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以禪心智慧, 轉化人際煩惱(節錄)
很多人在生活中都會碰到一些麻煩或很挑釁的人,他們讓人氣到想撞牆,惱火到不行,甚至讓我們起了可怕的念頭。這些人可能是你的同事、樓下鄰居、伴侶或你媽、固定會碰到的人,或是僅有一面之緣者。
語言裡有各式各樣鮮活的說法,來講這些人對我們做的事。比如,「他們踩到了我的地雷」、「他們令我很火大」、「他們快讓我抓狂了」、「他們真的很難搞」、「他們就是故意要惹我」,或者是「我們就是不對盤」。讓人不快的人是怎麼一回事?人又要如何面對這樣的不快,才不會讓問題愈演愈烈、引發更多不快?在本書中,我們會檢視生活中各種難搞人物會出沒的場景,探討禪與正念的教義如何幫上忙。最後,這些教義會告訴我們,如何把最麻煩的人變成最好的老師。我們會學習換個角度,把難搞人物當成美好、獨特的存在,以彰顯你我歸屬的宇宙。也就是說,看到他們的佛性。
以我的經驗來說,人們習慣把「禪」與「極為平靜」、「平常心」、「充滿耐性」與「極簡」畫上等號,期待修禪的人要隨時隨地展現出這些特質。但修禪十餘年後,我可以告訴你,我無法隨時隨地一派沉穩平靜。事實上,連大部分時候都做不到!我可能有一天可以到達這種境界,但就我所知,這並不是禪的重點。禪的要旨,是要找到你的真實本性。一旦你清楚察覺到自己的本質,之後就要學著根據這份體悟過生活。但就算已經走到體悟的境界(隨著我們繼續談下去,我會更詳細解說這部分),永遠都還是會有人讓你惱火,恐怕還會令你全身血液沸騰,氣得七竅生煙。但禪教我們傾聽這些感受,並且開始用不同的態度去理解。
……
我是何人,竟然有資格和你談「如何面對難搞的人?」
在我十三歲時,母親和繼父發生交通意外,繼父不治,母親受傷送醫,全身上下有大面積的一級燒傷。肇事者是一名下了班的警官,一路都在追逐他的朋友,一瞬間的誤判,他的車子削到我媽的車頭,我媽的車因此失控打滑撞進對向車道,迎面撞上另一部車,起火燃燒。為了救我媽一條命,他們截掉了她的雙腿和一隻手臂。而我的親生父親在發生事故的七年前,就已經被逐出家門──我六歲時,我媽發現他一直性侵我和我妹。
在人生中,我要應付的麻煩人物可多了。我的父親和那位下班後害我媽出車禍的警官,是其中兩個特別明顯的例子。因為這些人,我需要花很多年去修練並深入探問,才能來到一個安身之處,讓我能看清楚,過去他們做了哪些可怕的事。現在我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也有自己的傷痛。而他們的所作所為,讓我看到了很多關於我自己、以及人性的事(我會在第四部討論這部分)。我也碰到很多大家也常遇到的麻煩人物:我坐辦公室很多年,清楚記得一、兩個很難相處的同事;我在倫敦通勤很多年,身邊總有讓人厭煩的通勤族;我住過幾處分租房,見過的討人厭室友可多了。我也和某個對象,維持了十年的親密關係(後面那五年已經進入婚姻)。這很棒,但男生在這方面總可以講出一些很棘手的狀況。不過我從中學到很多,也成長很多!
學習如何把人生中的難搞人物,當成我最好的老師,絕對不是什麼快速輕鬆的歷程,我也無法靠一己之力辦到。寫此書時,一些悟道者的智慧讓我受益良多。我和禪修社群中的禪師一起修行十年,和一群很棒的老師練習瑜伽二十年,並花了三年半的時間去看心理治療師,其中,貫穿這些成長經驗的共通元素,就是修習正念。
……
接下來,本書會告訴你……
本書的第一部,要探問一個問題:人生中碰到的麻煩人物,如何能成為我們的老師?而這個過程的基石,是正念與調和。畢竟,如果無法敏銳地覺知自身感受、自己做了什麼,以及他人又有哪些感受,就無望去理解難搞人物,也無法從和他們的相遇當中學到什麼。遇上麻煩人物時,我們會去問,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也會發現很難調節自己的情緒。調節情緒是一種能力,讓人可以控制自身行為,約束脾氣,並且避免說出、或做出任何會後悔的事。我認為,人會情緒失控,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威脅反應被啟動(使人心生防衛,並導致觀點變得狹隘),一是隨之而來的情緒混亂(這會讓我們難以承受,完全糾結在一起,以至於模糊了自身觀點)。
要用真誠的覺察與善意,來面對具有挑戰性的人際關係,極為困難。這需要勇氣、耐性和慈悲。我們會談,為何開誠布公面對自己的經驗,是很重要的事。無論你碰到的事有多難熬、多痛苦或多讓人困惑,都不可逃避。說到底,情緒是很重要的使者。如果壓抑或忽略情緒,或者無法充分體認情緒,就會與實際上發生的事脫節。後文會討論,如何喚起調節情緒的能力,包括獨處時、以及有信賴的人陪伴之時。
除了偶爾不小心失去理智抓狂外,每個人在應付與回應人際關係難題時,通常有自己偏好的模式。有些人會發怒,有些人會轉身就走,有些人會努力安撫,讓局面緩和下來,以避免可能的衝突。因此,遇見麻煩人物時,也是人們最能從中學習之時,得以意識到自己通常會有的態度與習慣。討論這些行為特質時, 我會介紹一些範例、並引用禪宗公案(如精神層面的探問與故事),這些有助於指點迷津,了解自己卡在哪裡、又可以做些什麼來解放自己。
最後,要探討慈悲的重要性。當我們開始看到、體認到自己如何對待麻煩人物,過去的經驗與苦痛又如何助長了自身反應,此時很重要的是,要對自己慈悲,就像要慈悲待人一樣。
第二部裡,會講到很多具有啟發性的故事。像是大家在不同的生活面向,如何與麻煩人物相處,讓我們能從他們的經驗中深刻學習。書中要檢視的範例來自各方,包括職場、友誼圈,有同居伴侶、夫妻與其他家庭成員,有鄰居與室友,也有廣泛的同路同行人。我們也會去看所謂的「榜樣」與老師(尤其是性靈導師)如何成為惱人佛,以及這如何讓我們照見自己。
第三部的重點,放在那些傷你最深的人,如施虐者、或讓你遭受椎心苦痛的人,並學會面對他們。我會介紹幾個我人生中的「妖魔鬼怪」,並說明我如何透過檢視和他們的關係,更深入了解自我。我們也會研究另一個麻煩人物:自我。本書雖然本來就是以「自我」及「如何理解自己是誰」為核心,但在該章節,我會再多談一些不同的面向。
不管是多麼難纏、挑釁或惡意的人,任何人都不會是獨自存在、不問世事的個體。每個人都是宇宙的不同面向,就像海裡的波浪一樣,是動態且彼此相連的。而第四部就要探討這一點。所謂看見別人的本性或佛性,指的是認知到,眾生都是宇宙的體現形式,而每一個人都有可能醒悟到這一點。然而,只有「認知」並不夠。我們要探索的最後一部分,是要了解如何在體悟之後,也有所行動。也就是說,能自然體認到,麻煩人物也有自己的傷痛與內在的佛性,然後好好面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