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之歌

總序 二○二四，不忘初心／李瑞騰
陳竹奇十問十答／李瑞騰、陳竹奇
推薦序 疼惜土地，島嶼有歌／小荷
《島嶼之歌》臺灣的詩意記憶／陳康芬
自序

▲島嶼之歌
島嶼之歌（一）
創世紀
白紙
風的通道
淡水
死神
交錯——悼念王文興
颱風過後的日常
讀詩罷——悼念以巴衝突中的亡靈
一支菸——悼念潘木枝醫師
火車上的夢遊
竹崎的夜
雲林溪畔的貓
熱帶氣旋
寂靜
關於春天的盼望
斗六的夜色涼如水
布拉格
留言
輕撫
眷戀十四行——寫於大度山
小樓之約
交易
畫
我所愛的雲林溪
罪惡的城市
禿鷹之歌
跨國而來的詩集
島嶼之歌（二）
大稻埕行腳
古老的城市
二十一世紀資本論
雨
Suntea ——觀 NetFlix 影集《三體》後清晨散步有感

▲從詩談起
沉默
從詩談起
燈
思念的速度
無端飄落的思緒
編輯
一個故事的開始
code

▲光影之間
夜之城市
春天的氣息
風的方向
飛鳥
夜
影子
女神
幽暗的流轉
花語
竹溪
府城的夜
風一樣的女孩
在那一年的雨季
小白馬
昨夜 晚風
青春
詩與酒
光之魅影
十七歲的女生
點一根菸
如果時間是一條長河

▲如果雲有知
春寒 方歇
等待風
日子
冉冉
春風柔
昨晚可曾入睡
詩入世界
春天
街燈
火花
窗
冰心
夜遊
早就知道這是一場不會贏的戰役
影子
下雨
撿拾記憶

序

陳竹奇十問十答
李瑞騰、陳竹奇　（節錄）

　　一、四十年前，我在臺北主編嘉義商工日報副刊，看到竹崎鄉辦竹藝展的新聞，在副刊企劃近一星期的竹專題，有關竹崎在地的竹之報導，委請報社記者和嘉義的朋友幫忙，我自己沒去，有點遺憾，從那時起對竹崎印象深刻。你出身竹崎，以鄉梓為筆名，這是鄉心，我想知道你何以捨去所從之「山」？

　　答：

　　心中有山，去山之後仍是山。

　　竹崎幅員遼闊，位於嘉南平原與阿里山山脈接壤之處，其實處處是山，無處不是山。心既以故鄉為念，故取之為筆名，然「崎」故為山景之一，卻深知農民為之所苦。母親幼年攀爬塘湖古道，販售貨物，半夜起身，晌午才至山下之市集，上山嶺、下陡坡，行經斷崖之處，怵目驚心，甚至有性命之憂，故「崎」乃可恨之地景，「奇」乃孤傲之心境。寧捨可恨之地景，而取孤傲之心境。

　　孤，獨行於世間而不懼，暗夜獨行於山徑亦然。

　　傲，獨立於群山連峰之巔，笑看世情懷抱詩心而淡然。

　　竹解虛心是我心、水能淡性為吾友。

　　舊家屋後即一片竹林，竹聲徐徐常伴我讀書，我知內心原空無一物，虛心而後無知，無知或許方能無欲。家後有一處泉水，是日常飲水來源，泉水甘甜，初嘗雖清淡無味，品久自有其味。

　　山居生活，久亦如此。

　　文章亦然，為文求奇，但毋須強求，平淡中能夠顯露品味，日久可見其心。靈感來源，求諸山水之間。

　　二、你寫〈竹崎的夜〉，由三組情境構成：一是竹崎的夜與樂，二是由蟋蟀聲引出的四重奏（比擬用的），三是由此樂音引出的巴哈和科隆大教堂（對照用的），最終回到竹崎的夜以及此地過往的鄒族「迷失的靈魂」。詩的構思，牽來牽起，總離不開創作主體，我想了解你當下的經驗感受。

　　答：

　　那一夜，我在窗前，傾聽著蟋蟀聲。彷彿一場交響樂，各種頻率、音色在我耳邊縈繞。在那個寧靜的夜晚，沒有車聲，沒有其他聲音干擾的夜晚，特別清晰。

　　那是一場交響樂，自然的交響樂。仔細聆聽，約莫可以分成四種類型，後來發現，大型的交響樂可能只是錯覺，其實是四重奏。

　　回到竹崎，夜晚的時候，有聽巴哈的習慣，其實，早上也聽，清晨一杯咖啡，沉浸在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之間。

　　夜晚時分，則以室內樂居多，鮮少大型的交響樂曲。室內樂，有鋼琴獨奏，也會有三重奏、四重奏。

　　巴哈的平均律必不可少，郭德堡變奏曲，更可以安眠。

　　巴哈的清唱劇，可以喚醒靈魂。

　　類似的感覺，會在某些空間呈現。此時此刻，科隆大教堂的雄偉建築，影像便會在腦海中浮現。

　　對於上帝，對於天，升起敬畏之心。看見自己內在靈魂的潔淨與虔誠。

　　這片荒蕪之地，據了解以前是鄒族的聚落，後來因為祖父擔任日本警察強行購買而遭驅逐，聽聞先人這樣的故事，內心難免有愧，道德自覺的意識使然，面對果園裡面諸多圓形無字的墓碑，希望巴哈的樂音能夠撫慰他們的靈魂，使他們得到安息。

　　其實是我自己的靈魂也同時得到撫慰吧。

　　三、我看你也寫了大稻埕、淡水、大度山、斗六、府城等地，比較起來，在你來去之間，情境確有差異，能比較嗎？

　　答：

　　遊子離家，四處遊蕩，已屆花甲之年，才回歸鄉里。

　　邂逅之處，有台南府城，任職記者八年，古都風情，略領風騷。

　　也曾任教於淡水河口，淡水暮色，令人神往。

　　大度山是帶領人文營學員的難忘之處，與年輕學子共同沉浸於人文社會科學的學風之中，可謂快意人生。

　　斗六是最近十年寓居之處，鄰近雲林溪，朝夕相處，晨昏定省，雲林溪的溪水，伴隨著我的寫作生涯，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寫著小說，也寫著詩。

　　大稻埕可以領略台北過去的風華，也是我經常造訪之處。

　　這些地方都充滿了回憶，也難以比較。

　　四、詩集中有二首〈島嶼之歌〉，如果我建議你拿掉一首，你會拿哪一首？

　　答：

　　兩首島嶼之歌之所以全部收錄，也是因為難以取捨吧。

　　如果真的要有所割捨的話，我應該會去掉以人物為主的第一首吧。

　　理由大概是人物的列舉只是一種象徵，譬如齊柏林的眼睛觀照著島嶼的理路，陳明章象徵台灣現代民謠的崛起與奠立，鍾肇政是客家文學的代表，簡上仁則致力於保存台語歌曲之美，吳晟的詩親近土地，夏曼藍波安是原住民文學的代表，這種種的表徵都有人足以代表，我相信那只是象徵，是可以找到其他人作為符號的象徵，所以，如果兩者之間如果要擇一的話，我應該會去掉有代表人物的那篇，因為土地的故事始終可以找到不同的代表人物。

推薦序

疼惜土地，島嶼有歌
小荷

　　「島嶼之歌」具體而言，訂題可分成一、島嶼之歌：對腳下土地的疼惜，念茲在茲，以齊柏林眼睛俯瞰台灣，從吳晟濁水溪細語著沃腴的嘉南平原，在蘭嶼隨夏曼藍波安拼板船乘風破浪，每一敲鍵不僅文思泉湧，更是靈光下的意象呈現，詩人以其精煉文字，創造了微妙的想像空間，展翅穿越時光，來到讀者面前。

　　二、詩是心血結晶，大則詮釋個人人生宏觀思維，小則是自我走訪某些地標的感懷，有親切，有悼念，有悲傷，也有理趣兼容客觀的敘事，道出了「詩是生活。」

　　三、文章本天成，光與影，筆鋒一轉，這一篇章輕盈而浪漫。想必是詩人在詩的文字寶地真摯的耕耘，也是自我詩與心靈的對話。

　　詩人出身嘉義竹崎，筆名竹奇寓意不忘生身來處。〈竹崎的夜〉一開始由蟋蟀高音共鳴，是美好堪值玩味的四重奏。露水也凝成G弦之歌，夜鷺也敲奏定音鼓，野薑花讓你嗅覺澎湃，這一切的和諧緊接著話鋒一轉，急轉直下，思緒輾轉間：

　　「沒有科隆大教堂
　　只有嘉南平原的燈火
　　安慰迷失的靈魂」

　　文字流轉，詩句充滿悲傷。說的是什麼呢？迷失方向的靈魂幸好有燈火指引，拂掠過心眼的是大多數離鄉的遊子，也包括自己，戀戀不忘故鄉情。

　　「當巴哈也變得沉默
　　我只能在鄒族
　　無字的墓碑前
　　吟唱著無聲的悲歌」

　　當赫赫有名涉獵廣泛的巴哈也沉默無語時，隱喻的可也是自己的抑鬱？鄒族曾在白色恐怖時期，受到嚴重的整肅，墓碑無字，有著研讀歷史背景的詩人感傷自己一路輾轉也指涉鄒族過往，筆墨間的感傷也就不在話下。

　　詩作付梓，需要讀者共鳴。當你翻閱之餘，或怦然心動，或會心一笑。一首又一首詩具有如繁花一路燦開在詩路上，更多的感受就留給讀者穿透時空，燈下細細品味。

《島嶼之歌》臺灣的詩意記憶
陳康芬　（節錄）

　　太史公曾在《史記》自序云：「夫詩書隱約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戹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鬢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來者。」顯然，「右手寫史」的陳竹奇既在其列、又不在其列。在其列，是因為《島嶼之歌》包藏了他對於臺灣欲遂其志之思；不在其列，是因為《島嶼之歌》是他「左手寫詩」的南北往來生活的書寫記錄，也是吉光片羽生命的創作謬思。

　　認識陳竹奇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浪漫的奇人。因為浪漫，他的「寫史」，顛覆了中國史家「發憤著書」傳統的沉重，用他自我生命中難以承受之輕去愛著他孜孜念念的故鄉臺灣；因為浪漫，他的「寫詩」，又是他「遂其志之思」的生命萬花筒，每一轉，都是他在北往南返生活中的片羽吉光不斷來回反射的情與思。而不管是寫史或寫詩，逐漸洞悉陳竹奇的浪漫個人特質中，最珍貴的地方應該就是他面對自我書寫或創作的真誠。

　　《島嶼之歌》是陳竹奇繼《光影之間》、《這究竟仍是一場夢》、《在舒伯特的歌聲中》之後的最新詩集，收錄「島嶼之歌」、「從詩談起」、「光影之間」、「如果雲有知」四個小詩輯，每一輯所收錄的詩歌看似多元命題、琳瑯滿目，但相信都有詩人自己記憶的內在編碼，每一個編碼都有詩人走過的生命中的（對詩人自己才能形成重量的）無可比擬的點點滴滴。每一行的點滴敘事中，有詩人的所見所聞，也同時註記他的所感的內在風景，「島嶼之歌」大抵與之個人或生活或生命或閱讀行腳有關的臺灣印記；「從詩談起」則比較像是詩人日常的讀書筆記或生活札記或行旅印象；「光影之間」更多是詩人的追憶似水年華，有意無意之間都透露出一如李商隱〈無題〉中，「琴瑟無端五十絃，一絃一柱思華年。蒼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無以名之的惆悵。一如以往他的個人書寫的特質─他的浪漫無所不在，而他最深情的書寫總是帶著他對個人私密生命記憶或自戀或耽溺或懺情或佯裝雲淡風輕（其實可能有點在意）……的各種風格的書寫印記。

自序

　　我寫詩過日子。偶而也種樹。經常坐火車南來北往，居無定所。詩裡面有我生活的諸多面貌，更多的時候，詩像是一首歌，是我生活的節奏與旋律，我歌唱所以我寫詩，我愛書寫，所以我寫詩，我愛發呆、沉思，所以我寫詩。詩可以言情，也可以照見自己，發掘自己的潛意識，詩是鏡中之我，是茫茫的人生旅途，是夜晚的星空，是孤寂時照亮我的蠟燭，是陪伴我進入墳墓的墓誌銘。

　　我不是詩人，但詩是我的旅程。走過大江南北，我吟詩，把山水描繪在詩中，把詩句撒在山水裡，我閱讀時，也是一首詩，卡繆是詩、盧梭是詩、黑格爾是詩、馬克思是詩，天地萬物皆是詩，早晨的霧是詩，夜晚的露水也是詩，我醉了，詩在我的夢裡，我醒了，遺留在夢境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