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谷：台語小說集

地獄谷

三月未曾到，北投的櫻花已經𫝺（hiù）芳水使目箭，攬樹椏搖搖扭扭。這个早前平埔族北投社的所在，地號名竟然來自巴賽語的「Ki-pataw」，巫女的意思。
北投因為溫泉出名。自從1896年日本人平田源吾設頭一間溫泉旅館「天狗庵」，溫泉就相紲開發，遊客也聽風聲一群一群逐過來。起先，是純粹解敨（tháu）鬱勞、療治肉體心神的所在，落尾民風變化，煞一間一間酒家上場，那卡西、喝拳，你兄我弟、燒酒查某，春湧拍規暝。無偌久，溫泉鄉變溫柔窟，抑是供體做英雄塚。
1979年市長李登輝硬起來，宣佈廢娼，誓言消滅這个色情巢窟，一時趁食查某四散飛去。毋過北投的地下酒家親像厲害的特種生物，靠保護色，連鞭化做旅館形體生存落來。𪜶成群結黨，真緊佇Pataw古老的地下地上建立二十四點鐘活動通道。
1988 年的元宵拄過，過晝仔就有一台全新的遊覽車沓沓仔駛起來。天天樂大旅舍窮實無大，佇趨崎的小路內爿，用行的，愛兩擺十外坎的石梯。這是北投的光明街，彎彎曲曲的巷道欲爭取的毋是前途光明，而是多金英雄的光臨。
除了挾（gia̍p）佇中山路佮光明街斜角彼个公園，附近樹木無濟。壁角有幾欉野花開甲妖嬌美麗，搭近水溝的幾欉榕仔，𤲍佇內底的一欉牛樟，攏鋸甲歪膏揤斜，樹葉仔焦蔫袂精采。平時人客佇暗頭仔過七點就一黨一黨來，開烏頭車的，坐tha-khú-sih的，有一寡落車就硞硞顛，可能佇別跡（jiah）啉過矣。像這台bá-suh 的人客，下晡兩點外就光臨，而且一黨三十外人，真是罕見。
這台「金毛虎」大bá-suh駛去天天樂旅舍後門停車，兩个服務生衝出來捾行李，一个媽媽桑形體頭鬃咖啡紅像膨鼠的大箍查某，喝咻指揮兼案內。佮大箍查某的大嚨喉空形成對比，人客個個恬靜神祕掩掩揜揜（ng-ng-iap-iap），對後門軁入旅舍。
二樓有十六間房，其中十五間攏蹛兩人。有一个體格武腯面帶殺氣，看起來是𤆬頭的人。伊巡視每間房，包括窗門內外、眠床頂下，確定人員攏到齊，閣巡視通道、安全門，最後，交代櫃台一个檳榔喙紅絳絳（âng-kòng-kòng），胸坎旋一尾龍的少年仔，愛顧好樓梯頭，注意生份人。交代煞，孤一个蹛入去最後一間。
十五間房內底，較特殊的是倚近走廊中央正爿邊彼間。蹛入去的是一个燒酒面bì-lù肚的oo-jí-sáng佮一个緣投的白面書生。
「簡議員，咱佇遮愛蹛幾若工，所在無真四序，請忍耐一下。拜託！」
Bì-lù 肚的oo-jí-sáng 就是簡議員，規面懊嘟嘟，誠袂爽的款。伊下頦肥朒朒，目睭足細蕊，喙翹翹閣敢若大豬公。

●

初春的光明路、溫泉路、中山路一帶，雖然是溫泉區，住戶和外客欶著的空氣，卻是粉粉的漚芳，挨來捒去的bì-lù 波，加上一寡臭臊的精蟲味。
這个白面書生，是杜議員的祕書，有名的Ｔ大政治研究所碩士生，二十四歲。伊的論文題目是「1980 年代台灣地方選舉的研究──以縣市議會選舉為模型」。舊年初透過親情（tshin-tsiânn）紹介，來杜議員服務處上班，熟似的叫伊阿良，生疏的會稱呼「沈祕書」。
阿良講話溫馴面腔古意款，無成插政治的。阿爸是國小教員，阿公漢文誠飽，自細漢教伊古早詩文，幌頭讀冊，算是書香世家。揣著好職位，閣兼會當做論文的田野調查，真正幸運。另外，趁機會調整閉思的個性，學做公關嘛袂䆀。伊拍拚學習一年，講話行踏已經進步誠濟。這擺來北投有任務在身，事事愛謹慎，也著隨時做田野調查紀錄，佮較早的郊遊大不相同。
會記得大學時，幾若擺招死黨來泡湯，彎彎斡斡的溫泉路，一窟俗價的湯池，是四常去的所在。尤其佇期尾考三暝日的連紲拚鬥了後，共規身軀浸入去，親像上天堂，無限心爽。
順溫泉路，半途佮中山路挾一个茫煙散霧的塌窟仔，號做地熱谷。因為規年迵天硫磺煙霧，半暝風冷蟲唧誠凄微，逐家就改叫「地獄谷」。聽講內底的石頭有含放射性元素「鐳」，專家號做「北投石」，是世界上獨一號台灣地名的礦石。
阿良班上郊遊來過地獄谷。遊耍、烘肉、煮溫泉卵，同學耍甲歡喜消暢當中，煞來發生意外。彼陣有幾若个同學耍甲走相逐，頭前的方同學竟然跳去水窟邊，雙跤陷入燒燙燙的爛塗糜拔袂出來，等逐家共伊搝上岸邊，已經熟一半。記持內底，方同學到畢業猶閣托枴仔行路。
這擺來遮，溫泉離誠近也誠遠，因為任務重大無單純：Ｄ縣的正副議長選舉，閣三工就欲拚輸贏矣！
Ｄ縣的議員攏總四十九席，有兩組人競爭。阿良的主公杜議員掌握二十七票，加上本身佮配合選副議長的，合計二十九票。猶閣袂放心，透早上北時，騙兼嚇共簡議員押上車，閣加一票。
三十票，是絕對過關的，毋過熟鴨都可能飛走，何況活鴨。下料了後定著愛顧踮籠仔內，才袂予人偷去，這是選舉經驗。所以就租一台bá-suh，肉票加候選人、祕書、保鑣三十外人，拍殕仔光就出發。議員上車BB.Call 交出來，投票進前不准對外連繫，這是加入這个陣營的規矩。一手劍一手古蘭經，拚議長時常用的步數。
旅舍內底，三个女議員佮杜議員夫人蹛樓跤，男議員攏蹛樓頂。其中簡議員特別安排參阿良仝房。因為伊本是對手的票，開兩倍價數才誘拐過來。但是加倍的部份猶未實現，所以簡議員的面色早起烏陰到這陣。煩惱伊無穩，就掛責任予阿良，安搭兼監視。
簡議員本業廚子，生意袂䆀，佮下階層選民誠ha̍h，農民票上濟，連任三屆攏吊車尾當選。伊人矮肥，面色紅牙，上愛的休閒活動是揣查某佇眠床頂辦事。所以有人會無張持叫出「姦議員」！伊毋但袂受氣，閣笑微微回禮，可能是將這个外號當做性能力強大的褒嗦，「姦議員」是榮譽啊！
清純的阿良，對簡議員無一絲仔藐視，而且將圓輾輾笑微微的面腔，看做彌勒佛。想著伊連任三屆的實力，甚至會對心肝底浮出尊敬的感覺。

●

欲暗仔樓跤用餐後，所有的人攏回房。上樓梯的時陣有人詬詬唸：誠無聊，無揣一寡消遣，強欲起痟矣！莊議員聽著耳風，就隨共伊房間的眠床捒一爿，撨出空間𫞼一塊四角桌，頓胸坎自動講欲扞內場予逐家耍甲歡喜。眾議員收著的「料」猶櫼甲橐袋仔膨獅獅，無地透氣，規群做一下陷倚來。
規暝，這間房薰味嗾鼻茫煙散霧，勝過地獄谷，檳榔是改良的北投化石，一粒一粒擲入鐵齒的筊徒喙裡，哺兩三下，竟然也嘔出硫磺水來，這款的溫泉鄉！
無偌久，幾若个議員胸前原本膨膨的橐袋仔變平坦坦，甚至有一屑仔凹落，面色青恂轉去房間。雖然有幾个仔手氣足順，一面贏一面喝咻，落尾嘛是像皮球消風，搟搟顛顛輾轉去。
早起八點外，規間旅舍恬tsih-tsih，除了阿良、顧門的少年仔，閣有一个睏袂去的曾議員，佇通道中間踅來踅去。
九點左右，通道尾的安全門無聲無說，小可仔開一縫。
曾議員誠巧合，拄好行倚近門邊，伸手接著一張紙條仔。
阿良昨暝無加入賭局，倚佇櫃台邊目睭金金直直綴曾議員的跤步移徙。2.0 的眼力，清楚看著接紙條的動作，就共顧櫃台的少年捒一下。盹龜的少年仔雄雄精神知影有狀況，馬上對櫃台跤提出手銃，開安全門逐出去。
紲落，穿中山裝身軀武腯的杜議員行出來，幾若个人綴伊入去曾議員房間搜查，毋過紙條仔早就沖入馬桶。無偌久少年仔也轉來報告，無逐著人。
「阿良，你是陷眠hiooh ？敢會看毋著？」杜議員烏閣粗的劍眉結結，掠阿良金金相。
曾議員面青青反白睚，無辜起憤怒的款勢。
阿良大氣吐袂離，咒誓絕對無看毋著。杜議員拍伊的肩頭，擛一下闊閣厚的手捗（pôo），意思莫閣講矣！

●

杜議員四十出頭，第二擺當選就宣佈拚議長。高長大漢，面腔形威，談判起先恬恬，但是佇關鍵時刻會雄雄起歹、反桌，甚至對中山裝掩崁的腰帶攑銃出來。Ｄ縣政治人物三教九流，氣勢有法度壓過伊的無濟。十外年前伊浪子回鄉當選代表想欲直升主席，就是展猛虎的形威驚倒對手，致使仝額競選。
伊昨昏家己出去泡溫泉，拍炮消敨壓力，九點外轉來睏，十一點予突發事件叫醒。曾議員的紙條事件，窮實心內有數，但是認為大勢既定，有三十票搦佇掌中心，毋免傷掛慮。隨後就交代保鑣特別注意。
過晝仔三、四點，眾議員起床矣，個個唉唉呻呻。窮實是橐袋仔空空，腹肚內厚火氣。「像坐監呢，無意無思哪！」𪜶佇通道中間䠡淺拖仔踅玲瑯。
「議長，閣無處理恐驚會暴動矣！」準副座緊急共準議長提醒。
「娘咧，齣頭有夠濟！」杜議員兩枝劍眉束做一枝，不過考慮安全，毋敢予大批應召女入來，就順龍議員的意見。「好啦，下暗安排夜來鄉，予逐家爽一下！」
無偌久，大bá-suh 駛近後門，除了幾个女議員另有節目，其他男議員佇監視之下攏總上車。𪜶來到離百外公尺，中山路的巷仔底。

地獄谷

三月未曾到，北投的櫻花已經𫝺（hiù）芳水使目箭，攬樹椏搖搖扭扭。這个早前平埔族北投社的所在，地號名竟然來自巴賽語的「Ki-pataw」，巫女的意思。
北投因為溫泉出名。自從1896年日本人平田源吾設頭一間溫泉旅館「天狗庵」，溫泉就相紲開發，遊客也聽風聲一群一群逐過來。起先，是純粹解敨（tháu）鬱勞、療治肉體心神的所在，落尾民風變化，煞一間一間酒家上場，那卡西、喝拳，你兄我弟、燒酒查某，春湧拍規暝。無偌久，溫泉鄉變溫柔窟，抑是供體做英雄塚。
1979年市長李登輝硬起來，宣佈廢娼，誓言消滅這个色情巢窟，一時趁食...

鄉土文學的深化佮新國族文學
胡長松（吳三連文學獎得主、《台文戰線》雜誌社社長）

王羅蜜多是活潑的詩人，現代詩的成就誠懸，佮真濟詩社團攏有真好的互動。近期伊成做真有成績的小說家，2016 年，伊完成第一篇台語小說〈台灣維基：選舉虎〉，隨就得著台文戰線文學獎的小說頭賞。一出手就有按呢的好成績，非常驚人。伊誠gâu 寫政治、社會的現實，筆尾詼諧、諷刺，是我完全寫袂出來的台灣風俗圖（浮世繪）。佇台灣，有法度描寫遐爾精彩的台灣風俗圖的鄉土小說家誠少──當然，彼嘛是別款語言寫袂出來的小說畫面。王羅蜜多假若毋捌用華語寫過小說，一寫，就用台語寫，閣四界得著大獎肯定，予我誠敬佩，嘛欣羡伊生成就有的小說筆。

台文戰線文學獎頭等（第一名）的作品〈台灣維基：選舉虎〉，是寫兩位國民黨議員候選人的其中一位按怎攢錢買票競選的經過。過程寫甲不止仔詳細嘛不止仔緊張，可見作者對國民黨買票有相當深入的熟似。最後這兩位國民黨議員煞予一位無買票的民進黨少年人拍敗，雙雙落選，這是這幾年選舉的真實狀況，是一篇紀實性誠強的小說。這篇小說嘛顯示台灣文學沓沓仔無閣寫台灣人的失敗彼面，翻頭來寫勝利面的現象，算是誠有意義的一篇小說。小說文字的台語純正，有厚實的台灣味。人物描寫方面，因為集中對一位國民黨議員做描寫，予這位議員變甲相當具體，會使顯出這種買票議員的荒譀性、歹看相，予人印象真深，對這个議員的內在、外表的描寫攏誠豐富，非常成功。情節方面，作者採取順序法書寫，有條有段；情節就算非常豐富複雜、高潮起落，作者猶是會使處理甲誠好，誠有戲劇性。

成做冊名的短篇〈地獄谷〉，是2019台南文學獎小說首獎。嘛是地方政治諷刺小說，寫實的技術仝款真好，人物佮環境的描寫攏真幼路。作者寫議長選舉過程，議長候選人共議員押去溫泉鄉「招待」的事件。情節的安排趣味，剪裁適當，予人對頭就想欲一直讀落去。尤其特出的所在，是小說的敘事者對烏暗的地方政治現實有一種超越的眼光佮詩意的評論氣口，比如伊寫：「一間一間酒家上場，那卡西、喝拳，你兄我弟、燒酒查某，春湧拍規暝。無偌久，溫泉鄉變溫柔窟，抑是供體做英雄塚。」這款優秀的文字，予這篇作品佇詼諧中有譴責，嘛傳達出有良知的價值觀。這篇作品浮出佇其他作品之上，是最近幾年台語短篇小說上好的作品之一。咱尤其會當注意的，是這篇小說的文字描寫的功力，貼近人物佮環境的真實面，有外表，嘛有內在，感官性飽滇，閣有作者觀點的一種詼諧，是典型的王羅蜜多的風俗圖風格描寫。佇目前為止的台語小說創作，這是真誠特出的表現，嘛是水準上懸的台灣社會寫實的小說文字。伊的這種文字，具體展示華語小說猶無法度達到的「仿真」的境界。

〈阿猴〉這篇作品，寫一个本底古意、奮鬥的人，行入地方政壇，按怎予地方黨國政治的惡文化污染，最後墮落佇罪惡深坑的故事，是典型的自然主義的風俗圖彼款的文藝作品。故事中，阿猴的查某囝時常對墮落的主角，發出公義、良知的警告。〈喙瀾〉是寫一位假慈善家按怎墮落佇罪惡的故事，嘛是自然主義的鄉土小說。這篇小說的江湖風塵對話，活踜踜，已經是典範。雖然是自然主義的作品，這篇佮〈地獄谷〉、〈阿猴〉仝款，攏佇墮落的故事內面，囥一个美善佮良知的角色「燕仔」，予讀者讀了袂傷過頭悲觀，加強警世、向善的訴求效果。

〈𢯾壁鬼〉是一篇歷史小說，牽涉著噍吧哖事件，閣有台灣人佇日本殖民時期的認同困境。技術上，這是一篇雙重敘事的魔幻寫實小說。敘事的空間有兩條線，頭一條線是故事的敘事者，是對現代回顧、反省的敘事空間，另外一條線路，是歷史事件的主線，主角是一位做日本警察的台灣人，伊用日記記落伊參與噍吧哖事件（警方）的心內衝突的心情。這兩條線，透過𢯾壁鬼的形影佮久年前的日本警察所寫的日記牽連起來，是立體的藝術編織。佇內涵方面，這篇小說有一个重要的所在值得咱思考，是關係日本殖民的現代性佮本土草根的反抗性議題，小說透過彼本日記，共台灣人面對「同化」的反省展現出來，是誠有歷史思想的一篇小說。另外，日記用敢若詩的高密度文字，充滿抒情性，這是真正的詩人才寫會出來的美麗悲劇小說。

〈雙眼〉嘛是歷史小說，仝款書寫噍吧哖事件，這篇小說的主題，是佇身世的走揣頂面。「雙眼」成做噍吧哖主角江定的武器，囥佇遮，象徵台灣人咧走揣彼款失去的反抗力量的心志，這是對台灣被殖民歷史有深沉思考的小說。這篇小說採用散文式的鋪排，仝款有詩密度的美麗文字。

〈貓霧光〉寫一對大家新婦的特別感情，雖然表面有時會觸喙，毋過因為新婦的體貼佮用心，後來予大家懷念的故事。用意識流的手路，共兩个查某人之間的心理牽挽描寫甲誠幼路、溫暖，嘛顯示出目前家庭結構佮大家新婦的關係寫實的一面。

〈石頭佮鐵枝〉借兩个東引做兵的仝梯朋友的故事，寫出1980年代彼時外島兵的情形佮部隊官僚的現實面。一幅一幅速寫的筆尾是輕鬆的，毋過，現實面嘛會予人想起彼个時代殘酷的政治現實，是彼个時代重要的側錄。
對以上這幾篇小說，咱大約會當歸納出王羅蜜多上起頭這个時期的小說，主要是這三種類型的作品：第一種，是〈地獄谷〉、〈阿猴〉、〈台灣維基：選舉虎〉這類描寫舊式黨國政治惡質文化的作品，文字有足深的風俗圖氣味佮警示性；第二種，是〈𢯾壁鬼〉佮〈雙眼〉這款有象徵性佮反抗殖民意識的歷史小說，通常是用有詩意的文字來對比歷史、人情的悲劇性；第三種，就是〈貓霧光〉、〈石頭佮鐵枝〉佮多數極短篇的作品，採取散文式的素描，嘛是對家庭、社會實況的速寫，用有情的文字線條傳達出人間幼路人情的放伴。事實上，這三種類型的作品，攏是台灣對1970 年代以來的鄉土文學時常出現的主題，嘛攏是徛佇對土地、對社會、對人民上深刻的關心頂懸。只是，王羅蜜多的作品閣較進一步用台語書寫，予鄉土文學所強調的寫實性，佇伊的作品內面達到過去鄉土文學描寫傳達袂到的現實細節，嘛予讀者上直接、深刻的體會，這是鄉土文學的深化。

另外，尤其重要的是，伊的這幾類的作品，讀了後會予咱對台灣的政治佮社會現況，有整體性的理解，讀者一方面掌握著小說之中的台灣人普遍的感情實體，一方面，嘛會對過去外來舊式的黨國政治結構有深刻的體認。我相信，這本小說集，嘛通講是咱台灣新國族文學上蓋可貴的收成之一。伊將會一直留佇文學史，予後來者一直來參考佮研究。

鄉土文學的深化佮新國族文學
胡長松（吳三連文學獎得主、《台文戰線》雜誌社社長）

王羅蜜多是活潑的詩人，現代詩的成就誠懸，佮真濟詩社團攏有真好的互動。近期伊成做真有成績的小說家，2016 年，伊完成第一篇台語小說〈台灣維基：選舉虎〉，隨就得著台文戰線文學獎的小說頭賞。一出手就有按呢的好成績，非常驚人。伊誠gâu 寫政治、社會的現實，筆尾詼諧、諷刺，是我完全寫袂出來的台灣風俗圖（浮世繪）。佇台灣，有法度描寫遐爾精彩的台灣風俗圖的鄉土小說家誠少──當然，彼嘛是別款語言寫袂出來的小說畫面。王羅蜜多假若毋捌用華語...

話頭
用母語搜掀土地的記持

五年外前開始投入台文寫作，一年比一年較拚勢。窮實，我發現用母語思考，用母語創作，會搜掀出自細漢到今，對出世佮生長的這片土地的記持。佇這个充滿性命經歷佮生活體驗的環境中，有誠濟故事，會一層一層浮上心肝穎。這內底有情節，有對話，有場景，𪜶捌予時間的水湧沖散去，淡薄去，毋過，這馬佇母語的書寫過程中，沓沓仔閣回轉來，變成寫作的資料。這種現象，尤其佇台語小說上明顯。

二十外冬前，我無意中讀著陳雷的一篇短節小說，受著感動。細漢除了讀冊，台語就是我生活中上捷使用的語言。這篇用台語寫的小說，內底的對話、描寫，參生活中的語言情境是遐爾仔鬥搭。彼時陣，心內自發性產生學習台語寫作的動機。不而過，可能機緣猶未到，我佇參加過幾若擺菅芒花讀冊會了後，因為場地移徙，我也無積極去探聽，這葩台語寫作的火種煞閣化去（hua--khì）。

二十冬後，因為接觸著「台文戰線」，這葩文火閣再著（to̍h）起來。起先，寫誠濟台語詩，也誠幸運著過一寡文學獎。閣來，散文、小說，陸續有作品出來。後來愈來愈順手，會使講閬時無閬日，逐工寫，也逐工共台文作品囥上面冊。

到今，我的台文寫作較臨二十萬字，已經出版過《鹽酸草》、《王羅蜜多截句》、《日頭雨》、《大海我閣來矣》四本台語詩集，另外一本《台灣史蹟草木台語詩集》已經完成，當咧校正補充。作品中占上濟字數的是小說。

五年來寫的小說，雖然無算足濟，毋過經過選擇、整理，也抾出十七篇。其中包括八千至一萬五千字中間的短篇小說九篇，一千至三千以內的極短篇八篇，攏總十萬捅字。內底包含一寡著過文學獎的、佇雜誌刊登的，抑是毋捌發表過的，共集做一本《地獄谷》台語小說集，雖然毋敢講非常豐富，也已經涵蓋政治、歷史、愛情、親情、友情、人性諷刺、奇幻、怪譚等等各種無仝款的題材，逐篇小說的寫法也略略仔有變化。

我時常騎鐵馬佇府城玲瑯踅，也定定坐踮超商、飲料店寫作。趣味的是，最近遐顧店的少年家、小姑娘，若輪著我買物件，就換講台語。我心內想，逐工拍拚台語創作，已經有台語面腔，身軀也有台語味矣！出版這本台語小說集是誠重要的一步，日後拍算更加認真寫落去。

王羅蜜多
2021/1/21 寫佇大目降畫室

話頭
用母語搜掀土地的記持

五年外前開始投入台文寫作，一年比一年較拚勢。窮實，我發現用母語思考，用母語創作，會搜掀出自細漢到今，對出世佮生長的這片土地的記持。佇這个充滿性命經歷佮生活體驗的環境中，有誠濟故事，會一層一層浮上心肝穎。這內底有情節，有對話，有場景，𪜶捌予時間的水湧沖散去，淡薄去，毋過，這馬佇母語的書寫過程中，沓沓仔閣回轉來，變成寫作的資料。這種現象，尤其佇台語小說上明顯。

二十外冬前，我無意中讀著陳雷的一篇短節小說，受著感動。細漢除了讀冊，台語就是我生活中上捷使用的語言。這篇用台語...

代序｜鄉土文學的深化佮新國族文學／胡長松
話頭｜用母語搜掀土地的記持／王羅蜜多

短篇小說
台灣維基：選舉虎
地獄谷
阿猴
喙瀾
𢯾壁鬼
雙眼
貓霧光
石頭佮鐵枝
筆管十字架

極短篇
福州伯仔
歹星仔
兇狂雨
紅霞
大目降傳奇
發翼
流浪的皮
皺皮水雞

附錄｜作品著獎、發表紀錄

代序｜鄉土文學的深化佮新國族文學／胡長松
話頭｜用母語搜掀土地的記持／王羅蜜多

短篇小說
台灣維基：選舉虎
地獄谷
阿猴
喙瀾
𢯾壁鬼
雙眼
貓霧光
石頭佮鐵枝
筆管十字架

極短篇
福州伯仔
歹星仔
兇狂雨
紅霞
大目降傳奇
發翼
流浪的皮
皺皮水雞

附錄｜作品著獎、發表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