子殿下,恕臣直言之罪,那臨安花顏,不是已經與您懿旨悔婚了嗎?」
雲遲淡聲道:「太后對太子妃有些誤會,待本宮回到南楚後,自會向臨安花家提親求娶,以解誤會。」
舒乾元聞言驚詫,大為不解:「太子殿下為何非臨安花顏不娶?臣聽聞她實在不堪太子妃桂冠,更遑論殿下前往臨安花家求娶,實在是匪夷所思……那臨安花顏,有何讓殿下心儀之處?」
雲遲淡笑:「本宮心悅她,縱使她一無是處,本宮也甘之如飴。」
花顏喝水的動作一頓。
舒乾元依舊不甘:「太子殿下身分尊貴,太子妃亦不是尋常人能勝任的,那臨安花顏真能勝任得了太子妃之冠?臣之小女不敢望太子妃寶座,但殿下身邊豈能只一女相伴?
「這……」
雲遲放下杯盞,桌面發出一聲輕微的細響,但在寂靜中,甚為清晰,似是砸得人心頭一跳,他寡淡地說:「本宮的太子妃與南楚的江山干係不大,能不能勝任,不勞舒大人費心,舒大人慎言,本宮不喜有人非議太子妃,更不喜有人強往本宮身邊塞人。」
這話就重了!
舒乾元不是傻子,當即臉一白,連忙跪地請罪:「太子殿下恕罪!是臣錯了!」
舒堂嬌沒想到他爹不求名分將她獻給太子殿下,他竟然都不收,覺得大為受辱,枉他爹投誠有功,她受不住地站起身,幾步就衝到了雲遲面前,直視著他:「請太子殿下告知,那臨安花顏難道是何等絕色不成?讓殿下甘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雲遲眉眼一寒。
花顏慢慢地放下茶盞「砰」的一聲,茶水四濺了舒堂嬌一身,這動靜比雲遲早先放下酒盞時重了不少,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來。
她閒適隨意地淺淺揚眉一笑,聲音如珠玉落盤,輕輕悅耳,似笑非笑:「舒小姐,臨安花顏就在這裡,你不妨自己看!」
她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誰也沒想到,太子殿下來灰雁城,身邊帶了臨安花顏,他們沒聽錯吧?
都齊齊地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錯了,早先怎麼沒聽太子殿下提及?太后懿旨悔婚後,她不是已經回臨安花家了嗎?
舒乾元也驚了,不敢置信地看著花顏,他不由地回想,這女子是什麼時候坐在太子殿下身邊的?他竟然一直沒發現。她是臨安花顏?
舒堂嬌也驚了,顧不得自己被濺了滿身的茶水,而是睜大眼睛看著花顏,同樣身為女子,一下子她就覺得自己被比了下去,不止是容色,還有姿態雖然隨意,但頗有一種立於雲端的高高在上,而她的姿態不用說,自她爹將她獻給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不收她不顧臉面地前來質問時,就已經低到了塵埃。
她瞬間覺得自己羞愧得無以復加,不用花顏再說什麼,她猛地一捂臉,轉頭跑出了宴席廳。
花顏眉目動了動,暗暗想著這般就紅著眼睛跑了?她還沒怎麼著她呢。
這個插曲讓花顏覺得今日宴席上的紅藕燒鵝不太好消化,但她胃口素來爭氣,舒堂嬌跑了之後,她照樣端起茶來。
采青機靈地為花顏新添了茶水。
秋月收起了怒目而視,想著她家小姐就該如此,既然太子殿下都說了要一輩子愛重小姐,那她就不能對別的女人客氣。
滿堂鴉雀無聲,都看著她。
花顏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眼神和目光,她十分地淡然和坦然,似乎剛剛的事情沒發生過。
雲遲在一片靜寂中忽然低笑了一聲,對眾人道:「本宮的太子妃脾氣不太好,尤其是對女子,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發生為好。」
眾人齊齊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默了默。
舒乾元驚醒,心中大駭,連忙賠禮:「是臣眼拙,太子妃殿下在此,臣竟不知,太子妃殿下恕罪!」
一改早先一口一個臨安花顏,如今稱呼成了太子妃殿下。
花顏抬起眼皮,瞧著舒乾元,他額頭冒冷汗,汗濕脊背,顯然被驚得夠嗆,今日投誠,送他女兒給雲遲也是表忠心,可惜太子殿下無福消受美人恩,白搭了他一番心意,如今她倒是沒有必要再做那個惡人為難嚇他了。
她淺淺淡淡地一笑:「舒大人客氣了,我是陪太子殿下赴宴,各位不必理會我。」
她雖然如此說,但是如今鬧出這一樁事兒,知道了她的身分,誰還敢不理會她?
舒乾元不敢,又連連賠罪了一番。
花顏見他心誠,想必是怕她記恨,給雲遲吹枕邊風,將來為他穿小鞋,這事兒她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他反而提心吊膽了。她無奈地想了想,笑著說:「既然舒 大人非要賠禮,那麼就自飲一壇酒吧!全部都喝下,這事兒就揭過了。」
她看出了舒乾元酒量不錯。
舒乾元賠了半天禮,總算得了花顏這麼一句話,他當即大喜:「多謝太子殿下大人大量。」說完,對侍候的人喊,「快,拿一大壇酒來,要上好的烈酒。」
有人應是,立即去了。
花顏暗想沒想到這舒乾元看著一副機靈的樣子,竟然還是個實心眼的,一大壇烈酒下肚,他酒量再好,怕是也要宿醉一宿了。
秋月在一旁絲毫沒有同情心地說:「小姐別心軟,這種人就該教訓,讓他知道以後再不做這種討人嫌的事兒。」
花顏失笑,扭頭看著她,拍拍她腦袋,又捏捏她臉,笑吟吟地說:「乖阿月啊,你心腸不是最軟嗎?怎麼今兒這麼狠?」
秋月拂開花顏的手,瞪著眼睛說:「這種事情不可姑息!怎麼能心軟?」話落,她滿帶殺氣地說,「殺一儆百。」
花顏無言地好笑,伸手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一塊鵝肉放在碟子裡說:「行了,消消氣,人家也沒怎麼樣我,不至於這麼氣大的,當心不漂亮了。」
秋月拿起筷子,將鵝肉放進嘴裡,用力地嚼了嚼說:「以後但凡宴席,小姐都要赴宴,免得再有這種人趁機給太子殿下獻美人。」
花顏輕笑:「有人獻美人倒是不怕的,若是太子殿下收了……」
她話音未落,雲遲忽然轉過頭來,看著花顏說:「君無戲言,儲君亦然。」
花顏咳了一聲,笑吟吟地說:「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
雲遲聞言挑眉:「那你想說什麼?」
花顏笑著看了秋月一眼,故意逗她說:「你收了可以送給我哥哥嘛!」
秋月頓時睜大眼睛,低怒:「小姐!」
花顏大樂,對雲遲眉眼彎彎,笑語嫣然地說:「你看,你不必急的,你急早了,有人比你更急了吧?」
雲遲啞然失笑。
秋月跺腳,忿忿地說:「我幫您,您反過來欺負我,著實可恨。」話落,戳花顏痛腳,「你就等著回去公子收拾您吧!」
花顏頓時沒了話,過了半晌,才笑著捏她臉:「笨阿月變聰明了,我以後不敢欺負你了。」
秋月扭過頭,當沒聽見,暗想著這話她聽多了。
一壇烈酒很快就被人抱了上來,花顏一看,十斤的大酒罈,這也太實在了。
她懷疑舒乾元能行嗎?別喝壞了,因為這一樁事兒,要了他的命,那可就不好了。
畢竟如今是雲遲在西南收復人心之時,不能人家剛投誠,便被她罰酒喝死了。
「舒大人投誠有功,剛剛不過是小事兒一樁,何必拿這麼大的罈子?你若是喝壞了,我可賠不起太子殿下的臣子。」
舒乾元本來剛接過大酒罈要開封,聞言一愣。
雲遲淡笑接過話:「太子妃說的沒錯,舒大人意思意思就行了,太子妃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待人心善,她說原諒你了,就是真的原諒你了。你可不能喝出了事兒,否則本宮也難辭其咎。」
這話一開口,舒乾元頓時感動不已,他酒量雖好,但這十斤的烈酒怕是勉強負重,之所以拿十斤的大罈子,不過是讓花顏看在他誠心請罪的分上饒過他,如今既然花顏和雲遲同時開口,給面子地給了他臺階下,他當然要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