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為馮品佳教授譯寫三十年前所完成的博士論文而成,聚焦女性成長小說及美國族裔女性小說家,以著名女作家摩里森(Toni Morrison)及湯亭亭(Maxine Hong Kingston)的作品為著眼點,探索美國弱勢族裔女性作家如何透過書寫成長小說,以文本建構身分認同,表達弱勢族裔女性遭遇的成長困境,說明她們身處的社會如何充斥著種族、階級,和性向/性別壓迫,而這些入世族裔女性如何在社會夾縫中求取成長發展之可能。誠如李有成教授在本書序中所言:「《美國族裔女性成長小說》論述傳統成長小說的文類成規之餘,一方面突出族裔女性作家的貢獻,另一方面則刻意援引第二波女性主義的強力介入。這兩方面的合縱連橫,為成長小說注入全新的元素,顛覆了長期以來視成長小說為西方白人中產階級男性的文學實踐的刻板印象。《美國族裔女性成長小說》以互文關係論證兩位女性小說家作品的歸屬情境,同時又自不同作品中歸納出兩位小說家之間的差異〔……〕書中關懷的議題與其理論及方法,對臺灣文學乃至於其他地區華文文學的研究而言,無疑仍然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
亦如單德興教授在本書序中所述:「全書進而深入探討兩位作家的美國弱勢族裔女性成長敘事,如何根據特定的族裔與性別的書寫位置,從四個面向修訂並擴大成長小說的傳統:強調被壓抑的記憶;呈現弱勢族裔女性面臨的多重風險;重視成長的過程,而非只專注於結果。」《美國族裔女性成長小說》為作者開始學術生涯之作,在此時重新譯寫,帶領讀者藉由閱讀隨作者經歷成長的過程,在如此飄渺動盪的世代,重新思考自我定位及成長發展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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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馮品佳,美國威斯康辛大學麥迪生校區英美文學博士,現任教育部國家講座主持人,陽明交通大學外文系暨外國文學與語言學研究所終身講座教授,亞裔美國研究中心主任以及醫療人跨領域研究中心主任。曾任交通大學教務長,交通大學副教務長,外文系系主任,交大電影研究中心主任,美國哈佛大學Fulbright訪問學者,中華民國比較文學學會理事長(2005-2008),中華民國英美文學學會理事長(2009-2011, 2014-2015),國科會外文學門召集人,史丹佛大學人文社會中心國際訪問學者,以及中央研究院歐美所合聘研究員(2011-2021)。曾獲得2021年第26屆斐陶斐榮譽學會傑出成就獎,2019年獲得教育部國家講座,2015年第59屆教育部學術獎,2007年、2010年與2013年國科會傑出研究獎,第一屆中央研究院人文及社會科學學術性專書獎。研究領域包括英美小說,女性書寫,離散文學,文化研究,少數族裔論述,醫療人文及電影研究。論文發表於《歐美研究》、《中外文學》、《英美文學評論》、Asian Journal of Women’s Studies, Contemporary Women’s Writing, Feminist Studies in English Literature, Inter-Asia Cultural Studies, MELUS, Tamkang Review 等國內外期刊。著有中外專書數本;譯著有 Love 以及《木魚歌》。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反思成長敘事:
再記憶政治與美國弱勢族裔女作家的成長
為何在此刻喚起所有。來自過去。歷史,這個舊傷疤。過去的情緒全都再來一次。
承認再次經歷一樣的愚蠢。現在說出是為了讓歷史在遺忘中不再重複。以每個片段
萃取每個零碎,從文字從意象,再以另一文字另一意象,回應的是歷史在遺忘中不
會重複。(33)
已死的文字。已死的話語。不再被使用。埋葬在時間的記憶中。不再被運用。不再
被言說。歷史。過去。讓女獨白者(diseuse)、讓母親,在等候九日九夜後被找到。
回復記憶。讓女獨白者、讓女兒,每次從地底現身時都能回復春天。(133)
—車學敬(Theresa Hak Kyung Cha),《聽寫》(Dictee)
身分認同的議題一直以來都是美國文學中的難題。歐文(Washington Irving)感嘆「新世界」缺乏浪漫的素材,而他的感嘆也是過去兩百多年來美國作家在文學創作時的主要關懷。二十世紀末的美國文學則出現新的轉變。美國作家—尤其是弱勢族裔女性作家—開始探究自我,書寫美國文學獨有的特徵,亦即美國的01-美國族裔女性成長小說-第一章(二校).indd 1 2024/5/24 下午 02:59:552 ■美國族裔女性成長小說多元文化差異。正如迪爾本(Mary Dearborn)在《寶嘉康蒂之女》(Pocahontas’s Daughters, 1986)中所言,「移民的經驗是美國認同最主要的特徵,事實上所有美國人都是移民者的後裔,美國人的自我
立基在看似弔詭的共同差異之上」(3)。在當代著名的美國女性作家中,摩里森(Toni Morrison)與湯亭亭(Maxine Hong Kingston)的創作皆出自於她們獨特的文化和種族背景。亞裔和非裔美國女性有關如何形塑自我認同的書寫,對於成長小說、美國文學史,乃至
美國的集體歷史都有重要的貢獻。因此,本研究旨在探索美國弱勢族裔女性作家如何透過書寫成長小說,以文本建構身分認同,表達弱勢族裔女性遭遇的成長困境,說明她們身處
的社會是一個充斥著種族、階級和性向/性別壓迫之所在。經由閱讀摩里森的《最藍的
眼睛》(The Bluest Eye, 1970)與《蘇拉》(Sula, 1973),以及湯亭亭的《女鬪士》(The Woman Warrior, 1989)與《金山勇士》(ChinaMen, 1980),筆者試圖將成長小說此一文類重新定位,並闡述弱勢族裔女性作家如何使用筆者所謂的「再記憶政治」(a politics of rememory)書寫成長敘事。
〈第二章〉
這樣的敘事操作,證明讀者在摩里森的文學創造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摩里森在〈記憶、創造與書寫〉中指出,文本提供讀者參與創作的「地圖」(389);作者的責任是提供讀者參與創作的地方和空間(“Rootedness” 341)。摩里森在分析自己的作品時也特別
強調讀者的反應。她在〈禁忌之事尚待言說〉(“Unspeakable ThingsUnspoken”)中提及,《最藍的眼睛》的開場刻意使用簡單的口語形式—「噓,毋通講出去」(“Quiet as it’s kept”)(The Bluest Eye 9;《最藍的眼睛》3)—借用非裔婦女閒聊時的八卦性質的用語,建立敘
事者和讀者之間的同謀關係,使讀者能立即與小說產生親切連結。然而,這種連結的基礎在小說中並不穩固。克洛蒂亞天真地將琵可拉遭到父親強暴和1941年金盞花不發芽的兩起事件串連在一起,不合邏輯的想法不僅讓讀者質疑她敘述事件關聯的可信度,也動搖作者想要創造同謀與親密的氛圍。或許摩里森最想要強調的是克洛蒂亞的不諳世事。她和姐姐芙蕾妲(Frieda)都試圖為周遭不合常理的事物尋求合乎邏輯的解釋,卻總是無功而返,頂多就是將「推究原因的問題轉嫁到應當已經成年的讀者以及那群專心聆聽故事的人身上」(19-22)。由此可知摩里森刻意邀請讀者一起參與創造小說的意義,這意味著讀者必須更加小心地扮演「私家偵探」的角色,方能探尋出琵可拉悲劇為何發生的原因。
克洛蒂亞訴說這個魅影重重的故事時,同時表達她深藏內心的罪惡感,因為她未能拯救琵可拉和她的孩子。這種罪惡感源自女性 本書有關摩里森《最藍的眼睛》的翻譯,部分援引自曾珍珍的翻譯版本,若無標明中譯本頁碼則為筆者自譯。之間的情誼和移情作用。在華克的《獲得喜樂的秘密之道》中,主角妲希(Tashi)的非裔美國精神分析師雷伊(Raye)將自己的齒齦剖開,為的就是理解妲希性器官被閹割的痛苦。妲希認為雷伊此舉是「本能地實踐不朽魔法,以移情的儀式化或實際行動作為魔法的基石」(131)。儘管妲希抗拒治療,卻因為雷伊施展了這種魔法,使得兩人能夠建立連結,妲希也能釋放壓抑的記憶。這種女性之間的連結與情誼也出現在《最藍的眼睛》中。為了拯救琵可拉的胎兒,克洛蒂亞和芙蕾妲埋下種子和她們辛苦攢下的錢,同樣是在實踐一種移情的魔法儀式。這對姊妹的犧牲,為她們和琵可拉建立起情感連結。摩里森藉此情節暗示若要療癒社會創傷,讀者也需要實踐這種具有移情作用的魔法。真正能夠拯救琵可拉的方法,或許就是讀者留心傾聽她深藏在靜默中的聲音,這也是小川樂在《歐巴桑》中提出的想法。因此,閱讀《最藍的眼睛》時,讀者必須嘗試施展移情的魔法,拼湊小說中支離破碎的鏡面,以便了解在這部雙人成長小說裡,為何一個小女孩會走向悲劇結局,而另一個小女孩則能僥倖逃脫。"
"〈第一章〉
反思成長敘事:
再記憶政治與美國弱勢族裔女作家的成長
為何在此刻喚起所有。來自過去。歷史,這個舊傷疤。過去的情緒全都再來一次。
承認再次經歷一樣的愚蠢。現在說出是為了讓歷史在遺忘中不再重複。以每個片段
萃取每個零碎,從文字從意象,再以另一文字另一意象,回應的是歷史在遺忘中不
會重複。(33)
已死的文字。已死的話語。不再被使用。埋葬在時間的記憶中。不再被運用。不再
被言說。歷史。過去。讓女獨白者(diseuse)、讓母親,在等候九日九夜後被找到。
回復記憶。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