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以前讀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書中有一段話如此形容大溪地:
「人們說只要你聞過一次那香味,不管你漫遊到多遠的地方,最後總是會被吸引回到大溪地來。有時候他們就像那樣被這裡迷住了,我知道有些人上岸才待了沒幾小時就不曾再回去過,我也認識一些人被派駐在這裡一年,他們咒罵這個地方,要離開時還發下毒誓,說寧死也不再回來,結果不到半年你就看見他們又上岸了。他們會跟你說,他們沒辦法在別處生活了。」
我想,來到恆春的人,或許都曾經在不經意間聞到了某股淡淡的香氣,不自覺地被那自由自在的味道所吸引。
與都市相比,在恆春生活儼然是另一幅光景,從大人到小孩,每個人都晒出一身黑黝黝的膚色,穿著夾腳拖在太陽底下到處跑,路上經常見到身穿防寒衣、泳衣又或者根本沒穿上衣的人,騎著摩托車準備去海邊潛水、釣魚。機車上載著長長的衝浪板是司空見慣的景象,我好幾次看見用機車載著剛捕撈上岸一整隻又重又長的芭蕉旗魚,從漁港返回的居民。
恆春人多半倚著海過日子,舉凡生活、作息、職業,甚至是價值觀,與城市人有很多的不同。
好比說,膚色常做為某種衡量標準。膚色愈深代表擁有充足的戶外休閒生活,倘若皮膚白了點,朋友可能會擔心地問你最近怎麼都沒有出門晒太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一回朋友騎車忽然遇到暴雨,狼狽地在路邊換雨衣,沒想到往旁邊一看,騎著擋車的阿伯反而開始悠悠哉哉地脫起上衣。朋友這才驚覺:「對喔,都溼了還穿雨衣幹麼?」阿伯的行為實在是太有道理了!
這次因為出版的機會得以將在恆春的日子寫下的隨筆整理成冊,北起枋山、南至鵝鑾鼻,恆春半島地域遼闊,有很多值得一書的美麗場所。提筆之初,對於要寫哪些內容猶豫不決,擔心漏寫了哪一個該提而沒有提的地方,後來經編輯點醒,才意識到我想寫的是在這座海邊小鎮的生活風景,而非一本旅遊景點書籍。
整理過程中,更進一步意識到我所寫下的這些山與海的故事,無論是住在遙遠山裡某個人很渺小的生活方式,或是海岸漁村裡阿公阿嬤的日常作息,總有一天都將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之中,而我想做的,是記錄這些稍縱即逝的生活風景,嘗試捕捉那些一眨眼就會不見卻讓我的心靈感受到美麗的瞬間。
唐娜.塔特在《金翅雀》一書中是這麼寫的:「所有美麗事物的意義,在於能引領你走向更廣闊的美麗,那些打開你心門的第一幅景象,你將終此餘生地追尋它,或嘗試再次捕捉它,無論是以何種方式。那些關於重重震撼你內心,如花般盛放的畫面,那些打開更加寬廣的美麗,讓你情願一生追尋卻永遠追尋不著的景象。」
每個遊子飄泊異鄉的原因林林總總,但選擇繼續在恆春生活的人,我想多半和我一樣,也曾不經意地遇上了某個打開心靈的美麗瞬間,自此終其一生不斷地追隨。
希望這本書,能讓你看見這座海邊小鎮迷人的生活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