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出去走走
越過自身經驗的邊境就是世界
——瑞薩德.卡普欽斯基
黝黑的講堂,台上講者用柯達幻燈機所播放的一張張幻燈片,銀幕的繽紛影像反射在全神灌注的觀眾臉上,我年輕時被如此表達的魔力激發,如此竟也成為了未來人生一路的執著。
其實我也曾如此比較:與其為文字創作者,即便窮盡一輩子的爬梳,可能還存不滿一張5.2吋磁片;而一幀幀幻燈片可是包含了創作、記錄,當然更是人生旅程的足跡。這可是實體的一落落、甚至是一箱箱的回憶,而且對比於文字的黑白,它可是彩色的!(當然,緣於時代的變遷,數位化的貯藏,所有照片累積也無法塞滿一個大容量的硬碟,原本一落落的底片,也因為無暇處理,而成為一堆堆彩色的資料,幾度狠心想丟棄,可能還有環保的疑慮!)
之後以攝影成為第一份的正式工作,可不是衝動而是篤定。我學的是管理,拿著履歷表去應徵攝影工作,總是會讀出一種「老弟!發生了什麼事?」的表情。這應是追溯到我上高中時,父親去日本帶回了一套相機給我,但高中生時代無暇與無心深入攝影殿堂,但是揹著沉重長短鏡頭的尼康機械快門相機,多了一絲父親的親情連繫。一旦進入到大學,就習慣拿起相機四處游走,我了解到相機對個人最大的奧義是出去走走----「出走」,因為藉由小小觀景窗的搜尋,無論是週遭或異地,竟能神奇地增加寬廣無限的視界,進入了「新」世界。於是認定攝影就是一種以出走為本質的工作,相較坐在辦公室內計算著成本,設定著利潤的管理工作,當然不再會是人生的首選。
而我的人生一度就是出走,返家,再出走……。
這個工作到一個段落,應是在「經典」的創辦。我應證嚴上人之邀而開始、迄今已歷二十六個年頭的總編輯角色;於是,即便想恣意出走,卻因管理工作而無法再隨性。
這本書的誕生應是源起於疫情。因為疫情,經典雜誌原引以為傲的田野採訪,囿於出國難度與隔離的現實、囿於受訪者擔心人與人近距離接觸而婉拒受訪,由於擔心著稿源,擔心著雜誌內容無法多元,為了填補內容,於是我開了專欄。我思索著可借旅行過的國度,因應著現實的新聞,回應著過去的經驗,如此多了沉澱、也積了厚度,將專欄訂為「照見想想」,我寫下:照相當下是記錄,過後是紀念與回憶,如能再想想就成了見證。
當然,多年來的讀者也知曉:我的攝影總是伴隨著文字的。畢竟在一人走闖江湖的當年,僅有攝影作品,有時現實上並無法換取足夠的麵包與奶油來維生!於是我的每個故事總是攝影與文字相伴;照見想想,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