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知在信箱看見一封署名為自己的信。
在這個就連帳單都電子化的時代,除了宣傳DM以外, 就幾乎不會有人寄實體信件了。
所以當她看見那張手寫著「古語知」三個字的信躺在信箱裡時,一時之間還有點興奮,她在腦中飛快地想了一些可能的人選。
然而,當她見那字跡陌生,且寄件的地址是個從沒去過甚至沒聽過的偏遠地方時,第一個念頭便是詐騙。
可是打開信件後,又不確定是不是詐騙了,只能確定就是一個惡質的玩笑。
親愛的語知,外公來日不多了,請回村裡一趟吧。
就這樣短短的一句話,而且還是用毛筆所寫,看起來不僅怪異也令人不舒服。
最重要是,古語知的外公早就不在了。
於是當天晚上,古語知把這件事情當作笑話般告訴爸爸,並痛罵開玩笑的人不得好死。爸爸聽完後卻蹙眉,拿著那封信看了許久,又看了信封上的地址。
「這真的是妳的外公。」他說出了令人瞠目的話。
「可是、可是不是說外公已經過世了?不是說媽媽那邊都沒有家人了嗎?」
從小到大父母就是這樣告訴古語知,像是媽媽的家人在一場意外後過世,媽媽失去了所有親人,所以他們往來的親戚全部都是爸爸那邊的。
「妳媽媽那邊比較……麻煩一點,最後也是妳外公要她離開,還要妳媽媽當做沒有娘家的存在,妳媽媽雖然萬般不捨,但也聽從外公的囑咐,自此之後都把自己當作無父無母的人。」爸爸搖頭嘆氣,把信折了起來遞還給她。
「所以爸爸你也見過……外公嗎?」講出這個以為早就離世的稱謂讓古語知有些彆扭。
「見過一次,那一次是去帶妳媽離開的時候。」爸爸皺了眉頭,這些話埋藏在他心裡多年,久到彷彿都變成上輩子的事情,沒想到有一天會說出口。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古語知思緒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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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語知在網路上稍微尋過這座村莊。
媽媽來自一座名為島山村的村莊,這裡十分神祕, 連街景車都進不去,照片也只有一張寫有村名的石碑與入口,看起來應該是在深山的原始村莊。
「查不到什麼關於村裡的事情呢。」在車上時,古語知一邊搜尋著一邊皺眉。
「就說了那裡很神祕,當初我也查過。」
「爸爸那時候的查是怎麼查? 報紙嗎?」
「報紙和文獻都沒有。」爸爸皺眉,似乎覺得古語知在暗諷他老了。
就這樣子,兩個人在週末駕車啟程,一路上都還算順暢,下了交流道後順著導航往山上開去,一開始周圍還能看見零星的商家或是住家,但隨著越往深山裡走,周圍的風景越是壯麗與偏僻,就像是進入了完全的大自然一般。
爸爸忽然停了下來,原來是他們的眼前沒有路了,周邊都是樹木與草地,像是只有電影才會出現的森林。
「 我們迷路了嗎?」古語知看著汽車導航,連導航都已經停擺了,「手機也沒有訊號吔!」
爸爸皺眉看著前方,忽然說道:「看起來妳得一個人去了。」
「什麼啊,爸爸,我一個人是要去哪?」古語知怪叫。
「我記得就在這附近了,這裡給我的感覺,就像當時的村莊一樣。好像都活著……」爸爸有些神經質地左右張望,看起來像是中邪一樣。
「別鬧了爸爸,我們倒車回原路離開就好。」
「不,就是這裡了。妳把東西拿一拿下去吧。」說完,爸爸還真的就從後座拿起古語知的背包往她身上丟去。
「等一下!爸爸,你在幹什麼啦!」 古語知的身上被丟來了好多東西,還有她的帽子跟水壺等,「你瘋了喔!」
「妳外公或許只准許妳回去,別擔心,他是一個好人,一定會很疼愛妳的。」爸爸伸手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將古語知推出副駕駛座,「 我可以感覺到森林要我離開,只准妳進去。」
古語知望向天空,只感覺到樹葉晃動得很,像是遮蔽了天空一般,不過這或許是歸咎風大,此刻的風的確很大。氣溫異常涼爽,不到刺骨,只是在這盛夏,就算身處森林,也不可能如此涼風。似乎還有霧氣繚繞著,可這霧很不尋常,就像是只包圍車子一般。
「等一下、喂! 爸爸!」古語知副駕駛座上的行李一起被丟下來,然後爸爸還解開安全帶,一手撐在副駕的座墊上,另一手還過來關起車門。
「放心,時候到了我會再過來接妳!」 爸爸說完後還關起中控鎖準備倒車。
「喂、喂!不是吧!爸爸,我們不是說好當天來回嗎?」古語知立刻用力拉著車門,但發現已經被鎖起來了,她瘋狂拍著車門,「你怎麼會知道什麼時候到了?」
「我會知道的!」爸爸說完立刻踩下油門,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爸爸!」古語知站在原地大叫,不敢相信爸爸居然把她丟下了。
瞬間,爸爸的車子就已經消失在這一片綠意盎然的森林之中,連帶剛才那些異象也消失了。
「不是吧……」
遠方彷彿起了霧氣,將車子行經過後留下的痕跡都抹去,連引擎的聲音都被蟲鳴鳥叫給蓋過,留下了傻眼到不行的古語知。
「 啊!」 她憤怒地大叫, 用力踩了好幾下地面,手指插入了髮根後用力搖頭。
她簡直不敢相信,明明是和爸爸一起來見外公,卻被臨時丟包。她的包裡可沒有什麼能過夜的物品,被丟在這樣的深山她一定會死!
「 爸爸是中邪了還是怎樣? 不不不, 根本沒有中邪這種事情, 爸爸只是瘋了, 想起過去的事情太過刺激。他等一下就會過來接我, 對, 沒錯,我要冷靜。」
她努力說服自己,並且重新把長髮綁成丸子頭,然後穿上了外套後噴了一些防蚊液,接著喝了口水,拿出手機再次企圖找尋網路。
「 怎麼可能這種時代還有收不到網路的地方! 沒有網路就算了, 連訊號也這麼差!」她碎念著,耳朵一直嗡嗡作響。
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大聲的蟲鳴鳥叫,彷彿耳膜都要被他們震聾了一般,環顧四周,樹葉因風而沙沙作響,風像是有意識地圍繞著她的身體轉一般,風中還有著清甜的味道。
忽然間,蟲鳴聲停止了,就像是被關了靜音鍵一樣,戛然而止。
而群鳥飛舞,拍動翅膀的聲音,就像是恐怖電影一般令人不安,就在古語知略微有些不安,往後靠上了樹幹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樹木好似有溫度的溫暖。
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紊亂的呼吸與加快的心跳都得到和緩。
「妳是古語知嗎?」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讓古語知嚇了一大跳。
「哇!」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妳的。」一個皮膚白皙的男生站在樹後,他的頭髮隨風飄逸,眉清目秀地,露出了抱歉的神情。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外公請我來接妳的。」
「外公?」古語知大叫,「他怎麼知道我來了?」
「 欸, 這很難解釋。」 男生抓了抓後腦, 然後看了下四周,「 我們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