徬徨的人們的不安,只有徬徨的人們才懂。
震災奪走的,不只是生命財產,連留下來的人的心,都被帶走了一大塊。
繼《那些得不到保護的人》、《界線》後
中山七里「宮城縣警」系列三部曲
正式完結
本系列銷售累計突破50萬冊
原來地方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
原來人不是想見就能見到。
故鄉是人與土地記憶的積累。
失去了這兩者的地方,還能稱為故鄉嗎?
在地震海嘯帶來的災害中倖免於難的兒時友伴,久別重逢的契機卻是一場莫名的密室死亡事件。
執行震災海嘯受災戶臨時住宅搬遷時,正進行拆除作業的臨時住宅內,發現了一具屍體。發現的地點所有出入口都上了鎖,形成一間完全的密室,而死者是町公所的公務員,臨時住宅居民的行政窗口。笘篠誠一郎與蓮田將悟兩位刑警獲悉此案後,針對居民與死者之間可能存在的糾紛展開調查。然而此案的關係人,卻與土生土長的蓮田難以忘懷,但早已深埋心底的過去密切相關。
當年四個從小一同長大的兒時友伴,卻因為高三畢業前的某事種下彼此未解的心結,然而東日本大地震後造成的災害,卻讓各自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際遇。蓮田將悟成為追查凶案的刑警;大原知歌從醫護人員轉職投身成災區志工為著安撫受創的人心、讓自己生命不再有遺憾而努力不懈;森見沙羅則是一位單純想守護著在這災難過後僅存的親情與愛情的家庭主婦;祝井貢入贅森見家成為努力進行都更、復興地方經濟的議員貼身助理,然而當命運的交叉線再次交會,帶來的卻是歷經時間與空間變化後都無法磨滅的傷痕重現。
悔恨與贖罪—
在往日的友情與青春的暗戀間橫亙著
徬徨與矛盾—
在刑警職責與兒時友伴的分際間游移
把失去家人和死亡視為理所當然,看得這麼開,是人之常情,還是人的執著?
談論生命的重量,是曾經失去的人才有資格擁有的權利嗎?
作者簡介:
中山七里Nakayama Shichiri
出生於日本岐阜縣。2010年以第八屆「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大獎得獎作《再見,德布西》出道。作品風格多元,人物角色豐富,有基調明朗的音樂推理,也有陰鬱沉重的社會懸疑小說。
作品有以古典樂名家為書名的「岬洋介」系列、「御子柴禮司」系列、「刑事犬養隼人」系列、「連續殺人鬼青蛙男」系列、「希波克拉底」系列等,還有其他單行本如《帝都地下迷宮》、《涅墨西斯的使者》(暫譯)、《喧囂的樂園》(暫譯)、《即使沒有翅膀》 (暫譯)、《人面瘡偵探》(暫譯)、《跳一首華爾滋》(暫譯)、《秋山善吉工務店》(暫譯)、《笑吧,夏洛克》(暫譯)等等。
其作品深受戲劇製作人喜愛,已有數十部改拍成戲劇作品。2021年《那些得不到保護的人》(電影)、2016年《希波克拉底的誓言》(日劇),原著小說皆為時報出版。
譯者簡介:
劉姿君
日文譯者。譯作散見於各出版社。近期譯作有《特殊清掃人》、《朱華姬的親衛》、《風暴中的星屑》等。
章節試閱
1
二〇一八年八月十五日,宮城縣本吉郡南三陸町歌津吉野澤。
渡邊憲一暫時停下手邊的事,從臺地上眺望伊里前灣。這裡距海超過一公里,海浪是看不清的。但離海一公里之遠還能看到水平線,是因為這當中不存在阻擋視野的東西。
以前視線的延長線上理應存在過中高層建築物,但如今連影子都不剩。南三陸町的建築物因東日本大震災而倒塌,又遭到海嘯席捲,幾乎全毀,其後又經清理作業,大多都成為空地。
「好平啊。」
他不禁有感而發。渡邊生長於山區,一站在四面八方空無一物的地方,便沒來由地感到不安。
本來,若復興事業依計畫進行,新建築應該處處林立才對,現狀卻是清走了瓦礫卻聽不見丁點建設的聲響。本來以復興為名,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力物力財力齊聚宮城,但這些早已被預定於兩年後舉辦的東京奧運搶走了。復興計畫因而遲遲沒有進展。
渡邊目前負責的臨時住宅拆除作業也差不多。動工當時的四十名作業員現在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但人雖少了,老老實實繼續做下去還是會有進度。隨著受災戶遷入災害公營住宅,不需要的臨時住宅陸續拆除。作業員的人數減少了,但住在這臨時住宅的人也少了很多。沒記錯的話,應該只剩三戶。
渡邊既不是災民又身為承辦拆除作業的人員,其實沒什麼立場說這種話,但將居民全部遷走、讓空地只增不減的狀況,真的能叫作復興嗎?
「嘿!」
渡邊停住的手再度開始活動。因為是組合屋,拆除工程規模小又簡便。首先撤掉電路、瓦斯等基礎設施,再依序拆掉屋頂、牆壁、地板、地基。也就是把組裝的程序倒過來的概念。
為了確認水電等基礎設施是否已撤除,必須進入住宅內部。渡邊走近要拆除的那幢、最靠左的住宅,忽然停步。
從落地窗看進去,有個男人倒在屋裡。穿的是西裝而非居家服。
渡邊覺得奇怪。這裡的住宅是拆除標的,居民應該早就帶著家當一起搬走了才對,怎麼還有人在?
渡邊輕敲窗戶。
「哈囉,哈囉。」
出聲叫了男子仍一動也不動。
傷腦筋啊。
是喝醉了,還是遊民?也許是怕夜深露重而闖入空屋。
總之,得把人請走。渡邊繞回門口伸手去扭門把。但門鎖住了打不開。
負責拆除的作業員必須入屋查看,因此領有鑰匙。渡邊找出相應的鑰匙開門進屋。
男子閉著眼,邋遢地半張著嘴。看來果然是睡死了。
「不好意思,這房子要拆了。」
去搖晃男子的身體時,他的頭往旁邊一側,露出下面的地板。
那裡有一攤血。
「咿!」
他的後腦像石榴般裂了一個大口。
*
南三陸署的警察接獲發現屍體的通報來到現場。晚到一步的機動搜查隊與庶務擔當管理官認定為他殺,聯絡了縣警本部的搜查一課。
「這裡簡直就跟空洞化一樣。」
來到現場的蓮田將悟坦率說出感想。同行的笘篠誠一郎以責怪的眼神看他。
「以前光這一區就有八十四戶。現在卻僅僅三戶。等於瀕臨滅村了。」
「臨時住宅本來就是讓人暫住,等時間到了好搬到正式的住宅去。所以才會有臨時兩個字。」
蓮田不得不同意笘篠這再合理不過的回應。那麼,時間到了以後卻無法搬到正式的住宅的人,該何去何從?
震災後,南三陸町與登米市共設置了五十八個社區、二千一百九十五戶的組合式臨時住宅,尖鋒時期有一千九百四十一戶五千八百四十一人居住。過了七年,在復興廳的努力斡旋下,新集合住宅的建設有了進展,吉野澤的居民開始陸續搬進伊里前、名足、枡澤等災害公營住宅。然而雖然是公營住宅卻還是要收房租。因行政單位、住宅規模和坐落地點,入住的費用也有所不同,並不是所有的受災戶都有能力達到入住條件。
蓮田因為有這些知識打底,便認定這次發現的屍體是沒有能力搬遷的臨時住宅住戶,但這一點立刻就被推翻了。
屍體發現現場的住宅周邊已有轄區調查員和鑑識人員執行任務。落地窗中也出現了唐澤檢視官的身影。
「死掉的看來不是這房子的住戶。」
笘篠自言自語般喃喃地說。
「家當全都搬走了。鑰匙在搬走時交還。早就人去樓空的房子,原本的住戶怎麼會跑回來。」
相驗完畢,笘篠和蓮田被叫回屋內。一走進去,的確連一件家具、一樣生活用品都沒看見,可見住戶已完全搬走。
「看來住戶搬走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看,地板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一踏進去,笘篠立刻對一切進行觀察。蓮田自我反省,自己還缺少這樣的縝密和專注。鑑識作業還在進行,兩人從步行帶上走向客廳。
「呀,辛苦了。」
唐澤稍稍抬手招呼兩人。鋪木地板上的屍體呈俯臥,露出了多半是致命傷的後腦傷口。
「後腦遭到鈍器一擊。應該是被分量十足的東西毆打的。體表我檢查過,沒有其他外傷。這一擊應該就是致命傷。」
笘篠合掌後,蹲在屍體旁注視傷口。蓮田也跟著細看屍體的側臉。看來年約三十歲的矮小男子身上已經出現屍斑。
「推定死亡時間為昨晚八點到十點。依照慣例,送司法解剖以後應該能縮小範圍。只不過這次,麻煩的恐怕是其他地方。」
不知道的人只怕會以為唐澤在賣關子,但對他們調查員自己人卻是不必多說。
屍體的第一發現者是臨時住宅拆除工程的作業員,渡邊憲一。據他說,前門是從內側上了鎖。而獲報趕來的南三陸署的警察則報告後門同樣也是鎖住的。
進屋的時候,蓮田也四下確認過,這住宅的出入口只有前門與後門,以及落地窗。為萬全起見,蓮田還走近仔細看過,兩個窗戶都鎖住了,玻璃也沒有遭到破壞的痕跡。
換句話說,不存在凶手的逃脫路徑。
「笘篠先生。」
一心認為笘篠會有想法而等待他的反應,卻見他不悅地皺著眉。
「查出死者身分了嗎?」
一名鑑識人員拿透明塑膠袋跑過來。裡面裝著駕照和身分證。
『南三陸町役場建設課土木科掛川勇兒』
身分證的大頭照與屍體一致,因此認定為掛川本人應該沒錯。年齡二十九歲,住址在南三陸町。
「其他的持有物品?」
「皮夾裡有卡片類和現金三萬五千四百圓。」
「手機呢?」
「沒有手機。」
「向南三陸町公所確認。」
蓮田收到笘篠的指示,先來到住宅外打電話到公所。報上姓名轉接建設課後,接電話的是一個女聲。
『敝姓鶴見。』
「我是宮城縣警刑事部的蓮田。請問貴單位是不是有一位名叫掛川勇兒的先生?」
『掛川是我們這裡的職員沒錯。』
「有人發現疑似掛川先生的屍體。」
聽得出電話那頭的鶴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喂。」
『……他這麼晚了還沒來上班,我們還以為他怎麼了。』
「我們想確認是不是他本人。可以麻煩貴單位的人跑一趟嗎?也請麻煩告知掛川先生親人的聯絡方式。」
『請稍候。』
大概是去拿資料吧,中斷了片刻之後,鶴見回來了。從她那裡問到了緊急聯絡人,立刻便與家屬聯絡。家屬表示要中斷工作過來。
回到住宅內,笘篠正與鑑識人員湊在一起。
「怎麼了嗎,笘篠先生?」
「除了門窗果然沒有能夠出入的開口。」
蓮田嚴肅點頭。
「要說其他開口就是天花板上的採光窗,但那裡離地板有三公尺,不用梯子是搆不到的。而且窗戶是嵌死的,本身就不可能打開。」
採光窗是邊長八十公分的小四方形,看來並沒有充分達到原本的目的。這也是臨時住宅馬虎的地方嗎。
笘篠不快地皺著眉。蓮田也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懂。笘篠先生很討厭不合理的事。」
「不合理的事,就是有哪裡看漏了。」
「我同意。所以要找出看漏了什麼,不然就是要找出合理的解釋。」
蓮田明知道會惹人嫌還是說了:
「這搞不好是密室殺人,不可能的犯罪。」
笘篠一副不甘願的樣子點了頭。
這是推理小說和推理劇常用的設定之一,蓮田本身也看過那類小說,但現實案件中現場要成為密室狀態是不可能的。首先,殺了人之後,儘量消滅犯案痕跡,或是乾脆讓屍體消失都更加省事。除非偽裝成自殺,不然製造密室狀態不是白費工夫嗎。當然,要起訴就必須證明嫌犯有犯行的可能,但一旦逮捕,有了自白書、收集物證便足以應付。無論如何,密室都是個事倍功半的主意。
「既然都在眼前了,哪來的不可能。」
笘篠仍然沉著一張臉放話。
「既然是人佈置出來的把戲,就同樣能由人來揭穿。」
看來他是極其認真地打算挑戰不可能的犯罪。蓮田心中佩服,覺得這很符合有些不知變通的笘篠的風格。
「兩角先生在的話告訴我一聲。」
兩角是笘篠全面信賴的鑑識人員。只不過對於會私下問問題的笘篠,兩角常常應付得很不耐煩。
在現場巡視,很快便找到兩角。安撫了一臉不甘願的兩角,讓他與笘篠見面。
「笘篠先生,你還是一樣性急啊。就不能等報告嗎?」
「我這個人,直接問比用看的理解得快。」
「書面報告才是最終的判斷。沒有謬誤和忙中出錯。」
「兩角先生不會有謬誤和忙中出錯。」
兩角瞪了笘篠一眼,才把視線轉過來。
「你,可別學這種前輩。目前,採集了很多包括死者的毛髮、體液、腳印等跡證。現場在之前的住戶遷出時有搬家公司出入過,分析會很花時間。」
「血跡如何?」
「驗出了疑似死者的血跡。目前還沒有別的。」
「對於內部全部上鎖的住宅裡發生的命案,兩角先生有沒有什麼看法?」
「我們的工作是採集和分析,不是解謎。」
兩角這樣說完,環視屋內。
「只不過,以鑑識的立場來說,這組合屋連一個小孩子鑽出去的縫隙都沒有。我來了之後將內部每個地方都搜過了,出入口就只有前後門。採光窗是嵌死的。浴室有通風口,但那只有十二公分見方。」
「不可能從地板底下逃脫嗎?」
「如果是榻榻米的日式住宅還有可能,像這種木質壁板的組合屋就不用想了。總不能掀開鋪木地板吧。」
組合屋是將工場生產的部件在現場組合的工法。鋪木地板絕大多數都是一體成型,不是能夠輕易掀開的。
「兩道門的鑰匙是不同的。才剛確認過有無撬鎖的痕跡,但沒有用過工具的形跡。所以凶手殺害死者之後,出去再上鎖的可能就不用考慮了。不過要是有備鑰就另當別論。」
要確認住戶遷出後鑰匙是怎麼管理的——蓮田把這件事放進頭腦裡的抽屜。
鑑識作業進行中,有人通知南三陸町公所的人到了。
「見見吧。」
笘篠動了,蓮田也跟著動。
南三陸町公所的人,一如預期,是接電話的人。
「我是建設課的鶴見。」
她遞出來的名片上寫的是「建設課課長補佐 鶴見圭以子」。年紀大概超過四十五歲吧,頭髮還是烏黑的,沉穩的舉止令人印象深刻。
「課長有事無法離開,由我代表前來。」
蓮田心下有些不忿,比部下死亡還重要的事到底是什麼事?反正一定是把麻煩的認屍和手續全部丟給課長補佐鶴見。
蓮田突然同情起鶴見,主動招呼她。
「不好意思,那麼這就請您立刻來確認死者。」
蓮田領頭將鶴見帶到客廳。儘管事先已經知會了,看到掛川的遺體,鶴見還是一臉驚愕。
「是我們課的掛川勇兒沒錯。」
「還請您協助辦案。」
「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盡力。」
至少她看來比她的上司更配合,蓮田鬆了一口氣,陪著鶴見來到屋外。貌似將一切交給蓮田的笘篠從背後看著。
「掛川先生是您的直屬部下嗎?」
「嚴格地說,他是土木科的,中間有科長。不過建設課本身就是個小單位,所以掛川先生平日的工作表現我都是就近看到的。而且又是同一座島的。」
所謂的島,是指併在一起的辦公桌。
「掛川先生是什麼樣的人呢?」
「簡單地說,就是非常認真。建設課與復興事業密切相關,所以我們是工作量最大的部門之一,而掛川先生都是默默完成工作,從來沒有怨言。也就是所謂的埋頭苦幹的那種人。」
「在職場上有沒有發生過糾紛?」
「沒有。他的個性不會和人起糾紛,而且也會在發生糾紛之前就迴避。」
「土木科做的是什麼樣的工作?」
「町內土木相關的申請和批准的手續都是他們負責。此外,也負責臨時住宅的管理。與其他自治單位比較不同的大概是這一點吧。」
「也就是說,相當於管理員?」
「隨著災害公營住宅的建設,我們也鼓勵住戶搬遷。本來,從臨時住宅遷出與入住公營住宅是一個配套,但實際上要符合所有居民的期望有困難,所以也扮演諮商的角色。」
「也就是說,掛川先生也負責這方面的諮詢和協商?」
「是的。」
鶴見的回答有些遲疑。蓮田也看得出她有所隱瞞。
「是不是在職場上沒有糾紛,但與住戶之間有?」
「有些人因為種種原因無法搬進災害公營住宅,也有些住戶不願意搬。我們課雖然努力遊說,但當中也會有些難以解決的案例。這種情形只是在行政服務範圍內的摩擦,不能稱之為糾紛。」
雖然覺得這番說明有些欲蓋彌彰,但站在公務人員的立場,大概是很忌諱把糾紛稱為糾紛吧。同樣是公務員,還是與二十四小時都要面對糾紛的警察大不相同。
正思索著有沒有辦法讓鶴見多說一些,就聽到笘篠從身後插嘴道:
「即使是一點小小的摩擦,也有人會恨得想殺人。」
鶴見的表情為之一變。
「有些行政方認為有利於民的,對民眾本身而言卻是難以忍受的虧待。妳說掛川先生個性認真,而越是認真,便會越傾向於遵守行政方的決策,居民便會越覺得冷酷。有些命案便是因為這樣的摩擦發展出來的。妳敢說掛川先生的死不是嗎?」
鶴見僵著臉看笘篠。果然在逼問方面,笘篠還是技高一籌。
「我明白妳不希望將糾紛公開的心情,但若遲遲無法逮捕凶手,掛川先生也不能瞑目。」
「不是什麼值得寫進報告的事。」
鶴見越說越激動。
「能當場處理的案件就當場處理。一些小小的摩擦連口頭報告也不會提。」
「也就是說,是存在一些掛川先生會當場處理的糾紛了。」
笘篠的話越發尖銳,鶴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一瞬間,出現了沉重的沉默,蓮田的背被笘篠從後面戳了一下。
這是暗號,意味著接下來交給你。由笘篠逼問,蓮田引出證詞。雖然是很老派的手法,但對鶴見這類型的人應該很有效。
「鶴見小姐。」
蓮田聲音放得更低,繼續說道。
「我們會一一找出掛川先生接觸過的人來詢問。到時候對公所的作法有所不滿的人說的話我們也不得不聽。那些只怕是單方面的意見,又或者也可能只是借機尋釁。但若是鶴見小姐隱瞞的事被居民暴露出來,會給人一種他說的才是正確的印象。事後鶴見小姐等人再提出反駁,不免給人見風轉舵之感。您難道願意這樣嗎?」
「這是在威脅我?」
「是提醒。糾紛一定有對象。只要對象存在,糾紛的事實便無可隱藏。」
「這無關行政,是社群的問題。」
被逼得走投無路,鶴見有些自暴自棄。
「臨時住宅大多是以原本地區單位入住。震災以前的社群便直接這樣延續下來。可是搬入公營住宅是依收入和家族成員這些條件來分配,以前的社群便無法維持下去了。有些人就是不願意接受這一點。」
「因為不能和鄰居再當鄰居就拒絕搬遷嗎?公營住宅是新建的,設備也齊全,住起來應該比臨時住宅舒服才對。」
「並不是新和設備好就能住得舒服。有些人就是這麼認為的。」
道理是明白,卻無法感同身受。蓮田本身是離開老家建立了小家庭,與鄰居往來全都靠妻子,與隔壁鄰居也只是會點頭打招呼而已。他實在不認為地方上的社群會比提高生活水準重要。
「我沒有收到掛川先生針對小摩擦的報告。」
鶴見還在繼續辯解。
「但我會盡力配合辦案。不僅是口頭、書面,但凡我知道的,我都知無不言。只不過,我也不能現在就把記得但不確切的話拿出來說,能不能給我整理思路的時間?」
雖然覺得這是冠冕堂皇的藉口,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去看笘篠,見他微微點頭,蓮見才放了鶴見。
「改天再到公所拜訪。」
像這樣事先警告,想必她也不敢看輕了蓮田他們。再來就看鶴見的部門有沒有留下有用的情報了。
1
二〇一八年八月十五日,宮城縣本吉郡南三陸町歌津吉野澤。
渡邊憲一暫時停下手邊的事,從臺地上眺望伊里前灣。這裡距海超過一公里,海浪是看不清的。但離海一公里之遠還能看到水平線,是因為這當中不存在阻擋視野的東西。
以前視線的延長線上理應存在過中高層建築物,但如今連影子都不剩。南三陸町的建築物因東日本大震災而倒塌,又遭到海嘯席捲,幾乎全毀,其後又經清理作業,大多都成為空地。
「好平啊。」
他不禁有感而發。渡邊生長於山區,一站在四面八方空無一物的地方,便沒來由地感到不安。
本來,若復興事業依計畫進行,...
目錄
一 拆除與復興
二 重建與利權
三 公務與私情
四 獲得與喪失
五 援助與庇護
一 拆除與復興
二 重建與利權
三 公務與私情
四 獲得與喪失
五 援助與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