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夢中站在質詢台的人是憲民黨的藏本志郎,泰山打算認真回覆黨魁親自提出的質詢。
——請教總理,我國現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地緣政治風險,必須從根本的角度重新審視國防策略,請問總理對此迫切的危機有什麼看法?還有,目前全世界都致力於節能減碳,以解決全球暖化的問題,我國在這方面卻遲遲無法提出具體的對策,飽受國際社會的批評,請問總理又有什麼看法?為了提升我國的國際地位,敢問總理將採取何種政策?希望總理能當場提出明確的方針。
藏本志郎擺出一副「看你怎麼回答」的高傲態度。
這傢伙還是這麼可恨——泰山心想。
但他才不會輸給對方。泰山可不是普通的辯論家,這方面的論戰可以說是他的拿手好戲,國會答辯對他而言根本只是一塊蛋糕。
然而——。
——內閣總理大臣,武藤泰山同志。
不知怎地,站起來備詢的並非泰山本人,而是翔。從京成大學附設國小一路順風順水地直升大學,一天到晚吃喝玩樂,大學留級兩年。既沒有毅力,也沒有學識。只有追女生的時候能稍微點燃他的熱情。
被點名回答的翔一時答不上來,看起來像是在使性子。
「你在磨蹭什麼,翔。快點回答啊。」
泰山心急如焚,但也只能靜觀其變。
——武藤泰山同志。
即使受到催促,翔仍不回答。官房長官狩屋終於忍不住從背後推了他一把,翔手裡拿著答辯用的原稿,活像是馬蹄鐵機器人似地走到麥克風前,緊張得全身硬梆梆。
——我……我……我來回答剛才的問題。
「你是外國人嗎?」
泰山頭痛欲裂,耳邊傳來翔的答辯。
——呃……我國在亞洲……呃……這是什麼意思。從地政學的歡顏……。
泰山轉頭望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後面的秘書貝原。
「這、這份稿子是什麼鬼?」
「大概是『從地政學的觀點』吧。」貝原一臉與我無關的表情回答。
「死、死定了。」
——堵上我的不舉……也不能青蔥亞洲發生戰爭的威脅……。
誰不舉了,翔那傢伙到底在胡說什麼。
「貝、貝原……」
「他大概是想說『賭上我的名譽』吧。」貝原解釋。「青蔥的原文則是輕忽。」
「這傢伙是白癡嗎?」
「是白癡啊。您第一天認識小翔嗎。啊,當我沒說。」總是多嘴惹禍的貝原噤口不言。
場面陷入無法收拾的混亂。閣員們全都看傻了眼。在野黨議員破口大罵,連藏本都笑得前仰後合。
「我快死了,貝原。」
泰山陷入口吐白沫、呼吸困難的狀態。「不行了,我快不能呼吸了。我泰山就算粉身碎骨,自由也不會死亡——哇!」
這時,泰山睜開雙眼。
「是做夢啊……」
泰山一身冷汗地坐起來,伸手去摸空調吹出來的風,是涼的。心跳得好快。血壓肯定也上升了。血壓本來就很高了說。
「好可怕的夢啊。」
要是再做一次這種夢,屆時腦血管一定會破裂。
床頭的時鐘指向凌晨三點。泰山從水壺裡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靜待心情平復下來。
「幸好只是做夢。」
泰山告訴自己。
夢就是夢,不是真的。
而且惡夢已經醒了——原本應該是這樣沒錯。
第一章 瑪丹娜發瘋了
宴會廳的氣氛漸入佳境。
位於有樂町東方酒店裡的「鳳凰廳」是日比谷公園附近的飯店中規模最大的宴會廳,如今正湧入上千名賓客為新大臣加油打氣,儘管冷氣已經開得很強了,熱烈的氣氛仍令人微微冒汗。
人滿為患的宴會廳前方掛著「為高西麗子大臣加油餐會」的布條。除了遠從高西的故鄉北海道趕來的大批支持者外,還有各大企業的代表、民政黨相關議員、以及許多媒體記者。
「那麼接下來就請高西麗子大臣向今天撥冗前來參加這場聚會的各位朋友說句話。」
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掌聲與歡呼響徹會場。
燈光轉暗,聚光燈打在剛好站在宴會廳正中央的高西身上,肌肉勻稱、體格健美的高西宛如摩西分紅海般地撥開人牆,走向講台。
高西麗子現年四十五歲,出身自北海道。擁有當過摔角選手的特殊經歷,在環境問題嶄露頭角,如今已是充滿存在感的政客,無人可望其項背。
任命高西為環境大臣是去年上台的第二次武藤泰山內閣,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人事命令。
「來了,瑪丹娜!」
中氣十足的吆喝聲此起彼落。「瑪丹娜」是高西以前在擂台上的藝名。如今就連親朋好友都喊她「瑪丹娜」。
而高西也成了「泰山內閣的瑪丹娜」,大家都期待她接任環境大臣後能大展身手,甚至還有人性急地期許著有朝一日,她說不定能成為第一位女性內閣總理大臣。
此時此刻——高西本人就站在舞台中央,抬頭仰望令人目眩神迷的聚光燈。
下一瞬間,高西面向所有看著自己的賓客,大聲地說:「我是各位的瑪丹娜,高西麗子。」
「我一直聚焦於地球目前正面臨著各式各樣的環境問題。那是正義的眼光,比此時此刻打在我身上的聚光燈更亮、更耀眼。」
高西舉起手來遮住聚光燈的強光。「——等等,這燈光也太亮了吧。是希望我再次站上擂台嗎?」
哄堂大笑中,守在舞台邊的秘書一馬當先地跑出去,但不機靈的燈光師遲遲未能調低聚光燈的亮度。
「我國的環境問題——尤其是節能減碳的對策相對於歐美實屬落後。」
高西接著說。「關於核能發電的疑慮。為了彌補核能發電的缺口,必須增加火力發電……」
這時發生了令眾人議論紛紛的變化。
只見高西壯碩的身軀劇烈搖晃,活像挨了一記無形的肘擊。
「喂,妳沒事吧?瑪丹娜。」
站在舞台前方的支持者紛紛湧向她。
「喂,快點關掉聚光燈!」
有人大喊,高西彷彿為了安撫對方又重新站好。但表情很難看,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身體出了狀況。
「嗯,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高西還想繼續演說,一字一句斷斷續續地說:
「——自從,核災,發生以來,為了增加,火力發電,不得不,調整,電量構成的,占比,導致節能減碳,的腳步反而——變慢了。那,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好呢?」
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
儘管身體突然出狀況,高西仍想繼續演說下去的氣魄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然而……。
「我們到底該怎麼做——」
高西跪了下去。
原本屏住呼吸,一旁默默守護的秘書衝上台,會場一陣譁然。已經不是致辭的時候了。秘書試圖扶起屈膝跪在舞台上的高西,但高西實在太壯了,扶不起來。
這時發生了更匪夷所思的事。
高西揮舞粗壯的手臂,一把推開所有圍著自己的人。
高西慢條斯理地站起來,眼裡充滿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身體往前傾,伸出雙手站得直挺挺的模樣儼然正打算撂倒對方的摔角選手。
高西開始發出低沉、喑啞的聲音。
「請冷靜下來,大臣。哇啊!」
再次靠近高西的秘書受到強烈的一擊,整個人飛出去。好幾個人一擁而上,但是在力大無窮的高西面前,無異於螳臂擋車。
簡直跟台上台下打成一團的摔角擂台沒兩樣。
宴會廳一片狼藉,混亂的程度彷彿捅了馬蜂窩。
瑪丹娜原本一帆風順的政治生命突然遇上驚濤駭浪,變得荒腔走板、亂七八糟。
「泰兄、泰兄,出大事了。」
官房長官狩屋孝司衝進總理大臣辦公室是在高西從宴會廳被抬出去沒多久之後。
「怎麼啦,阿狩。你掉了錢包嗎?」
泰山正在剪指甲,以事不關己的語氣說。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瑪丹娜的秘書剛剛通知我,說瑪丹娜在宴會中突然不舒服,被送去醫院了。」
「誰?」
「還有誰,瑪丹娜啊。」
泰山終於抬起頭來。
「百毒不侵的瑪丹娜也會生病嗎。」
「問題可沒有這麼簡單。聽說她突然在宴會廳發瘋,大家好不容易才制住她,先叫救護車送去醫院再說。她好像本來就有點發燒。」
「瑪丹娜到底吃了什麼?」
「中午好像吃了鯛魚燒。」
「哪家店的鯛魚燒?」
熱愛鯛魚燒的泰山追著問。
「淺草網元的鯛魚燒。」
「那裡的鯛魚燒應該不會吃壞肚子才對。」
「聽說她吃了三十個。」
「什麼,三十個……」
泰山抱著胳膊,說出浮現在腦海中的疑問:「以瑪丹娜的食量來說,三十個會不會太少了。」
「這麼說倒也是。大概是因為發燒吧。」
「或許是吧。瑪丹娜那麼強壯,請醫院開個『正露丸』給她,吃完馬上就能出院了。」
泰山完全不當一回事地說,但隔天早上就知道自己過於樂觀了。
經過精密檢查後,發現高西感染了神祕的病毒。
宴會廳的氣氛漸入佳境。
位於有樂町東方酒店裡的「鳳凰廳」是日比谷公園附近的飯店中規模最大的宴會廳,如今正湧入上千名賓客為新大臣加油打氣,儘管冷氣已經開得很強了,熱烈的氣氛仍令人微微冒汗。
人滿為患的宴會廳前方掛著「為高西麗子大臣加油餐會」的布條。除了遠從高西的故鄉北海道趕來的大批支持者外,還有各大企業的代表、民政黨相關議員、以及許多媒體記者。
「那麼接下來就請高西麗子大臣向今天撥冗前來參加這場聚會的各位朋友說句話。」
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掌聲與歡呼響徹會場。
燈光轉暗,聚光燈打在剛好站在宴會廳正中央的高西身上,肌肉勻稱、體格健美的高西宛如摩西分紅海般地撥開人牆,走向講台。
高西麗子現年四十五歲,出身自北海道。擁有當過摔角選手的特殊經歷,在環境問題嶄露頭角,如今已是充滿存在感的政客,無人可望其項背。
任命高西為環境大臣是去年上台的第二次武藤泰山內閣,出乎所有人預料的人事命令。
「來了,瑪丹娜!」
中氣十足的吆喝聲此起彼落。「瑪丹娜」是高西以前在擂台上的藝名。如今就連親朋好友都喊她「瑪丹娜」。
而高西也成了「泰山內閣的瑪丹娜」,大家都期待她接任環境大臣後能大展身手,甚至還有人性急地期許著有朝一日,她說不定能成為第一位女性內閣總理大臣。
此時此刻——高西本人就站在舞台中央,抬頭仰望令人目眩神迷的聚光燈。
下一瞬間,高西面向所有看著自己的賓客,大聲地說:「我是各位的瑪丹娜,高西麗子。」
「我一直聚焦於地球目前正面臨著各式各樣的環境問題。那是正義的眼光,比此時此刻打在我身上的聚光燈更亮、更耀眼。」
高西舉起手來遮住聚光燈的強光。「——等等,這燈光也太亮了吧。是希望我再次站上擂台嗎?」
哄堂大笑中,守在舞台邊的秘書一馬當先地跑出去,但不機靈的燈光師遲遲未能調低聚光燈的亮度。
「我國的環境問題——尤其是節能減碳的對策相對於歐美實屬落後。」
高西接著說。「關於核能發電的疑慮。為了彌補核能發電的缺口,必須增加火力發電……」
這時發生了令眾人議論紛紛的變化。
只見高西壯碩的身軀劇烈搖晃,活像挨了一記無形的肘擊。
「喂,妳沒事吧?瑪丹娜。」
站在舞台前方的支持者紛紛湧向她。
「喂,快點關掉聚光燈!」
有人大喊,高西彷彿為了安撫對方又重新站好。但表情很難看,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身體出了狀況。
「嗯,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高西還想繼續演說,一字一句斷斷續續地說:
「——自從,核災,發生以來,為了增加,火力發電,不得不,調整,電量構成的,占比,導致節能減碳,的腳步反而——變慢了。那,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好呢?」
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
儘管身體突然出狀況,高西仍想繼續演說下去的氣魄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然而……。
「我們到底該怎麼做——」
高西跪了下去。
原本屏住呼吸,一旁默默守護的秘書衝上台,會場一陣譁然。已經不是致辭的時候了。秘書試圖扶起屈膝跪在舞台上的高西,但高西實在太壯了,扶不起來。
這時發生了更匪夷所思的事。
高西揮舞粗壯的手臂,一把推開所有圍著自己的人。
高西慢條斯理地站起來,眼裡充滿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身體往前傾,伸出雙手站得直挺挺的模樣儼然正打算撂倒對方的摔角選手。
高西開始發出低沉、喑啞的聲音。
「請冷靜下來,大臣。哇啊!」
再次靠近高西的秘書受到強烈的一擊,整個人飛出去。好幾個人一擁而上,但是在力大無窮的高西面前,無異於螳臂擋車。
簡直跟台上台下打成一團的摔角擂台沒兩樣。
宴會廳一片狼藉,混亂的程度彷彿捅了馬蜂窩。
瑪丹娜原本一帆風順的政治生命突然遇上驚濤駭浪,變得荒腔走板、亂七八糟。
「泰兄、泰兄,出大事了。」
官房長官狩屋孝司衝進總理大臣辦公室是在高西從宴會廳被抬出去沒多久之後。
「怎麼啦,阿狩。你掉了錢包嗎?」
泰山正在剪指甲,以事不關己的語氣說。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瑪丹娜的秘書剛剛通知我,說瑪丹娜在宴會中突然不舒服,被送去醫院了。」
「誰?」
「還有誰,瑪丹娜啊。」
泰山終於抬起頭來。
「百毒不侵的瑪丹娜也會生病嗎。」
「問題可沒有這麼簡單。聽說她突然在宴會廳發瘋,大家好不容易才制住她,先叫救護車送去醫院再說。她好像本來就有點發燒。」
「瑪丹娜到底吃了什麼?」
「中午好像吃了鯛魚燒。」
「哪家店的鯛魚燒?」
熱愛鯛魚燒的泰山追著問。
「淺草網元的鯛魚燒。」
「那裡的鯛魚燒應該不會吃壞肚子才對。」
「聽說她吃了三十個。」
「什麼,三十個……」
泰山抱著胳膊,說出浮現在腦海中的疑問:「以瑪丹娜的食量來說,三十個會不會太少了。」
「這麼說倒也是。大概是因為發燒吧。」
「或許是吧。瑪丹娜那麼強壯,請醫院開個『正露丸』給她,吃完馬上就能出院了。」
泰山完全不當一回事地說,但隔天早上就知道自己過於樂觀了。
經過精密檢查後,發現高西感染了神祕的病毒。
「病毒?」
得知這個消息時,泰山忍不住反問。「現在才六月耶,貝原。還不到得流感的季節吧。」
「聽說是新型的病毒。」
秘書貝原茂平回答。這句話讓泰山挑動了一下眉頭。貝原接著說:「好像是前所未見的未知病毒。就連東京感染研究所也大惑不解的樣子。」
東京感染研究所是國內研究細菌及病毒的權威機構。
「未知的病毒……。治得好嗎?」
「還不曉得。畢竟是——未知的病毒。」
泰山目光炯炯地直視貝原。
「現在是什麼情況?」
「聽說還在加護病房隔離。」
貝原念出紙條上的記錄。「意識模糊。現在注射鎮定劑睡著了。擔心醒來會發狂,所以先用束帶固定在床上。」
貝原的語氣十分淡定,反而栩栩如生地傳達出高西的狀況。
「可以說話嗎?」
「沒發作的時候倒是可以說話,但是……」
「但是什麼?」
貝原拐彎抹角的說明令泰山好生不耐。
「聽說她失去了這幾週的記憶。」
「失去了——記憶。」
泰山重複這句話,顯然受到不小的衝擊。「主治醫師怎麼說?」
「醫生表示可能是某種會影響腦神經的病毒。這種病毒確實存在,但現階段什麼都還說不準。正和東京感染研究所討論要不要合作研發特效藥。當然,目前還不知道她何時才會康復,也不確定是否能康復——」
泰山又瞪了他一眼,所以貝原吞回沒說完的話。
「問題在於瑪丹娜是在哪裡感染到病毒……」
泰山自言自語。他當然也擔心高西的身體,但問題不僅如此。
任命高西麗子為環境大臣是第二次內閣的重點人事。雖然高西以對環境問題的論述打開知名度,但起用議員資歷尚淺的高西,即使是執政黨——民政黨內部應該也很驚訝。萬一高西有個三長兩短,可能會對將環境問題列為主要政策之一的泰山政權帶來負面影響。在野黨想必也不會放過他吧。
「不瞞您說,問題就出在這裡。」
貝原說道。泰山看了眼秘書。
「人事問題嗎?」
「不是。不是人事問題,而是大臣在哪裡感染到病毒。」
「這很重要嗎?」泰山不以為意地反問,換來意想不到的回答:
「考慮到傳染的可能性,衛生所要求所有與高西大臣密切接觸過的人都必須接受檢查。」
「我也要嗎?」
「你們三天前曾經在環境省內面談。」
經他這麼一說,泰山想起來了。
「當時高西大臣已經發燒了。不過你們在會議室裡隔了好幾公尺,我想應該不要緊。」
「當時你也在啊。還有阿狩。」
「是的。雖然只談了十分鐘左右就結束面談,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受到感染。」
「萬一確診就糟了。會變成『確診內閣』。」
秘書眼底隱隱浮現輕蔑的神色,泰山假裝沒看見,若無其事地打哈哈:「雖說『確診內閣』也不是不行。」
「您愈來愈像城山老爺子了。」
明明才剛組成第二次武藤內閣,派系領袖城山和彥每次看到泰山就逼他解散內閣,真拿這老頭沒辦法。國民還不知道,城山其實已經有點老人癡呆了,無法分辨他是開玩笑還是講真的才麻煩。
「要是閣員紛紛確診就慘了,總理。」
貝原實事求是地拉回正題。「我認為當務之急是要先確認有沒有受到傳染。」
「為什麼不管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總讓人想先反駁個一兩句呢?貝原。」
泰山沒好氣地說。
「說不定您已經確診嘍,總理。」
貝原正經八百地回答。這傢伙還是老樣子,聽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講真的。也猜不透他壺裡賣什麼藥。
「什麼時候要檢查?」
「現在,馬上。」
貝原說道,以手勢催促泰山。「東京感染研究所已經做好檢查的準備,就等總理大駕光臨了。」
雖然感覺有點怪怪的,泰山仍踩著悠然自得的腳步離開官邸辦公室。
「咦?妳在這裡做什麼?」
走進研究所用來接待客人的房間,沒想到綾也在。
「那你又來做什麼?」
泰山的妻子把咖啡杯放回碟子裡,露出不滿的表情說:「因為你可能感染了什麼莫名其妙的病毒,我接到通知,要我也來做檢查。我本來要去看戲的說。」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啊。」
泰山心口不一地說。「話說回來,妳做了哪些檢查?」
「很痛喔。我這輩子還沒做過這麼痛的檢查。」
綾誇張地說,一臉好不容易找到人訴苦的表情。「把好粗的針刺進肚子裡,抽出將近一個牛奶盒的血。聽說是什麼未知的病毒。痛死我了。」
「咕!」
狩屋孝司發出有如雉雞般的叫聲,表情讓人聯想到孟克的〈吶喊〉。
「想也知道是開玩笑的,官房長官。」
貝原小聲地安慰他,狩屋仍抖得有如秋風中的落葉。泰山對非常害怕看醫生的官房長官投以同情的眼神。
「所以呢?檢查結果如何?」泰山問綾。
「當然是陰性啊。」
綾理所當然地回答。
「看來神經大條的傢伙果然比較不容易受感染。」
「既然如此,你應該也是陰性吧。阿狩就很難說了。」
綾嚇唬狩屋。
這時,伴隨著敲門的聲響,穿著防護衣的護士探出頭來。
「總理,我來接您去做檢查。」
「抽血的針很粗喔,老公。」
「閉嘴。」
泰山邊說邊走出去,沒五分鐘就做完檢查回來了。
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泰、泰兄,你做了什麼檢查?」
狩屋提心弔膽地問他。
「從容就義吧,阿狩。針真的很粗。痛痛痛痛痛!」
泰山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狩屋的血色幾乎發出「唰」的一聲從臉上消失。
門外再度傳來敲門聲。
「官房長官,請跟我來。」
「我、我不要。」
狩屋驚慌失措地抓住身旁的貝原,但明顯不敵三個穿著防護衣的魁梧男子,被強行拖進檢查室。
「戲弄阿狩好好玩啊。」
當狩屋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綾哈哈大笑。
「我老婆原來是這麼壞心眼的女人嗎。」
「我的心眼再壞也壞不過你喔。」
綾不甘示弱地回嘴。「要不你去握著阿狩的手啊。」
「只不過是用棉花棒戳鼻子不是嗎。」
這時——。
「戳鼻子?」
貝原臉色大變。「要戳進鼻子裡嗎?總理。」
「怎麼了,貝原。」
「我有極度的鼻孔恐懼症。小學的時候,我曾經在課堂上打瞌睡,不小心把鉛筆戳進鼻子裡。光是想像,心臟就快要停止了。」
「那還真是不幸啊,貝原。但這次只是用棉花棒戳一下而已。別擔心。不過心臟可能會真的停止就是了。」
貝原呆若木雞地全身僵住時,狩屋一臉憔悴地敲門進來了。
「泰兄,你居然騙我。只是把棉花棒戳進鼻孔嘛。」
「下一位,貝原先生,請進。」
貝原還僵在原地不動,想往前走,但腳怎麼也抬不起來,活像生鏽的鐵皮人。
「怎麼啦,貝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