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從臺灣當代美術發展來論數,以複合媒材裝置為主要創作形式的藝術家中,黃步青老師無疑是先驅型的代表人物。
黃步青於1987 年取得法國巴黎大學造型藝術碩士學位返台後,除了教學之外,積極於創作和發表,1988 年在臺北市立美術館舉辦首次個展;90 年代初,黃步青以報紙蛹和拾得物的貧窮裝置藝術獲得臺灣藝術界的矚目,也引發諸多熱烈的評論;臺灣第一本藝術評論選集-《1991 台灣藝評選》( 蕭瓊瑞編,1992),其中收錄了一篇由黃海鳴撰寫的藝評〈報紙、聖像、窗子—黃步青的近作〉,這本藝評選更以黃步青1991 年複合媒材作品〈黑瓶子〉作為封面意象,具有當代性和極簡的象徵意涵。
將黃步青的藝術聲量推到最高點的,當屬獲選參展1999 年第48 屆威尼斯雙年展臺灣館,該屆策展人石瑞仁提出的展覽主題:「藝亂情迷:臺灣藝術三線路」,邀請黃步青、陳界仁、洪東祿三位臺灣當代藝術家代表參展,當時策展人石瑞仁選擇了黃步青的大型裝置作品〈野宴〉再現於威尼斯雙年展臺灣館主展廳,一如石瑞仁的預期,這件充分表達藝術家對土地對人文的深度關懷以及充分表達臺灣在地特色的〈野宴〉,備受國際觀眾的好評;當時我擔任臺北市立美術館展覽組組長,代表臺灣館執行單位,也一起與臺灣代表團同行到威尼斯,共同參與和見證這場國際藝術盛宴。
早在三年前,高美館就開始啟動黃步青研究展的籌備和對話,之後陸續因為新冠疫情的影響,以及館舍修繕等問題,展期再三延宕,終於在2022 年末配合修繕完備的2 樓展覽空間以及全新照明,隆重推出《惟.物.觀:黃步青》研究型大展。繼1999 年與黃步青老師合作的緣份,24 年後再次續緣,《惟.物.觀》展覽主角依然是-- 藝術家黃步青,我們也特別邀請石瑞仁擔任這次展覽的策展顧問,我則以高美館館長的身份主持展覽開幕,即便物換星移,角色迭有更替,但人事依然親切熟悉,更欣見黃步青老師在高美館呈現其縱跨54 年藝術生涯的創作精華;其中尤以於高美館再現具黃步青創作生涯標誌性的代表作品〈野宴〉,尤其讓人心生悸動。
〈野宴〉首度發表於1997 年在台南文化中心的「大地巡防」個展。黃步青的作品圍繞著生態議題,他踏遍無數草原,撿拾野外隨意蔓生的蒺藜子,運用這些大自然產物,在帆布上排列、黏貼出羅漢、仕女以及樹木圖像。更以臺灣民間傳統戶外宴席形式-「辦桌」,於碗碟內盛裝來自臺灣的各類植物種子。黃步青巧妙地將對生態議題的探討轉換成儀式性的空間裝置,在蒺藜子構成的樹木下,羅漢與仕女頭像就如同男女主人般,邀請觀眾一同參與這場由植物構成的饗宴。〈野宴〉在1999 年威尼斯雙年展台灣館展出後,及至2005 年於臺北市立美術館辦理《以「當代」為名- 威尼斯雙年展台灣參展回顧,1995-2003》展出之外,封箱17 年後的今日,始於這次高美館《惟•物•觀》中再現〈野宴〉風華。
展名《惟.物.觀》,直指展覽三個分區子題「惟」、「物」、「觀」;「惟」,代表藝術家的心思與態度,他從學生時期以「我思故我在」的態度展現強烈的自我風格,曾師事李仲生學習現代繪畫的經歷亦影響他日後創作;「物」代表藝術家對於創作媒材的探尋與使用,從早期用鉛筆與一張圖紙談心靈感知,到後來以種子、蒺藜子、漂流木、貝殼以及人造物等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採集的媒材,呈現黃步青不同階段作品的演進;「觀」則代表觀看、觀念,體現黃步青在創作過程對於自然與生命的關注,也希望能夠引起觀者的想像進而產生自己的解讀。
這次展覽作品年代跨越了半個世紀,從高中時期的創作到最近兩週才完成的作品,是黃步青目前為止在國內最完整的展覽,在其中亦可觀察到他在每一階段新的表現手法。
舉辦如此大規模的展覽,尤其現場很多裝置作品都必須黃步青老師親自裝置、調整、指揮、調度,展出作品逾百件,作品形式多元複雜、佈展費時,幸有各方資源與團隊合作才得以達成。在此特別感謝專程從北部南下的張鶴金老師,以及黃步青師大學妹莊彩琴老師等友人於佈展期間的協助。在這次展場中,有四支黃步青紀錄片穿插於展間播映,使展覽內容有更豐富和生動的呈現,這是由文藻外語大傳播藝術系與創意藝術產業研究所連俐俐所長指導帶領的學生團隊所拍攝製作。文藻外語大傳播藝術系與創意藝術產業研究所和高美館合作的緣分,始於2015 年開始引薦在學學生拍攝藝術家紀錄影片,此次合作更是超越了產學合作關係,文藻同學以近一年的時間完成這四支影片,也是學生創作的影片首次進入展場、成為美術館展出的一部分。策展顧問石瑞仁老師,對黃步青展從籌備到佈展不吝給予諸多建議和協助,在此向石老師敬表謝忱;還有美術館承辦同仁家男和慧芳,尤其主承辦家男,2022 年年中甫加入美術館團隊就擔綱投入黃老師的展覽。由於大家的協力,讓《惟.物.觀:黃步青》得以藝術家個人大型研究展該有的質感和高度展現在眾人面前,並從開展以來持續獲得藝術界的好評。恭喜黃步青老師,也恭喜美術館,在2023 新年伊始,啟動令人振奮的好的開始。
李玉玲 高雄市立美術館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