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生命
翻開相簿,
一張張凝結的照片,像是與時光賽跑後的遺跡,
除了留下這方印象,其他的全在匆忙中失落了,
框在牆上,
像一道門閂,關住了照片背後那一方小小的時空隧道入口,
關上原本可以無限延伸的可能,凝結在快門按下的那一刻,
成了任人憑弔的琥珀小蟲,告訴人們你也曾有過的青春時光歲月。
手錶像個計數器,滴滴答答,
告訴了我們時間,也計算了生命的長度,
生命的時鐘,掛在前胸,撲通撲通的跳著,
不管是滴答,還是撲通,每個聲響就像一鏟敲落的圓鍬,
撬下一些生命碎屑,也倒數著生命的時數。
風箏跟釣竿,
一個捕捉天空,一個捕捉海洋,
一條細線牽絆,無礙於他們成為捕捉無盡未知的好手,然後又找得到回家的路,
而時間,就像生命裡那條放出去,看不見,不收回的引線,
不斷延伸,讓生命的風箏盡情探索可能,盡情玩耍,
直到有一天忽然嘎然而止,
線斷了,自由了,獨自飛翔,
迎向那個未知的天空跟海洋。
而鞦韆是個單人玩的鐘擺,記錄著你的奮鬥人生,
坐上後一切就要靠自己,少數幸運的人後面會多了隻推手,助上一臂之力,
但大部分人則要靠自己努力擺動身體,來拉大振幅,拉高視野,
鞦韆,擺盪著不同的生命起伏,高度,長度,與速度,
一前一後,上上下下,或快或慢,
最後全都靜止在原點。
好好盡情的玩耍你的生命鞦韆吧,
因為只有等它完全停止了,你才能下座。
拔河
生命像一場拔河,
跟體力拔,跟時間拔,
你在這端,時間在另一端,
開始時,你年輕力壯,繩輕似棉絲,感受不到它的重量,
你豪不費力,那條勝負的紅線就緊緊的挨著你,
你毫無知覺,盡情揮霍,享受人生甜美,
不知不覺中,它悄悄滑向一端,
時間的重量分分秒秒加在繩上,你卻依然毫無警覺,
直到驚覺繩變得如此沉重,必須費力抗衡,才能勉強平手,
那籌碼不曾停歇,紅線也一點一點的移遠,
任憑你有多大的雄心壯志,統御千軍萬馬,富可敵國,
依然抵擋不了,阻止不了生命分毫的移動,
身體越發稀薄無力,零件像秋葉般一片片落下,
似乎一切都在離你而去,包括氣,吸入得少,吐出得多,
抓不住,只能看著它枯萎流逝,慢慢掏空精氣,
越流越緩,越來越虛,
算了,罷了,看開,放下,無奈接受終刻的來臨,
路已走盡,該啟程就該走了,由不得你,
只能期待另一個地方再會,複製此刻的一切,
從來,也沒人能贏得過跟時間的拔河。
圈圈
沾了肥皂,吹出彩色泡泡,陽光下,色彩繽紛,晶瑩剔透。
大大小小的泡泡魚貫飛出,興奮得像初出的生命,或單飛,或結群,遠近紛飛,泡中有泡。
有的泡泡持續得長,有的短。
生命像泡泡,不斷出現,又不斷破滅,
就像人生,從最小的泡泡開始,一路長大,在不同的圈圈裡聚散,
從家人,同學,同儕,同事,朋友,
泡與泡碰撞,連結,人與人衝突,包容,
迎新送舊,送往迎來,替換臉孔,
從中吸取養分,學習,取捨,成長
最後當大部分的泡泡破滅,自己也長成了一個大泡泡,保護裡頭更小的泡泡。
戲演生命
每個生命都是一首歌,你要仔細傾聽才聽得到,包括自己的這首歌。
自己作曲,譜詞,唱出,卻常不是受眾,傾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不知好壞,忘了鼓掌。
愛一個人,愛的是她的生命,不是她的身體,
吸引她的,是蘊藏在眼裡腦裡整個的生命,不是身材容顏,
然後兩個生命,一起走過,一起變老,
像退了蛹的蝶,出土的蟬,到了另一個境界才能飛舞,鳴唱。
多年以後,再一起如珊瑚吐卵,一顆顆,羽化昇華。
人生無論多麼精彩,都是要換幕的,
戲一直演,舞台一直變,演員也一直換,
再偏僻,再貧窮,再落後,再古早的地方,都有微小不足道的人,寫著他們的故事,
每個故事都動人,每個父母都偉大,每個孩子的天空都一樣大,
故事的載體,一天天老化弱去,無力阻擋,
生命的每個岔路,當年不覺得關鍵,但這一筆畫下,擦不掉,人生的風景也就此不同。
經歷了寒暑,生命的容器漸滿,故事的濃淡厚薄不同,
一直往前望去,輕飄飄,無比輕鬆。
以上內容節錄自《釀一壺生命之蜜——活出生命的小哲思》布孜◎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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