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革末日(二版)

 

 

　　看到這麼真實的校園小說，老實說真的有些震撼，文章內容雖然淺顯易懂，主要議題的情節卻讓人如坐針氈，閱讀過程不斷被迫省思這麼多年來在教學的場域裡，一直不敢碰觸的敏感選舉話題，我到底做了什麼？或者，我為什麼什麼都不敢做？又，每每到了選季，當下的氛圍總是如此詭異，家人、朋友之間的人際關係常因政治立場不同而生變，我們能不能稍稍抽離，大家坐在另一個角度共同省思？這樣的目的，絕非達成共識投票給某人，或者說服他人一定要對某人表態或讓步，而是針對民主政治這件事我們應該有的修為與尊重。於是，這本書有了讓大家不再受情緒左右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尚未有投票權的孩子們也能參與其中，不再置身事外，卻也能用更超然的平臺關心眾人之事，這不僅是在源頭事先植入最好的養分，也是最為開誠布公，無所謂意識形態的公民教育。

 

　　我要很誠實的承認自己的態度就如書中的楊老師一樣，每逢選舉總是小心翼翼，絕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想法，更不想介入其中是非曲直，看似尊重每個人的公民權利，其實隱藏的真實理由，就是選舉議題毫無頭緒，不知從何切入。

 

　　另外，書中讓人會心一笑的是反諷媒體的素質與公信力江河日下。姑且不論報導的真實性有多高，光是記者天天圍堵當事人宛如捉迷藏的可笑畫面，還有隨便看圖就瞎掰故事的作為，以及措辭用語的直白不加修飾……，林林總總罄竹難書，壞了新聞從業人員的格調，也讓普羅大眾確信媒體素質低落的這件事。再者，更讓人不敢恭維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傷害當事人的舉動，猶如書裡呈現，一不小心自己也可能成了被利用的工具。書中最精采的一幕莫過於主角菜頭最心儀的同學吳欣潔，她的姊姊吳玫瑩，可以為了個人在電視臺當主播的前途和利益，冒充楊老師打電話給菜頭，菜頭不疑有他侃侃而談，真實的話語卻遭剪接，讓自己的隱私暴露在電視上，如此行徑在我們周遭時有耳聞，成為書中的梗，也正好讓學生在課堂公開討論，我們該如何喚起人權與尊重，包容與關懷。

 

　　最後，這本書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環境衛生與疾病傳染的重要課題──登革熱。撇開公民與政治話題，這是未來臺灣人民都要面臨的重大挑戰，尤其全球暖化促使病媒蚊孳生不斷，過往不太在意的生活空間環境衛生，在一波波登革熱致死的真實案例之後，大家再也不敢輕忽。書中，每個章節隱藏了作者用心良苦想要透過趣味、緊張的情節，夾帶環境與健康的具體做法，用心良苦必能收到效果。導讀這樣的一本書，遠比發下硬逼學生閱讀政府機關的宣導通知有趣、有效多了。 

 

　　這是一本挑戰我們的道德底線與是非曲直，記錄當代民主思想，反映真實庶民生活的校園小說，好讀、易懂，非常適合親子共讀，更是值得師生在教室共同討論的優良小說。

 

 

 

　　我和母親共同的興趣是種菜。但有一次，我們卻為了種菜鬧得不愉快。

　　是大雨過後幾天吧！我回去探望母親，看到她的菜園水桶中游著孑孓。我驚問：「孑孓可能會傳染登革熱，您不知道嗎？」

　　母親一臉茫然。

　　「鎮公所的人查到孑孓，一隻罰一萬，您怕不怕？」我恐嚇她。

　　母親太了解她女兒說話的誇大方式了，表情依然如故。

　　「要是得了登革熱，可能會出人命的。」這次，我說的是實在話。

 

　　母親的目光聚焦在我臉上，但仍未表示要倒水。生性節省的她，捨不得天降的甘霖，「用雨水澆菜，比自來水好。」母親說。

 

　　那時，我居住的城市遠離母親三百公里，全城都在和蚊子作戰，只要聽到入戶檢查病媒蚊、到宅消毒噴藥，便人人頭大；不幸得到登革熱的人尤其痛苦，甚至可能失去美好的生命。我的左鄰右舍、同事朋友全都談蚊色變。而我的母親聽到登革熱卻無憂無懼，令我擔心。

 

　　那天，我搭上客運離開時，心裡還惦記著那桶水。

 

　　車到途中，上來一對祖孫。老阿嬤和司機可能熟識吧！她一上車，就打開話匣子，開始批評某個政黨和它們所推出的候選人。

 

　　阿嬤的聲音高，音量大，像放鞭炮一樣的發表政論。她每放完一串鞭炮，就會問司機一句：「你講，我說的對不對？」或是來句：「我說的有沒有道理？」然後，繼續點燃另一串鞭炮。

 

　　司機先生基於服務客人的理念，又礙於行政中立原則，要附和也不妥，想否定也不行，只好敷衍的回答：「嗯。」「喔！」

 

　　好不容易，阿嬤說得盡興了，她下了個結論：「所以說，如果讓這樣的人選上，我們臺灣不被沉到海底才怪！」

　　終於可以安靜下來睡個覺了。我正慶幸時，突然……

　　「＊＊黨很爛，我們不要投給＊＊黨的候選人！我支持＊＊＊！＊＊＊凍蒜！凍蒜！」

　　熱情的童音竄出，令人嚇一大跳。原來是幼兒園年紀的小孫子也來發表高見，附和他的阿嬤。

　

　　這回，司機先生的答話比較長了。他說：「弟弟，你的口才這麼好，長大以後可以選議員喔！如果那時我還活著，一定投你一票。」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車廂後面也傳出一陣哈哈聲。原來，乘客們都在默默聽著這對祖孫的政論。

　

　　這個阿嬤用她自己的見解，給她的愛孫上了民主教育的第一課。儘管言詞有點激越，但小孫子畢竟了解到可以用選票表達自己的意見。

 

　　雖然阿嬤所說的內容幾乎都是政論名嘴的翻版，但一個鄉下老婦有膽識在公眾場合發表自己的政黨理念，著實勇悍。這都是電視政論節目的功勞。

 

　　想到這裡時，我了解母親了。

 

　　八十幾歲的母親，所看的電視臺不會播報新聞，所居住的鄉下也從未傳出登革熱病例。所以，她根本不認識登革熱，對病媒蚊當然無所畏懼。

 

　　如果，母親身邊有個熱情的少年像政論名嘴一樣，天天告訴她登革熱的危險，也許她就不會在無意中養蚊子了。同樣的，如果有人願意跟老阿嬤討論民主政治，老阿嬤應該也不會讓自己及孫子成為名嘴的翻版。

 

　　但我們的社會中有多少人對登革熱的防治能夠真正落實？對民主選舉可以平心看待的又有幾人？衛生保健，需要學習；民主政治，更需要學習。

 

　　懷抱著這樣的理念，我寫下了《登革末日》這個故事。故事中的菜頭是個熱情好動的少年，他對選舉充滿了熱情，然而，他周遭的長輩願意與他談民主政治的，只有鄰居陳嬸婆。菜頭所有的想法，都來自陳嬸婆的「洗腦」，而陳嬸婆的政黨信念，也是被洗腦出來的。

 

　　洗腦不等於學習，真正的學習是主動而深化的，洗腦是被動而淺平的。人云亦云的政治理念，平時尚無關緊要，一旦遇到了短兵相接的市長選舉，會爆發怎樣的衝突？若再與登革熱碰撞在一起，又會引發多大的危機？

 

　　染病的人，身心痛苦難忍，隨時可能進出鬼門關；出現病例，執政者的能力面臨嚴峻考驗，寶座岌岌可危；積極問鼎的在野黨，若與登革熱沾上了邊，會不會前功盡棄？

 

　　凡此種種，都是危機。

　　危機沒有處理妥當，末日就來到了。

 

　　在閱讀之前，我想提醒少年朋友，《登革末日》是一本探討政黨政治與傳染病防治的小說，不是報導文學。莫以為登革熱的症狀、防治步驟，僅限於故事所呈現；而故事中的政黨選舉手段與媒體操弄，也非必然現象。

 

　　閱讀，不是洗腦，是主動的學習。我盼望此故事能激盪出少年朋友對民主政治及傳染病防治的學習興趣，我更盼望少年朋友能夠於此二者建立正確的概念，並主動找機會與父母師長共同探討，一起進步。

 

　　現在，誠懇的邀請大家翻開書頁，看看公園市市長競選期間，所爆發的這一宗登革熱病例，會造成誰的末日來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