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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飛刀的真正傳人──《邊城浪子》導讀
中國武俠文學會副會長、南京大學教授 卜鍵
在古龍作品中,《小李飛刀》當是很受讀者青睞的一種;在古龍作品的兵器譜中,「小李飛刀」更有著別樣的神韻;在古龍作品中所塑造的藝術形象中,小李探花最令人心嚮往之。
《邊城浪子》是「小李飛刀系列」中的一種,是古大俠著作中的上品。
邊城,荒遠極邊之城;浪子,浪跡天涯的遊子。拈出這樣的題目,古大俠也就選定了一種極寫筆墨;霜天遼闊的草原,草原上如泣如訴的歌咒,歌咒中隱藏的血腥往事,往事所牽涉的「梅花故人」與故人之子,故人之子間的愛恨、善惡、犧牲與殺戮……
真佩服古大俠手中的魔筆,其能在寫出李尋歡之後,又流淌出一個葉開。「木葉的葉,開朗的開。」他是李尋歡精神和武功團凝出的一個新的精靈,他以寬容稀釋仇恨,以理解溶化誤會,以關愛善待他人,以純真明朗的襟懷去驅除陰暗,他是已毀滅的神刀堂主白天羽的血胤,然則,他更是李尋歡精神的傳人。
於是,小李探花的飛刀歷數十年後仍在飛動,如電光石火,攜帶著詩情和愛意,仍然是「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小李飛刀的每一次飛動,都不在取人性命── 哪怕是十惡不赦者或確有大罪者的性命,而在於阻止流血和罪惡。仍是「例不虛發」,仍然閃動著攝人弧光,其境界則更高遠。
《邊城浪子》的主人公,不是那黑衣黑刀、一意復仇的傅紅雪,而是落拓不羈的葉開;全書表面上是一個為父復仇的故事,其實卻是以鮮活的事實證明冤冤相報之不可取。此書情節緊張綿密,環環相扣,但讀者若把目光多關注外示以暇的葉開,便不會將作者的本意放過,便不會把該書仍入「小李飛刀」系列的立意放過。
那天晚上的雪真大……
讀了司馬遷《史記》中的「遊俠列傳」,便知曉在中國這塊土地上出現俠客,本是很古遠的事情了。後來陸續便有了武林,有了武林門派如少林、武當,有了俠義道,也有了黑道或邪魔外道,有了武林格範與江湖規矩,也有了對俠義精神的守護、張揚和背叛。
武林,龍蛇雜居的武林,善惡並生的武林,崇尚公正與好勇擅殺的武林,永遠離不開恩恩怨怨的武林,這也正是古龍筆下的武林。
本書貫穿的是一個慣常的武林故事,一個遺孤為父尋仇的故事,唯作者以至情運筆,以理性佈局,有一番出奇料理,結果便與舊武俠之套路迥異,便成別開生面的佳構。
十九年前一個大雪的夜晚,本應是一個普通且充滿生活親情的冬夜,神刀堂白天羽堂主與其兄弟、親眷、摯友在落霞山下的梅花庵飲宴賞雪,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瑞雪紅梅,談笑晏晏。這同時,一場劫殺(或曰謀殺)亦佈置停當,三十多名一流高手早等得焦灼不安。當殺戮終於開始,當血泊與白雪混凝在一起,當慘絕人寰的捕殺由激烈漸趨平靜,當一代大俠白天羽奮起反擊,迤邐二三里冰途終於倒下,陰謀者戰戰兢兢地迎來了勝利,這勝利也只能是「慘勝」:三十多人只剩得七八之數,且多數重傷。
被伏擊的一方更其慘烈,大老闆白天羽夫婦死了,同時被殺的還有他們四歲的兒子。二老闆白天勇夫婦也死了,同哥嫂一樣,他們的屍骨殘缺,身首異處。神刀堂只剩下一位三老闆馬空群,他收拾起白氏一家屍骨,立下為之報仇的血誓,豎起「關東萬馬堂」的大旗,開始再創業。當時又有誰能猜出:馬空群正是這場大劫殺的首謀!
真佩服這位馬空群,他有這等綿密的機心,有這等周嚴的組織力,有這等狠辣的手段,他能在一個大陰謀發生的事前和事後,把自己包裹得這般嚴密。
十九年過去了。
歲華有情,關東萬馬堂在馬空群的經營下日益壯大,人多地廣,威名遠揚;歲華亦無情,馬空群殺兄弒嫂、主謀劫殺的本來面目不脛而走,盡人皆知。陰謀者只能沽名逞詭計於一時,不能掩蓋真相於久遠,不是嗎?
馬空群誠然是一位奸雄,奸者多智,然終有一失。奸人多智,且江湖中不奸的多智之人亦自有之。馬空群殺了白氏一家,連四齡孩童都不放過,可謂斬草除根。他自然也想到了白的外室花白鳳,千里迢迢派員追殺,然花氏躲起來了,帶著為白天羽生出的稚子。於是在萬馬堂日益昌盛的同時,一顆復仇的幼苗也在仇恨的滋養下成長。
十九年過去了。當年的「梅花故人」零落天涯,卻都沒有忘記那個多雪的夜晚,沒忘記那場驚心動魄的劫殺或曰殺劫。尤其是馬空群,這位梅花庵血案的最大受益者常常受著恐怖的煎熬,年年月月,月月年年,並未隨時序遷轉而稍減。其深心中的恐懼雖亦交織著良心的自責、精神的痛疚,但更多的,則仍是對報復即來的驚恐。耿夜難眠之時,他戒惕著身側嬌柔的女人,他知道這女人是花白鳳派來臥底的,他設計著用間諜偵敵之謀,但愈是這樣,就愈使他心驚肉跳,度日如年。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是江湖和武林的法則,其間也寫出一份天意和公道。馬空群是一個惡人,惡人造惡時固然暢快,但暢快之後隨之而至的則是憂懼。「善惡到頭終須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十九年之後才來了尋仇報復之人,是遲了些,然這「遲」對於馬空群來說,不也正是一種精神折磨嗎?
梅花故人
因為白天羽有了後人,因為這白氏之後突現江湖的尋仇之舉,本來零落天涯的「梅花故人」也不得不再有一番遇合。虧古大俠想出這樣一個奇妙絕倫的名目,「梅花故人」四字,多像文人雅集的詩社或詞社之稱,哪裡有半點血腥與血痕?梅花故人本來有三十餘人,經白天羽殊死反撲,剩餘的便只有七八個人。這些人本是災難的製造者,卻更像劫後餘生的受苦人,其受到的震撼和創傷,亦經久不癒。實則若非白天羽刀下留情,伏擊者死傷還要慘重。毋怪經十九載後憶起那場血戰,蕭別離的目中仍「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恐懼之色」,易大經的臉仍會「因痛苦和恐懼而抽搐」。
殘留的「梅花故人」中,幾乎每人都有一份梅花庵劫殺的紀念:馬空群的左手只剩下一根拇指,蕭別離失卻了雙腿,桃花娘子貫穿肩脅的刀疤……在在證明了血戰的慘烈。白氏兄弟兩家十一人全部死去,三十名伏襲的第一流高手只剩得七人。正是這七人之一日後天良發現,將這場浩劫告知了白鳳夫人,他是誰?白天羽兩位昔日的情人必不肯,劫殺的首謀馬空群必不肯,當是其餘四人中的一個。
「梅花故人」同時也是白天羽的故人,多是其武林摯友或情侶。以朋友和情人行此惡謀,以設定牢籠之人經此大險,其間的體驗和回味是複雜的。然絕非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安和愧悔,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躲躲藏藏:柳東來的挺身直斥白天羽,薛斌與老家人自盡前的嘲罵,郭威一家視死如歸的當街叫陣,都反過來令傅紅雪震動和疑惑,動搖了他復仇的決絕。
更決絕的是桃花娘子與白雲仙子,她倆都曾是白天羽情史短暫的情人,都曾對白天羽產生過濃重的愛意,被拋棄後都對白天羽動了殺心,是最堅定的謀殺參與者。不唯如此,在十九年後,桃花娘子仍守候在庵內,一心要襲殺白天羽的遺孤;白雲仙子生下了白天羽的孩子,卻要他恨其生父,殺其兄弟。這是怎樣強烈且變態的恨意!
然則當白雲仙子割去白天羽的頭顱,燒成灰又和酒飲下之後,當她決心與負心情郎混成一體告別人世之時,我們又難以判別愛恨與恨愛,難以論說今是或昨非。愛情是纏綿熾熱的,桃花娘子、白雲仙子與白天羽也都經歷過纏綿熾熱的愛情,然此處,古大俠卻給我們描繪了一幅可悲可怖的愛情長卷,讓人慘不忍睹。
死者長已矣,生者誠可哀。十九年了,她們仍拂不去負心郎的身影,日日被失戀和嫉妒的尖喙噬咬,這是怎樣一種日子?
「仇恨」首先是一種折磨
與桃花娘子、白雲仙子同樣受折磨的,還有白天羽的另一位情人── 花白鳳。作者未去書寫這位魔教教主之女與白天羽的愛情之旅,卻用極簡之筆勾畫出她一意為「夫」(甚至連名義都沒有)的決絕。這固是一種愛的轉化,卻也是失卻愛之後的一種折磨。花白鳳以仇恨自淬自勵,更以仇恨來鍛鑄「自己的孩子」── 傅紅雪。傅紅雪是「仇恨」之樹上結出的果子,是用「仇恨」浸泡出的苗與芽,他是個不世出的武林高手,更是一個苦孩子。
《詩.小雅.蓼莪》有句曰:「無父何怙?無母何恃?」用之於傅紅雪,最是妥貼。怙恃,即依靠,亦即指稱父母。天下怎會有無父無母的孩子?天下卻就是會有這樣的孤兒,傅紅雪就是一例。作者開篇即渲染了一個孤兒寡母的世界:「屋子裡沒有別的顏色,只有黑!」黑色的神龕,黑色的蒲團,黑色的神幔,黑色的神案上漆黑的刀鞘和刀柄,黑紗黑袍的女人,黑裳黑褲的少年,這個以黑為專色的世界之核心似乎是那漆黑的鐵匣,是鐵匣中「一堆赤紅色的粉末」。這就是梅花庵劫殺後血與雪融合後的粉末,是傅紅雪這個名字的由來,是仇恨,也是詛咒!
雪竟會有紅色的?被血染的雪便成了紅雪;雪竟會有粉末?而血與雪混凝在一起便留下粉末。
這不是雪末,而是血末。傅紅雪生下來就是無父的,鐵匣中暗紅色的血末就是他的父親,他自己的名字就在紀念著他的父親。當花白鳳積十八年歲月將兒子鍛鑄成一個「復仇的神」時,傅紅雪的魂靈、思想、語言和行為也同時經歷了一個非人化的過程。這是一種折磨,是一種殘忍無比的折磨,被恨意煎灼的當事人花白鳳不會覺得,從來沒有其他生活體味的傅紅雪或也不會覺得,但讀者會感受到這種折磨。
《詩.蓼莪》充滿悲憫,然比照之下,傅紅雪的命運更令人悲憫。他是「有母」的,作為母親的花白鳳心心念念的是要為夫復仇,是極其嚴厲的課子習武,是以父仇母愛雙逼交迫的純復仇化教育,我們看不到慈母情懷,有母何恃?古龍在作品中寫了傅紅雪那「牛虻」式的癲癇,或取材於外國名著,卻顯得真切可信,是這種畸零的母愛與畸型的教育,造成了傅紅雪心理和生理的變異。
人的軀體畢竟是生情萌欲的,人的情感畢竟是色彩豐富的。傅紅雪復仇的旅程,正是他發現到外邊的世界很精彩的過程,是他在不斷殺人後不斷反思的過程,是他原本善良的心靈漸生疑竇,備受折磨的過程。作者寫他儼然帶有魔法的武功、寫那拔刀殺人的一霎那往往極簡,而寫其拔刀前的遲疑、殺人後的痛苦則極詳極細,正是記述著這一折磨。這時的傅紅雪已時時能感受到心的折磨。
更有意思的是全書到了最後一回,到了復仇之曲的尾聲,卻由葉開告知傅紅雪:他其實不是白天羽的骨血,他僅是一個換去了太子的「狸貓」,充其量是花白鳳的養子。於是,他與生活的最後一條絲線也被剪斷,真正成了一個隨風飄逝的風箏,成為一個無父無母全無怙恃的孤兒,他的復仇之旅也就平添了一份滑稽。
然則,傅紅雪長大了,長大了的人就不再是孤兒。他日後的故事,古龍在《天涯‧明月‧刀》中還有極其精彩的表述。
萬馬堂中沈三娘
作者在描繪關東萬馬堂的遼闊曠遠的同時,著重描寫了一支歌:一支如泣如訴的歌,一支如詩如咒的歌,一支充滿血腥和神秘的歌。
這支歌的最初唱起,是在萬馬堂宴客的前夜,雲在天正在與葉開交談,荒原上歌聲驟起: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無光。一入萬馬堂,刀斷刃,人斷腸!
天皇皇,地皇皇。淚如血,人斷腸。一入萬馬堂,休想回故鄉。
皇皇,美感寬廣之貌也。皇皇天地之間,呈現的卻是「眼流血」、「人斷腸」的人間恐怖,卻是對雄居一方的萬馬堂必將毀滅的預言。這支隱含讖語的草原小夜曲,試想:誰是其作詞者?
或是沈三娘。
沈三娘是古龍在本書中最傾注創作熱情的一個女性,一個善良又複雜、堅定決絕又猶疑纏綿、賢淑又深沈的女性。在某種意義上說,沈三娘是關東萬馬堂的「結」,是事實上的女主人,是一個靈魂。馬空群曾對她說過一段話:「這地方本是一片荒漠,沒有你,我也許根本就不能將這地方改變得如此美麗,沒有人知道你對我的幫助有多大。」這話中絲毫沒有虛假的成份。
這是馬空群的真心話,卻是在其揭穿沈三娘本來面目時講的。沈三娘的真實身分是花白鳳派入的臥底,在她到萬馬堂不久,馬空群就知道了其底細,卻不揭破。於是七年來沈三娘忍受著馬空群的撫摸與汗臭,所有的舉動都在馬空群監視之下,自己卻渾然不覺。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
草原之曲還有一位作詞者,他就是葉開。「開心的」葉開把這支恐怖之曲改寫得明麗輕快:
天皇皇,地皇皇。人如玉,玉生香,萬馬堂中沈三娘。
沈三娘是草原上的明珠,是一幫粗豪漢子夢中的情人,是萬馬堂的靈魂。馬空群明知她是個間諜,留下她開始時只是為了尋找花白鳳母子,卻不能避免地愛上了她,在最後關頭也不肯殺她。比較他殺雲在天與花滿天時的絕情,真是難以設想。更難以設想的是在馬空群落魄逃亡時,陪同他的竟是沈三娘!潛伏臥底的是她,通風報信的是她,接應傅紅雪的是她,聯絡葉開的是她,而最後,當萬馬堂土崩瓦解,當馬空群置兒女於不顧倉皇逃亡時,唯一作陪伴的竟還是她!
其間有怎樣的思維聯繫?有怎樣的行為軌跡?
這裡正顯現出作者的精彩筆致:沈三娘是花白鳳為復仇而派出的先遣者,又是輔佐馬空群創業的女主人;作為復仇者她竭盡其偵伺顛覆之力,作為女主人她又深愛上這塊流淌過汗水的土地,並對馬空群漸漸產生了愛與憐憫。當她已盡了復仇的職責,便轉向另一個職責:去愛和撫慰馬空群。
在文學作品中,愛與恨、忠誠與背叛、善良與邪惡,常被描繪得涇渭分明。而在現實生活中,這些對立的情感或品質卻常又轉換變化,常常打混成一片,古龍筆下的沈三娘,是更貼近生活的真實的形象。
古龍在同時也提出告誡:千萬別派女性向男性尋仇,更不要用美人計,她會愛上他的。
浪子葉開
本書中浪子也多:手拈花生米、當街洗浴的路小佳是浪子,風流倜儻、袖藏飛刀的丁靈中是浪子,拖著略嫌笨拙的腿追蹤仇人的傅紅雪也是浪子。漂泊無定、浪跡江湖,是浪子的特徵。
「路歧歧路兩悠悠,不到天涯未肯休。」中國歷史上一個格外活躍的種群,就是浪子。
然則細按全書,細味全書,最能表達「浪子」的內蘊和外延的,只能是葉開。
葉開似乎具有著浪子的一切特徵:衣襟上的破洞,破洞中隨意插上的殘菊;磨出洞來的硝皮靴子,靴子裡的黃沙;隨和的性情和隨意的搭訕,還有那迅捷俐落的出手……
沒有人知道葉開是從哪裡來的,他彷彿來自天邊。
葉開是白天羽和花白鳳真正的兒子,父親與白氏家族被劫殺的仇恨,他並非沒有。在他的內心中當也湧騰著復仇的火焰。他幾乎與傅紅雪同時來到邊城,來到關東萬馬堂的老營,傅紅雪是一意復仇,葉開則更想弄清有關的一切。第四章,他用最明白的語言詢問馬空群:「為何不說是劍斷刃,偏偏要說刀斷刃呢?」
這是挑釁,也是較量。他用坦然回敬馬空群的逼視,他從馬空群笑容裡硬要擠榨出殺機,他於看似平淡的問話中環環相扣,步步進逼,並觀察著在座的每一個人。應該說,落拓不羈只是他的外貌。
或也正因為此,馬空群將葉開視為最大可能的尋仇者,他引領葉開到長滿青草的山坡,那裡有一座大墳,有九尺高的墓碑,碑上題刻著白天羽、白天勇的名字。葉開靜穆地立著,不動聲色。南朝宋鮑照《松柏篇》:
孝子撫墳號,父兮知來不?
葉開沒有淚水,沒有哭號,父墳在前,仇人在側,他卻顯得波瀾不驚,一派平靜。只有在馬空群要把女兒嫁給他,並命他遠走的時候,他才明確地告訴他:我的家鄉就在這裡。
這更是一種明白無誤的宣戰。
教育和環境的影響是巨大的。傅紅雪本非花白鳳之子,只有葉開的血液流淌著魔教大公主的精髓,又因著在仁厚老誠的葉鏢師家,因小李探花的調教而宅心良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葉開卻能始終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對每一個劫殺的參與者都細細考量。他不止一次地阻止了傅紅雪的擅殺,揭穿了馬空群等人的陰謀;他寬恕了馬空群的同謀蕭別離,甚至在最後寬恕了裝傻賣呆的馬空群。葉開,是小李探花的真正傳人。他從李尋歡那裡不獨學到了飛刀絕技,更學會了「如何去愛人」。
故事的結局是出人意料的,這是古龍小說中最意味深長的結尾之一。老一輩的「俠」或「非俠」們不去管他了。年輕一代則令人推想:失卻了復仇包袱的傅紅雪會有些心態和行為的失重,但年輕的他儘可以在生活中調整;野心勃勃且出手狠辣的丁靈中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會有較長時間的神思恍惚;路小佳傷好後必還會拈吃花生米,卻不知是否改從丁姓?南宮青之類世家名門子弟還會不斷地現身江湖,或會在此後多幾分穩重……
葉開呢?他與丁靈琳的愛情花似乎已該當結果,還會是一個四海為家的浪子?他的故事,要在《九月鷹飛》中再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