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的陌生人

【第一章】不熟悉的青梅竹馬

　　房內炙熱的溫度吵醒淺眠的紀憶年。

　　電扇的嗡嗡聲，帶給耳朵極大負荷。她的額上盡是汗水，身上也因為汗水帶著黏膩感，睡意也隨之退散。
睡不著了。

　　身旁的弟弟妹妹仍熟睡著，她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梳洗完畢後走進廚房準備早餐。

　　早起準備一家人的早餐已成為日常。父母工作辛勞，她主動分擔家務事，盡可能減輕他們的負擔。

　　就讀高一的她，底下還有一個國二的弟弟和國小六年級的妹妹。家中經濟狀況並不好，雖是雙薪家庭，但經濟狀況依然糟糕。

　　經濟不景氣，父母的工作皆非高薪，又因為父母當年結婚不被家人祝福、認同，結婚資金不足，為了籌辦婚禮到處借錢，落得一屁股債務，自她有記憶以來，他們一家便過著辛苦、節儉的生活。

　　紀家居住的社區有個界線。一邊是豪華透天厝；另一邊則是裝潢極簡陋的小社區。

　　紀憶年替自己和弟弟妹妹準備吐司夾蛋配上溫豆漿。將父母的份放入電鍋保溫，以便他們起床時能享用到溫熱的早餐。

　　接著，她走回房間，喚醒弟弟、妹妹。

　　睡眼惺忪的他們，行動速度緩慢。她擔心上學會遲到，趕緊動手將他們拉進浴室刷牙洗臉。

　　梳洗完畢，三人拎著書包，帶上早餐，便出門了。

　　依序送弟弟、妹妹到學校，簡單交代他們記得吃早餐、上課要專注後，紀憶年也趕在七點三十前跑向自己的學校。

　　她就讀的地方高中，離住家至少有十五分鐘的路程。

　　送弟弟、妹妹上學的路上耗了些時間，現在趕去學校可能也剛好壓線。

　　果然，她剛好在鐘聲響起前一分鐘踏入教室，差一點便要與全勤獎擦身而過。

　　她所讀的學校集結許多本就住在附近的學生，其中也包含很多紀憶年熟識之人。

　　「年年──」

　　光聽聲音，她便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范曉菁，她的國中同學兼死黨。兩人在高中再次成為同班同學。

　　此外，紀憶年還有一個同班十年的青梅竹馬──莫陞。

　　他們倆的緣分從國小開始，不僅如此，兩人所住的地方僅隔著一條巷弄。

　　雖說是隔著一條巷弄的鄰居，但，卻是高級社區與平民區的差異。

　　而且，兩人是不熟悉的青梅竹馬。

　　如同他的名字，她對他真的很陌生。她對他的認識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

　　兩人都是成績頂尖的學生。原先兩人成績並駕齊驅，自國中起有了差異。他是永遠的第一，她則是永遠的老二。

　　好勝心強的紀憶年為此非常生氣。

　　她擁有極佳的記憶力，但，不努力讀書，她也無法維持成績。有些事情只能藉著不斷努力、累積才能辦到。

　　為了爭取獎學金，她拚命讀書。但，她始終贏不了莫陞，無法申請到最高額的獎學金。

　　若是有那筆獎學金，他們家的生活也會有所改善。

　　范曉菁是少數知道她家情況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知道紀憶年對莫陞抱持高度競爭意識的人。

　　「年年，果然我們之間有難以割捨的緣分呢！」范曉菁興奮的說。

　　有個熟悉的人陪伴紀憶年固然高興，但就是沒范曉菁那般情緒高昂。

　　「緣分能持續多久，我們也不知道。」紀憶年說。

　　聞言，范曉菁不禁皺眉。趁紀憶年低頭解數學題目時，伸手捏了她的腰間一把。

　　「啊！」紀憶年吃痛地哀嚎一聲，「妳幹嘛？」

　　范曉菁嘟著嘴，頭高高揚起，「我們的緣分會持續一輩子的！」

　　紀憶年敷衍地回應她，「哦。」

　　持續一輩子，並不簡單。

　　她繼續低頭算數學，范曉菁自找沒趣，走到另一邊找其他人聊天。

　　上課了，紀憶年仍繼續算數學。她太過專注，完全沒聽到老師的呼喚。

　　一直到鄰桌同學以指尖敲擊她的桌面，她猛然回神，抬起頭，和台上的物理老師對上眼。

　　她這才明白，原來現在是物理課！

　　「紀憶年，認真學習是好事，但我上課妳總得聽一下吧。」物理老師的臉色有些難看。

　　紀憶年起身向物理老師道歉，「老師，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老師隨意揮揮手讓她坐下，接著繼續上課。

　　像她這種認真學習的學生，老師們都很喜歡她。基本上他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頂多提醒，不會懲罰。
這算是資優生的特權吧。

　　★

　　放學後，紀憶年第一個衝出教室，趕著到賣場買菜。

　　每一天晚餐的食材都是她去賣場詢問是否有淘汰的蔬菜，或是即期肉品，讓她帶回家。

　　因為她是賣場的常客，賣場的阿姨看到她都會主動將蔬菜、肉品塞進她的購物袋內。

　　像她今天拿到半顆高麗菜、兩盤冷凍排骨，還有一些賣相差的蘿蔔。

　　她滿心歡喜地回家，這些食材足以煮一頓豐盛的晚餐，她迫不及待要回家大展身手。

　　回到家，妹妹立刻撲上前抱住她，「姐姐！」

　　她寵溺地摸摸妹妹的頭，「今天有排骨吃哦！」

　　聞言，紀蒔音綻放燦爛的笑容，「耶！姐姐，我要幫忙。」

　　「嗯，那就麻煩妳幫忙洗菜囉。」

　　弟弟紀實麟聽到聲音走下樓，跟著進入廚房幫忙。

　　三個人在廚房忙進忙出，一同完成了晚餐。

　　「我要開動了。」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沒有開電視，吃飯時他們秉持著食不語，屋內靜悄悄的，僅有湯匙碰撞到碗盤的聲響。

　　三個孩子間圍繞著溫馨的氛圍，與冷清的空間形成對比。

　　用完餐，三人也是分工完成收拾工作，而負責倒垃圾的紀憶年則是走出屋外。她望向對面高聳的透天厝，苦澀一笑，眼神中透著淡淡的哀傷。可轉念間，她卻坦然地笑了。

　　她現在很幸福，足矣。

　　「垃圾車快來了，妳還要繼續發呆嗎？」

　　回過神，她轉過身，看到莫陞站在她後方，手裡拎著書包。

　　「你剛下課？」紀憶年盯著他手上的書包。

　　莫陞不發一語，繞過她，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被忽視的紀憶年，心裡很不是滋味，「誒，我在跟你說話耶！你怎麼無視我啊？」她朝他大聲喊道。

　　莫陞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冷漠地說：「管好妳自己就好。」

　　她皺起眉頭，有意關心他，卻得到一句冷漠的回應，紀憶年覺得莫陞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你就不能好好回話嗎？我也是關心你耶。」

　　莫陞低頭看著地面，半晌，以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開口，「抱歉。」

　　他道歉了，紀憶年的怒氣也漸漸消退。

　　此時垃圾車抵達，倒完垃圾紀憶年就趕緊進家門。

　　並非第一次在倒垃圾時遇到他，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他在住家附近對話，雖然內容像是在吵架……

　　她走到廚房，將父母的晚餐放入電鍋保溫，貼一張寫了字的便條紙在冰箱，抹去臉上的汗水，往房間走去。

　　推門進入房內，弟弟、妹妹在做功課。房內只有一張大圓桌，三人擠在這張桌子讀書，顯得有些擁擠。

　　紀憶年將桌面收拾一番，整理出一個空間讓自己讀書。

　　她先去盥洗，盥洗完便開始背歷史年代。

　　「姐姐，這題我不會。」紀蒔音將作業轉向紀憶年。

　　紀憶年放下手中的課本，接過妹妹的作業，快速看了一眼，提起鉛筆，在上頭寫下一組公式。

　　「把公式帶入就可以算出來囉。公式要背起來，背起來就可以隨心所欲的運用。等等把我的計算過程擦掉，自己算一次哦！」她細心講解後，又繼續背單字。

　　或許在別人眼裡，會覺得她代替父母照顧弟弟妹妹很辛苦。但，她的內心無半字怨言。

　　翌日是第一次段考，紀憶年專注於手中的歷史課本。

　　弟弟妹妹很清楚她的性格，在房間也盡量降低音量，避免干擾到她。

　　「一八四零到一八四二是鴉片戰爭、一九三零是霧社事件……」

　　紀憶年死命將歷史事件年份塞進腦袋。高一是台灣史，雖然沒有中國史、世界史困難，但是歷史年代也挺多的。

　　好不容易背完歷史，緊接著又是英文單字。

　　直至清晨四點，她才放下手中的英文課本，趴在桌面小憩。

　　六點鬧鐘響起，她不做逗留，收拾課本，就立即走出房間準備早餐。

　　她一邊製作早餐，一邊看著黏在牆上的歷史年代表。

　　絕佳的記憶力仍需要辛勤的準備，兩者相輔相成才有辦法考得好成績。

　　她不是天才，她是靠她的努力才有現在的成績。

　　準備好早餐她便出門了。

　　原以為自己是最早進入教室的人，卻在踏入教室後看到坐在窗邊的莫陞。

　　想起前一晚兩人不太愉快的對話，她思考是否要和他問早。最後出於禮貌，她還是開口，「早安。」

　　莫陞從書中抬起頭，瞥了她一眼，「早安。」接著又低下頭。

　　得到回應的紀憶年感到心情愉悅，原先的尷尬感也消失殆盡。

　　倘若今日不是段考日，或許她會纏著莫陞追問他一堆事情。她想化解彼此間的不熟悉、誤解，她莫名地想要更加認識他。

　　坐到座位上，她從書包內拿出筆記，專注於今日的考試。她有把握這次一定能贏莫陞，她不會再輸了！

　　愈接近七點半，同學也陸續抵達班上。教室內的氣氛熱絡起來，嬉鬧的聲音逐漸上升。

　　紀憶年完全沉浸於自己的世界，完全沒有人能夠打擾她。

　　八點五分。同學們將課本及書包都拿到教室外擺放整齊。

　　更換到考試的座位後，紀憶年閉上雙眼，在腦中複習英文單字。

　　八點十分。考試鈴響起，監考老師發下考卷後，紀憶年提起筆，開始作答。對她來說，考試如同作戰，她必須打敗名為「考試」的怪物，才有機會贏過莫陞。

……

【第一章】不熟悉的青梅竹馬

　　房內炙熱的溫度吵醒淺眠的紀憶年。

　　電扇的嗡嗡聲，帶給耳朵極大負荷。她的額上盡是汗水，身上也因為汗水帶著黏膩感，睡意也隨之退散。
睡不著了。

　　身旁的弟弟妹妹仍熟睡著，她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梳洗完畢後走進廚房準備早餐。

　　早起準備一家人的早餐已成為日常。父母工作辛勞，她主動分擔家務事，盡可能減輕他們的負擔。

　　就讀高一的她，底下還有一個國二的弟弟和國小六年級的妹妹。家中經濟狀況並不好，雖是雙薪家庭，但經濟狀況依然糟糕。

　　經濟不景氣，父母的工...

【楔　子】關於記憶
【第一章】不熟悉的青梅竹馬
【第二章】不吵不相識
【第三章】心慌
【第四章】他的祕密
【第五章】青少年型失智症
【第六章】崩壞
【第七章】父與母
【第八章】情敵出現
【第九章】得不到的最美
【第十章】憶年
【番外一】第一次告白
【番外二】記憶外的世界

【後　記 】

【楔　子】關於記憶
【第一章】不熟悉的青梅竹馬
【第二章】不吵不相識
【第三章】心慌
【第四章】他的祕密
【第五章】青少年型失智症
【第六章】崩壞
【第七章】父與母
【第八章】情敵出現
【第九章】得不到的最美
【第十章】憶年
【番外一】第一次告白
【番外二】記憶外的世界

【後　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