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南向北全程搭便車 一路追著賞櫻花路線
「小心!外國人很危險!」
最嬉皮的裏日本之路,絕對讓你捧腹大笑!!
對任何打算前往日本的人來說,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書。
如果你已經去過,你會忍不住大笑,因為書中的情景讓你感同身受。
——《地理雜誌》
弗格森的旅程從日本的最南端佐多岬開始,一路向北徒步、搭便車,最終抵達北海道的宗谷岬。這段旅程貫穿日本的47個都道府縣,讓他能夠深入了解這個國家的文化、習俗和當地人文風情。
每年,日本的櫻花季一開場,全國掀起一股熱鬧的賞櫻活動。當櫻花以燦爛華麗的身影由南到北迅速延展之際,這些賞櫻的狂熱分子也隨之上演一場又一場既驚心又戲劇性的賞花情事。
作者弗格森自然也加入這賞櫻的行列,而且全程追蹤「櫻花前線」,更瘋狂的是,他竟然異想天開決定在長達三千公里的賞櫻之路全程搭便車遊遍日本。 當他宣告這個想法時,沒人對這計畫抱持樂觀,畢竟對當時日本人而言,搭便車旅行無異是一種牴觸文化的行徑。
弗格森的「櫻花前線」追逐之路,從亞熱帶的南部,一路直抵北部大半年為雪所覆蓋的北海道。旅途中驚險處處、糗事連連,如在四國被誤認為是巴西足球球員而差點被櫻花噎死;因為跟著一本旅遊指南指示,在公路的交流道嘗試攔車卻遭到逮捕。一路上,常因為他的|外國人」(gaijin)的身分而惹來哭笑不得的遭遇,比方明明有空房的旅館拒絕他投宿;一位母親看見他急忙抱起小孩低語著:「小心!外國人很危險!」……
這本書不僅是旅行記述,更是作者對日本文化的深刻觀察和反思。弗格森巧妙地結合了個人經歷見聞,將日本描繪成一個既古老又現代、既傳統又充滿矛盾的國度。
【書評讚譽】
★一絲天才的靈光……極具黑色幽默。——《星期日先驅報》
★對任何打算前往日本的人來說,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書。如果你已經去過,你會忍不住大笑,因為書中的情景讓你感同身受。——《地理雜誌》
★他的幽默和見解讓人莞爾……他用一雙令人敬佩的眼睛,觀察當代日本。——《觀察家報》
★在那堅韌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詩意的靈魂:雖然他可能喝得太多,最終獨自一人汗流浹背地待在悲傷的“情人旅館”裡,但他能以極其敏銳的筆觸書寫關於神道教、歷史、自然和建築。搭便車的方式使他能夠以新穎而幽默的視角呈現一個既神祕又“超現實”的國度。——《星期日泰晤士報》
★我非常喜愛《北海道公路藍調》——弗格森先生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作家。——比爾‧布萊森
★一段充滿諷刺、詩意與洞見的奇異旅程。——《蘇格蘭人報》
★充滿見解且極具創意的觀察,這是一部出色的旅行文學作品。而其多處令人捧腹大笑的片段更是增色不少。——Insight Japan
★年度公路書籍……充滿溫情的敘述,夾雜着慷慨的諷刺——《每日電訊報》
作者簡介:
威爾‧弗格森Will Ferguson
加拿大作家,以幽默、諷刺和旅行文學作品而聞名。
1964年出生於加拿大艾伯塔省,曾在約克大學學習,畢業後加入加拿大國際發展署(CIDA),並被調派日本。這段經歷對他的寫作生涯產生了重要影響,尤其是他記述環遊日本之旅的《北海道公路藍調》(Hokkaido Highway Blues: Hitchhiking Japan)。
弗格森的作品題材多樣,包括旅行、小說、文化評論等。他擅長以幽默的視角觀察各地文化,並將幽默和敏銳的觀察相結合,揭露生活中的荒謬。他的小說《419》聚焦於奈及利亞詐騙,從中探討全球化帶來的道德和社會挑戰,並於2012年獲得加拿大最具聲望的文學獎項——吉勒獎(Giller Prize)。
除了寫作,弗格森也是一位備受歡迎的演說家,經常應邀在國際上分享他的旅行和寫作經驗。他的作品既具有娛樂性,也充滿對社會現象的深刻洞察,使他成為當代加拿大最具影響力旅行文學作家之一。
譯者簡介:
廖素珊
台大外文系畢業,美國明尼蘇達州雙子城校區比較文學研究所肄業。現專事翻譯,譯作有《日本驚奇》、《香料群島之旅》、《高更》、《日本秘境之路》等書。
章節試閱
第一章 魔鬼的洗衣板——南九州 1 佐多岬(Cape Sata)是日本的終點。 當你背對海洋往北方看時,日本的本土四平八穩、形狀如把劍般地展現在你前頭。它是個幅員狹長、火山聚集的國家:一個與鄰國保持若干距離,但從來不怎麼親密的島國。它是塊隱喻叢生的土地:有人把它比喻成洋蔥:一層又一層的外皮包著……空無一物;有人把它形容成迷宮、堡壘和花園;一座監獄;一所天堂。但對某些人來說,上述事物都不是日本。對某些人來說,日本是條公路;而佐多岬是它的終點。 一條沿著下坡、蜿蜒曲折地朝向海洋的公路,路旁是形狀憔悴的棕櫚樹和雜草叢生的藤蔓。村莊飛快地刷過窗口。公路蜿蜒上坡進入山嶺,轉個彎,突然在西洋杉和松樹的森林之間終止。隧道消失在山邊。 你從這裡開始步行,經過意外地令人感覺寒冷潮濕的隧道,走過必定會有的紀念品商店,然後進入經過森林的一條小徑。你在路上會經過一座森林神社。你搖搖鈴,喚醒眾神,然後繼續走入蔥茂森林的深處。 一座西洋杉建築棲坐在懸崖的邊緣,靠在最後一塊堅固的土地上,外觀已然褪色。一個滿臉倦容的女人在裡面賣烏賊。烏賊插在竹籤上,並塗滿了厚厚黏稠的醬油。你最終拒絕了這項誘惑。你反而決定爬著樓梯,順路走上觀望台,從沾滿塵土和畫得到處是鼻痕的窗口,凝望佐多岬的雄偉海景。 幾個觀光客在看過海景後,東走西走,不確定接下來該做什麼。他們買了烤烏賊,從投幣式望遠鏡裡觀看,皺著眉頭沉思,「這就是佐多,」他們說。世界的盡頭。 佐多的感覺像是個盡頭。 在這裡,九州與海洋銜接,海岸轉成塊塊的圓石,松樹在懸崖上探出身影。驚濤拍岸,在遠處幾乎聽不到聲音。崎嶇的巖石和突兀的島嶼從海中紛紛冒出,像鯊魚的魚鰭。狂風從寬闊的海洋永恆地吹向佐多,自懸崖邊呼嘯而上。 「看,」右田(Migita)先生說,讓他的小孩走在他的前頭。「來看那邊。」 他向後指著山嶺上,常青樹間一抹淡淡的粉紅色彩。 「櫻花,」他說。然後心跳加速。 櫻花已然抵達。現在旅行已經開始,比賽已經起跑,著手挑戰。「櫻花,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他再看了看。「也許不是。你想吃點烏賊嗎?」
2 每年春天,花朵的浪潮沖刷過日本。它從沖繩登陸,滾過一座又一座的島嶼,直抵本土。它衝擊佐多岬,並向北走,越往北浪峰越大,直到遙遠北海道的頂端,在此處浪花散盡,落入一片北方大海。 他們稱它為「櫻花前線」(Sakura Zensen),它的前進路線被嚴肅以待,彷彿追蹤行進中的軍隊。新聞每晚報導它的前進路線,鉅細靡遺的地圖顯示前線、後線和任何地區開花的百分比程度。「今天的島原(Shimabara)告知櫻花已經開了百分之三十七。」 沒有哪裡的春天像日本的春天如此戲劇性地抵達。當櫻花抵達時,它就像一場颶風。幾乎終年被忽視的櫻樹,粗糙多節,在此時像突然打開的噴泉般開滿櫻花。 櫻花的抵達標示著冬天的結束。它也標示著學年的開始和貿易循環的結束。它是個混亂的時節,充斥著期終考和生產力報告。預算得完結,帳戶清算,工作完成。過勞死的尖峰是在三月;期限、學校的畢業典禮、政府政權的轉移全在此時。然後,乘著四月的春風,櫻花來報到。日本的生活似乎充斥著極端的轉變,而在這個轉變中,整個國家從極端工作轉為極端逸樂。群眾在櫻花下聚集,毫無顧忌地喝著清酒,扯開領帶,即興做著狂野的俳句(haiku,俳句只有十七個音節,以五—七—五的形式構成——譯注)並不斷背誦。 櫻花派對稱之為「花見」(hanami),是個前瞻未來和反省過往的機會,以酒澆去過去的憂傷或慶祝另一個成功的一年。人們紛紛向同事、不在場的朋友、遠親和櫻花敬酒。然後,像它們抵達的快速般,櫻花凋零。它們像糖粉般紛紛凋落,留在後面的是墨綠色初夏的炙熱,雨季的潮濕沉悶,以及八月末期的颱風。 在櫻花短暫的開放中,它們被視為代表一種沉痛而轉瞬即逝的美學觀:在凋零時曇花一現而精緻美麗。而慶祝這種沉重感受的方式自然是猛灌清酒,唱著刺耳嘶啞的歌曲,直到你爛醉如泥為止。這是非常迅速而美麗的時節。 它的組成形式也非常奇怪。在哪個國家你會在員工自助餐廳的布告版上發現如此這般的公告:保持此地的清潔;最後報告的期限是禮拜五;還有,別忘了,我們今天下班後要去賞櫻花。 賞花通常在公園和城堡內進行,但有時墓地也被選擇為適合花見的地點——它是慶典的相反,並提醒大家這種美麗和快樂會像所有的事物一般消逝。我們住在一個轉瞬即逝的世界裡,一個行色匆匆而幻影重重的世界,一個滿載著悲傷的世界,因此我們有權利生氣和好好享受一番。(或者,至少,這是我所了解的佛教神學。) 除了賞花之外,你還有賞月、賞雪、賞野花、秋天的賞楓和夏天的觀望星象。所有的慶典都強調正式的參與,依循一定的程序和季節來進行。為了服務讀者,我將每件慶典、它的季節和觀賞的正確態度列了一份清單: 事件 季節 正確態度 花見 春天 喝清酒喝到醉 賞野花 夏天 喝清酒喝到醉 賞月 秋天 喝清酒喝到醉 賞楓 秋天 喝清酒喝到醉 在古寺賞雪 冬天 喝清酒喝到醉 十九世紀末期,有位英國學者指出,如果能夠在日本理想的清高和日本人的俗世限制之間取得一種妥協,人們便能了解這個謎樣的國家。毫不令人驚訝的是,他充滿怨憤和挫折地離開日本。我呢,我根本尚未開始了解日本那無數的矛盾,但當櫻花每年春天來報到時,我總是讚嘆它的淒美。 我在日本的頭兩年,是在偏遠的天草列島(Amakusa Island)的高中教授英文。那是份很棒的工作,我領著高得荒謬的薪水,並和其他老師相處得相當融洽。說到學生呢,則是另外一回事。他們研讀英文——或者我應該說,我在他們面前教授英文。他們似乎沒有辦法學到任何東西。即使學了好幾年的英文和考過無數次的考試,他們仍然沒有辦法掌握一句簡單的「How are you?」的複雜性。每當我試著用最基本的英文和他們對話時,他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聳聳肩膀,說「聽不懂」。我相信,他們這樣做只是想惹火我。可別誤會我的意思,這些是很有禮貌又用功有禮的青少年。但他們仍然是青少年,而你走到哪都會發現青少年令人難以忍受。 下課後我則好好享受我的人生。在日本,老師、神職人員和警察是傳統上喝酒喝得最凶的社會階層,而和我共事的老師自然也不例外。每年的高潮就是員工花見派對。我們會在一群櫻樹下擠成一堆,表面上是要賞花和深思人生的短暫,實際上則是宣洩過剩的精力、散播惡意的八卦、大口灌酒和厚臉皮地彼此調情的藉口。至少,這是我去的原因。 派對總是很有趣——或直到你第二天酒醒後,發現自己昨晚花了兩百美元坐計程車回家。(那筆荒謬的大筆薪水總是就在身邊。)最好的派對總是在晚上舉行,櫻花被打上燈光,數十個團體也在樹下攤開,相互較勁。我被周遭的狂歡和瘋狂所影響,在櫻花和啤酒的靈感促湧之下,甚至坐著寫下了一個俳句。當我背誦我的詩歌時,我的日本同事相當感動: 初春—— 櫻花紛紛如雨而下。 再給我另一瓶啤酒,好嗎? 一位交換老師叫做比爾.羅賓遜,他就住在附近的城鎮,他也寫了一首有關學校派對的俳句。他的俳句如此微妙、複雜和深沉,它甚至還得有注解。狗屁,它甚至還押韻: 學校宴會(enkai,公司派對——原注) 你會歡笑,你會哭(cry)—— 跟一萬日幣吻別說拜拜(good-bye)。 有一年,我喝得比平常還醉,我對著我的日本老師同事宣布,我將要追尋櫻花前線一路到日本的北端,北海道。或者說,他們是這麼告訴我的。我對這個誓言毫無印象,但我的同事卻不厭其煩地反覆提醒我。我的主任就老是拿我的計畫來大作文章。 「如果你要追尋櫻花的話,那將會花上一個月。你最好買一張周遊券。」 「啊,是的。有關我的計畫。但當我說我要追尋櫻花的時候,我只是用一種比喻。我真正的意思是——」 「校長對你的決心印象深刻。他說你了解日本的真心(the True Heart of Japan)。」 這類讚美當然毫無意義。日本人對西方人總有說不完的讚美。如果一位西方人非常會用筷子,他高超的手眼協調技巧便會得到稱讚;如果他在左外野方向抓到一隻懶惰的蒼蠅,他的運動能力便會得到稱讚;如果他學會說日文的哈囉,他便會被稱讚為流利,等等,等等。在這類情況下,最常被用到的讚美就是「好棒呀!(jo鼸u desu ne)」,它的意思是「老天,你真是天賦異稟!」但較為正確的翻譯大概是,「對一個傻瓜來說還不錯。」 「好棒呀!」此語最好的闡明是我隔壁鄰居教她五歲兒子騎腳踏車的方式。她跳過扶著他騎的階段,直接將他放在一台腳踏車上,然後將他推到馬路上。想當然爾,他總是翻車,要不就是撞到一棵樹,要不就是腳踏車橫衝直撞,最後以臉部著地。在數場課程之後,那孩子被搞得鼻青臉腫:他的膝蓋磨傷,手肘淤青。但他總是騎回腳踏車上,一試再試,邊騎邊擦掉他的眼淚。這段插曲的娛樂性很高,我總是在廚房的桌子旁坐上幾個小時欣賞,喝著咖啡,盤算著小太郎的進度。他的空中飛人特技總是使我讚嘆不已。他每次出發要嘗試另外一次時,他的母親總會在他暫時得到控制的那幾秒鐘裡叫道「好棒呀!」然後他便會翻車。一次又一次。 每當有人在日本用「好棒呀!」來稱讚我的第二外語能力時,我總是想到騎著腳踏車的小太郎:他根本沒辦法控制情況,而且總往災難衝去。這想法讓我保持謙卑之心。 無論如何,我逃不掉發現日本的真心之旅。「威爾要一路追尋櫻花到北海道。」主任會心血來潮地這樣告訴別人,我會扮張鬼臉,可是都被人誤會成微笑。我拖了三年。 當我最後出發朝北去追尋櫻花前線時,我只帶著幾樣在日旅行的基本配件:一張地圖、好幾把鈔票、破破爛爛的日語。我的日語大概只可應付喝酒或天氣。(「今天很熱。我們喝個啤酒吧。」) 不管日本人自己是怎麼想的,日本並不是一個小國家。本州島就大於整個英國。如果日本在歐洲,它足以傲視整個大陸。日本比義大利大,比挪威大,比德國大。從佐多岬到北端的宗谷岬(Cape Soya)之旅長達三千公里(這個距離只有二千公里,如果從沖繩南端起算,則有三千公里——譯注)。在北美,這旅程可從邁阿密走到蒙特婁,而且差不多是在相同的緯度。 那麼,為什麼人們老覺得日本是個小地方?一個原因來自於地圖製作時的視覺幻覺。日本在地圖上看起來小,是因為它被世界上幾個最大的國家所環繞:中國、蘇俄、加拿大、美國和澳洲。但原因不僅於此。日本會小是因為日本喜歡自己小。它符合日本對它自己的形象:被圍攻的受害者,小巧但有力,萬能的小引擎。如果你告訴一般的日本人,他們的國家人口比英國人多,土地比英國大,他們不是對此感到忿忿不平,便是拒絕相信你。 奇怪的是,雖然他們堅信他們是住在一個小國家裡,我的日本朋友都覺得日本北部相當遙遠。對他們而言,北海道是另外一個世界。當我們討論我的旅行計畫時,他們總顯得非常悲觀。「它很遠,」他們警告說,「非常遠。」 更糟糕的是,我決定搭便車。我用壯士斷腕的精神,宣布我將要成為第一個搭便車縱貫日本全國,從終點至終點,峽岬至峽岬,海至海的人。這句話沒照我所希望地讓我的日本朋友印象深刻。 「你為什麼想這麼做?」他們問,真的無法了解。「你沒有理由搭便車。這是我們開發子彈列車的原因。」 其他人則擔心我的安危。「但是,」我爭論道,「日本是個非常安全的國家,不是嗎?」 「喔,是的,非常安全。全世界最安全的國家。」 「那為什麼我不能搭便車?」 「因為日本很危險。」 諸如此類的話。 現在,我承認搭便車縱貫日本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我的意思是說,我又不是在亞馬遜划獨木舟或發現胰島素之類的大事——但我是到目前為止,第一個和唯一這麼做的人,所以請諒解我的傲慢。 當我離開我位於水C(Minamata)的家,坐上一列往南的火車時,我對我的背包和雄偉的大拇指感到驕傲不已。 「我要搭便車縱貫日本。」我告訴坐在我旁邊的男人。 他微笑著點頭。 「我要追尋櫻花前線。」 他點點頭。 「一路到蘇俄。」 他再度微笑,很快地換了位子。
3 鹿兒島市(Kagoshima City)是日本的那不勒斯。所有的旅遊指南都這樣說。我從來沒去過那不勒斯,所以我無法告訴你這句話的真偽。這兩座城市是姊妹市,它比較像是一種自殺協定,因為那不勒斯和鹿兒島都以面臨人民立即遭消滅的危險而聞名。你瞧,兩座城市都坐落在火山群的陰影之下。 越過鹿兒島市,從海灣中挺拔而起並占據整片景觀的是陰鬱的櫻島(Sakurajima)。櫻島的潛在爆發力遠遠大於維蘇威火山(Vesuvius)。超過一百萬人住在櫻島的半徑六哩之內,就在爆發中心。火山本身非常醜陋,它彷彿浮在水面上,像是一大塊燒焦或悶燒的蠟燭。它原本是座小島,但一九一四年的爆發猛烈得令它冒出足夠的熔岩,將它與遙遠的海灣銜接起來。 不可思議的是,人們繼續住在櫻島,即使一座東邊的村莊曾在爆發中,被火山灰和熔岩掩埋起來。現在那個村莊只剩下神社鳥居的頂端,它從地底冒出頭來。鳥居曾有兩層樓高,現在只看得到頂端的兩呎半。火山停止爆發後,逃離的居民立即回返,毫不畏懼。他們在令人喪膽的地標,也就是半埋在土中的鳥居周圍,再度建立起城鎮。而生活依舊如昔。村民在櫻島豐富的土壤中,種植西瓜大小的巨大蘿蔔。他們膽顫心驚地在神社裡祈禱,並屏息以待下次的大爆發。 鹿兒島市就在海灣的對岸。當櫻島下次爆發時,它將被海嘯和燃燒的熔岩所掩蓋。由此可以想像,這添加了這個城市的宿命論色彩。火山的砂石和火山灰靜靜躺著,像掩蓋過所有事物的喪布。車子看起來老舊。園丁定期從花朵上撢掉灰塵。 有年夏天,我在鹿兒島灣的海灘上,剛好碰到對岸的整座火山,嗯,顫抖起來。如果你像我一樣的話,你可能從沒見過一座山顫抖。情況後來變得更糟糕。不祥的烏雲在天空中滾動,像潑灑一桶桶髒水,一個沉悶的咆哮聲劃過海灣又刷回來。「趕快逃命吧!」我冷靜地說。其他人只是聳聳肩膀。「何必麻煩呢?你又跑不過火山。」(這當然沒有阻止我嘗試逃離現場。) 日文的火山是「火山」(kazan),但鹿兒島市的市民沒用火或雷電來為他們的火山命名,反而是選擇了在春天綻放一時的花朵:櫻島。一個隆隆呼嘯的火山以一種精緻的花朵命名,象徵了人生的虛無縹緲。我以前覺得這名字非常詩意,但那天當我站在海灣上看著櫻島時,我才意識到轉瞬即逝的人生就是在指著我的人生。火山再度顫抖,像個脾氣暴躁的老頭在睡眠中轉身,然後慢慢地安靜下來。但回聲過了很久才消逝。我那時才敢開始吐氣。 南九州分成兩個半島,抵達佐多岬的最快方式是從薩摩半島搭乘渡輪前往大隅半島,然後再往南前進。我便是這樣做。渡輪以響亮的海鷗叫聲離開海岸,我站在上層甲板,吹著風,凝視著櫻島緩緩脫離我的視線。(我正在思索「會叫的水壺不會沸騰」的理論。) 一個老頭向我走來。他個頭很小,穿著整齊,皮膚皺得像我泡過澡後的拇指。即使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他好像都在往回縮。 「美國人,」他說。那不是一個問句。 「不是。」 「美國的哪裡?波士頓?」 我嘆了口氣。「我不是美國人。」 「紐約?芝加哥?舊金山?底特律?」他顯然要將美國的城市一一背出來,我因此死咬住他吐出的下一個城市,採納它作為我的新家。 「所以,」他說,「巴爾的摩冷不冷?」 「很冷。」 「在日本,」他說,「我們有四季。」 「恭喜。」 「謝謝。你結婚了嗎?」 「還沒。」 「你能吃日本食物嗎?」 這是不符合三段論辯論法的對話,而我現在已經非常習慣了。訣竅就在你以同樣模稜兩可的字眼回答,直到這場談話像是兩個間諜用密碼在交談的對話。 「是的,我能吃日本食物。巴爾的摩非常大。」 「你會在日本待多久?」 「直到明天,永遠。巴爾的摩很冷。」 他和我握手。我們對彼此微笑,態度溫和,這顯然是個國民外交時刻。然後他指指火山。「你正在凝視櫻島,」他說,「它很美麗,對不對?你對櫻島有什麼感覺?」
第一章 魔鬼的洗衣板——南九州 1 佐多岬(Cape Sata)是日本的終點。 當你背對海洋往北方看時,日本的本土四平八穩、形狀如把劍般地展現在你前頭。它是個幅員狹長、火山聚集的國家:一個與鄰國保持若干距離,但從來不怎麼親密的島國。它是塊隱喻叢生的土地:有人把它比喻成洋蔥:一層又一層的外皮包著……空無一物;有人把它形容成迷宮、堡壘和花園;一座監獄;一所天堂。但對某些人來說,上述事物都不是日本。對某些人來說,日本是條公路;而佐多岬是它的終點。 一條沿著下坡、蜿蜒曲折地朝向海洋的公路,路旁是形狀憔悴的...
目錄
第一章 魔鬼的洗衣板——南九州
第二章 繞圈圈——四國和瀨戶內海
第三章 翻山越嶺——本州中部
第四章 冷風——佐渡島和東北
第五章 進入北方海域——跨越北海道
第六章 在利尻島上
第一章 魔鬼的洗衣板——南九州
第二章 繞圈圈——四國和瀨戶內海
第三章 翻山越嶺——本州中部
第四章 冷風——佐渡島和東北
第五章 進入北方海域——跨越北海道
第六章 在利尻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