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啟航
1.二○二X年六月,基隆港外海。
午夜時分的北台灣海域,黑壓壓的一大片烏雲把整個夜空掩蓋,遮蔽月色星光。蕭志偉艦長望著這般的景象:由烏雲直衝入海的閃電亮光,猶如電影特效,在眼前不斷的閃爍。
中華民國台灣海軍的紀德級軍艦,舷號1801,緩緩地向這黑洞般的烏雲駛近。隨著波濤越來越大,整個船身開始劇烈上下左右搖晃。
「報告艦長,氣象報告提到的暴風,就在我們面前。確定要穿過嗎?」作戰長簡中校轉頭向艦長位上的蕭艦長確認指示。
蕭艦長沉默的點點頭,眼神專注著看著前方。隨口問了一句:
「副艦長呢?」
「去船舷巡視整備,還沒回來!」作戰長說。
「請他趕快回來,海象越來越差,外面危險!」蕭艦長吐了口氣,不輕鬆的說。
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蕭志偉心中想起臨行前,戴總統親自招見叮嚀:
「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務必要順利達成。」
三個月前。
總統府會議室外,中華民國海軍紀德級基隆艦蕭志偉艦長,端正坐著在外等候。會議室內,戴總統正招開國防祕密會議。除了總統,在座的還有陳副總統,國安局張局長,行政院何院長,國防部李部長,海軍總司令黃上將以及駐日代表潘代表。
戴總統首先說:
「最近中國軍機以及各式艦隊、海空軍不斷在台灣周邊穿越演訓,已經到了令人無法容忍的地步。最近半年,更不斷發生我方監控軍機遭中國海空軍雷達鎖定挑釁。對於這樣的情況,我覺得不能輕忽,請國防部加緊戰備。但今天招開這個會議,是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在美國的居中牽線下,日本決定以祕密的方式,與我國就中國在琉球海域以及宮古海峽的軍事活動,建立情報互享,危機互援的合作機制。關於細節,請潘代表為大家說明。」
戴總統微笑的把目光朝向駐日代表。
潘代表滿臉笑容的對著麥克風說:
「戴總統,陳副總統,何院長,各位長官,本人在此向大家報告:日前奉總統及院長指示,務必聯合美、日等國,共同防禦中國的武力威脅。目前已經與日本防衛廳的友台人士,達成祕密軍事合作計畫。台日雙方的協議是:舉行雙方首次祕密軍演。藉由日方在宮古海峽附近舉辦的演訓,我方在外圍祕密參與。合作演習的內容是:情資分享橋接,指揮訊息傳聯暢通;針對假想情況演練,聯合殲滅敵對目標。」
「這決議已透過我國及日本駐美人員向美方說明。美方認為不會影響區域安全,同意支持。」戴總統補充說。
「請國防部李部長說明目前的規劃。」戴總統看著國防部長。
李部長起身向戴總統及與會人員點頭示意,然後說:
「國防部規劃:由一艘海軍紀德級基隆號,帶領兩艘成功級艦及磐石號油彈補給艦,組成特遣艦隊。以例行巡弋的名義出航,前往宮古海峽海域,與日方海上自衛隊進行一天半的演訓。不過為避免注意,基隆號由母港出方後,先繞行台灣海峽到左營,接受運補並與成功級會合後,往南經巴士海峽後北上,最後偏東北接近宮古海峽,與日方進行戰略與戰術串連演習。」
戴總統點點頭,然後問道:「負責艦隊指揮的是哪一位?」
「報告總統,是基隆號艦長蕭志偉上校。有關這次任務所有主要人物的簡歷,都已經在各位長官桌上的資料內,蕭艦長本人也在門外等候。」海軍總司令說。
「政治審查的部分,沒有問題吧?」戴總統看一眼國安局張局長。
「報告總統,沒有問題!蕭艦長雖然是外省第二代,但是軍事世家出身,從父輩到他,嚴守政治分際。他如果能順利完成這次任務,對軍方內部長久一來對我黨用人的省籍質疑,可以幫助化解。」張局長堅定的回覆戴總統。
「國內現在意識形態分裂嚴重,中共認知作戰積極,這方面馬虎不得!」行政院何院長說。
「請蕭艦長進來吧!」戴總統輕聲的說。
門被打開,蕭志偉艦長一身潔白的海軍制服,筆挺的現身在眾人眼前。戴總統滿意的點點頭,並請蕭艦長就座。
戴總統看著蕭艦長說:
「蕭艦長,這次的任務就要麻煩你了。你們是專業,我身為三軍統帥,要做全面的折衝考量。國防實力是國家的底氣,面對中國威脅,我們需要聯合世界上的友邦,震攝對岸。我們希望這次順利建立軍事合作模式,推動之後更多次的合作。」
國安局長補充說:「現在中國動不動就挑釁式的用雷達鎖定我軍機,難保不會發生二○○一年中美軍機在南海互撞的事件,蕭艦長要避免這種可能。尤其在這個不能公開的演習,一但發生類似的情況,中日和我國,迂迴解決的空間會很小!」
蕭艦長點點頭,然後起身立正說:
「報告總統,各位長官,本人了解任務的重要與艱鉅,務必順利達成使命。」
戴總統微笑點點頭。
2.浪,越來越高。
根據氣象資訊,這個暴風範圍將近一百公里,如果等待或是迂迴,都將錯過明日清晨與日方的演習。這次演訓安排的障眼法,艦隊特意繞行台灣本島,耗去許多時間。沒想到在接近台日聯合演習的接點,冒出這大片暴雨烏雲!
「時間的掌握很重要!」蕭艦長想起行前黃總司令的叮嚀。
「二十一世紀,任何船艦活動都是赤裸裸的被監測著,要能夠不引人注意靠近日方演訓,自然順利的混入日方海域將是重點。艦隊的速度,會是關鍵!任何一個閃失,都會成為美、日尷尬的外交事件。」黃總司令的話,言猶在耳。
時間,是關鍵。否則先前特意耗費繞行的時間與準備,將毫無意義。蕭艦長心裡很清楚:即使眼前的風雨是這艘中華民國海軍旗艦未曾經歷過的,也要勇敢跨過去,順利在明天清晨對接上日本海自的船艦。
「這暴風雖然大,但是我們的船承受得起。通令各單位一級戰備!」蕭艦長堅定的對著大家說。
「趕快呼叫邱副艦長回指揮室!」蕭艦長轉頭對通信少尉說。邱副艦長可是這次針對日台演訓特別挑選的人選:精通英、日文,對日本歷史更是著迷。十足日本通,還娶個日本老婆,可是這次的重要人物!
突然一瞬間,全船就籠罩在黑暗當中。月光與星光,完全被隔絕在外,指揮室只剩下警示燈與儀器訊號燈!雨勢與浪濤不斷加大,眾人屏氣凝神,周遭不斷傳來類似金屬扭曲的聲音與浪擊聲。
「報告艦長,前方……巨浪來襲!」航海少尉高喊。
「我們不要搶快,直直的穿過去,安全也重要。」蕭艦長說。
「報、報告艦長!雷達指示距離巨浪距離約一海哩!高度……接近一百公尺!」電戰中尉大喊。
蕭志偉心中一驚:一百公尺……!這輩子海上生涯從未見過如此巨浪。
眾人也是大驚,每個人不由分說的抓緊座椅,心裡滴咕著:我們這艘紀德艦雖然是將近萬噸級的大船,但畢竟也是一九八○年代的老船。百公尺高的巨浪,幾乎是這船的兩倍高!這身子骨能否承受這樣的浪擊,每個人心裡都沒底……。整個指揮室人員目光不敢離開前方,只見窗上仍是雨水滿布,縫隙間仍只見遠方黑壓壓的一片!
蕭艦長臉上維持一貫堅定的表情,再問了一句:
「避得開嗎?」
航海少尉皺著眉搖搖頭說:「報告艦長,沒、辦、法。」
蕭志偉馬上對全艦下達指令:「全員衝擊準備,正對海嘯切浪通過。立即通知僚艦注意!本艦通過後馬上統計損害,救援傷者。」
「我們距離本島陸地有多遠?」蕭艦長問。
「報告艦長,大約八十海哩!」航海少尉說。
「馬上通知基隆宜蘭海巡相關單位,海嘯通報!這個浪過了我們,會直奔他們而去!」蕭艦長說。
馬上,船上的警示廣播高聲響起,迴盪在全船各個角落:「撞擊警告,撞擊警告,各單位人員就撞擊防護位置!」
黑暗籠罩,指揮室窗前的雨刷劇烈擺動,遠方黑暗處閃電如電流般不斷的從天而降。閃電連接在天與海之間,然後越來越短,突然一瞬間,眼前全黑。
海嘯般的巨浪,已經在眾人眼前!
整個船頭先是被巨浪整個抬升,地板傾斜高聳到讓人必須抓緊才不會狼嗆後倒。然後就在那最高點時,海嘯捲起的巨大浪花就在眾人視線的頭頂,億萬頓的海水此刻從天而降,將這將近萬頓級的紀德級基隆號船頭,狠狠地往下用力猛壓!整艘船前半段從上仰三十度到下傾十度的幅度大震盪,在最低點時,海水幾乎直撲指揮室!此時海天水雨完全不分,眾人面前黑暗陰沉和海嘯的衝擊同時襲來。
「輪機全開,我們要衝出這個暴風。」蕭艦長邊說邊伸手要將座椅上的三點式安全帶拉過扣上,此時突然一個冷不防的橫向甩動,蕭艦長驚訝的被甩下了座椅,重重的摔落在地板上,看著最後一幕混亂的瞬間,眼一黑他昏了過去。
3.「艦長!艦長!你聽到我說話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志偉慢慢的聽到周圍的呼喊,緩緩張開眼睛,是醫官王中尉。他感覺躺在擔架上,想轉頭看一下兩側,脖子被護頸給固定住。
醫官先是測試了一下他的手腳活動以及腦部情況,確認沒有大礙。蕭志偉只覺得全身痠痛,但手腳活動無礙,他覺得自己應該沒事,但是醫官仍堅持戴著護頸。他從擔架坐起,眼前除眾人外,怎麼窗外的環境,又恢復了黑夜的平靜?船身不再晃動?周遭的人或許貼著繃帶,但都已不再驚慌?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我昏了很久嗎?」蕭艦長看著身旁的這群夥伴,充滿困惑地說著。
「報告艦長。」作戰長簡中校帶著一貫沉穩的表情,向他報告。
「海嘯來襲時,巨大的衝擊力讓艦長摔落座椅昏了過去,大概有幾分鐘的時間,同時間幾位同事也受傷。當我艦切過這個巨浪後,全艦陷入一片昏暗,但周遭整個平靜了下來,黑暗也漸漸散去,看得到窗外的星光。」
艦長點點頭,看著窗外,然後慢慢起身,對著全艦下達指令:
「各單位清點人員和損失,然後回報……」話還沒說完,簡中校略帶困惑地說:
「艦長,還有事……我們聯絡不上艦隊的其他船隻!兩艘成功級和磐石艦,都沒有回應……。」
「海面搜索雷達掃瞄呢?」艦長問。
作戰長搖搖頭,無奈的說:
「還有,報告艦長……邱副艦長失蹤了……。」
「什麼!」蕭志偉不敢置信的問。
以上內容節錄自《一九四二未來戰艦基隆號》洪宗賢◎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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