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閻王叫我和他談戀愛(節錄)
楊辰逸一點頭答應,兩名鬼差旋即一人一手抓住楊辰逸的左右手,轉瞬之間,楊辰逸已經和鬼差來到地府。
一進入地府,楊辰逸本以為這裡也和這兩個穿西裝的鬼差一樣跟上時代,應該會是什麼高級商業大廈,但打從楊辰逸踏進地府,沿路走來,地府就和古裝劇裡的宮廷沒什麼兩樣,只是地府四周圍的色調,走到哪都是灰濛濛一片陰暗。
楊辰逸跟著鬼差走到一扇高聳的木門面前,木門最上方掛著黑漆漆的一塊大匾額,木匾用硃砂寫著三個大字,閻羅殿。
「來,這裡是閻羅殿,所有的往生者都必須經過閻王大人的審判。等您見到大人時,有什麼冤屈都可以向閻王大人伸冤,他會替您主持公道的。」
七爺簡單介紹了閻王殿,楊辰逸竊喜,他想,只要見到閻王,他就能向閻王控訴自己被口水噎死的不合理死法,說不定還能重生回人間。
八爺指著抽號機,催促道:「去抽號碼牌,等叫號。」
在這古色古香的地府裡面,閻王殿前卻出現不合時宜的現代設備,厚重且緊閉的木門上面,裝了一台號碼顯示器,木門旁擺了個小木桌,木桌上面放著一台銀行常見的抽號碼機。
楊辰逸照著八爺的指示,抽了張號碼牌,他一看上面的號碼,9487號。鬼差見他抽了號碼,又開口交代要他安分在這等叫號,否則錯過叫號就必須再抽一次號碼牌,重新排隊等叫號。
兩名鬼差離去,楊辰逸抬頭看著門前飄了密密麻麻的排隊鬼潮,門上數字顯示,5487。楊辰逸看著門上的號碼顯示器,號碼正龜速的往上增加,門內的鬼差也是久久才開門叫號一次,直到喊到他的9487號,楊辰逸只覺得自己等了半個世紀之久。
閻羅殿內的叫號鬼差,腰側別著小蜜蜂擴音機,頭上戴著麥克風,大聲呼喊:「9487,現場9487有在嗎?」
「在、在,鬼差先生,我是9487。」楊辰逸在茫茫鬼海裡,邊跳邊揮手喊著自己是9487。
「來,9487進來填資料。」
楊辰逸進入閻王殿,眼前的景象,若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古裝劇裡衙門的場景,左右各站一排青面獠牙的鬼差,正中央坐了個身穿官服,頭戴烏紗帽的威嚴老者,老者的右側還站著一名身形枯瘦的文官。楊辰逸在大門旁的木桌上填完資料,鬼差很快就將楊辰逸的個人資料給送上去。
「宣,楊辰逸。」
大殿裡傳來一聲傳喚聲,楊辰逸進入大殿,他跪在閻王面前,欲開口替自己的死亡叫屈,卻被閻王身旁的師爺給抬手制止,無可奈何,楊辰逸只能安靜地跪在地上,看著大堂上的閻王,查閱自己的生平資料。
只見閻王眉頭緊蹙、面色凝重,半晌,他放下手上的資料,側眼瞥了師爺一眼,身側的師爺一接收到閻王的視線,立即朝跪地的楊辰逸大喊:「楊辰逸,你享年二十八,生平……」
師爺才剛開口說話,楊辰逸便心急火燎打斷話:「閻王大人,我很冤,我平白枉死,七爺八爺說我被口水噎死,可是這根本不合理,請您一定要替我作主,我才二十八,況且我也才剛交女朋友……」
楊辰逸猝不及防的插話,讓閻王神色驀地一沉,師爺見狀,大聲乾咳幾聲,制止楊辰逸繼續說下去:「楊辰逸,這死法沒有問題,無須再議。」
「可、可是……到底是誰會被口水噎死?這生死簿真的有問題……」
「胡說!生死簿怎麼可能有問題!」
師爺又再次否認楊辰逸的質疑,可心急的楊辰逸哪管得上這麼多,還是不停反駁替自己叫屈,他與師爺爭辯許久,怎樣就是不肯接受這麼莫名的死法。只是楊辰逸的伸冤,非但未取得閻王的同情,反而換來閻王的震怒。
啪!震耳欲聾的驚堂木拍案聲。
威──武──
「大膽刁民,大堂之上豈容你放肆!」
閻王肅然的沙啞老聲迴盪在這座閻羅殿,大堂嚴肅的氛圍,雖讓楊辰逸心生畏懼,但他仍不放棄繼續對著閻王叫屈。結果閻王卻是讓鬼差拿來一堆滿清十大酷刑的刑具放到他眼前,並表明若是楊辰逸再這麼鬧下去,便要給他上刑具懲治他的無理取鬧。
一朝橫死已經有夠倒楣,誰知道到了閻羅殿要伸冤,卻被閻王當成無理取鬧。楊辰逸實在啞巴吃黃蓮,滿腹委屈都只能往肚裡吞,他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不但無法替自己平反,還會換來酷刑伺候讓自己遭罪。這下子,他真的只能認栽莫名橫死這件事。
師爺見楊辰逸終於閉嘴,他趕緊把剛才未完的話繼續往下說:「楊辰逸,你享年二十八,生前不僅沒有行善積德,待人處事更是極盡刻薄,上述說的這些你是否承認?」
師爺的指控,楊辰逸實在聽得一臉懵。生前他確實沒多餘的閒錢行善捐款沒錯,但待人處事他自認圓融,平時鮮少與人交惡,那這刻薄的指控是從何而來?
「師爺大人……我生前確實沒有在行善,可是我待人處事卻也沒有你說的刻薄……是不是哪裡有誤會……?」
師爺不雅地啐了一聲,鄙夷道:「楊辰逸,你還敢狡辯,你生前不就惡意針對你的鄰居,甚至還將他害死嗎?」
楊辰逸暗自一驚,師爺口中又是鄰居,又是害死,他頓時明白師爺指的就是陳謙!但他和陳謙的恩怨,真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楊辰逸正準備開口解釋,殊不知師爺完全不給楊辰逸話語權,他一個撇頭,朝著殿門的鬼差大喊一聲。
「帶,陳情人陳謙上來。」
楊辰逸一聽陳謙這名字,心頭一震,他緊張回頭看向後方,閻王殿的大門緩緩開啟,殿外飄進他這一生都不想再見到的冤家,陳謙。
只見陳謙頂著一張討人厭的帥臉,不疾不徐地飄到楊辰逸身旁。楊辰逸側頭偷瞄陳謙,他發現陳謙恰巧也斜眼瞥了他一眼,二人視線對上,不知怎的,楊辰逸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陳謙,生前楊辰逸是否時常惡言相向,處處針對?」閻王問道。
「是的……」
「我再問你,你意外身亡那天,楊辰逸是否又對你口出惡言,接著出手傷害你?」
「沒錯……閻王大人……請您千萬要替我作主……我真的死得好冤……」
陳謙垂著頭,一邊控訴,一邊惺惺作態地抽著鼻子,右手還裝模作樣地在那裡擦拭根本沒滴下半滴眼淚的眼角,而且楊辰逸還見到陳謙一句話說得楚楚可憐,雙唇卻是不懷好意的微微揚起。楊辰逸頓時明白,陳謙準備要挖洞給他跳!
為了不讓陳謙的奸計得逞,楊辰逸當然要馬上為自己平反,他焦急喊道:「閻王大人,千萬別聽他胡說……那天其實都是他先起頭的……如果要追究的話,他也要負一半責任……」
楊辰逸話都還沒說完,卻又惹得閻王大發雷霆抓起驚堂木重拍桌面:「住口!我現在讓你說話了嗎?」
這一拍,嚇得楊辰逸立刻噤聲。
「陳謙,你繼續說。」
「閻王大人,我十二歲成了孤兒,自小就過得辛苦,可是楊辰逸卻處處針對我,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個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見到老太太還會扶她過馬路的好人,我努力活到二十八歲,都還沒和喜歡的人告白,就這麼平白枉死……請您一定要替我做主……」
陳謙還在不停訴說自身的悲慘遭遇,那內容簡直比狗血連續劇還慘絕人寰,但閻王和師爺卻是聽得為之動容,居然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落下男兒淚。
「本王都明白了,陳謙你別擔心,本王會替你做主的。」閻王抽抽噎噎說道。
「感謝閻王大人……」陳謙又再次擦拭根本沒掉淚的眼角。
楊辰逸目瞪口呆地看著陳謙那爛到不能再爛的表演,他邊哭邊說著自己有多可憐,一旁的楊辰逸簡直都要被他噁心到吐了,但最讓他嘔血的是,陳謙那拙劣的演技,竟然能賺得閻王和師爺的熱淚!
閻王接過師爺遞上的面紙,他擤完鼻涕、擦乾眼淚,很快又恢復成冷靜的威嚴老者,他神態凜然,沉聲道:「楊辰逸,方才陳謙的指控,你是否認罪?」
一拿到話語權的楊辰逸,擠眉弄眼硬是擠出兩行清淚,試圖博取閻王的同情,他聲淚俱下說:「大人您有所不知……陳謙這人最愛顛倒是非,我從小被他霸凌到大,為了躲避他的欺負,我只能選擇轉學……我就是這麼活在他陰影下長大……還有我單身二十八年好不容易交到女朋友,陳謙度量小見不得人好……硬是跑來要我和對方分手,我不答應,他便對我口出惡言……大人您說,陳謙的話能信嗎?我才是那個真正的受害者……」
楊辰逸在閻王面前不停哭訴陳謙的惡行,他本以為自己精湛的演技能感動到閻王半分,孰料,閻王卻是一滴眼淚都沒落下,甚至還反常地眉頭緊皺,面沉如水,似是在思考什麼。好半晌,閻王終於開口說話。
「行了,本王都明白了,還有,讓你說話就好好說,少在那裡假哭博取同情。」
「……」陳謙頂著帥臉假哭,你都能看成真哭,我這醜男哭成這樣,你卻說我假哭,媽的,閻王是不是有長相歧視啊?
楊辰逸和陳謙陳述完各自的冤屈,閻王又重新審視兩人生平資料,沉吟片刻,他開始提筆寫下楊辰逸的判決。師爺將閻王的判決接過手,高聲朗誦:「楊辰逸,雖陳謙有錯在先,但他仍因你而死,此事並無爭議,以你這一生功過來論,你需墮入畜生道,投胎轉世成一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