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西元前兩百七十八年,熊橫在位二十一年,那年的楚國國都郢,漫天的飛花飄揚在戰火與喧囂之間,城內抖瑟的春風泣血,街道上的殘肢斷臂遍布各處,令人不忍卒睹。
秦軍殘暴的鼓譟聲響吞噬了哭泣,殷紅的血腥述說著國君的背離,回首天際,誰能解救躲在暗處裡,那些無辜的百姓和生靈?
記得屈原被熊橫流放到江南的那一年,也是桃李盛開的仲春,他帶著滿懷的悲憤和對郢都不捨的依戀,被迫離開自己的祖國與故鄉。而就在屈原得知,郢都被秦國的白起攻破後,悲痛欲絕的他,寫下這首情感激越的〈哀郢〉,來悼念那再也回不去的家鄉。
「皇天之不純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離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東遷。去故鄉而就遠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國門而軫懷兮,甲之鼂吾以行。發郢都而去閭兮,怊荒忽之焉極?楫齊揚以容與兮,哀見君而不再得。望長楸而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
天道為何如此無常,讓百姓遭受苦難?無依無靠的他們一路向東,沿著江水四處流亡。一早就要離開郢都的我,懷抱著萬分悲痛的心情前行,從此後,恐怕再也見不到君王。
「當陵陽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如?曾不知夏之為丘兮,孰兩東門之可蕪?心不怡之長久兮,憂與愁其相接。惟郢路之遼遠兮,江與夏之不可涉。忽若不信兮,至今九年而不復。慘鬱鬱而不通兮,蹇侘傺而含慼。」
陵陽這滔滔大水,到底要流向何方?誰又會想到華麗的楚國宮殿,如今已成一片荒蕪丘陵?滿懷惆悵的我,實在不敢相信離開郢都已有九年了。
「外承歡之汋約兮,諶荏弱而難持,忠湛湛而願進兮,妒被離而鄣之。彼堯舜之抗行兮,瞭杳杳而薄天。眾讒人之嫉妒兮,被以不慈之偽名。憎慍惀之脩美兮,好夫人之慷慨。眾踥蹀而日進兮,美超遠而逾邁。」
那些奉承君王的小人,總是排擠忠心的臣子,縱使有堯舜般高尚的品德,也要遭受小人的嫉妒,致使君王離這些賢臣越來越遠。
「亂曰:曼余目以流觀兮,冀壹反之何時?鳥飛反故鄉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而棄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唉……鳥飛得再遠也要返巢,狐狸就算死也要朝著狐穴而亡,而我什麼時候才能返回郢都,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