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慾望纏身
我不該再來這裡的!
可是每次說不來,還不是來了?既然還沒來就已經知道大概的結果,那幹嘛還來?現在來了,人反正已經在這裡了,為什麼不放開一點?自責,自責有什麼用?自責又不能改變什麼!
那究竟是什麼,把我吸引到這裡?而且一旦有了來此發洩的意念,就完蛋了,再怎麼甩,也甩不掉,非來不可。
付了錢,領了鑰匙,你這樣質問自己。
的確,一旦有了意念,你完全無法思考,你甚至變得樂觀、誇大。
過去的經驗,都被拋諸腦後,某種化學分泌,暫時截斷了記憶的網路,眼睛則塗上一層迷人的色彩,使得一切看起來都美麗無比。
但意念的產生,並不是毫無徵兆,你其實可以明確感知。
一開始你變得焦躁,但不是那種在月圓時動不動就發脾氣、隨時隨地準備與人爭吵的焦躁;那倒是M的焦躁,他大概有狼人的基因,對神祕的月圓特別敏感。
是的,你的焦躁也很具侵略性,但僅止於自己內部的澎湃洶湧,與別人沒太直接的關係。
不過說沒關係,還是有關係的,因為一切必須從別人開始。
你開始焦躁地在路上、在地鐵,看人。
看的方式,也有固定的SOP。
首先是全面性,再來是局部。
也就是說,先獲得整體感,看看比例是否恰到好處,然後鎖定臉部,一一端詳五官的形狀,最後才瞄準下半身,穿透一層層衣物,幻想。
你常常看人看得忘了身在何方,像在看一尊雕像,專注地研究每一個面是怎麼形成的,凸起與凹陷是透過怎樣的切削程序,執行時哪裡該預留轉環的餘地。
雖然看臉時,偶爾會被發現,但沒關係,因為你面無表情,眼光有如科學分析,或像失神,思緒在他方。
至於私處的審視,那裡沒有眼睛,沒有被觀看的自覺,只有被褲子包裹的起伏,所以少有人能洞悉你的內心;但有一次,那裡突然有了反應,把你嚇一跳,以為晃了神——原來時間搭配得正好,此人的獨眼小巨人亦如你的一般,像監視器,正蠢蠢欲動、四面轉繞。
焦躁的心緒,不見得會發展成意念,那要看你當時專注與忙碌的程度為何。
如果你手上有更有趣的活動,通常與藝術創作有關,你會不自覺地夾緊大腿,感到一波一波逐步昇高的喜悅。
這喜悅最初來自心靈,但在作品進展的過程中,漸漸轉成身體。
當身體的反應凌駕心靈,強到已經影響到工作的進行時,你只好找個隱密的所在,抽動兩下,把過度緊繃的張力放鬆,讓自己從焦躁中解脫出來,這樣才能繼續為構思的點子催生。
但是當創作碰到瓶頸,或者前個計劃剛完成,下個靈感尙未出現,就很容易感到焦躁。
要是自己不願草草打發,看人看來看去老覺得缺乏捏在手中把玩的眞實感,加上可恨的鼻子又變得異常敏銳——空氣中任何雄性留下的氣味,儘管人早已不知去向,都還能偵辨、解析,彷彿單從這個資訊即可判定該男的實力——,焦躁便開始往意念趨近。
只要意念成形,別想逃躱。
你像一個失心、失智的人,受著更高或更低存在的操縱。
你嘗試過好幾次,企圖轉移注意力,硬是不去理會,但都沒成功。
你開始在十字路口徘徊,紅燈過了亮綠燈,綠燈熄了黃燈快閃,即刻又轉回紅燈,人卻還呆呆地站在那裡
猶豫,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有時你突然變得積極主動,雷達掃來掃去,於鎖定目標後,在街上隔著一小段距離跟蹤,而且還故意讓對方知道。
儘管在家有伴,但在受意念煎熬時,你必須出外狩獵,在蠻荒的叢林奔跑,而不是在自己的農場放牧,否則不能撫平那種野獸的飢渴。
而且,說眞的,若是不聽意念的指示,後果不堪設想。
你不是沒看過一些老頭,在地鐵或區間快車裡幹的勾當。
他們有的趁人多擁擠,有意無意地磨蹭別人的褲檔;有的則看人煙稀少,在無辜的獵物——如你——旁邊,掏出來示威,根本不怕被非我族類撞上。
這已不是出糗,這叫心理變態,你可不能像他們一樣。
所以,經過諸多挫敗與驚險的嘗試,你在意念這個暴君面前,再也不敢說不,也不敢敷衍、拖延。
俗話說,早死早超生,順了它的性,遵守、奉行它的律則,就可以擁有充分的自由,直到傳來下一個命令為止。
既有了意念,就必須執行,但是該去哪兒呢?
根據你的經驗,注重外表、裝模作樣的酒吧就免了。
因為你要的只是肉體,那些舉杯小啜、眉目傳情、言不及義,不但速度太慢,還不見得押對寶。
何況你又不是去談戀愛,或找終生情人,在這種膚淺、驕傲的地方,你除了感到挫折,難以澆熄灼灼慾火。
以上內容節錄自《哥兒們》白中黑◎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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