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個夜晚,6位如夢似幻的沉睡少女
你會從她們身上看到什麼?
是春光?慾念?抑或是你尚未死透的青春……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川端康成,
繼《雪國》奠定文壇地位之後,令讀者及文學評論家們瞠目結舌的魔性名作!
「令人窒息的魔幻寫實傑作!
字裡行間散發過熟果實的腐蝕芳香。」
──收錄:三島由紀夫〈專文解說〉及〈睡美人〉前傳〈花凋〉
//// //// ////
今晚,你會一念入佛?
或者一念入魔?
夜幕低垂,
年近七旬的江口老人,
偶然間來到一幢專門陪伴腐朽靈魂、共度漫漫長夜的「睡美人之家」。
請千萬不要惡作劇,
也不.可.以把手指放進女孩們
的身體裡喔!
接待江口的中年婦女如此提醒他。
據說,有資格來此「睡覺」的客人,都是喪失男性雄風、「可以信賴」的人。
在一間垂掛緋紅色天鵝絨布幔的昏暗密室中,
沉睡如死的女孩,一絲不掛、鼻息芬芳。
他得以近距離觀察女體的眼、耳、鼻、唇、舌、身型及氣味之美。
「簡直就像是活的!」
江口此時彷彿打開了魔界之門,
「女孩需要多大的刺激,以及怎樣的刺激,才會醒過來呢?」
這個邪惡的想法,正強烈誘惑著他……
在宣稱「這裡沒有罪惡」的睡美人之家,
你所能做的最大惡事是什麼呢?
//// //// ////
〈睡美人〉是川端康成自1960年起在《新潮》雜誌上連載的中篇小說,是一部大膽前衛、挑戰社會道德的異色之作。
對此,三島由紀夫在評論中寫道:
「〈睡美人〉保有形式上的完成美,卻又散發類似過熟果實的腐臭芳香,是頹廢文學的傑作。這篇作品洋溢著以頹廢自許的大正文學望塵莫及的真正頹廢。我至今仍無法忘懷初次閱讀時的強烈印象。
如果按照一般的小說技法,會運用對話與動作來動態性區分人物性格,這篇作品卻採用在作品本質上極為困難、極為諷刺的手法分別描寫六個女孩。六人都是沉睡著沒有說話,因此除了各種睡姿和夢話之外,只剩下肉體的描寫……這堪稱文字所能達到的觀念性淫蕩的極致。」
〈睡美人〉曾於日本二度、海外三度(法國、德國、澳洲)被改編成影視作品。
受其啟發而衍生的暢銷書還包括:同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哥倫比亞小說家馬奎斯的《苦妓回憶錄》、〈睡美人的飛行〉(收錄於《異鄉客》),以及台灣作家李昂的《睡美男》等,影響力及令讀者驚艷的程度可見一斑。
作者簡介:
▋川端康成
1899年6月生於大阪,幼年父母相繼過世,其後撫養他的祖父母又陸續病故,一生多旅行,心情苦悶憂鬱,逐漸形成了哀傷與孤獨的性格,這種內心的痛苦與悲哀後來成為川端康成的文學底色。作品富抒情性,追求人生昇華的美,並深受佛教思想和虛無主義影響。
早年多以下層女性作為小說的主角,寫她們的純潔和不幸,其成名作《伊豆的舞孃》即是此一時期的代表作。晚年的作品則描繪近親之間、甚至老人的變態情愛心理,手法純熟,渾然天成,代表作有《山之音》、《睡美人》、《湖》等。1968年川端康成以《雪國》、《千羽鶴》、《古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為日本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第一人。
1972年4月,在工作室含煤氣管自殺身亡,沒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語。
譯者簡介:
▋劉子倩
政治大學社會系畢業,日本筑波大學社會學碩士,現為專職譯者。譯有小說、勵志、實用、藝術等多種書籍,包括三島由紀夫《金閣寺》、《假面的告白》;川端康成《雪國》、《古都》;谷崎潤一郎《春琴抄》、《陰翳禮讚》;太宰治《女生徒》;夏目漱石《我是貓》、《少爺》;宮澤賢治《銀河鐵道之夜》等日本經典文學作品,皆為大牌出版。
章節試閱
之一
請不要無聊地惡作劇,也不可以把手指放進沉睡的女孩嘴裡喔。旅館的女人這麼提醒江口老人。
二樓就只有兩個房間,分別是江口正在和女人說話的四坪房間及鄰室──那想必是臥室,乍看之下狹小的樓下似乎也沒有客廳,算不上是旅館。沒掛出旅館的招牌。況且以這戶人家的祕密,恐怕也不適合掛那種東西。屋內悄然無聲。除了在上鎖的門口迎接江口老人進來、現在還在講話的女人之外,沒看到別的人影,初次造訪的江口,不確定女人是這家的主人還是傭人。總之客人似乎還是不要多問比較好。
女人年約四十幾歲,身材矮小,聲音很年輕,講話似乎刻意放慢語速。薄唇翕動時幾乎沒張開嘴,也很少正視對方。黑幽幽的眼珠不僅帶著令對方放鬆戒心的神色,女人自己也有種看似沒什麼戒心的世故沉穩。放在桐木火盆上的鐵壺水燒開了,女人用那滾水泡茶,但是茶葉的品質和泡茶的火候,就這樣的場所和場合而言,著實出人意料地高雅,也令江口老人身心放鬆。壁龕掛著川合玉堂的作品──肯定是複製品,畫的是滿山火紅楓葉的山村風景。這個四坪房間沒有任何不尋常的跡象。
「您可別試圖叫醒女孩喔。反正就算再怎麼叫她,她也絕對不會醒……女孩睡得很沉,什麼都不知道。」女人再三強調。「她一直在睡,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也不會知道自己是和誰睡……這點請放心。」
江口老人萌生種種疑問,但他沒有說出口。
「那是個漂亮的女孩喔。我們也只招待可以安心的客人……」
江口沒有撇開臉迴避視線,只是垂眼看錶。
「幾點了?」
「差一刻十一點。」
「已經這麼晚了啊。老年人好像都是早睡早起,您隨時可以就寢了……」女人說著起身,打開通往隔壁房間那扇門的鎖。或許是左撇子,她用的是左手。江口也跟著開鎖的女人屏息。女人只把腦袋伸向門內,窺探室內的情況。她顯然已習慣這樣窺探隔壁的房間,雖然她的背影平平無奇,在江口看來卻有點怪異。腰帶背後打的結有怪異的大鳥圖案。不知是什麼鳥。如此裝飾化的鳥怎麼會配上寫實風格的眼睛和腳?當然,那不是什麼陰森詭異的鳥,只是圖案本身很拙劣,但這種情況下的女人背影,如果硬要找出詭異之處,就是這隻鳥。腰帶的底色是幾近白色的淺黃。隔壁房間似乎光線昏暗。
女人又把門關上後,沒有上鎖,將那把鑰匙放在江口面前的桌上。神情也不像是檢查過隔壁房間,說話態度還是一樣。
「這是房間鑰匙,請好好休息。如果睡不著,枕邊備有安眠藥。」
「沒有洋酒之類的?」
「對。我們不提供酒類。」
「喝點睡前酒也不行啊。」
「是的。」
「女孩子在隔壁房間?」
「她已經睡得很熟,恭候大駕。」
「是嗎?」江口有點驚訝。那個女孩是什麼時候進到隔壁房間的?又是什麼時候睡下的?剛才女人拉開門縫窺視,就是在確認女孩是否熟睡嗎?雖然早已從熟悉這家的老夥伴那裡聽說,女孩是熟睡等候而且不會醒來云云,但江口實際來到這裡之後,反而有點難以置信。
「您要在這裡換衣服嗎?」女人似乎打算幫忙。江口沉默。
「有浪濤聲呢。還有風……」
「是濤聲嗎?
「晚安。」女人說畢就退下了。
剩下自己一人後,江口老人環視這個毫無問題的四坪房間,目光停留在通往隔壁房間的那扇門。那是三尺寬的杉木木板門。似乎不是當初蓋這棟房子時做的門,而是後來加裝的。這樣留神一看,隔間牆好像也是為了打造「睡美人」的密室,事後才將原本的紙拉門改成牆壁。因為那邊的牆壁顏色雖和其他地方相同,卻顯得比較新。
江口拿起女人留下的鑰匙打量。很簡單的鑰匙。拿起鑰匙就該準備去隔壁房間了,江口卻未起身。剛才女人也提到,濤聲洶湧。聽來猶如海浪拍擊高崖。這間小屋彷彿就矗立在那山崖邊。風聲宣告冬日已近。之所以感到那是冬日已近的聲音,或許只是因為這房子給人的感覺,以及江口老人的心情所致,其實只要有火盆就不會冷。此地本就氣候溫暖。沒有風吹落葉的動靜。江口是深夜來訪,因此不知附近地形,但他聞到海潮的氣息。走進大門後,相較於房子,院子倒是挺寬敞,有很多高大的松樹和楓樹。昏暗的天幕下,黑松的葉子張牙舞爪。這裡以前大概是別墅。
江口用抓著鑰匙的那隻手點燃香菸後,抽了一兩口,還剩一大截就在菸灰缸摁熄,但接著的第二支菸他抽得很慢。比起對微感忐忑的自己產生的自嘲,惱人的空虛感更強。江口平時會喝點洋酒幫助入睡,但他睡得淺,常做惡夢。江口看過一個年紀輕輕便罹癌死去的女歌人創作的和歌,其中一則是寫不眠之夜,那人說「夜晚為我準備的,不外乎蛤蟆、黑犬、溺死者之流」,令江口過目難忘。此刻他又想起那首和歌,想到睡在隔壁房間的,不,是被人弄睡著的,或許就是「溺死者之流」那樣的女孩,不免有點裹足不前。他沒聽說女孩是被什麼給弄睡著的,總之似乎是陷入了不自然的昏睡,比方說或許皮膚像吸了毒那樣暗濁呈現鉛灰色,掛著黑眼圈,肋骨突起,枯瘦如柴。也或許是個肥膩冰冷腫脹的女孩。不,也可能露出紫色的骯髒牙齦,正在輕聲打呼。江口老人六十七年的人生中,當然也有過和女人共度的醜陋夜晚。而且越是那種醜陋的反而越難忘。那不是指容貌的醜陋,而是來自女人不幸人生的扭曲。江口活到這把年紀,不想再增添一樁與女人的醜陋邂逅。來到這裡真要行動時,他不由如是想。但是最醜陋的,大概還是想在被人弄得昏睡不醒的女孩身旁睡一晚的老人吧。江口或許就是為了追求那種老年的極致醜陋,才會來到這裡。
女人剛才提到「可以安心的客人」,來這裡的人似乎都是「可以安心的客人」。指點江口來這裡的也是那樣的老人。是已經喪失男性雄風的老人。那個老人似乎認定江口也已步入同樣的衰老。女人想必早已習慣專門接待這種老人,所以未對江口報以憐憫的眼神,也沒有露出刺探的神色。不過多虧江口老人這些年一直尋歡作樂,雖然還不算是女人說的那種「可以安心的客人」,但他可以克制自己做到那點。全看當時的心情、地點,以及對象。對此他已感到年老的醜陋逼近,距離光顧這家的老人們那種悲慘處境想必也不遠了。自己會來到此地正是那個徵兆。所以江口做夢也沒想過要揭穿老人們在此地的醜陋,或者打破可悲的禁忌。只要不想打破,就可以堅持不打破。這裡或可稱為某種祕密俱樂部,但是身為會員的老人似乎不多,江口並不是來揭發俱樂部的罪惡,也不是來破壞俱樂部的規矩。好奇心不夠強烈,顯然已是衰老的可悲之處。
「也有客人說,來這裡睡覺都做了好夢呢。還有客人說想起了青春時光。」剛才那女人說的話即便浮現腦海,江口老人依然連苦笑也沒流露,一手撐桌起身後,拉開通往隔壁房間的杉木門。
「啊!」
令江口失聲驚呼的,是緋紅的天鵝絨布幔。室內昏暗令那顏色顯得更深,而且布幔前面彷彿有一層微光,就像是走入了幻境。房間四面都垂掛布幔。江口走進的杉木門原本也該被布幔遮住,只見那裡綁住布幔的一角。江口鎖門後,將布幔拉上,俯視沉睡的女孩。不是裝睡,聽起來的確是深沉的鼾聲。女孩意外的美貌,令老人屏息。意外的不僅是女孩的美貌。也因為女孩的年輕。她面朝門口向左側臥只露出臉孔,看不見身體,不過應該還不到二十歲。江口老人的胸腔似乎有另一顆心臟在劇烈跳動……
(未完待續)
之一
請不要無聊地惡作劇,也不可以把手指放進沉睡的女孩嘴裡喔。旅館的女人這麼提醒江口老人。
二樓就只有兩個房間,分別是江口正在和女人說話的四坪房間及鄰室──那想必是臥室,乍看之下狹小的樓下似乎也沒有客廳,算不上是旅館。沒掛出旅館的招牌。況且以這戶人家的祕密,恐怕也不適合掛那種東西。屋內悄然無聲。除了在上鎖的門口迎接江口老人進來、現在還在講話的女人之外,沒看到別的人影,初次造訪的江口,不確定女人是這家的主人還是傭人。總之客人似乎還是不要多問比較好。
女人年約四十幾歲,身材矮小,聲音很年輕,講話...
目錄
▋睡美人
- 之一
- 之二
- 之三
- 之四
- 之五
▋花凋
▋解說/三島由紀夫
▋睡美人
- 之一
- 之二
- 之三
- 之四
- 之五
▋花凋
▋解說/三島由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