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瑯琊祕境
謝鏡辭的刀很快。
眾所周知,反派往往死於話多,通常小嘴一張開始喋喋不休,便錯失了解決主角的最佳時機,旋即遭到無情反殺。
她拔刀後一向不喜多言,鬼哭刀出鞘之際,斬開身邊層層霧氣,有如疾光幻影,直撲溫知瀾。
東海靈力稀薄,他們一行人的修為都或多或少受了影響,無法放肆施展;然而蠱師以蠱蟲為媒介,並不十分依賴天地靈氣,在這場對決裡,占據了天然的優勢。
更何況溫知瀾憑藉邪骨,在無數平民百姓鮮血的滋養下,已經煉成了元嬰。
鬼哭乃是殺人無數的邪刀,在洶洶邪氣之下,竟未顯出絲毫頹色,反而戰意高漲,通體散發出血一樣的紅光。
第一擊,刀光繚繞,橫掃而過,鋒利難當的殺氣凝作實體,徑直攻向不遠處樣貌妖異的高挑青年。
溫知瀾眼裡仍是不屑,眸光一暗,迅速側身避開。
緊接著,便是紛亂如雨、令人目不暇接的刀擊。
「年紀輕輕,不知天高地厚。」
眼前的刀法滴水不漏,每次出手皆是煞氣十足,不留任何喘息的餘地。他厭倦了一味躲閃,頗為不耐地皺起眉頭,修長蒼白的右手一旋,掌心裡出現一個橢圓形蠱皿。
顧明昭忍痛吸了口氣:「當心,那是他煉出的蠱蟲,千萬別被碰到!」
但見蠱皿一搖,被掀開頂上圓形的蓋子,從中現身的卻並非毒物,而是一團形似毒蠍的巨大黑影。
——不過須臾,那道影子便抽搐般猛地一抖,如同餓了許久肚子的狼終於找到獵物,朝她狂奔而來!
「噬心蠱。」白寒抬手拭去嘴角鮮血,此時情緒平穩,她身上的青筋與蠱蟲漸漸消退,恢復了往日白淨的面容:「一旦被纏上,蠱蟲入體、萬蟻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姑娘務必當心。」
「多謝。」
謝鏡辭頷首致謝,體內靈力有如雲蒸霧繞,徐徐上湧。邪氣本欲侵入她口鼻,卻猝不及防,被一道劍光斬得七零八落。
「謝小姐。」裴渡低聲:「有我。」
無論如何,只要有他在,就必不會讓蠱毒傷她。
毒蠍發出一聲尖嘯,須臾之間,龐然巨影竟散成數個小墨團,墨團悄然凝結,聚作黑漆漆的小型蠍子。
與謝鏡辭殺心極重的刀意不同,裴渡的劍氣凜然清冽,裹挾著寒冰轟然散開,有如銀河騰浪,盡除妖邪。
劍光不散,瞬息萬變,眼看向他逼得越來越近,立於邪氣中心的青年眼珠一轉。
他藏身在暗處,曾特意觀察過這幫人。
凌水村默默無聞,又很少出現值得一提的大怪物,來到這裡的,往往是築基左右的尋常修士。
但這幾個顯然皆在金丹以上,其中裴渡更是實力強勁。因此,即便知道自己正在被他們調查,溫知瀾也不敢貿然下手,只能靜觀其變。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是正確的。
哪怕僅僅對付謝鏡辭與裴渡兩人,就已經讓溫知瀾有些吃力,倘若孟小汀和莫霄陽不久後趕到,戰況只會更加一邊倒。
他絕不能拖延,必須在另外兩人前來之前結束戰鬥——愛管閒事的小輩、對他和他娘趕盡殺絕的水風、那僥倖活下來的白家二小姐,一個也不能留。
今夜發生的一切,將成為唯有他一人知道的祕密。
溫知瀾薄唇輕勾,自嘴角揚起妖異淺笑,瞳孔本是漆黑,卻在此刻蒙了猩紅血色,隨著血紅加深,青年體內黑氣狂湧。
在他耳邊,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宛如鬼魅,飄渺非常:「殺了他們,瀾瀾。就是因為這些自詡正派的修士,我們母子才會落到這般下場……報仇,一定要報仇!」
「這是——」謝鏡辭微詫:「心魔?」
隨著邪氣漸濃、低語聲起,在溫知瀾空空如也的身側,出現了一個伶仃瘦弱的女人身影。
那道影子黑紅混雜,混沌不堪,在夜色裡上下起伏,沒有五官輪廓。謝鏡辭看上一眼,便下意識覺得識海發痛,直犯噁心。
「心魔就算外化,也絕不可能強大至此。」裴渡蹙眉:「這應該是寄生在他體內的魔。」
心魔往往藏在人的識海深處,不會輕易化形,更何況這道影子渾身散發著邪氣,明顯擁有不弱的力量。
眼前的女人自稱「母子倆」,很可能是當年死在潮海山裡的溫知瀾娘親。
——可他娘親不是早就沒命了嗎?
來不及等謝鏡辭做出反應,女人便從喉嚨裡擠出喑啞破碎的笑,手腕一動,絲絲縷縷的魔氣凝結,一併湧向眾人。
一時間魔氣如潮,蠱蟲紛飛,空氣裡充斥著女人肆無忌憚的大笑,聲聲撕裂耳膜。
謝鏡辭暗罵一句,提刀上揚,擋在顧明昭身前,接下重重一擊。
這麼多蟲子,差點讓她密集恐懼症發作,邪修不愧是邪修,在噁心人的造詣上登峰造極,無人能比。
尤其是溫知瀾一邊狂笑著引爆蠱蟲,一邊欣喜出聲:「娘,你說我做得對嗎?」
就很像個頭大身子小的媽寶巨嬰。
「二位不必擔心我們。」白寒竭力起身,一向毫無表情的臉上,因著一分凜然與決絕,終於顯出些許人情味道:「我也是蠱師,在抵禦蠱毒之事上略懂一二。」
顧明昭帥不到三個吐息,經過方才的全力一擊,已然成了癱坐在地的廢物餅乾,聞言拼命點頭:「我會好好待在她身後,保護村長的!」
來自溫知瀾的攻勢越來越凶,局勢緊迫,來不及猶豫思考。
謝鏡辭沉沉點頭,與裴渡交換一個視線。
目光於無盡夜色中短暫相接。
然後兩人同時動身。
少女身姿輕盈,側身避開一道黑影時,長裙外旋,蕩開瑰麗非常、卻也殺氣凌然的銳利弧度。
修真界裡道法萬千,與講求風骨的劍術不同,用刀之人,往往只求兩字:快、狠。
鬼哭破風而過,刀劍劃開紙張一樣的濃霧。在嗡鳴不止中,只能望見刀身不斷穿梭的漆黑殘影,短短一個瞬息,便已斬落遍地蟲屍。
她攻得凶,雙目晶亮,嘴角因酣暢淋漓的戰鬥輕輕揚起;身側的裴渡則是不緊不慢,凝神環顧四周,許多黑影尚未靠近謝鏡辭,就被劍光一分為二。
謝小姐若是想打,他就由著她去打,讓她開心便是。
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越來越響,伴隨著蠱蟲此起彼伏的哀嚎,一時間有如山崩。
顧明昭仰頭望去,目光穿過漫天黑影,不自覺露出淺笑。
他是個不堪大用的神……萬幸,凌水村的大家還有救。
謝鏡辭欺身而上。
在一望無邊的黑霧裡,她的身影是唯一一道疾光,所過之處邪潮退盡,熠熠生輝。
不可能。
溫知瀾後退一步,握著手中最後一個蠱皿,指尖蜷縮。
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力量,怎會有人在這種鋪天蓋地的攻勢裡活下來?更何況以她的修為,理應只是金丹——
他蠱蟲用盡,已快沒了籌碼。
可他還沒有如預想中那樣,把整個凌水村的人全都踩在腳下。
「你們自認為正義,我和我娘又有什麼錯!」眼看對方步步逼近,溫知瀾的大笑僵在嘴角,脊背發抖:「難道是我想要天生邪骨?每當看見鮮血,身體裡都會不由自主湧起渴望……那種感覺,你們根本不明白!我也是被逼無奈!」
謝鏡辭不語,凝神默念口訣,靈力上湧,揮刀而去。
蠱師習慣躲在暗處,對於近身作戰並不熟練。今夜若非白寒突然出現,恐怕他們永遠不可能找到溫知瀾的影子。
青年面色發白,緊盯著紅光一現,向身側急轉。
「娘……!」他險些摔倒,丟出身上最後一隻蠱蟲:「娘,我該怎麼辦?」
身後的女人並未應答。
溫知瀾話音方落,就聽見她聲嘶力竭的慘叫:「呃啊——!」
他心頭劇顫:「娘!」
原來謝鏡辭見那一刀被躲開,並未順勢退去,而是轉了軌跡,把刀風往上引,不偏不倚,正中女人胸前。
「這不是你娘親,那女人早就死了。」
雖然不知道那道黑影形成的原因,但此時沒辦法細想太多。
謝鏡辭動作沒停,刀光如縷,欺身再上。
溫知瀾咬牙還擊,身為一名元嬰級別的修士,他哪怕近戰再不濟,實力也仍是不容小覷。
「你沒有錯?」謝鏡辭回以冷笑:「天生邪骨,只會對血肉生出特別的渴望,倘若好生修煉,與尋常修士並無兩樣。你娘的命是命,凌水村裡的其他人,就是一文不值的螻蟻麼?」
溫知瀾嘴唇顫抖,默然不語。
「後來你為奪取祕笈,屠盡白家滿門,莫非這也是邪骨作祟?只不過是個利慾薰心的強盜,何必給自己找藉口。」她刀法愈發迅捷,眉間凝了層寒霜:「像你這種人,死有餘辜。」
嗓音落下,有如清流迴響,落在呼嘯夜風之上。
刹那之間,只見天地間寒芒乍現,一束刀光刺破蒼穹,海浪掀起滔天之勢,吞沒萬物——
鬼哭嗡然,邪氣無路可退,轟然散開。
謝鏡辭的話語聲聲敲在耳邊,震得他頭皮發麻。
溫知瀾眼睜睜看著刀尖逼近,頭一回露出茫然的神色。
他敗了。
他怎會敗給一個金丹期的小輩?他分明天生邪骨,自幼不凡,甚至得了白家傳承百年的祕術,在她的刀下,怎麼可能毫無還手之力。
她還說,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篤定決絕,不留情面,彷彿將他披在身上的偽裝一把揭開,讓他無地自容。
娘親仍在哭嚎著尖嘯:「你們的錯,全是你們的錯!殺光他們,瀾瀾,快殺光他們,給我報仇!」
謝鏡辭的刀並未刺進他脖頸,在毫釐之距的地方堪堪停下。
她和裴渡體內被種了蝶雙飛,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想解開,必然少不了身為罪魁禍首的溫知瀾。
然而正是這短暫的停滯。
面無血色的青年輕抬眼睫,眸光翕動,半晌揚起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謝鏡辭下意識覺得不妙,隱約猜出他的意圖,剛要收刀後退,便聽見裴渡的聲音。
「謝小姐!」
謝鏡辭不是毫無戰鬥經驗的菜鳥,在察覺到不對勁的瞬間,立馬彙聚周身靈力,凝出了簡易的護盾。
因而當溫知瀾爆體身亡,洶洶邪氣猛然襲來,她並未在第一時間受到致命重創,僥倖保住一條命。
當然,其中最大的功勞,還是裴渡來得及時,不帶猶豫地擋在她身前。否則以謝鏡辭所剩不多的靈力,恐怕難以抵禦那般猛烈的衝擊。
溫知瀾死了,帶著身後來歷不明的女人黑影,在驟然爆開的邪氣裡屍骨無存。
邪骨被盡數碾作灰燼,當霧氣散去、月色破開烏雲,血紅的灰土被海風揚起,攜了瑩瑩亮色墜入水中,很快不見蹤影。
謝鏡辭從裴渡懷裡出來,一抬眼,便見到遲遲趕來的莫霄陽和孟小汀,在兩人身後,還有好幾個手握鋤頭和魚叉的村民。
其中一個男子左顧右盼,雖然止不住發抖,但還是舉高了手裡的魚叉:「奇、奇怪,我之前還看見這邊有好濃好濃的黑霧,怎麼——哎呀,村長、顧明昭!你們這是怎麼回事?蠱師呢?他在哪兒?」
他身側的女人同樣臉色發白:「各位莫要害怕,神廟有異,我已經通知了村裡的其他人。管他蠱師有多厲害,我們一起上,和他拼了!」
「夫子、顧哥哥!」一個小孩從礁石後竄出來,撲向村長身邊:「你們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之前說話的女人瞪圓雙眼,一把提起他後領,語氣凶巴巴:「你怎麼跟過來了?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家做功課嗎?從來都不讓人省心!」
男孩癟嘴:「我……我擔心你們嘛。」
謝鏡辭暗暗鬆了口氣。
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哪怕被所有人遺忘,顧明昭還是會選擇繼續守護這個村子了。
「蠱師已經被幾位道長除去,還有——」
村長吃了白寒給的藥,已經能勉強開口出聲。說到一半,忽地神色微變,不動聲色看一眼顧明昭。
年輕人保持著亙久不變的笑,朝她眨眨眼。
她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老嫗垂眼輕笑,發出微不可聞的嘆息:「還有這位白寒姑娘,同樣出了力。」
「等等,」謝鏡辭揉揉腦袋,身形兀地一僵,「溫知瀾死了,我們身上的蠱毒怎麼辦?」
「謝小姐可是中了蠱?」白寒披著顧明昭遞來的外袍,嗓音溫和:「他的術法大多來自白家,說不定我能代為解除。」
莫霄陽沒趕上大戰,懊惱得捶胸頓足:「結束得太快了吧?溫知瀾為什麼不能再多堅持一下?」
孟小汀睨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帶錯路,讓我們倆在山裡打轉轉。」
她說著一頓,露出好奇之色:「對了,溫知瀾不是個男子嗎?為何我從山頂往這邊望,隱約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
謝鏡辭搖頭:「那像是附身在他體內的魔氣,我也不——」
等等……附身在體內的魔氣。
謝鏡辭下意識戳了戳自己的識海,沒有回音。
「這個我應該可以解釋。」顧明昭不愧是見多識廣的上仙,見她神色怔忪,接過話茬:「聽說當修士的執念強到一定程度,魔氣與神識相連,會產生具有自我意識的邪魔,附著在他人體內。邪魔雖然會繼承那人的記憶,本質卻遠遠不是同一個,比起「人」,更像是負面情緒被無限擴大後的廢料。」
他說罷沉吟稍許,下了結論:「這種情況極為罕見,我也是頭一回遇到。簡而言之,那是純粹的、極致的惡。」
之前乍一見到那抹影子,顧明昭只覺驚訝詫異,後來細細一想,很快明白了其中端倪。
溫知瀾娘親以前是個邪修,加之幹了殺人取血的勾當,難免會滋生魔氣,被心魔纏身。
真正的她早已死去,附著在溫知瀾識海裡的,其實是一股魔氣偷走了那女人的記憶,偽裝成她的模樣,引他墮落,從而吞噬他心中越來越深的惡意。
邪魔往往以惡念為食。
謝鏡辭眉目稍斂。
像這種擁有自我意識的魔氣……她不是第一次見到。裴渡腦海中的那團黑氣,便是如顧明昭所說,肆無忌憚徘徊於他身邊,軟硬兼施,只為進入識海。
但它如果真是魔氣汲取了某個人的記憶,又怎會知曉系統之事?執意想要進入裴渡體內,又是出於何種用意?
莫非——
「是姐姐打敗了蠱師嗎?」
男孩的聲音打破思緒,謝鏡辭低頭,見到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
「姐姐真厲害!我也能變得像姐姐一樣嗎?」
「當然可以啊。」謝鏡辭渾身上下沒剩多少力氣,輕笑一聲,蹲下摸摸他腦袋:「在那之前,要在村裡的學堂好好念書,爹娘和宋姨已經很辛苦啦,不要讓他們操心,好不好?」
男孩重重點頭。
「溫知瀾就這麼沒了,實在不解氣。」一個漢子咬牙:「我大哥就是被他……像他那種人,就應該天打五雷轟!」
「有小孩在,胡說些什麼!」他身側的女人猛地一拍他後背。
男孩果然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天打五雷轟?」
「若是做了壞事,那就是懲罰。」村長溫聲笑笑:「所以小虎一定要做個好人,用功念書,孝敬爹娘,好不好?」
他鄭重點頭,似是察覺到什麼,抬起腦袋向天邊看去。
「那裡好像有雷!它是來懲罰壞人的嗎?」
如今靈力邪氣混雜,正是氣候大亂的時候,謝鏡辭沒做多想,順勢應聲:「沒錯哦。人在做天在看,每次落雷,世界上都有一個壞蛋被——」
她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
此時夜色四合,天邊暗藍色的亮芒便格外顯眼,那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目睹了同一幅景象,男默女淚。
男孩大驚失色,翻著白眼甩著舌頭喊:「姐姐被天打五雷劈啦!」
謝鏡辭:「……」
大意了。這是她渡劫的劫雷。
此時的她絕不會想到,隨著蠱毒之變宣告終結,修真界將其作為茶餘飯後的閒談時,這件事也會以光速一傳十,十傳百。
「什麼?」龍逍從練功房裡出來,拭去滿頭大汗:「謝小姐在凌水村做出十惡不赦之事,被雷劈了?她對誰下手了?」
「什麼?」說書先生猛地一拍驚堂木:「謝小姐對裴公子做出罪大惡極之事,被雷劈了?她不是打死蠱師,積下功德了嗎?她還幹了什麼?」
「什麼?」謝疏瞳孔地震,手中瓷杯落地:「辭辭愛而不得打死小渡,然後被雷劈死了?」
謝疏覺得很恐怖!
謝鏡辭當然沒被雷劈死。
她因神識缺損,一直徘徊在金丹期大圓滿。俗話說水滿則溢,她體內洶洶湧湧的靈力充裕到快要爆開,如今劫雷乍起,刀意與靈氣如同受了感召,在經脈裡蠢蠢欲動。
「這不是天打五雷轟。」裴渡正色教育小孩:「是謂『渡劫』。謝小姐行善積德多日,才能得來此等福報。」
做好事會被雷劈,做壞事也會被雷劈,男孩困惑撓頭,他有些搞不懂了。
之前在歸元仙府,謝鏡辭曾見到不少人從金丹進階為元嬰。祕境裡靈氣飽滿,又受了散仙庇佑,是最適合渡劫的地方,若想突破,集聚天時地利人和,並不困難。
至於此刻,與當日的情況截然不同。
劫雷來臨之際,海上遊蕩的邪氣尚未消退,蠱蟲的氣息、零亂的黑霧、溫知瀾經久不散的魔氣怨氣充斥其中,一輪明月冷然靜默,映出野獸般翻騰呼嘯的海水。
凌水村不具備適宜渡劫的條件,然而天雷不等人,時機一到便是劈。謝鏡辭剛剛結束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勉強收回心緒,握刀凝神。
還能怎麼辦,只能硬捱。
雷光起,刀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