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夢奸罪(人犯賴文革)與拉幹部下水罪(人犯習祖英)〉
(一)嫂子、色與食物
賴文翌消沉了一會,站起來對著隔壁關押女犯人的號房叫喊著:「祖英嫂、祖英嫂……是你麼?剛才進門的是你麼?我是文翌呀。」
果然,那邊回答道:「老二,你怎麼也進來了?你不是去北京打工了麼?」說到這裡聲音猛地就斷了。老二沒有回答她,她也沒有接著往下說。等了好一會兒,牆那邊才又傳來了驚恐的聲音:「老二,你是不是跟大學生站在一起了?你是不是打了解放軍?那可是要殺頭的呀……」說著就傳來了哭聲。
賴文翌立刻制止了她:「胡說,我怎麼會殺解放軍?我倒是想殺幾個大學生。」
「哦喲,那我就放下心了。不過,現在殺個大學生,可能還要立功呢。老二,你到底殺了大學生沒有?」
「沒有。我現在身邊就有一個。可是我殺不了他呀,他可厲害啦。」說著他也大哭起來。兩個人的哭聲迅速地招來了管教,他們被拉出去暴打了一頓。但是當他被送回來時,卻是含著笑的。賴文翌被打得屁股已經不能坐了,他趴在大鋪上對我說:「北京佬,我看到我嫂子啦。她可是我們村子裡最好看的女人。我昨天還夢見她,今天就真的看到啦。」
「連自己的嫂子也不放過,你可真是的……」「真的。不騙你。我們昨天不是吃了豬肉麼?晚上我就夢見了嫂子……唉,只是剛碰到她,我就穩不住啦。唉,為什麼是她呢?也許就是因為我嫂子是村裡最漂亮的女人吧。誰讓她長得最好看呢?這可不能怪我。」賴文翌說了一大堆話,仿佛是在將自己的不道德往審美上引,讓自己的內心獲得平靜並由此驕傲起來。
確實,在監獄裡由於生活起居有規律加上吃的食物熱量極低,只要認真去體會,就可以體察到身體內部的變化。由此我相信高僧可以預知自己什麼時候圓寂。道理很簡單,因為素食,體內乾淨;因為安靜,心中平靜。因為瞑想著身體的內部,所以對身體中的每一個變化都能敏銳地捕捉到。
在監獄中,國家規定每個人每月都有一斤的豬肉配額。監獄方為了圖方便,每一次吃肉都是一斤。一次吃完了事。另外,監獄裡犯人一個月還可以自費買兩次豬肉,一次還是一斤,當然這是監獄方為了賺在押犯人的錢,因為裡面賣的豬肉比外面要貴將近一倍。
這樣,我們每隔十天就可以吃一次豬肉。每一次吃肉,當天晚上身體裡都是燥熱得睡不著覺。都要用右手打開身體深處的某個閘門,讓「那種」慾望噴射出來。即使不手淫,當晚也必定要做春夢。夢見「那種」美好的事情,讓身體裡的「小壞蛋」跑出來自殺。等醒來後再感嘆一聲:「唉,春夢姑娘又為社會除掉了許多的害蟲。」
每次吃肉,我們都要將肉碗裡面的湯倒到刷牙用的缸子裡,等到第二天缸子裡湯的表面就會結上厚厚的一層白色豬油。再用筷子將豬油分離開來,保留。每次吃飯時夾一筷子拌在米飯裡,飯就會香很多。一般的,夏天這種自製的豬油最多可以保質兩天,就要快快地吃,每一頓飯就多拌一些油;冬天則可以保質半個月,但每個人都會比著看守所十天吃一次肉的週期,把自製的油分成二十份,一坨一坨地分配著將豬油拌在飯裡,有效利用、細水長流,每天都可以沾點油葷。
在監獄裡為了吃,有人可以不顧一切。也許是久未吃糖,賴文翌身體裡癆得慌。有一天他實在忍不住了,便與人打賭,說一次可以乾吃一斤白糖。誰不信就拿出一斤白糖,他吃給他看。監獄裡都是人精,一聽就知道他是想騙糖吃。但是又不想錯過一場好戲。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將打賭吃一斤白糖的量提到了一次吃五斤白糖。為了解口饞,賴文翌竟答應了。於是整個號房的人開始湊白糖給他吃,你半斤我半斤,湊足了五斤白糖。限定要在十分鐘之內吃完,如果吃不完……那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賴文翌看著滿滿三牙缸白糖,端起來就吃。果然一口氣就將這五斤白糖都吃進肚子裡。吃完白糖之後,一連幾天都沒有屎屙。一開始他還沒有在意,一直過了半個月,他還是沒有屙過一泡屎。一是沒有便意,硬屙又屙不出來。而他的小肚子卻越來越大,吃下去的飯成了包袱。將到二十天時,他害怕得臉都白了。於是高喊:「報告管教!」
管教過來問他有什麼事?賴文翌說:「報告管教,我屙不出屎。我要吃巴豆(瀉藥)。」管教認為他是戲弄自己,回答說:「好,我給你巴豆。」說著開門就把他拉出去,拿著棍子,朝著他的屁股就是一陣亂打。邊打邊叫:「拉不出屎來!我幫幫你。看你拉得出來不……」
沒想到這一頓棍棒算是救了賴文翌,竟把他的屎打了出來。那可真是臭。這應該就算是將他的屁股打破了吧?
在衝天的臭氣裡,賴文翌猛地跪在地上給管教磕著頭說:「謝謝管教,謝謝管教救命之恩。」管教也不明白他這是為什麼,以為他就是個受虐狂。罵了聲「賊人就是賊人。找打」就走了。等清理好下身,賴文翌才發現屁眼外面拖著一截一寸多長的腸子。此後只要看到糖他就覺得噁心,再也不想吃糖了。
(二)嫂子、村長與瓶子、筷子
自從知道嫂子關在隔壁後,賴文翌每天都與嫂子隔著厚厚的牆在說話。就像是隔著一道網在打排球。隨著他們對話的增多,我知道的資訊也漸漸地豐滿起來──
賴文翌的嫂子祖英在村子裡臉蛋不算最漂亮,胸也不算最大,但絕對是最挺的,同時她也是最驕傲的。是因為胸挺而驕傲?還是因為驕傲而挺胸?這成了村子裡議論最多的話題。有人說她胸大,所以驕傲;也有人說她胸本來並不挺,但是因為驕傲所以胸才挺。關於村子裡祖英的胸最挺,不僅可以用眼睛看、還可以用耳朵聽,村裡人都這樣說她,「瞧,看把她給得意的」。
在這些爭議中,只有村長一個人沉默著,不發表任何意見。村民們想:村長因為是當官的,所說的話都是重要的講話,所以他不能隨便說話。想到這裡,村民們進而認為:村長好可憐,不能隨便說話,活著的樂趣就少了許多。
只有村長才真正知道祖英的胸為什麼最挺:「那是因為我上了她的身。因為她與我的關係,讓她覺得自己很自豪,所以胸挺得也就格外的高。」村長並不傻,所以他絕對不會主動將這個謎底揭開。他只是在心底偷著樂:老子可憐?你們自己可憐,卻還不知道,這才是最可憐的。
村長幹祖英不給祖英金錢,祖英也不會給村長煲湯。沒有金錢與物資的交易,所以說他們之間用的是感情。村長幹祖英只有一個要求:無套。祖英被村長幹也只有一個要求:內射。這兩個要求組成了四個字:無套內射。共同的目的使他們的關係一直很穩定。
看到這裡絕大多數人會認為祖英是傻的。其實祖英並不傻。她是一個有遠見的人。因為她是為了後代,為了能生下這個村子裡最優秀的孩子。最直觀地就可以看出來,村長是這個村子裡最優秀的人。否則組織怎麼會任命他當村長?組織就是說明村民們進行選擇的大腦。其實最關鍵的是村長名叫劉琦珠,其實最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哥哥叫劉琦保,據說在北京當著「京官」。
祖英在每次被村長幹的時候,都在心底默默地念叨著:只能是他了、只能是他了、只能是他了……
祖英在每次接受村長的噴射時,都在心底默默地念叨著:我別無選擇、我別無選擇、我別無選擇。
賴文翌對我說,他知道嫂子與村長的那些事。我問:「你為什麼不告訴你哥哥?」他回答說,他知道嫂子的目的是為了他們家的下一代好,只要目標是好的,過程就不重要。他還對我說:「你不知道我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有多笨。嗯,也許不是笨,是大智若愚。」
有一天,祖英的老公賴文革在隔壁村幫人蓋房子。房子建好後,主人為了表示感謝並同時展示某種別人沒有的社會關係,專門請幫忙的人看了一盤黃色錄影帶。那時一般的人是看不到黃色錄影的。這使祖英的老公眼界大開:原來女人那裡不僅是用來幹的,而且還可以用來舔。看錄影裡的樣子,味道應該很好。
看完錄影,他便匆匆地趕回家。正巧老婆也潮紅著臉剛從外面回來,兩人幾乎同時進屋。老公拉著老婆就要幹。老婆指著天說:天還沒有黑呢,急什麼?老公也不解釋,將老婆推到床上,脫掉她的褲子埋下頭就去舔她的那個地方。祖英將雙腿夾起,不讓他舔。他非要舔。她偏不讓他舔。
她說:「髒。」他說:「外國人都這樣。」她問:「你是不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他回答:「我就是看了,怎樣?」說著使勁地將她的腿掰開,低頭就舔到了。就在舔到的一瞬,她「嗯哪」一聲便不再掙扎了。在舔的時候他說:「真香,有股青黃豆的味道,難怪老外要舔這裡。」在幹的時候他說:「嗯,滑溜。幹起來呱嘰呱嘰的響,爽快。」
有一次,老公在舔老婆的下身時發現沒有了那味,便問:「怎麼不香了?」她回答:「還問呢,也不算算,我們家多久沒吃青豆了。」聽了解釋之後他覺得有道理,沒有再追問,便開始幹了起來。在幹的時候沒有覺得很滑溜,也沒有聽到呱嘰呱嘰的聲音,就又問:「怎麼不滑、不響了?」她回答:「還問呢,你也不買香蕉給人家吃。」老公失望地翻下身子說:「不幹了,今天不幹了。」她看到他生氣了,便向他保證道:「等明天,明天你回家來,我一定讓你嘗到味道、聽到聲音。」
夫妻倆的性生活就這樣多了起來。可是日子一久,再笨的人都會發現隱藏在其中的原由──在時不時的有味、沒味,有聲、無聲的規律中丈夫發現了老婆與村長的秘密。她跪在他的腳下請求他的原諒:我再也不敢了。
他沒有說話。沒有打她。更沒有將她趕回娘家。因為失去了她,他便不會再有「她」了。還有哪個女人願意跟他呢?只能是她了。在想通了之後,他又要幹她。但奇怪的是,沒有了味道與聲音,他便「不行」了。
於是,他對她交心說:「你怎麼樣我不管,我只要我舒服。」她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便去找村長,對他說:「幹我!你不幹我,我老公也不會幹我,那樣我就沒有男人了。」出於好心,村長幹了她。並且在幹的時候,村長竟產生了自己是在「為人民服務」的感覺。這是在解決村民遇到的實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