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贏了,樓上樓,滾輸了,狗舔油
她丈夫坐了牢,她像沒事一樣,
打扮得花蝴蝶子似的,東遊西蕩,
那就是個狠心人。
▎見錢眼開,自輕自賤的魏太太
洪五笑道:「我給你在那裡開個戶頭,你和他們作來往,你還不能去嗎?」
魏太太聽了這話,內心一陣奇癢,那笑容立刻透上了兩腮。可是她不肯輕易領這個人情,卻向他笑道:「你開什麼玩笑。你也當知道我是不是手上拿著現款不用的人。我會有錢拿到銀行裡去開戶頭嗎?」洪五道:「我又不是銀行裡的交際科長,我憑什麼拉你到銀行裡去開戶頭?我說這話,當然用不著你出錢。」
魏太太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了,就扶了他的手臂道:「那我們就一路去看看吧,反正我也不會忘記你這番好意。」
▎丈夫在外賭博,只能賣血換錢買米的陶太太
這樣的花費,她覺得今天用錢是十分痛快,把衣袋裡的鈔票點點數目。那賣血的錢,還剩有五分之二。她心裡自己安慰著自己說,雖然抽出去了那一瓶子血,可是買回來這樣多的東西,那是太好了。可惜是人身上的血,太有限了,賣過了今天這回,明天不能再賣。她躊躇著這回的收入,又滿意著這回的收入,可說是躊躇滿志。
▎景物與人事皆已全非
出了看守所,滿望回得家來,可以得著太太一番安慰,至少看到自己兩個孩子,骨肉團聚之後,也可以精神振奮一下。然而……
他這個轉念還沒有想出來,桌子下面瑟瑟有聲。低頭看時,兩隻像小貓似的耗子,由床底下溜出來。後面一隻,跟著前面這隻的尾子,繞了桌子四條腿,忽來忽去,鬧過不歇。
重慶這個地方,雖然是白天耗子就出現的,可是那指著人跡稀少的地方而言,像外邊這間屋子,乃是平常吃飯寫字會客的地方,向來是不斷人跡的。這時有了耗子,可見已變了個環境。
他立刻哀從中來,只覺一陣酸氣,直透眼角,淚珠就要跟著流出來。
▎收到揭告信,終於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魏端本
你太太在外邊,行同拆白,騙了友人金鐲,鑽石,衣料多件,又竊去友人現款三百萬元之多。聽說你要下鄉去找她,那很好。你告訴她,偷騙之物,早早歸還,還則罷了。如其不然,朋友絕不善罷甘休。閣下也必須連帶受累。請將此信,帶給她看,她自知寫信者為誰也。
本書特色:本書為鴛鴦蝴蝶派代表作家張恨水著名小說《紙醉金迷》第三卷。魏端本入獄,田佩芝依舊吃喝賭博,拋家棄子,惹得人人都看不下去。小說以生動的筆法描繪了不同人物的生活狀態,突顯了金錢、家庭、社會等因素對人性的影響。
作者簡介:
張恨水(西元1895~1967),原名張心遠,筆名取自南唐李煜「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中國章回小說家,也是鴛鴦蝴蝶派代表作家。他影響了二十世紀的漢語文學史、白話文發展史。其作品情節曲折複雜、結構布局嚴謹完整,將章回體小說與西洋小說的新技法融為一體,更以作品多產出名。在五十幾年的寫作生涯中,他創作了一百多部通俗小說,其中絕大多數是中、長篇章回小說,總字數近兩千萬言,堪稱著作等身。代表作為四部長篇小說《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緣》、《八十一夢》。
章節試閱
第一回 忙亂了一整天
何經理對於劉主任的報告,怔怔地聽著,心裡立刻轉了幾個念頭,這種環境,應當怎樣去應付?先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然後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站在桌子旁邊,斜靠著,提起一隻腳來,連連的顛動了幾下。於是坐在沙發椅子上,架起腿來,擦了火柴吸紙菸。將頭靠住了沙發椅靠,只是昂起頭來,向空中噴著煙。
劉以存站在屋子中間,要問經理的話,是有點不敢。不問的話,自己背著的那份職務,又當怎樣挨過去?站在屋子裡,向身後看看,又向牆上的掛鐘看看。那鐘擺咯吱咯吱響著,打破這屋子裡的沉寂,何育仁突然站了起來,將手一揮道:「把支票兌給他吧。混一截,過一截。好在上午只有一點多鐘,再混一下,就把上午混過去了。」
劉以存看看他那樣子,大有破甑不顧之意,門市上那兩位拿支票兌現的人,事實上也不能久等。於是點了個頭,就拿著支票出去了。何育仁坐在沙發上,只管昂了頭吸紙菸,吸完了一支,又重新點上一支,吸得沒有個休歇。
石泰安由外面走了進來,遠遠地看到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是滿腹的心事,隨便地在旁邊沙發上坐下,搭訕著吸了紙菸,從容道地:「大概這上午沒有什麼問題了吧?經理是不是要出去在同業那裡兜個圈子?行裡的事,交給我得了。我私人手上還可以拉扯二三百萬元現鈔。萬一……」
何經理突然地跳了起來,因向他笑道:「你既然有二三百萬元現鈔,為什麼不早對我說?有這個數目,我們這一上午,足可以過去了。你在行裡坐鎮吧,我出去兜個圈子去。」說著,他立刻就拿起衣架上的帽子向頭上戴著。石泰安道:「還沒有叫老王預備車子呢。」他將手按了一按頭上的帽子,說聲不用,就走了出去了。當然,他也就忘記了范寶華那個電話的約會。
到了十一點多鐘,范寶華又來了。他這回是理直氣壯,更不用得在櫃上打什麼招呼,徑直地就走到經理室裡來。他見是副理坐在這裡,並不坐下,首先就笑道:「這算完了,何經理並不在行裡。」石泰安立刻走向前和他握著手,因道:「范先生說的是那張支票的話嗎?你拿著支票,隨時可到銀行裡兌現,管什麼經理在家不在家呢。不過在這情形之下,我們講的是交情,你老哥也極講交情,所以二次到行裡來,就不到前面營業部去兌現了,而先到這裡來看何經理。先吸一支菸吧。何經理正是出去抓頭寸去了,也許一會兒工夫他就回來了。」說著,他笑嘻嘻的敬著紙菸,口裡還是連連地說請坐請坐。
范寶華倒是坦然地吸著菸,架了腿坐在沙發上。噴著煙微笑道:「若說顧全交情,我是真能顧全交情的,上次拚命湊出幾百萬元,交給何經理替我作黃金儲蓄,不想他老先生給我要一個金蟬脫殼,他向成都一溜,其實也許是去游了一趟南北溫泉。等到我來拿黃金儲蓄券的時候,貴行的人全不接頭……」石泰安不等他說完,立刻由座位上站起來,向他抱著拳頭,連連地拱了兩個揖,笑道:「這件事真是抱歉之至。何經理他少交代一句,閣下的款子,存在敝行,我們沒有去辦理。下次……」
范寶華將頭枕在沙發靠背上,連連地搖擺了幾下,而口裡還噴著煙呢。石副理哈哈笑道:「這糟糕,范先生竟是不信任我們。不要那樣,我們還得合作,就在敝行吃了午飯去吧,我去吩咐一聲。」說著,他表示著請客的誠意,走出經理室去了。范寶華正是要說著,何必還須副理親自去吩咐?然而容不得他說出這句話,石泰安已是出經理室走遠了。他這番殷勤招待,倒不是偶然,出去了約莫是十來分鐘,他方走回來。
進門的時候,他強笑了一笑,那笑的姿態,極不自然,將兩個嘴角極力的向上翹著,范寶華看看他兩道眉峰還連接到一處,心裡也就暗想著:大概前面營業部又來了幾張巨額支票吧?正是這樣想著,卻聽到屋子外面一陣銅鈴響過。因問道:「這是……」石泰安對於這鈴聲,竟是感到極大的興趣,立刻兩眉舒張,笑嘻嘻地說出來三個字:「下班了!」
范寶華將西服小口袋裡的掛表取出來看看,還只有十一點四十五分。因把掛表握在手掌心裡,掂了幾掂,看著笑道:「你貴行什麼時候下班?」石泰安微笑道:「當然都是十二點。」范寶華道:「還差十幾分鐘呀。不過你們既下了班了,當然我也只有下午再說。賞飯吃恕不叨擾,我想下午一點到四點,那照樣是不好對付的,你也得出去抓抓頭寸呀!」他說著,倒並不怕人聽到,哈哈大笑地走出去了。
石泰安對於他這個態度,心裡實在難受,可是一想到人家手上握有一張八百萬元的支票,這就先膽軟了一半,可能到了下午一點鐘銀行開門,他又來了,於是坐在經理室裡,也沒有敢出去。趁著這營業休息的空當,就調齊了帳目,仔細地盤查一遍。
費了半小時的工夫,整個帳目是看出來了,除了凍結的資金,虧數二億二千萬。今天上午開出去給同業的支票,和同業開來的支票,兩面核對起來也短得很多,今日上午的情形,那還是未知數呢。他坐在寫字椅子上,口銜了紙菸,對著面前那一大堆表冊,未免發愁。
正是出著神呢,桌機的電話鈴響,茶房正進來加開水,接過電話機的聽筒,說了兩句話,便向石副理報告道,中央交換科請石副理說話。他一聽到交換科這個名稱心房立刻亂跳了一陣,便接過電話聽筒來,先向話機點了個頭,笑道:「我是石泰安呀。哦!張科長。是的,何經理出去了。短多少寸頭?兩千多萬。是是,這是我們一時疏忽,上午請張科長維持維持,下午我們補上……停止交換?那太嚴重了,何至於到這個階段?……是是,務必請張科長維持維持。兩千多萬,並沒有多大的困難,可是我們的帳目是平衡的。」
他說著話時,身子隨了顫動著,頭向下彎曲,在用最大的努力,以便將這帳目平衡的四個字,送到對方的耳朵裡去。接著,他又說:「請放心,下午我們就把頭寸調齊了,無論如何,這一點忙,是要……」他右手拿著聽筒,左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因道:「不能那樣辦。」但是他這種拍著,那是無用的,那邊已經是把電話掛上了。
石泰安將聽筒很重地向話機上一放,嘎咤地響著。於是坐在寫字椅子上,兩手環抱在胸前,只管對桌面前擺的帳目發呆,茶房進屋子來催請他去吃飯有三遍之多,他才是慢慢地走去。在飯廳桌上,幾位同席的高級職員,臉上都帶了一分沉重的顏色,不像平常吃飯有說有笑。石副理是首先一個放筷子,向坐在旁邊的金襄理,點了個頭道:「吃過飯我們談談罷。經理出去了兩小時了,還沒有電話回來。」說著,他就在懷裡摸出手錶來看了一看,因慘笑著道:「還有十五分鐘,該開門了。」
金襄理到了這時,也不是看桌上金磚那樣的笑容滿面,垂了眼皮,不敢抬眼看桌上同事的臉色。那劉以存坐在襄、副理側面,捧著飯碗,只管將筷子挑剔飯裡的稗子。他們銀行職員吃的飯,當然是上等白米,這裡面是不會有穀子稗子的。他低了頭向碗裡看著,筷子頭只是在白飯裡撥來撥去。
石副理倒並沒有離開座,向他問道:「以存的意思是怎麼樣?」他還是捧著碗筷作個挑稗子的姿勢,因道:「我在同業方面打過幾回電話,探問消息。看那樣子,各家都是很緊的。不知道經理現時在什麼地方,最好和他取得聯絡。」石泰安道:「我出去一趟罷。」說著,他看了在座人的臉色,就嘆了口氣道:「照著我的作風,我是要穩紮穩打的,可是何經理一定看上了黃金,我也挽回不了這場大局。」
在桌上吃飯的人,大家已是把筷子碗放下來了,各各把手放在懷裡,靜靜地望了桌上的殘湯剩汁。石泰安突然地站了起來,向金煥然道:「我看,我還是出去打聽打聽消息吧?煥然,你就在行裡頂一下子罷。」這句話可把金襄理急了,立刻站了起來,兩手亂搖著道:「不行不行,我頂不了,我頂不了!」石泰安站著怔了一怔。金煥然道:「我看,還是我出去罷。經理在什麼地方,我知道,我把他找了回來,讓他來頂罷。」
石泰安站在原來坐的地方,站著有五分鐘之久,說不出話來。金煥然笑道:「我自認是不如石副理有手法,這三關還是請大將來把守罷。」說著,他也不徵求對方的同意,立刻就走開了。
第一回 忙亂了一整天
何經理對於劉主任的報告,怔怔地聽著,心裡立刻轉了幾個念頭,這種環境,應當怎樣去應付?先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然後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站在桌子旁邊,斜靠著,提起一隻腳來,連連的顛動了幾下。於是坐在沙發椅子上,架起腿來,擦了火柴吸紙菸。將頭靠住了沙發椅靠,只是昂起頭來,向空中噴著煙。
劉以存站在屋子中間,要問經理的話,是有點不敢。不問的話,自己背著的那份職務,又當怎樣挨過去?站在屋子裡,向身後看看,又向牆上的掛鐘看看。那鐘擺咯吱咯吱響著,打破這屋子裡的沉寂,何育仁突然站了...
目錄
第一回 忙亂了一整天
第二回 交換的難關
第三回 戲劇性的演出
第四回 鑽石戒指
第五回 心神不定
第六回 營救丈夫的工作
第七回 夜深時
第八回 不可掩的裂痕
第九回 一誤再誤
第十回 破綻中引出了線索
第十一回 賭徒的太太
第十二回 人血與豬血
第十三回 回家後的苦悶
第十四回 有家不歸
第十五回 各有一個境界
第十六回 你太殘忍了
第十七回 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第十八回 此間樂
第一回 忙亂了一整天
第二回 交換的難關
第三回 戲劇性的演出
第四回 鑽石戒指
第五回 心神不定
第六回 營救丈夫的工作
第七回 夜深時
第八回 不可掩的裂痕
第九回 一誤再誤
第十回 破綻中引出了線索
第十一回 賭徒的太太
第十二回 人血與豬血
第十三回 回家後的苦悶
第十四回 有家不歸
第十五回 各有一個境界
第十六回 你太殘忍了
第十七回 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第十八回 此間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