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柯爾：如刺客般沉著，如禪師般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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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導演 | 盧建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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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三十分，史蒂夫．柯爾聞到了大西洋城（Atlantic City）最難聞的氣味，那是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從巴士到飯店大廳都一直圍繞在身上，這證明了前一晚，布奇勒、羅德曼，以及羅德曼幾位好友的暢飲派對是成功的。
　　重要的是，一九九六到九七年球季被禁賽三次的「小蟲」羅德曼，靠著這次距離約兩百公里的往返旅行，在紐澤西沿海地區重新和球隊建立起良好關係。
　　「禪師」傑克森看到巴士離開，也在酒店餐廳看到柯爾和布奇勒，原來總教練早就知道了這個「派對計畫」，兩名球員特意跟他討論，準備想個好計畫來管理容易失控的羅德曼，傑克森甚至鼓勵二年級生前鋒傑森．卡菲（Jason Caffey）也加入。
　　「團隊意識精神上，丹尼斯有點走遠了，」柯爾說。「菲爾認為，我們隊友們需要把他帶回來，在投其所好的情況下，就是一票人帶他出去好好玩一下。」
柯爾的內心也在想：有多少NBA教練會告訴隊內子弟兵，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跟羅德曼出去狂歡？ 不過這樣的計畫還是有缺點，就是羅德曼回歸後的訓練效率奇差無比，糟糕到總教練在開練後四十分鐘決定取消訓練，然後隔天晚上的比賽，公牛輸給戰績只有十八勝四十四敗的紐澤西籃網。
　　作為一位總冠軍球隊的成員，柯爾第一個冠軍賽季常常在拯救隊友，特別是那些大牌球星，大多數公牛球員很少會進入到羅德曼的世界，更別說會跟這位行徑古怪的隊友一起放肆地暴飲暴食，大家一般都會覺得「小蟲」是個尷尬且迷失的靈魂，只能用奇裝異服去掩飾自己個性上的缺失。
　　喬丹和傑克森也一樣，大部分隊友都沒有參加上賽季在芝加哥俱樂部舉辦的羅德曼生日派對，一些搖滾歌手和貴賓們在珍珠果醬樂團（Pearl Jam）的帶領下，一起大唱生日快樂歌。不過儘管沒有參加，這些球員也知道休息室化學效益的重要性，所以柯爾和布奇勒才建議，以凝聚團隊的名義去大西洋城，和「小蟲」好好享受酒精和賭桌上的樂趣。
　　除了難搞的羅德曼，柯爾也用傳統的方法，多年來不斷地幫助喬丹和皮朋。
　　柯爾會主動讓媒體找到他，無論是練球後的電視節目拍攝採問，或是與在休息室走來走去，需要在賽前截稿的平面記者們聊天。公牛隊上最好訪的就是柯爾和溫寧頓，他們兩人時常接受採訪，不管是冗長回答、深度觀察，或是帶點辛辣的消息，這兩位大哥都可以滿足媒體的需求，就這方面，柯爾讓喬丹和皮朋覺得輕鬆不少。
　　對柯爾來說，這不是一件麻煩事，反而得心應手，因為早在亞利桑那州休息室，他就以大學生身份接受記者詢問有關父親被謀殺的問題；進入NBA後，在克里夫蘭新人球季幾乎是來者不拒，自願接受任何採訪請求；奧蘭多時期上場時間不多，他和媒體有的是時間交談聊天，早就打好了關係。雖然公牛王朝時期，媒體的關注度完全不同等級，但成為公認的板凳貢獻和名符其實的冠軍成員之後，柯爾依然樂意幫忙，《芝加哥論壇報》作家K．C．強森（K.C. Johnson）不諱言地表示，他應該要分一部份薪水給柯爾，因為實在太常訪問這位三分球射手了。
　　「史蒂夫什麼都懂。」作家拉森比說，「經常會在有關公牛隊的書籍和雜誌中出現。」
　　「他可以花很多心思在重要的大事上，也可以自在地從小事中找到樂趣，因為自身的幽默感十足，不過他不會冷嘲熱諷，造成別人的不舒服。」
　　「他會用一種獨特的方式去形容事物，有點像外科醫生，好像是一種天份，他知道怎麼樣去幫助記者，如何與媒體交談，在基本信任的情況下，分享許多有趣的內容，史蒂夫應該也是整個NBA聯盟中最會自嘲的球員了，分寸拿捏地恰到好處。」
　　一九九六到九七賽季，衛冕軍公牛獲得越來越多球迷的支持跟喜愛，柯爾和溫寧頓受訪的機會，也可以說無形的貢獻，跟著增加。
　　裝備經理約翰．利格曼諾斯基（John Ligmanowski）已經習慣看到攝影機鏡頭鎖定在這兩位球員的身上，他會把手臂交叉在胸前，手指放在肩膀上，然後迅速拍打雙手來取笑這兩人，意思是他們很像飛蛾，老是往鎂光燈的方向飛過去。
　　溫寧頓和柯爾會成為好朋友並不意外：他們個性相似，都很聰明成熟，而且都有在國外生活的經歷；比賽中全力以赴，但也花心思在球場外的世界；更巧的是，兩人都在一九九三年九月以自由球員的身份加入了公牛隊。這兩位替補中鋒和替補後衛常常開自己的玩笑，說他們很認真，認真到都是最後一個離開球場的，「因為沒有人願意留下來接受訪問。」溫寧頓笑著說。
　　溫寧頓在當地一家商店買了一個約六十公分高的獎盃，上面刻著「年度最佳飛蛾獎」，讓兩人可以隨時頒獎給對方，有時候還故意在另一人接受採訪的時候，試著製造一些效果，這個獎盃大約兩個禮拜會換人拿，表示這段期間很認真地接受媒體提問。
　　這是球隊內部的愚蠢小遊戲，增加了球員之間的交流。其實他們也不清楚，甚至有時候根本忘記獎盃到誰手上了，也有時候新的得主會突然發現，怎麼自己的置物櫃裡面擺著這個「年度最佳飛蛾獎」。
　　柯爾繼續在場上做出貢獻。一九九六至九七球季比過去任何一個賽季都來得重要，第一，哈波在休賽季期間動了膝蓋手術正在復原；第二，皮朋參加了那年亞特蘭大奧運，傑克森想讓主力休息調整；第三，喬丹這個球季將要滿三十四歲，體力負荷也是總教練的顧慮之一。
　　於是，三十一歲的柯爾獲得機會好好表現，他成功利用足夠的上場時間，成為一名可靠的射手，連續四年在芝加哥打滿八十二場例行賽，甚至回到克里夫蘭，參加明星賽週末的三分球大賽，順利擊敗眾家好手拿下冠軍。
　　「對史蒂夫來說，那是一段有點叛逆的時期。」溫寧頓記得。「他變得沒那麼拘謹，好像放開了一些，非常不像平常的他，我不確定那種感覺持續了多久，好像不是整個賽季，但那肯定是段快樂的時光。」
　　「放開打之後，一切變得很順利，他似乎也明白有時候就是這麼自然。」
　　柯爾想到當初在克里夫蘭訓練時的倉促感，所以在比賽球鞋上寫了「F. I.」（Fuck it），提醒自己「他媽的別想太多」。他還刻意留了山羊鬍，為的就是完全拋開束縛，雖然多年之後柯爾也覺得這造型看起來像個瘋子，「聽起來很瘋狂，但我曾經一度帶著山羊鬍上場比賽。」
　　「我不想說他很緊繃，但他的確有些緊張。」溫寧頓說，「史蒂夫對自己要求很高，他常常是自己最大的敵人。菲爾有幾次不太高興，因為他空檔沒有放開投或是不夠果決，但每次到了關鍵時間點，史蒂夫就會稍微放鬆然後說：『嘿！我告訴你，現在我要上場做我該做的事了！別擔心。』」
柯爾以百分之五十三點三的投籃命中率進入季後賽，這是進入NBA九個球季以來最好的成績，也是他職業生涯的單季新高，另外三分球的命中率全聯盟中排名第二，數據都顯示出這位頂級射手的威力。三月三十一號，亞利桑那大學拿下了NCAA冠軍，公牛當時的戰績也相當出色，六十二勝九敗，最終他們以六十九勝十三敗，史上第二高的勝率完成例行賽。
　　季後賽第一輪，公牛三比○橫掃華盛頓子彈，然後第二輪四比一擊敗亞特蘭大老鷹，柯爾在前兩輪累積三十七次出手，投進了十九球，命中率百分之五十一點四，三分線外二十投十中，命中率百分之五十，狀況相當理想，所以東區冠軍戰對上邁阿密熱火的五場比賽中，雖然命中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三點三，但大家會認為，那只是短暫的失常而已。
　　沒有想到的是，那年總冠軍系列戰對上猶他爵士，柯爾的狀況變得更加低迷，可能是生涯九年來最糟糕的一刻。
　　第一戰在芝加哥主場展開，柯爾只上場七分鐘而且沒有出手；系列賽第二場機會比較多，打了十九分鐘，但六投僅兩中；移師到鹽湖城的第三戰，他出手了六球，其中三次順利入網，算是系列賽中比較正常的一場。
　　第四戰前夕，狀況急轉直下，公牛團隊陷入瓦解崩壞的邊緣，首先是總教練的合約快走完，有許多潛在的新球隊積極接觸傑克森而影響軍心，再來是喬丹和克勞斯的關係越來越緊張，已經到水火不容、公開互嗆的地步，同時，所有球員還要跟爵士許多經驗豐富的老將抗衡，柯爾的情緒飽受影響。
　　第四戰登場了，現場氛圍比上個賽季在超音速主場更加敵對，爵士主場充滿了球迷、音樂，還有賽前介紹用來炒熱場子的摩托車聲。猶他粉絲們情緒高漲，十天前的機場共有兩萬人湧入，一起迎接剛剛擊敗休士頓火箭，拿下西區冠軍的英雄們回歸。的確，季後賽的爵士調整地非常理想，而鹽湖城可以說是聯盟最難打的主場之一。
　　柯爾有個不錯的開始，第一次出手就命中一記十八呎的跳投，但接下來四次在三分線外的出手全部落空，第二節兩球，第四節兩球，其中最後一次出手時，比數是七十三比七十四，柯爾原本有機會在讀秒階段，剩下二十九秒時幫助球隊逆轉超前，可惜沒有完成。
　　接下來的第五戰，就是喬丹經典的「流感之戰」（The Flu Game）─空中飛人生涯中最具代表性的比賽之一，在重感冒的情況下，上場四十四分鐘，拿下三十八分和七個籃板─幫助公牛隊以系列戰三比二的優勢回到芝加哥。
　　曾經在一九九三年瀏覽當地報紙，尋找公牛隊總教練傑克森如何評論自己的柯爾，特別在乎別人怎麼評論，總冠軍賽期間他甚至不讓家裡出現體育版的報導，「史蒂夫對批評非常敏感。」瑪格特說。
　　總冠軍系列賽的大低潮，好像變成一九八八年亞利桑那和奧克拉荷馬的職業版本，柯爾情緒持續低落，連妻子瑪格特也沒辦法讓丈夫離開臥室。「為什麼我總是沒辦法投進關鍵的致勝那一球？」他埋怨著，這反應跟年輕時的暴躁不太一樣，五場比賽下來二十一次出手，其中有十四球沒進，只得到十九分的挫敗感，讓他開始懷疑、開始恐懼。
　　相反地，他的教練沒有動搖。
　　聽牌的第六戰回到主場，傑克森還是在第一節末段把柯爾換上場取代喬丹，這是信任球員的表現，也是證明柯爾在整個季後賽非常重要的依據，甚至喬丹休息完再次上場時，他依舊留在場上和喬丹合作，打完整個第二節，當時犯規次數兩次，比得分零分還來的多。
　　第三節充分休息後，傑克森第四節再次找上他，柯爾沒有讓教練失望，決勝節終於命中了兩球：一個在比賽剩十分五十秒時，進了一顆中距離跳投，另一個是比賽剩八分五十二秒時，命中了一記二十四呎的三分球。雖然接下來兩次出手都沒進，但傑克森在比賽剩下二十八秒時喊了暫停，在八十六比八十六平手情況下，再次將柯爾換上場。
　　湯米． 詹姆斯和尚德爾（Tommy James & the Shondells） 的《莫尼，莫尼》在主場暫停時播放，球員們邊聽邊思考怎麼突圍，這時喬丹眼神轉向柯爾，暗示約翰．史塔克頓（John Stockton）有可能會包夾防守，柯爾坐在喬丹左邊的座位上，用右手食指快速戳了一下。
　　「如果他過去，我會準備好。」柯爾堅定地說。
　　喬丹從皮朋手裡接過球，時間還剩下十一秒，然後在罰球線左側帶了幾步後準備跳投，正如他們所預料的，史塔克頓進行包夾，柯爾無人防守。
　　柯爾那場比賽四投二中，整個系列賽二十四投八中，整個季後賽七十六投三十二中，爵士認為不需要擔心這位低迷的射手，麥可．喬丹才是總冠軍戰關鍵時刻最危險的殺手。在不讓拜倫．羅素（Bryon Russell）一對一單防的情況下，史塔克頓過去支援，而柯爾立刻移動位置，完美地把握了接近的時機，在罰球線附近等待傳球，喬丹晃動之後沒有選擇投籃，因為他發現對手開始包夾，所以將球傳給右邊接應的柯爾。
　　進攻時間只剩一秒，柯爾發射，右手腕一甩，球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這一記關鍵跳投，讓他的人生和現場的球員形成了奇特的交叉點：史塔克頓在岡薩加大學招募時無情切割，一度讓柯爾擔心自己無法進入大學賽場，現在卻放他空檔；何納塞克曾經是柯爾練球時模仿的球員，現在只能無助地看著他出手；同樣來自亞利桑那州的布奇勒、飛人喬丹，以及禪師傑克森，真沒想到他的職業生涯會發展到如此夢幻而驚奇。

上午九點三十分，史蒂夫．柯爾聞到了大西洋城（Atlantic City）最難聞的氣味，那是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從巴士到飯店大廳都一直圍繞在身上，這證明了前一晚，布奇勒、羅德曼，以及羅德曼幾位好友的暢飲派對是成功的。
　　重要的是，一九九六到九七年球季被禁賽三次的「小蟲」羅德曼，靠著這次距離約兩百公里的往返旅行，在紐澤西沿海地區重新和球隊建立起良好關係。
　　「禪師」傑克森看到巴士離開，也在酒店餐廳看到柯爾和布奇勒，原來總教練早就知道了這個「派對計畫」，兩名球員特意跟他討論，準備想個好計畫來管理容易失控的羅德...

序
第一章 貝魯特
第二章 彈殼天空
第三章 一切結束了
第四章 榕樹下
第五章 史提──夫‧柯爾──！
第六章 這傢伙不行
第七章 OKP
第八章 我會準備好
第九章 民事訴訟○一─一九九四
第十章 演說與爭吵
第十一章 需求
第十二章 溝通的力量
第十三章 極度痛苦
第十四章 耐心者的憤怒
第十五章 強大的精神力

序
第一章 貝魯特
第二章 彈殼天空
第三章 一切結束了
第四章 榕樹下
第五章 史提──夫‧柯爾──！
第六章 這傢伙不行
第七章 OKP
第八章 我會準備好
第九章 民事訴訟○一─一九九四
第十章 演說與爭吵
第十一章 需求
第十二章 溝通的力量
第十三章 極度痛苦
第十四章 耐心者的憤怒
第十五章 強大的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