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自第一章:我很正常,是你荒唐
你這一天的開頭很正常。孩子們要上學去,另一半要上班去,你上週末加班,所以今天放假。這種好事太難得了,簡直像上天的恩賜。你可以出門處理雜事、打幾通想打卻沒時間打的電話,做你一直沒時間做的案子。說不定還可以在你家露台看書、放鬆。
期待好多,壓力好少。這會是美好的一天。
然後狀況就來了……
你女兒哭著走下樓梯,因為她剛才在走廊嘔吐(她還得了結膜炎)。
你的另一半十萬火急衝回家,對你說:「我的車子發動不了,拜託你載我去上班……下午也要來接我。」
你媽突然出現在你家門口。
你的另一半的媽媽突然出現在你家門口。
你的孩子沖馬桶,馬桶卻湧出一堆髒東西。
你在教會的朋友打電話來,就是人生永遠有危機的那一位,又是一口氣嘩啦啦把這次的危機倒給你聽,都不用停下來換氣。
你的老闆傳訊息來:「我知道我叫你今天休假……可是客戶只有今天會過來。你下午一點方不方便進來一趟?只要一小時就好。」
這些人快把我搞瘋啦!
我們都遇過這種荒唐人。我們就算不是正處在令人抓狂的狀況,大概也是剛剛才脫離,不然就是正要陷進去。讓人緊張的事件彷彿接二連三降臨。難得沒有壓力的時候,我們又開始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只要有荒唐人,就有誇張的抓狂事上演。我們拚命想消滅抓狂事,但只要荒唐人還沒離開我們的人生,抓狂事就會繼續上演。有些人是在無意間惹出抓狂事,有些人卻好像不逼瘋我們不罷休。
我們都有一個感到最自在的情緒設定點。在這個情緒設定點,一切很順利,我們很開心,也沒人擾亂我們的生活。就算有人搗亂,我們也會不假思索就竭盡全力讓生活回歸正常。我們會努力解決問題、改變荒唐人,或是改變局勢。
種種辦法要是有用,我們就能回到情緒設定點,回歸自在的心境。要是沒用,我們就焦慮、擔憂、煩亂,滿腦子只想回到舒適圈。
這就是抓狂事,任何能讓我們不安的事情都算。抓狂事總是跟人脫不了關係,就是那些簡直要把我們搞瘋的荒唐人。有荒唐人,就不愁沒抓狂事。
我們以為少了抓狂事,人生會更美好。但是你跟別人說起人生的閱歷,要說哪些故事?全都是抓狂事,不會是例行公事。我們說一個人的人生「多采多姿」,意思是此人經歷過不尋常的危難。我們會跟別人說的,是在假期遇到的刺激冒險,而不是早晨看報之類的例行公事。真人實境秀也經過剪輯,去除大段的無聊內容,只呈現抓狂的片刻。
我認識的一位退休警察,說他的職業生涯是「長年的例行公事,偶爾穿插驚濤駭浪」。我們回顧過往,會發現是抓狂的片段豐富了人生。我們想避開的,是當下的痛苦,多半是人際關係所引發的痛苦。
抓狂事有很多種型態,對我們的人生也會引發不同的影響。你家的雪納瑞犬在客人剛踏進你家時嘔吐在地毯上,確實會讓你抓狂,但不會比你家廚房失火嚴重。你那貼心的另一半不小心把你最愛的羊毛衣放進烘衣機,烘過的羊毛衣給你家金絲雀穿正合身,卻也在你的心中點燃另一種抓狂:你知道丈夫是好意,卻也要承受他的無心之過。
這兩種情況,都是別人的言行讓我們抓狂。
荒唐的言行是怎麼一回事
荒唐人會在我們的人生上演抓狂事,但每一件抓狂事對各人的影響各有不同。我們在這本書討論的抓狂事,具有下列特質:
首先,抓狂事會牽動我們的情緒。事件本身是怎麼一回事,或是一個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其實不重要。抓狂事之所以讓我們抓狂,是因為引發我們的某些感受。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形:兩人被同樣的一場塞車困住,同樣沒能準時前往同一場約會,但其中一人很懊惱,另一人卻不會。問題並不在於塞車遲到,而是我們對於塞車遲到的反應。
第二,抓狂事通常與人有關。我們之所以抓狂,是因為別人讓我們失望。別人超我們的車、遲到,或是酸言酸語回應我們。某個情況會讓我們抓狂,大概跟人脫不了關係。在酷熱難耐的日子,我們罵電力公司高層收這麼高的電費,害我們開冷氣就得荷包失血,也怪老闆不加薪,害我們不敢調整自動調溫器。
第三,抓狂事往往是出乎意料。我們沒預料到,所以沒能防備。罹患重病、失業,或是半夜接到警方來電,說家裡十幾歲的孩子闖禍了,這些都是人生當中難以預料的事情。
第四,能讓我們抓狂的事情,都是切身相關的。世上的抓狂事很多,但不是每一件都會影響到我們。這本書探討的,是會把我們直接拉出舒適圈的抓狂事。聽見某企業總裁因為侵佔公司的退休基金而被逮捕是一回事,得知自己的退休基金被自家公司總裁侵佔,那可是另外一回事。
第五,抓狂事往往被誇大。當然也不見得一定是如此,只是我們常常把一件事想得比實際上誇張。規定的回家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女兒還沒回家,你有點生氣。半小時後,你有些惱火。再過一小時,你就慌了。又過了一小時,六神無主的你打電話報警。等到女兒終於踏進家門,你不知道是該寬心,還是該殺人。
問題在於控制
一個狀況讓我們不自在的程度,取決於我們能控制的程度。我們要是能處理,就不會太介意。車子爆胎,我們修好。馬桶溢出,我們請水管工修理,自己再收拾。我們一時精神不濟,對孩子口出惡言,事後也道歉。
最讓我們抓狂的,往往是無法解決的問題,還有無法改變的人。醫生在同一句話說出「不治」與「癌症」,抓狂就進入新的境界。好友不顧昔日交情背叛我們,我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讓一切回得去」。不可理喻的老闆完全不講道理,我們大概也無力改造老闆。
遇到這些情況怎麼辦?要怎樣才能從抓狂事脫身?
這就像兩人在跳舞。我們努力跟上,卻也猜不透對方會怎麼做。對方踏出我們意料之外的舞步,我們慌忙反應,免得兩人都摔倒。對方也會針對我們的動作回應,兩人不斷適應著彼此的分歧,繼續有來有回跳著舞。