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秀神清：施春茂楷書 歐楷唐宋詩

．〈暮春歸故山草堂〉／唐．錢起
．〈農家望晴〉／唐．雍裕之
．〈途經素始皇墓〉／唐．許渾
．〈偶書〉／唐．劉義
．〈謁山〉／唐．李商隱
．〈汴河懷古〉其二／唐．皮日休
．〈焚書坑〉／唐．章碣
．〈雲〉／唐．來鵠
．〈宿甘露僧舍〉／北宋．曾公亮
．〈行次壽州寄內〉／北宋．歐陽修
．〈贈外孫〉／北宋．王安石
．〈鐘山即事〉／北宋．王安石
．〈洗兒〉／北宋．蘇軾
．〈題西林壁〉／北宋．蘇軾
．〈會子瞻兄宿逍遙堂〉二絕之一／北宋．蘇轍
．〈西湖〉／南宋．林升
．〈蠶婦吟〉／南宋．謝枋得
．〈武夷山〉／南宋．謝枋得
．〈補裘痛懷先祖〉／清．羅澤南
．〈清和既望月下偕諸生夜坐〉／清．羅澤南

 

前言

　　作者幼年習字原從柳體入手，直至一九七一年陳子和老師於國立歷史博物館開班授課，遂向陳老師學習。當年陳老師上課批改作業時，凡遇顏柳作品，便略過一旁不加批改，但遇歐、褚楷書，則必詳加批改。因此，從那時起開始學習歐楷，且持續鑽研歐楷。一九八五年接受教育部委託，擔任教育部頒「國字標準字體」的書寫工作，做為示範通例，因此我投入了半年的時間全職書寫，這一難得的工作經歷，使我有機會將歐楷的筆法、乃至結構的構成原則及變化有了全盤通徹的理解。其後，又於一九九三年出版《施春茂臨九成宮醴泉銘》（蕙風堂出版）、一九九四年編寫《國民小學書法教材與練習》八冊（華信文物出版社出版）、一九九五年出版《讀詩寫詩》一至五冊及《施春茂春聯選集》二冊（蕙風堂出版），以上各書均書寫歐體為範本，提供初學者臨習之用。

　　以上書籍的出版，距今已有三十年了，我雖然持續歐楷的教學，但一直未有時間再從事歐楷字帖的新作，直到二年前為了籌備個人於國父紀念館的展覽，方有興起再出版歐楷字帖的念頭。起初，這本小書只是書寫於毛邊紙上，以影印作為學生課堂臨習使用，後來陸續又寫了好幾個版本，易稿數次後，才敢不揣鄙陋，將之付梓。

　　本書以「骨秀神清」四字為書名，以為歐楷之神髓。劉熙載說：「善學歐者威而不猛 」歐書方圓剛柔相互為用，學習歐書者不能只注意到歐書「龍威虎震」的剛猛威力一面，而失卻歐書的「剛柔互濟」的內美。劉熙載又云：「書之要，統於「骨氣」二字。骨氣而曰洞達者，中透為洞，邊透為達。洞達則字之疏密肥瘦皆善，否則皆病。」要言之，欲將歐體寫到骨秀神清，天然洞達，對於細節的掌握，絕對不能輕忽，每個筆畫包括起收、方圓甚至仰角都必須全然顧及，無一筆有懈怠之處。

　　歐陽詢楷書被稱為「極則」，其難度自然更勝於其他家楷書。歐楷基本上以方筆為主，兼用圓筆，以左輕右重、方起圓收為主要特徵。書法既然是書寫，自然不得不講究筆法，通常同學學習歐楷碰到的第一個困難即是筆畫，如何用最少動作及最自然的方式完成每個筆畫，應是筆法的正確首選。歐楷筆畫的特色在於其橫畫平直，兩頭上仰，中間稍低；豎畫大都採背勢；鈎無論是橫鈎、豎鈎均呈等邊三角，橫彎鈎則向上微翹 。坊間某些教材將「鉤」寫得裝飾性太強，不似原帖乾淨而俐落，原因即在於不是寫出來而是畫出來，筆法不必要的動作太多，便難以一氣呵成，失敗率也高，而且在積習之下，面目千篇一律，雖有外形，但毫無韻味，離原帖的韵味便會愈來愈遠。其次是出鋒處，出鋒的用力技巧在於「頂」、「推」而非鈎，力道不夠或角度不對，均無法體現「趯」的力度和速度，自然達不歐楷「極則」的要求。唐張懷瓘《書斷》評歐陽詢行書云：「森森焉若武庫矛戟」說的雖是行書，但以歐陽詢楷書來說，仍屬至論。

　　再則是歐楷的結構法則與其他書法家構成原則不同，歐楷字的中心偏左（而非在中線），然後向右部拓展，由某一筆畫（時常是主筆）向右伸展，使整個字的重心趨於平穩，這是歐楷險峻結體的重要特徵。一般楷書不是外疏內密，就是外密內疏，但歐楷的結體特別勁峭，體勢縱長，而且主筆突出，平中寓奇，穩中寓險。學習歐楷特別要注意的是要從「局部」出發，在結構疊架的過程中，不斷以不平衡製造平衡，升高內部或局部的矛盾，而最後歸於平正與均衡。很多人寫歐體把字內的空間全部寫勻了，那就顯得呆板了，要知道歐楷結體在空間的處理上是以「不齊之齊」來統攝的。為什麼有很多同學寫歐楷，寫得愈久愈顯得僵硬？究其原因，對於歐楷的結構只見平穩而不見險峻，寫出來的字便無精神。是以學習歐楷不僅要大處著眼也要小處（局部）著手，否則就會落入只見歐楷的均衡之美而不見歐楷的不齊之齊之美。

　　結構變化之妙是存乎一心的，明趙宧光《寒山帚談》：「點不變謂之布棋，畫不變謂之布算。正有不必拘者。如歐氏作飛字，四點如一，作靈字八點無差，以至結構對偶，畫畫未嘗改易，而亦未始不善。」書寫固然要講究筆畫的變化，但有時規律的一字排開反而予人一種宏肆而崇高的感覺，這也是趙宧光舉歐書的「飛」及「靈」二字的「點」採取「如一無差」寫法而非加以變化的理由，但更多時候歐陽詢常用不同的筆畫取代原來的筆畫，例如點畫有時寫成短橫，寶蓋頭的點畫改用豎畫，三點水前二點寫成方向不同的短撇。故而變與不變，何處可變何處可不變，需要書者的慧眼及根據全篇章法靈活來處理。

　　另外，臨帖必須注意行氣的問題，可惜字帖因為裝冊的關係，係將全本拓本予以重新裁切裱貼，原來的行氣已失，若要追尋原帖行氣，則需觀察原拓方為可得。初學楷書的人往往以為把字排整齊就好，這樣寫來便布如算子。其實寫楷書也要有行書「行氣」的觀念，使行氣貫通全篇，整體的氣勢及感覺才會統一而連貫。

　　本書的出版不僅接續了作者近三十年未出版歐楷字帖的工作，也趁此機會將多年學習歐楷的心得與書法同好分享，當然，限於個人學養及水平，定有許多不足之處，懇切期待海內外方家及讀者不吝給予批評與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