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氣作家小川糸,一鳴驚人出道作──
★日本口碑暢銷85萬冊★
★獲義大利書攤文學獎★
★獲法國Grand Prix Eugénie Brazier小說獎★
★改編電影由柴崎幸主演★
★開啟美食療癒日系小說的全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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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譯本詮釋】
【特別收錄番外篇:巧克力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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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去了包括戀人的一切,傷痛難以計量;
然而也以此為契機,得以邁出人生的一大步。
同居戀人帶著所有家當與存款人間蒸發,
讓倫子在失去一切的同時,也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相隔多年,她回到山間的故鄉,
開始經營小小的蝸牛食堂。
一天僅接待一組客人,
並為客人量身打造當日的菜單。
從小認識的溫柔大叔熊桑,
愛人死去多年、沈默寡言的小三夫人,
希望和喜歡的男生兩情相悅的高中生小桃,
不肯進食的厭食症兔子,
還有讓她懷抱著複雜情感的母親……
倫子會為這些客人,端上什麼樣的料理?
要不了幾秒鐘,我就完全確定新開張的食堂一定就叫做「蝸牛食堂」了。
我要將那小小的空間像書包一樣背在背上,慢慢前進。
我和食堂是一體的。
只要進入殼中,那裡就是我的「安居之地」。
作者簡介:
小川糸 Ito Ogawa
1973年出生。2008年,以《蝸牛食堂》踏入文壇,之後多部作品被翻譯成英文、韓文、中文、法文、西班牙文和義大利文等各種語言,在不同的國家出版。
2010年,《蝸牛食堂》被拍成電影,2011年獲得義大利書攤文學獎,2013年獲得法國Grand Prix Eugénie Brazier小說獎。
2012年的《白色沙灘旁的鶴龜助產院》,2017年的《山茶花文具店》被NHK拍成電視劇。《獅子的點心》、《山茶花文具店》與《閃亮亮共和國》均入圍本屋大賞。另著有《喋喋喃喃》、《緞帶》、《手套》和《家族樹》等。
譯者簡介:
丁世佳
以文字轉換餬口已逾半生。英日文譯作散見各大書店,涉獵廣泛。近期作品有咖啡系列最新作《在說出再見之前》、《今天天氣不錯我打算把上司幹掉》、《狐狸小八》等等。
章節試閱
從土耳其餐館打完工回家,發現家裡空空蕩蕩,成了個空殼子。電視機、洗衣機、冰箱、日光燈、窗簾、玄關的腳墊;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一瞬間我以為走錯地方了。但是不管怎麼確認,這裡都是我和印度籍戀人同居的愛巢。天花板上留下的心形痕跡就是不可磨滅的證據。
就像跟房地產仲介第一次來看房的時候一樣。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房間裡還殘留著些微印度香辛料的味道,以及戀人的鑰匙在空無一物的客廳中央閃閃發光。
在這間好不容易租到的公寓裡,我們晚上手牽手睡一個被窩。印度籍的戀人身上總帶著香料的氣息。窗戶上貼著好幾張恆河的風景明信片。偶爾從印度寄來的印地語信件我雖然一點也看不懂,但還是喜歡撫摸文字,就像是跟印度的家人牽著手一樣,感覺很溫暖。
我是打算有一天要跟戀人一起去印度的。
印度的婚禮是什麼樣子呢?
我飄飄然地作著入口即化的印度芒果優格般,甜蜜的美夢。
房裡滿滿地都是珍貴的資產,跟戀人一起度過的三年份的回憶。
每天晚上我都做飯,等待戀人歸來。
流理台雖然很小,但是貼著磁磚。這是邊間,三面都有窗戶。打工是早班的日子,傍晚回家在籠罩於橘黃夕陽餘暉下的廚房工作,那種喜悅是無可取代的幸福。廚房有一台不怎麼好用的烤箱,廚房也有窗戶,自己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做個燒烤味道也不會悶在屋子裡,非常方便。
廚房裡有很多我用慣了的器具。
已經去世的阿嬤留給我的明治時代研磨缽,新煮米飯專用的檜木飯桶,用第一次打工的薪水買的Le creuset鑄鐵鍋,在京都的筷子專門店找到的擺盤細箸,穿起來很舒服的麻布圍裙,做茄子卵石漬時不可或缺的白卵石,還有專門跑到盛岡去買的南部鐵器平底鍋。
餐具、烤麵包機、烹飪紙全都不見了。雖然我沒有什麼值錢的家具,但廚房用品可多得很。那全都是我烹飪的好伙伴。用每個月打工的薪水,買下價錢雖然不便宜,但是能長久使用的東西,好不容易都用得順手的說。
為了慎重起見,我一一打開廚房的收納櫃確認。然而裡面只有曾經放置過東西的痕跡。不管伸手進去怎麼摸,都落了空。連幾年前跟阿嬤一起一個個仔細擦拭然後醃漬的梅子乾,都整瓶沒了。
還有本來期待著今晚回來要跟戀人一起吃的鷹嘴豆古斯米奶油可樂餅的材料,也全部不見了。
就在此時我猛然驚覺,立刻奔向玄關,只穿著襪子就衝到了屋外。
戀人唯一能入口的日本發酵食品,就是我做的米糠醬菜。只有米糠醬菜是他每天都要吃的。不是阿嬤留下來的米糠醬,就做不出那個味道。
溫度跟濕度都剛剛好,所以我總是把裝米糠醬的罐子放在玄關門口旁邊,瓦斯表的小隔間裡。就算是盛夏那裡也很陰涼,反過來冬天比冰箱裡溫暖,最適合保存米糠。
米糠醬是阿嬤留給我的珍貴遺產。
拜託了。只留下米糠醬就好……。
我一面祈禱,一面打開小格子門,熟悉的罐子靜靜地在黑暗中等待著我。
我打開蓋子確認內容物。確實仍舊是我今天早上用手觸碰過後的形狀。米糠醬的表面露出一點點淺綠色的蕪菁葉。蕪菁削了皮,留下一點葉子,在尾端切了十字,這樣醃漬好了香甜又水嫩。
還在太好了。
我不由得將罐子抱起來摟在胸前。罐子有點涼。除了這罐米糠醬,我已經無所寄託了。
我蓋上蓋子,單手抱著沈重的米糠醬罐子回到屋內。我用指尖捏起他留下的鑰匙,另一隻手已經拎著籃子,就這樣離開了空蕩蕩的公寓。
砰噹。關門聲像是再也打不開一樣沉重。
然後我沒有搭電梯,而是走樓梯。小心抱著米糠醬的罐子,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到外面。月亮已然掛在東邊的天空上。
我回過頭,三十年歷史的老公寓,像頭大怪獸一樣聳立在黑暗中。
送了房東自己做的馬德蓮小蛋糕,從而可以不需保證人而租到的這間只屬於兩個人的愛巢,就這樣再也沒辦法留下來了。
我離開公寓直接去找房東,歸還鑰匙。因為是月末,下個月的房租前幾天已經付過了。理論上退租是應該一個月之前通知的,但我就這樣離開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吧。因為家具什麼的都好像搬了家一樣,全部清空了。
外面天已經全黑。我沒有手錶也沒有手機,甚至不知道現在幾點。
我一步一步走了好幾站的路,到了大型巴士總站。買了一張深夜高速巴士的票,幾乎花光了身上僅有的錢。
巴士開向自從我於十五歲的春天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的故鄉。
深夜高速巴士載著我和米糠醬和籃子,立刻出發了。
都市的燈火在窗外流逝。
再見了。
我在心裡揮手道別。
閉上眼睛,在此之前發生的點點滴滴,宛如秋風中飛舞的落葉一般在我腦中逡巡。
我自從十五歲離家,就再也沒回過故鄉。
老家是山間的寧靜村落,自然風土非常豐饒,我打心底愛著那裡。然而中學畢業典禮結束的那天晚上,我獨自一人離家。跟現在一樣搭上了深夜巴士。
在那之後,我和老媽只有互寄新年賀卡的往來。離家數年之後,我收到一張彩色照片,照片上老媽打扮得像是街頭打廣告的藝人,一隻穿著洋裝的豬親密地依偎在她身邊。
我來到大都市,住在阿嬤家。
喀噠喀噠地拉開閉合不良的拉門,說:「我回來了~」在廚房做事的阿嬤就會帶著沉穩的笑容迎接我。
阿嬤是老媽的親生母親。阿嬤住在市郊的一棟老屋裡,過著雖不奢華,卻重視季節更替的平和日子。她說話非常客氣有禮,待人接物溫和親切,但心智卻很堅定,是非常合適穿和服的那種氣質。我很喜歡這樣的阿嬤。
不知不覺間,來到大都會轉瞬就過了十年。
我擦拭滿是水氣的車窗玻璃,自己的臉在黑暗中浮現。巴士離開了高樓林立的都市,在高速公路上急馳。
開始跟戀人交往之後,除了瀏海我就沒剪過頭髮。我把頭髮綁成兩條辮子,垂到大約背部中央。因為戀人說喜歡長頭髮的女孩子。
我凝視著黑暗中映出的自己的眼睛,突然把嘴張大。彷彿像一口吞下大量以高速魚的座頭鯨一樣,不斷地吞噬黑白的景色。
就在此時,我感覺和過去的自己四目相對。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似乎又成為十年前坐在反方向奔馳的深夜高速巴士上,用鼻尖抵著車窗玻璃,夢想著都市燈火的那個年輕的自己。
我慌忙回過神,注視著交錯而過的巴士。然而兩輛車以高速拉開了「過去」和「未來」的距離,車窗玻璃上又佈滿了水氣。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決定將來要成為專業的廚師呢。
因為做菜這件事,對我的人生來說,就像是黑暗中浮現的夢幻彩虹一樣。
然後我在都市努力生活,終於可以像一般人那樣談笑風生,外婆卻靜靜地離世了。
我深夜從土耳其餐館下班回家,矮桌上放著好多用紙巾蓋住的甜甜圈,外婆在一旁像是睡著了。
我把耳朵貼在外婆單薄的胸前,沒有任何響動。用手覆蓋在她口鼻上,也感覺不到半點氣息。我想她是不會活過來了。我並沒有急著要聯絡什麼人,決定至少跟外婆兩個人共度最後的一晚。
外婆慢慢地變冷變硬。我在她旁邊吃了一晚上的甜甜圈。麵團裡加了罌粟籽,混和著肉桂和黑糖的溫柔滋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吧。
吃著用麻油炸的一口大小鬆軟甜甜圈,跟外婆一起度過的陽光歲月,就像氣泡一般地輕輕浮現。
外婆攪拌米糠醬時,青筋浮現的蒼白的手。一心一意研磨時,弓起的背。試吃時品嚐著掌心食物的可愛側臉。
這些回憶總是在我腦海中閃爍,反反覆覆,不願離開。
我和印度籍戀人就是在這段消沉的期間認識的。
他在我打工的土耳其餐館隔壁的印度料理店上班,平常是服務生,週末就充當肚皮舞演出的樂隊成員。我到餐館後門倒垃圾的時候常常碰到他,在我們都休息或是下班回家的時候,會聊上幾句。
他是個溫和的人,個子很高,眼睛很漂亮。年紀比我小些,會說一點日語。我只要看見他的笑容,聽見他說結結巴巴的日語,就能暫時忘記外婆已經不在這世界上的絕望和失落。
回想起那個時候,我腦中總是重疊著印度和土耳其的美好畫面。膚色淺黑、眼神明亮,典型印度長相的戀人吃著豆子和蔬菜咖哩,背後不知怎地浮現出土耳其的碧海藍天和貼著磁磚的清真寺。
一定是相遇的地方營造了這種印象。
結果我在那家土耳其餐館打工的時間最長。將近五年,幾乎每天都跟正式員工一樣工作,後來跟來自土耳其的正宗廚師們一起在廚房大展身手。
那個時候,別離和邂逅猶如海嘯般席捲而來,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方面,光是設法一天過一天就已經竭盡全力了;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卻是奇蹟般無可取代的時光。
回憶到這裡,我大大地呼出一口氣。我也得聯絡那家土耳其餐館才行。
蒙上水氣的車窗玻璃,像水鏡一樣映照出深夜高速巴士內的景象。只有十幾名乘客的車內,大家都放倒了椅背在睡覺。我的臉模糊地映在透明微青的闇色中。
馬上就要天亮了。
為了轉換心情,我稍微開了一點窗,看見天際正在慢慢泛白。
風中夾雜著淡淡的海水氣味。
我挺直背脊,看見外面有風車在轉動。寬闊的草原上矗立著好些白色的風車,正快速地旋轉著。
寒意滲入毛孔,我打了個寒噤。我只穿著長袖T恤,及膝的裙子和長統襪,腳尖都凍僵了。
深夜高速巴士很快就要到達終點站了吧。
遠方飄來雨的味道。
從土耳其餐館打完工回家,發現家裡空空蕩蕩,成了個空殼子。電視機、洗衣機、冰箱、日光燈、窗簾、玄關的腳墊;所有東西都不見了。
一瞬間我以為走錯地方了。但是不管怎麼確認,這裡都是我和印度籍戀人同居的愛巢。天花板上留下的心形痕跡就是不可磨滅的證據。
就像跟房地產仲介第一次來看房的時候一樣。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房間裡還殘留著些微印度香辛料的味道,以及戀人的鑰匙在空無一物的客廳中央閃閃發光。
在這間好不容易租到的公寓裡,我們晚上手牽手睡一個被窩。印度籍的戀人身上總帶著香料的氣息。窗戶上貼著好幾張恆河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