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德教育講座【異色典藏版】

〈應當背叛朋友〉

無論如何我就是不相信，人世間果真存在「年輕人之間的美好友誼」這檔子事。兒童在他們的社會裡表現得最為誠實，但也同樣會面臨嚴峻的背叛危機。在一群小孩裡面，總會出現想當個「好孩子」的兒童。他自己分明在開始時也有參與惡作劇的計畫，可是玩到半途，卻突然改變心意，逕自跑去向媽媽或老師告狀了。
就這個面向來說，女性社會（假設所有女性自成一個社會組織）和兒童社會十分相似，遠比男性青年的社會，表現得更加誠實。如果有個異性突然進入一群女性之中，這時，女人彼此間必定會發生層出不窮的背叛與算計。這遠比男性青年的社會，更接近我們一般社會的正常生活模式。很遺憾地，比起男性青年充滿友誼的理想社會，女性社會和兒童社會，才是貼近現實社會的真正樣貌。
可是，在大人的社會中，很少看到像兒童或女性那樣誠實的背叛，通常充斥著玲瓏討好、想辦法維持友誼的假象。拉羅什富科曾直言不諱地說：
「一般大眾所謂的友情，其實只不過是社交和欲望的權謀算計，也只是待人親切的相互回報而已。到頭來，自愛總是淪為各有所圖的交易。」
不過，在方才提到的前提之下，成年人之間的友情會產生特殊的親密情感、熟悉感與好感，如同空氣般輕鬆自在，就好比夫妻間雖會相互瞞騙，日子倒也快樂幸福。也多虧如此，這個世界才不至變成煎熬的地獄。但是，年輕的男性實難體會這些細膩的情感，相較之下，女性則要成熟世故多了。比方說：
「哇，您穿的套裝真好看！在哪裡買的呢？」
「是在一家叫做N……的店家買的呀。不過，雖然這衣服剪裁俐落，可惜我卻長得這副身材。若是穿在您身上，一定更加美麗動人！」
「哪兒的話呀！您那雙美腿就跟外國人一樣，又直又細，我哪能比得上呢！」
比方有兩位女性做了上述交談，但是，很可能她們在背地裡都恨透了對方，無時無刻皆虎視眈眈伺機要打敗對方。不過，若是有人問起了她們對另一個人的感覺如何時，她們肯定是這樣答覆的：
「噢，您是問S小姐嗎？我們已經是多年的老朋友囉。她人很好呀。」

至於，為了不背叛朋友所做的努力，到底是什麼樣的努力呢？
譬如，某人看到自己的朋友偷竊，他也是唯一的目擊者。由於他堅決袒護朋友，致使案情陷入膠著。於是，那個當小偷的朋友，得以大搖大擺過著好日子，可卻苦了袒護他的人，反倒良心惶惶不安──我當時的袒護是正確的嗎？說不定就長遠來看，儘管勇於指證看似背叛，但為了他的將來著想，也為了整體社會著想，我當時是否應該挺身而出呢？……滿腦子紛亂的思緒，害他沮喪極了。就因為一念之仁沒有背叛朋友，搞得簡直像他自己做賊似的，難受得很。
在封建社會、共產主義社會，乃至於納粹社會，告密行為受到極大的褒獎，政府還會給予告密者獎勵。凡秉持社會正義而採取果敢行動的人，通常就是好人，像告密出賣朋友這種小惡，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雖說這種告密制度恐將導致人性卑劣，但於此同時，也使得懦弱的人心得到抒發的管道，就像喝下瀉藥那般通暢解鬱。對告密者來說，至少自己的良心是暫寄給政府保管的，所以放心得很。他們也因此得以別過頭去，囂張地扔下一句：「那才不關我的事呢！」
人類，至少男人精神方面的成長，是透過對朋友的一次次背叛，才換得的。這不是指告密那樣的惡劣行為，而是單指精神上的背叛而已。昨天我有個朋友講了這麼一段話：
「人生就好比一輛汽車。雖然它是安全的交通工具，但是停車時挺占地方的；不過，一旦駕駛上路時，又難保下一刻會不會輾死人。」
聽他說完以後，我非常佩服地心想：「嗯，真不愧是見識犀利的傢伙！」可到了今天，我卻覺得：「什麼嘛，這傢伙每次都只會說些詞藻華麗的格言，根本腦袋空空、沒什麼思想嘛！」就在這個瞬間，我其實已經在精神上背叛了朋友，從而得到了精神層面的自我成長。

朋友之間的相處，若沒發生背叛，通常就是變成跟班。那些號稱永恆不變的美好友情，倘若仔細深究兩人的關係，多半一方是主子，另一方則是臣子。以主子自居的那個總是聰明伶俐，不論是對待跟班朋友，或是在其他人面前，從不會擺出尊主的架勢，總是展現出平等相處的態度，其實二者在精神上已是徹底的主從關係。至於當臣子的那個，雖然矢志效忠服從，但也利用主子的才能或力量狐假虎威，而主子也樂於讓臣子利用自己的權勢。在這種頤指氣使的關係中，儘管無法產生真正的友情，可是人際關係的本質，原就具有「大欺小、小服大」的動物性，因此這種相處方式反而更為自然。只要沒有人背叛，即可長久維持下去。
你若不信，不妨讀一讀偉人傳記。有多少偉人都是在即將成為大人物的得力助手之際，霍然欺主反叛，繼而小心翼翼與之抗衡，並且伺機壯大自己的。
國際情勢也是如此。許多時候，表面上彼此以友邦相稱，暗地裡根本是主子和臣子的關係。若是臣子（附庸國）一味效忠順從，將來很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淪為殖民地。
背叛是友情的辛香料，就像胡椒或芥末一般。當各位開始覺得，沒有暗藏背叛危機的友誼味如嚼蠟的時候，代表你們已經從多愁善感的青年，脫胎換骨為獨當一面的大人了。

〈應當打從心底瞧不起老師〉


我敢斷定，假如中小學生沒有打從心底瞧不起學校的老師，這種學生長大以後絕不會有什麼出息；假如大學生沒有打從心底瞧不起學校的教授，這種學生也絕不會有啥卓越的成就。不過，請各位仔細琢磨其中的「心底」一詞。區區這兩個字，其蘊含的意義可抵千鈞之重。

身為學生，非超越學校裡的老師不可。老師並不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全才。而且最麻煩的是，老師已經離自己的青春期很遙遠，早把當年的苦澀煩惱忘了大半，若要他重拾彼時的心境，實在很困難。
關於青春期的種種，各位的體會遠比老師透澈得多。人生就是靠著不斷的遺忘，才比較容易活得下去。如果真有某位老師，陪著各位一起認真煩惱，想必那位老師會陷入成人與少年的矛盾糾葛之中，逼得他最後只能走上絕路。
據我自身的經驗，人生的道路該如何走下去，這問題應該由自己去面對。這個問題必須透過閱讀、自我思考，才能想出答案。而這方面，老師幾乎沒傳授過我什麼。
學生若期望老師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那可是懦弱的表現。老師們只須施予教育、給予訓誡，傳授知識，並且試著了解學生，就算完成了他們的工作職掌。
所以，倘若各位期望別人來了解你們，或因認為反正不會有任何人了解你們，而就此鬧彆扭或搞叛逆，都只是出於懦弱的驕縱罷了。我想說的是，首先，必須有這樣的想法：「哼，就憑那些老師，怎能了解我呢？」接下來，還應擁有這樣的氣魄：「哼，我雖然會用功讀書，可不會輕易讓你們了解我呢！」
從老師們身上，隱約可嗅到成人世界裡的悲情和可憐、生活的艱辛與困苦。若有老師身上絲毫嗅不出這種氛圍的，他很可能是富家子弟。教書先生們的西裝袖口，多半是起了毛邊且沾滿粉筆灰的。你們大可打從心底瞧不起他們：「哎，真寒酸！」蔑視人生與真實生活樣貌，正是少年的專屬特權。
你們可以盡量對老師投以同情；你們更可以對收入微薄的老師寄予無限憐憫。老師這個族群，是你們這輩子會遇見的大人當中，最容易應付的對手。在往後的人生中，你們要遇到的其他成年人，通通都比最惡質的教師還要難纏好幾萬倍。你們可務必將這段訓誡牢記在心。
有了這番體認以後，往後面對老師時，你大可在心裡瞧不起他，只要盡量汲取他所傳授的知識就夠了。你要知道，不論小孩或大人，都一樣得耗費完全相同的氣力來各自解決人生的難題。
實際上，唯有充滿鬥志的少年能對老師感到不屑。因為他已經預知，自己未來要搏鬥的敵人，將比眼前的老師更為棘手難纏。這是成為偉大人物的先決條件。
假如有少年誤以為，這世上最了不起、無所不知、完美無瑕的人，就是老師，那我可要為他捏把冷汗了。話說回來，可別誤解了我的意思喔。若有毛躁莽撞的少年人，不僅心裡瞧不起老師，甚至以言行舉止冒犯老師，那就只是個懦弱驕縱的傢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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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當背叛朋友〉

無論如何我就是不相信，人世間果真存在「年輕人之間的美好友誼」這檔子事。兒童在他們的社會裡表現得最為誠實，但也同樣會面臨嚴峻的背叛危機。在一群小孩裡面，總會出現想當個「好孩子」的兒童。他自己分明在開始時也有參與惡作劇的計畫，可是玩到半途，卻突然改變心意，逕自跑去向媽媽或老師告狀了。
就這個面向來說，女性社會（假設所有女性自成一個社會組織）和兒童社會十分相似，遠比男性青年的社會，表現得更加誠實。如果有個異性突然進入一群女性之中，這時，女人彼此間必定會發生層出不窮的背叛與算計。這遠比男...

應當和陌生男人一起去酒吧
應當打從心底瞧不起老師
應當盡量說謊
在自殺前，應當盡量製造麻煩
偷盜的奇功妙效
處女是道德的嗎？
處女與否，根本不是問題所在
盡早甩開處男的包袱吧
應當從女人身上榨取錢財
應當盡量多管閒事
應當利用醜聞
應當背叛朋友
應當欺侮弱者
盡量自戀吧
應當追隨流行
應當在相親時騙吃騙喝
絕對不要遵守諾言
應當高喊「幹掉他」
應該由文弱陰柔當道
喝湯時，應當發出聲音
應當嫁禍於人
應當利用貌美如花的妹妹
應當以暴力對待女人
應當在教室裡威脅教師
應當欣然接受色狼的騷擾
應當要忘恩
應當對別人的不幸暗自竊喜
應當盡量做出不道德的行為
應當炫耀自己逞勇的光榮事蹟
應當要逢迎拍馬
下毒後的佳音
妻子的「意亂情迷」
恐怖的「0」
不講道德的國度
應當在人死後說他的壞話
對電影圈的嚮往
應當以慳吝為本
以賣弄廣告詞為時尚的小姐
批評與惡言
士俗不可醫
切莫自白
切勿履行承諾
應當稱讚日本與日本人
應該取笑別人的醜態
誰曉得
不必尊敬小說家
Oh Yes!
桃色的定義
性欲的神經衰弱
服務精神
自由與恐懼
應當盡量設法被人抓住「尾巴」
刀刃三昧
妖怪的季節
肉體的無常
應當讓人等待
切莫以人為鑑
受到催眠的社會
惡毒的話語
應當隱匿結婚生子的身分
應當發牢騷
何謂「吃得開」
從假牙到「我」
痴呆症和紅襯衫
贗品橫行的時代
「作風」與「作樣」
年輕和青春
應當交換情人
虎頭蛇尾則前功盡棄

應當和陌生男人一起去酒吧
應當打從心底瞧不起老師
應當盡量說謊
在自殺前，應當盡量製造麻煩
偷盜的奇功妙效
處女是道德的嗎？
處女與否，根本不是問題所在
盡早甩開處男的包袱吧
應當從女人身上榨取錢財
應當盡量多管閒事
應當利用醜聞
應當背叛朋友
應當欺侮弱者
盡量自戀吧
應當追隨流行
應當在相親時騙吃騙喝
絕對不要遵守諾言
應當高喊「幹掉他」
應該由文弱陰柔當道
喝湯時，應當發出聲音
應當嫁禍於人
應當利用貌美如花的妹妹
應當以暴力對待女人
應當在教室裡威脅教師
應當欣然接受色狼的騷擾
應當要忘恩
應當對別人的不幸暗自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