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全球的各種數據
糧食安全
當我們以最極致的方式來理解「權利」一詞時,此概念即被賦予一種更積極性的意義,在1948年所發表的《世界人權宣言》當中,將「糧食」也視為一種需要被滿足與保障的權利。正是基於這個理由, 聯合國於2015年定義的可持續發展目標之一,是在2030年消除全球饑餓問題。然而,當前的世界仍約有8 億的人口受糧食不足所苦。這個數字自21世紀初期以來本已開始下降,但在Covid-19疫情的流行下, 造成了全球貨運受阻,並衝擊了穀物糧食的運輸;俄烏戰爭的爆發,更是讓俄羅斯和烏克蘭這兩個重要穀物生產國的農作物出口受到衝擊。在此情況下,原先正在緩解的糧食不足問題又再度惡化。
馬爾薩斯(Thomas Malthus)在1798年發表的論文中預測,全球人口規模的成長在未來將超越地球資源的增加速度,並從而引發饑荒。然而,科學和農業的進步,提高了人類社會的生產力,並使全球大量人口的生存得到保障。在21世紀初,大眾開始逐步意識到環境生態危機可能造成的衝擊之前,天災雖然也時而造成饑荒的問題,但人禍卻往往危害更為劇烈,如:戰爭、政治動盪、生態災難與公共衛生問題等。
在戰爭時,糧食的控制經常被當作一種攻擊敵方的手段(例如用圍堵的方式截斷對方的補給,以饑饉迫使其屈服)。而20世紀下半葉,於中國、衣索比亞、柬埔寨、孟加拉、奈及利亞和北韓也都曾爆發過大規模的饑荒。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雖然世界上仍不時有因饑饉所造成的社會動盪發生,但獲取食物的難度現在已明顯降低,如上個世紀爆發大規模饑荒的年代似乎已經遠去。
2023年時,全球約有15%人口處於糧食不足狀態,相較於1960年代的30%,似乎已下降了不少,但此種統計數據只顯示出一種概略的趨勢。更仔細地來說,世界上面臨糧食不足問題的人口當中,超過一半生活在亞洲(約4.25億),而三分之一生活在非洲(約2.8億)。總體而言,世界上約有22億人處於「糧食安全未能確保」的狀態,而這種情況在各區域間的比例大致相當。
自2022年以來,俄羅斯在對烏克蘭的戰爭中以武力控制了烏國重要的農業生產地帶,並且封鎖了烏克蘭在黑海的貨運航線,這讓許多國家(特別是中東與非洲地區)擔心糧食危機即將爆發。但一方面為了穩定南方國家的社會輿論與民情,以此換取其在這場戰爭中對俄國的友好中立姿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被指控為造成南方各國饑荒的禍首,莫斯科於是同意烏克蘭得以借道土耳其的方式出口其物產,而俄羅斯的農產品出口亦可免受西方制裁的影響。
目前不單是國際間的軍事衝突對世界各地的農業生產造成影響,農作的減產則又回過頭來進一步激化了各方勢力對於糧食資源的競爭。此外,氣候變遷帶來的衝擊也讓糧食安全變得更難以確保──乾旱、土地沙漠化、洪水等自然災難皆削弱了當代的農業生產能力。然而,全球十個受到氣候變遷風險影響最大的國家,本身即已有糧食安全性不足的問題,兩者加成的效果令人憂心。此外,南歐地區近年來受到的衝擊也日益嚴重。
地球人口的不斷增加與城市化現象的快速發展已經改變了人類的飲食習慣及模式,在這個條件之下,我們能夠做到在維繫糧食充足供給的同時,又能夠減緩全球暖化與重建生物多樣性嗎?就目前看來,我們或許僅能透過飲食習慣的改變、糧食生產力的全面提升、農業技術的改進、國際的互助合作,以及更為長遠的規劃來達成。同時,這個過程還需要顧及農業生產的量能及永續性,可說是一個艱鉅的挑戰!
第四部 從各國角度看世界
從烏克蘭角度看世界
西元860年,在現今烏克蘭的領土出現了歷史上第一個斯拉夫人國家──基輔羅斯。12世紀時,莫斯科大公國在與韃靼人的對抗中取得勝利,並逐漸發展成為後來的俄羅斯。1917年的俄國革命後,烏克蘭於1918至1920年間獲得獨立,但隨即被強行併入蘇聯,當地發展出來的烏克蘭民族主義和其他所有民族主義則遭到鎮壓。
在1932到1933年間,「去富農化」(Dekulakization,即打擊農民)的政策造成一場大饑荒,從而導致250至500萬人死亡。二戰期間,烏克蘭民族主義者為追求脫離蘇聯獨立而與納粹合作,並因此犯下屠殺猶太人的罪行。但與此同時,也有數百萬的烏克蘭人以蘇聯軍人的身分在戰爭中犧牲。
1954年,出身烏克蘭的蘇聯領導人赫魯雪夫(Nikita Khrushchev)將凱薩琳大帝統治時期以來一直被俄羅斯帝國占領的克里米亞劃入烏克蘭。
1991年12月8日,俄羅斯聯邦、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共和國總統共同宣布蘇聯解體,15個前加盟國各自獨立。當時, 葉爾欽(Boris Yeltsin) 一心關注俄羅斯的獨立,並未就烏克蘭總統克拉夫朱克(Leonid Kravchuk)對於克里米亞的未來命運的憂慮多做回應,成為日後危機的伏筆之一。
傳統上, 烏克蘭可劃分為親俄的東部地區和親波蘭的西部地區。2004 年,政治立場上親西方的尤申科(Viktor Yushchenko)上臺,並希望讓烏克蘭更親近歐盟和北約。2008年,為了避免進一步刺激俄羅斯,德國和法國因而對於烏克蘭申請加入北約一事採反對立場。在2010年的總統大選中,烏克蘭由立場親俄的亞努科維奇(Viktor Yanukovych)獲勝。
俄羅斯長期以來以提供低於市場價格的廉價能源,作為對烏克蘭進行經濟援助的手段。政治上雖然存在政黨輪替的情況,但烏克蘭國內實際上始終未擺脫寡頭政治的形態。整體而言,烏克蘭的經濟發展情況不佳,政治貪腐現象普遍,國民對未來普遍缺乏正面期待或願景,人口外流十分嚴重。
2014年,烏克蘭與歐盟之間一份可能導致與烏俄經濟連帶斷裂的協定,在俄羅斯的施壓之下破局。這一政策讓那些認為歐盟代表著經濟發展和打擊腐敗之希望的親歐派人士十分失望,並在多個大城市引發激烈的抗爭。
在西方國家看來,亞努科維奇政權遭到推翻是一場「革命」,但在俄羅斯眼中,整起事件則是一場政變。繼任的政府更是進一步挑戰、質疑了國內東部地區俄語人口的文化權利。隨後,俄國在2014年2至3月間吞併克里米亞,並支持頓巴斯的獨派人士,西方國家也因此對俄羅斯祭出大規模制裁。此一行動讓俄羅斯得以直接控制克里米亞,但也導致烏克蘭更為疏遠俄羅斯,烏國國內反對莫斯科的民族主義情緒也更為高漲。
2015年,在法國和德國的支持下,簽署了《明斯克協議》。烏克蘭政府同意國內東部地區自治,但此協議的內容並未獲得實現。2022年2月24日,莫斯科進攻烏克蘭,期望在當地建立一個親俄政權。但這場戰爭因為烏克蘭的堅定抵抗與西方國家的種種物資援助而並未成功。由於俄羅斯在對烏克蘭戰爭中所犯下的種種戰爭罪行,烏克蘭已在很大程度上變得更為親近西方國家。目前的烏克蘭雖然十分仰賴歐盟提供的經濟援助,但其認為美國在戰略上的支持更為重要。經歷俄烏戰爭,烏克蘭在西方世界眼中已成為一個受難國度的象徵。
從阿拉伯世界角度看世界
發源自7世紀,至8世紀時勢力已橫跨三大洲的阿拉伯文明,在中世紀時,比起競爭對手基督教文明要來得更活躍、更具影響力。據信,當時世界上只有中國文明能夠與阿拉伯文明匹敵。
然而,在15世紀時,阿拉伯人被趕出了歐洲。到了16世紀,中東地區則落入鄂圖曼帝國的統治。阿拉伯人雖仍保有部分自治權,但是此後的400年均生活在鄂圖曼人的支配之下。
19至20世紀間,法國、英國和義大利殖民北非。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由於鄂圖曼帝國加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一方,因此大部分的阿拉伯人便選擇向協約國靠攏,以謀求在戰後可以獲得獨立。但這樣的期盼並未隨著戰爭的勝利而實現。一戰後,根據賽克斯─皮科協定(Sykes-Picot Agreement),法國和英國瓜分了原本鄂圖曼帝國轄下的中東地區,並各自建立其「保護國」,形同在當地劃分勢力範圍。其後英國又於1917年發布《貝爾福宣言》,在巴勒斯坦地區為設立猶太人的「民族家園」鋪路。因此。阿拉伯地區可說是從鄂圖曼帝國的手中轉而落入歐洲勢力的掌控。這不但讓阿拉伯人覺得遭到背叛,更感到被羞辱。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 以色列的成立給阿拉伯世界帶來新的衝擊,同時也讓阿拉伯人產生一種歐洲人將其戰爭罪行必須付出的代價轉嫁到自己身上的感受。接著,由於在對抗以色列建國的第一次以阿戰爭中落敗(1948-1949 年),阿拉伯世界的人們再次有了被羞辱的感受。自此,泛阿拉伯主義運動中也開始加入反西方或反以色列的修辭。
1956年,埃及總統納瑟(Gamal Abdel Nasser)宣布將蘇伊士運河國有化後,引發法國和英國出兵中東。但英法軍隊在美國的強硬要求下被迫撤退。此一過程被阿拉伯世界認為是對西方世界的一次成功報復。然而,在1967年的六日戰爭中,阿拉伯軍隊於戰場上迅速潰敗,讓阿拉伯民族主義開始走向衰微。在此局面下,面對社會與身分的認同危機,以及對那些與美國妥協的菁英階級的嚴詞譴責,伊斯蘭基本教義派運動開始在這個基礎上逐步發展。
直到今天為止,該地區大部分的人民所追求的仍是阿拉伯國家的統合,而非所有穆斯林的統一。由於阿拉伯世界內部激烈的競爭與敵對關係,該地區在政治上呈現極為分裂的情況。除此之外,此區域還存在著另外一個矛盾──因為美國對於以色列(以及其對巴勒斯坦領土的占領及殖民政策)提供政治、軍事與財政方面的援助,更是伊拉克戰爭的發動國,因此阿拉伯社會普遍瀰漫著反美的氛圍;但阿拉伯各國,卻又幾乎都與美國簽訂安全保障條約。
整體而言,持續不斷的以巴衝突與巴勒斯坦遲遲未能建國一事,雖然經常遭到阿拉伯世界各方輿論的抨擊,但該區域各國的政府對此卻未必有劇烈的反應── 2020年,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巴林、蘇丹與摩洛哥等國相繼承認以色列的地位,並與其建立外交關係。但這樣的政策轉向,一方面有可能被某些政權用來當作轉移人們對於該國內部民主失敗、社會問題叢生的注意力的煙幕彈,另一方面也有可能被伊斯蘭主義者當作煽動社會憤怒情緒、製造紛爭的工具。而伊拉克戰爭,則更加深了阿拉伯世界的沮喪情緒與極端化傾向。
經過多年的經驗已經證明, 想要透過所謂的「民主外送」方式,由外界將民主制度強加於阿拉伯世界的作法,若非難以達成,也至少是極具風險的行動。今日的阿拉伯世界,已經陷入了更嚴重的分裂與衰弱之中。此外,一度風起雲湧的「阿拉伯之春」運動,整體而言迎來的是快速的失敗,甚至是災難性的結果──伊拉克、敘利亞、利比亞、葉門、埃及等國暴力橫行,國力大幅衰退。而突尼西亞也正面臨威權主義復辟的情境。
阿拉伯國家在戰略上的衰退會是長期的還是一時的?在伊斯蘭主義日趨激烈化的條件下,公民社會能夠再次取得優勢嗎?獨裁體制是否會再次遍地開花?這些都是當代阿拉伯世界面對的重大挑戰。
發源自7世紀,至8世紀時勢力已橫跨三大洲的阿拉伯文明,在中世紀時,比起競爭對手基督教文明要來得更活躍、更具影響力。據信,當時世界上只有中國文明能夠與阿拉伯文明匹敵。
然而,在15世紀時,阿拉伯人被趕出了歐洲。到了16世紀,中東地區則落入鄂圖曼帝國的統治。阿拉伯人雖仍保有部分自治權,但是此後的400年均生活在鄂圖曼人的支配之下。
19至20世紀間,法國、英國和義大利殖民北非。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由於鄂圖曼帝國加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一方,因此大部分的阿拉伯人便選擇向協約國靠攏,以謀求在戰後可以獲得獨立。但這樣的期盼並未隨著戰爭的勝利而實現。一戰後,根據賽克斯─皮科協定(Sykes-Picot Agreement),法國和英國瓜分了原本鄂圖曼帝國轄下的中東地區,並各自建立其「保護國」,形同在當地劃分勢力範圍。其後英國又於1917年發布《貝爾福宣言》,在巴勒斯坦地區為設立猶太人的「民族家園」鋪路。因此。阿拉伯地區可說是從鄂圖曼帝國的手中轉而落入歐洲勢力的掌控。這不但讓阿拉伯人覺得遭到背叛,更感到被羞辱。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 以色列的成立給阿拉伯世界帶來新的衝擊,同時也讓阿拉伯人產生一種歐洲人將其戰爭罪行必須付出的代價轉嫁到自己身上的感受。接著,由於在對抗以色列建國的第一次以阿戰爭中落敗(1948-1949 年),阿拉伯世界的人們再次有了被羞辱的感受。自此,泛阿拉伯主義運動中也開始加入反西方或反以色列的修辭。
1956年,埃及總統納瑟(Gamal Abdel Nasser)宣布將蘇伊士運河國有化後,引發法國和英國出兵中東。但英法軍隊在美國的強硬要求下被迫撤退。此一過程被阿拉伯世界認為是對西方世界的一次成功報復。然而,在1967年的六日戰爭中,阿拉伯軍隊於戰場上迅速潰敗,讓阿拉伯民族主義開始走向衰微。在此局面下,面對社會與身分的認同危機,以及對那些與美國妥協的菁英階級的嚴詞譴責,伊斯蘭基本教義派運動開始在這個基礎上逐步發展。
直到今天為止,該地區大部分的人民所追求的仍是阿拉伯國家的統合,而非所有穆斯林的統一。由於阿拉伯世界內部激烈的競爭與敵對關係,該地區在政治上呈現極為分裂的情況。除此之外,此區域還存在著另外一個矛盾──因為美國對於以色列(以及其對巴勒斯坦領土的占領及殖民政策)提供政治、軍事與財政方面的援助,更是伊拉克戰爭的發動國,因此阿拉伯社會普遍瀰漫著反美的氛圍;但阿拉伯各國,卻又幾乎都與美國簽訂安全保障條約。
整體而言,持續不斷的以巴衝突與巴勒斯坦遲遲未能建國一事,雖然經常遭到阿拉伯世界各方輿論的抨擊,但該區域各國的政府對此卻未必有劇烈的反應── 2020年,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巴林、蘇丹與摩洛哥等國相繼承認以色列的地位,並與其建立外交關係。但這樣的政策轉向,一方面有可能被某些政權用來當作轉移人們對於該國內部民主失敗、社會問題叢生的注意力的煙幕彈,另一方面也有可能被伊斯蘭主義者當作煽動社會憤怒情緒、製造紛爭的工具。而伊拉克戰爭,則更加深了阿拉伯世界的沮喪情緒與極端化傾向。
經過多年的經驗已經證明, 想要透過所謂的「民主外送」方式,由外界將民主制度強加於阿拉伯世界的作法,若非難以達成,也至少是極具風險的行動。今日的阿拉伯世界,已經陷入了更嚴重的分裂與衰弱之中。此外,一度風起雲湧的「阿拉伯之春」運動,整體而言迎來的是快速的失敗,甚至是災難性的結果──伊拉克、敘利亞、利比亞、葉門、埃及等國暴力橫行,國力大幅衰退。而突尼西亞也正面臨威權主義復辟的情境。
阿拉伯國家在戰略上的衰退會是長期的還是一時的?在伊斯蘭主義日趨激烈化的條件下,公民社會能夠再次取得優勢嗎?獨裁體制是否會再次遍地開花?這些都是當代阿拉伯世界面對的重大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